西城,一家酒馆中。
一名仪态威严的青年坐在靠窗的位置,双目深邃沧桑,却又仿佛包括万象。
如果姜七夜在此,能认出这个青年正是萧无仙。
萧无仙此刻脱下了金甲,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衣,但仍旧习惯性的背脊挺直,压迫感十足。
自从他坐下来后,周围的几桌客人都浑身不自在,纷纷结账走人。
“姜七夜此子,修的竟然是侠义之道,也难怪会在城内掀起如此杀戮。
看其作风,必定与宋家和仙门分属对立。
此人实力不弱,再加上与我皇族的姻亲关系,或可引为同盟,助我夺取大雪关军权。”
萧无仙心头默默想着。
前夜他低估了宋天横的实力,夺权失败,又被一个神秘高手以雷电之力击伤,只得暂且放过了宋天横。
这两天,宋天横龟缩在大雪关内不出,而且开启了护关大阵,令他也无可奈何。
他已经传信京城,调集一批镇魔卫高手来助阵。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十足把握,因为宋天横也一定会向仙门求援。
今天,姜七夜的不凡表现,却是进入了他的视线。
他已经决定,邀姜七夜助自己一臂之力。
一个神罡境大圆满高手,或许不足以左右大局,但应该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与此同时。
大雪关之巅,一座塔楼上,雪花飘零。
炽雪军军主宋天横,也在注视着雪关城上空,眉头微微皱起。
在他身后,恭敬的站立着两位宋家小辈,宋彦明和宋彦庆。
这也是宋家硕果仅存的两位嫡系天才了。
此刻,两人对于先前姜七夜的表现,倒是没多少感触。
毕竟两人目力有限,也看不到那么远,只能听听声音。
但两人看着身前的宋天横,眼中却有着无法掩饰的崇拜之色。
如果说每一个时代,都有一位传奇人物。
那在这北地,近百年来最大的传奇人物,就是宋天横。
宋天横从军四十年。
从一名普通战兵,一步步成为了炽雪军的军主。
并于十二年前,率领炽雪军取代铁翎军,成为这北地第一军头。
宋天横须灰白,但面容却很年轻,这不免有些违和。
他今年已有九十三岁。
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已经是一位元劫中阶强者。
这一点,就连宋彦明和宋彦庆,也是两天前才知道的。
九十三岁的元劫境中阶强者,这是什么概念?
这要是传扬开来,简直骇人听闻。
就算是那些仙武两道的圣体、神体之流,在他面前也有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格。
只是有些奇怪的是。
按理说他以这个年龄,达到元劫境,应该完全是一副年轻人的面容才对。
他那灰白的须,就不免有些令人费解了。
此外,他不久前刚刚被神秘人重创,身体只剩下了一半。
但他现在却已经完好如初,实力也恢复到巅峰状态,这实在令人有些难以相信。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宋天横的秘密,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沉默良久之后,宋天横似是考较的问道:“对于这个姜七夜,你们怎么看?”
宋彦明上前一步,恨声说道:“祖父,姜七夜此人狂妄自大,嗜杀成性,实乃北地之祸!
况且,他还杀死了我的几位弟弟,甚至连我们宋家的灭门之祸,怕也与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此人,我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孙儿愿率领一队雪鹰卫,潜入城内,击杀姜七夜!”
宋天横捋着胡须,沉默不语。
宋彦庆目光闪了闪,沉稳的出声道:“祖父,姜七夜此人虽然做事疯狂,但也只是一头凶狼,看似张牙舞爪,凶悍无比,实则不足为惧。
如今朝廷已经对我们宋家下手。
萧无仙这头过江强龙,才是我们宋家的大敌。
当然,我们也不能放任姜七夜不管。
我们暂时腾不出手脚对付他,但可以传信仙门,让仙门出动高手除掉姜七夜。
听说姜七夜杀死了不少修仙者。
而且他的侠义之道,也直指仙门,仙门也肯定不会放过他。”
宋天横略感欣慰的看了宋彦庆一眼,点点头道:“彦庆的想法是对的。
对于姜七夜,我们一是腾不出人手对付他。
但即便能腾出人手,也不能轻易出手。
姜七夜不足为虑。
但他背后站着北玄,这一点不容忽视。
这条凶狼,还是交给仙门去对付吧。”
宋彦明脸色有些不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恰在这时,一道金光破空而来,悬浮在宋天横身前三尺。
宋天横伸手捏碎了金光,这却是一道千里传音符。
获知里面的消息后,宋天横淡然一笑:“萧无仙和姜七夜,怕是无需我们出手,也要命不久矣了。”
“祖父,怎么说?”
宋彦明和宋彦庆都好奇的看来。
宋天横淡淡的道:“仙门长生榜上排名第六的天火真人,和排名第八的灵凰真人已经下山。
他们将来北地调查天罚之书,同时也助我们镇守大雪关。”
宋彦明两人都不禁脸色一喜。
宋彦庆好奇的问道:“祖父,天火真人和灵凰真人,这两位是什么修为?”
宋天横道:“这两人都是元婴后期大修士。
而且,他们一个是天火灵体,一个是玄冰灵体,都曾是资质逆天、能够越级杀敌的仙门天骄,乃是成名于五百年前的人物。
化神之下,不会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宋彦明喜道:“好,好极了!有这两位强者相助,萧无仙必死无疑,姜七夜更是如土鸡瓦狗,我们宋家在大雪关可安枕无忧矣!”
宋彦庆则趁机道:“祖父,既然万事无忧,今日雪色上佳,温酒赏雪,也是一桩难得的雅事,我们祖孙三人何不在此小酌几杯?”
“好,吩咐下去,上酒菜来!”
宋天横也来了几分兴致,轻轻点头。
酒菜很快上来,宋彦明刚要上手,宋天横却沉声吩咐道:“彦明,前几杯先敬死去的亲人!”
“是,祖父。”
宋彦明倒了几杯酒,脸色庄肃,面朝关内,一杯一杯的撒入茫茫风雪之中,喉咙中出愤恨悲怆的吼声。
“这一杯!敬铁云老祖!”
“第二杯!敬天林吾祖!”
“第三杯!敬风启吾父,风渐叔父,风雷叔父,风韬叔父!”
“第四杯!敬吾弟彦峰,彦辉,彦青……”
这时,宋天横突然淡淡出声,打断了宋彦明:“彦辉就不必敬了。”
“嗯?祖父这是何意?”
宋彦明和宋彦庆都不禁一愣。
“彦辉没有死。”宋天横道。
宋彦明无比惊讶的问道:“彦辉竟然没死?他在哪?”
宋天横沉默了一霎,淡淡道:
“他在一个神秘的地方。
不久之后,你们会见面的。
到时候,他或许会令你们大吃一惊。
来,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