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红火火·番外·崽崽篇（五）
团长和政委正在和楚渊以及秦舟说话, 秦老虽然不是部队里的，但是三十年前经常出现在京华日报上, 他们也是五十好几的人了, 自然印象深刻。
他们从来不知道，楚掠影还有这样的身份，他是直接从军校选拔过来的, 这小伙子身上也没有大院子弟的傲气。
难怪年纪轻轻就有那般谋略和头脑, 原来背后有两尊大佛坐镇。
团长和政委和两老说了一会儿话，就没有打扰他们一家团聚了。
政委走之前脚步一顿, 笑着说：“楚掠影同志, 你也两年没休过假了, 这次给你放五天假, 好好陪陪家人。”
楚掠影愣了一下, 立正敬礼：“是, 谢谢政委。”
等团长和政委走了，他陪两位阿爷说了会儿话，然后大步走到楚岱面前, 脊背笔挺, 抬手敬礼：“长好, 陆中兵团楚掠影齐前来报道, 随时听候您的指示。”
“向后转, ”楚岱沉声道：“去食堂。”
“是！”
——
一家人在食堂坐下，团团年年两兄弟去打饭, 很快端了几个餐盘过来, 在他们身后还有个身穿迷彩服, 胳膊上戴着黑标狼头臂章的男人。
“小阿婶，”男孩眉眼锋利硬朗, 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也不自觉收敛几分：“您终于来边城了。”
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
自从余富贵转业退伍后，他们就没怎么往边城来，距离上次见面也是十来年前了。
顾卿卿回神，起身拉着他坐到自己旁边：“这不是来了嘛，平时也有通信，小阿侄，你别哭啊。”
这回换张塔愣了：“我没有哭啊。”
看到女人眉眼间促狭的笑意，他才反应过来：“小阿婶，我终于知道年年这喜欢捉弄人的毛病从哪里来的了。”
楚岱见他满脸无奈，甚是有趣，笑着说：“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你阿婶，不是在建设兵团服役吗？怎么到陆中兵团来了。”
“建设兵团和陆中兵团有比武交流，他带队来的。”楚掠影一屁股挨着阿爹坐下，把餐盘推给他：“不过我不参加。”
张塔坐在在楚惊鸿旁边，他们这些年都有书信交流，不陌生，团团年年刚出生没多久张塔还抱过他们呢。
“就你这小身板，比武也够呛。”他有一身强壮的腱子肉，平日里不是沙漠里训练就是丛林作战，时不时换地图，一个他能顶两个年年。
“我也不是靠武力取胜啊。”楚掠影夹了个大鸡腿到阿爷盘子里，筷子轻轻抵了下自己的脑袋：“是靠这。”他笑眯眯道。
楚惊鸿也把自己那只鸡腿夹给秦舟：“平时还是要锻炼下身体的，怎么说也是个军人，不能风一吹就倒。”
“我每天都有随队训练，”楚掠影不服气：“你这文绉绉的看起来也不比我好多少啊，二舅舅一只手就能拎起你。”
张塔在旁边补充：“我也能。”
顾卿卿听着孩子们的笑闹，摇了摇头，继续吃饭。
他们没有在边城多逗留，年年有五天假，正好去看看弟弟妹妹还有小舅舅。
去都的时候就不用楚岱开车了，兄弟俩轮流开，他在后座闭目养神。
现在天气好，道路平坦，艳阳高照，天空蔚蓝澄净。
他们的心情也很好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回答两位阿爷这些年的近况，又把在工作上遇到的问题和自己的解决方法一一说出来，秦舟和楚渊安静听着他们说，等全部说完了，又给出自己面对这些事会如何应对的见解。
兄弟俩仔细斟酌，慢慢回过味来，受益匪浅。
车是六座的，顾卿卿和男人坐在最后一排，脑袋靠着他的肩膀，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男人侧头，垂眸看她。
顾卿卿在他肩头蹭了蹭，闷声道：“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好，睡吧。”男人低头吻了下她梢。
从边城到都也就是一上午的时间，他们在饭店吃了个饭，直接回军科院的家属楼。
军科院这边有专人打扫，平时沈绥经常回来，骄骄倒是不多，一个月回来一次，她是住校。
他们回来的时候家里没人，沈绥下班也得接近晚上了，反正解决了午餐问题，舟车劳顿的一家子干脆去睡个午觉，顾卿卿想着下午去菜市场买点菜，晚上在家做饭。
再过几天就是秋分，她在南阳的时候就给孩子们都做了长衫，不知道孩子们这几天有没有假，得等阿绥回来问问。
不行的话只能直接送去学校了。
楚惊鸿和楚掠影精力充沛，睡不着觉，兄弟俩干脆窝到书房，互相说说接下来的打算。
“我被调任到边城了，文件还没下来，看完三崽和宝儿我跟你一起回去。”
“行。”楚掠影手里拿着个油纸包，打开看，里面是枣泥糕，他分了一半给哥哥，说：“你要是想熟悉边城我有空就带你出去转转，不过下半年我可能要调走了。”
“南阳还是都？”楚惊鸿咬着枣泥糕问。
可能是地域原因，他们在南阳长大，口味也偏甜，就喜欢吃这些甜到腻的糕点。
“东部。”
—
晚上，沈绥回来了。
刚走到院门口，看到灯火通明的窗户，他脚步略微停顿。
今天骄骄不放假，星阑也还在学校。
所以是——
他加快了步伐。
“回来啦？”顾卿卿从厨房端了个紫苏田螺出来：“没想到菜市场竟然有鲜活的田螺，可惜没有大虾卖。累了一天了吧？你们这工作也不清闲啊，这么晚了才下班，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轻柔的声音让他有些恍然，好像回到了还在南阳读书的时候。
下午放了学回来，阿姐就会问他：“饿了吗，先吃个水果罐头垫垫。晚上有你爱吃的糖醋小排和红烧鱼。”
见他站在原地半天没动，顾卿卿有些纳闷，正要再次开口的时候，楚掠影像一阵旋风，直接冲到男人面前——
“小舅舅！我可太想你啦，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和你差不多高了？上次答应帮我带的瑞士表带了没？”
“嗯，是差不多。”沈绥被男孩搂着脖子，他略微垂眸，说：“带了，在楼上房间，等下给你。”
“你就惯着他吧。”顾卿卿无奈：“给他在大商场买手表也不要，非得让你从瑞士带，国内也不是没有进口的瑞士表啊。”
“那谁知道它是不是瑞士的，小舅舅不是经常去国外访问吗，我就请他帮我带呀，这不也挺方便。是吧小舅舅？”
男孩像是树懒一样，几乎挂在他身上，
沈绥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缕笑意：“是，不过你想要瑞士表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小星星也有一块？”
楚星阑的瑞士表是他小时候大舅舅给的，到现在还戴在手上。
“是因为小星星那块很好看，所以觉得喜欢，才想要的。”他笑嘻嘻道。
“小舅舅，”楚惊鸿从厨房端汤出来，也听到了对话：“我有吗？您看我手腕上光秃秃的，是不是缺点什么，有时候在田里地间跑，一天过去了都不知道，吃饭都忘了时辰。”
“都有。”沈绥自然听出了他直白的诉求。
“别缠着你们小舅舅了，先让他去洗手吃饭，你们俩去楼上把阿爷他们叫下来。对了，怎么没看到你们阿爹？”
“好像是出去了 ，我下午三点到客厅找吃的，就看到他往外走。”
“那好，不用管他，你们哥俩去叫阿爷吃饭，我给他留好饭菜就行。”
—
翌日。
因为骄骄学校离得近，他们就先去看她。
提前跟老师登记报备是允许进校的，因为前不久刚见过，楚渊和秦舟就没过来，他们去找老友叙旧了，特别是秦老，得知他回了都，要来拜访的人不少。
楚岱因为有事要办，也没有过来。
沈绥今天不休假，顺路让司机把他们捎到学校，把骄骄的班级告诉了他们。
顾卿卿下了车，带着两个儿子去门卫那里登记，等门卫大爷跟办公室那边打电话确认了情况，才放他们进去。
“谢谢您啊。”顾卿卿眉眼弯弯，带着两个儿子走进校园。
看起来和南阳的大学差不多，就是树木和花草没有南阳校园多。
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穿着已经很时髦了，她们脸上的青春洋溢让顾卿卿也忍不住被感染。
“诶？”女孩瞥到不远处的两个大男孩，她碰了碰楚疏月的手肘，而后揉了揉眼睛：“是我没睡醒吗？前面那个帅哥怎么重影了？！”
手里拿着相机在拍树叶间隙斑驳光影的女孩闻言，扭头看过去，然后兴奋地跑过去——
“阿娘！大哥二哥~”
穿着白衬衫、牛仔裤，脚踩白色绑带凉鞋的女孩直接冲过来扑到楚惊鸿身上。
“哎哎哎，骄骄你是不是胖了？”楚惊鸿下意识伸手接住她，身形踉跄。
女孩撅嘴，不满道：“是你太虚了，要是二哥肯定不会这样说，对吧小宝？”
楚掠影点头，接过她手里的相机，看她拍了什么照片：“对，二哥从来不虚，我们骄骄这么瘦，接你稳稳当当。”
“疏月。”跟过来的女孩确认眼前是两个人不是一个人，她诧异道：“这是你哥哥们？”
骄骄从大哥身上下来，顾卿卿伸手帮女儿理了下白衬衫，又扯了平整她的牛仔裙。
“骄骄，这是你的同学吗？”她笑眯眯问。
“对，我舍友。”楚疏月互相介绍完，揽着楚掠影的胳膊：“这是我大哥二哥，我还有个哥哥在航天工程学院读书。你看我们像不像？”
女孩摇头，默了片刻，才鼓起勇气问：“你不是说你全家都是农民吗？家里就出了你一个有出息的孩子，怎么……”
楚惊鸿和楚掠影同时挑眉，两人表情如出一辙。
“骄骄，”楚惊鸿笑得很温和：“说说，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后，他们出了校门口。
骄骄还要上课，他们跟妹妹进行友好交谈后，决定这个月的生活费减半。
顾卿卿没有意见：“还要去看小星星，咱们快点走。”一点也没有心疼闺女的意思。
见小星星要求更严格，跟楚掠影之前读的军校差不多，层层手续下来才放行。
楚星阑虽然是老幺，但却是三兄弟里最高的一个，在人群里分外扎眼。
找到他轻而易举。
他眉眼像极了顾灿阳，天生带着疏离淡漠，还没靠近就觉得天气骤凉。
“阿娘。”他走过来，又颔跟两个哥哥打招呼：“大宝，小宝。”
楚掠影直接上手揽他肩膀，“你这怎么好像还瘦了点？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啊？”瘦削的肩胛骨有点硌手。
楚星阑敛眸看着他搭在肩膀上的手，以及故意露在外面的半截手腕……上的手表。
他难得地笑了一下，说：“挺好。”
——
崽崽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