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还没有放亮,徐州城外战鼓隆隆,鞑子再度起来猛攻,来势比起以往还要猛烈。潮水一般的鞑子,汹涌的向着城头冲去,城下早已经换成了安国军的生力军。马进忠,金声恒一个负责东门,一个负责西门。
士兵们疯狂的开枪,奋勇射击,城下的鞑子依旧死战不退,他们攀着云梯,蚁附攻城,城头上一块块的石头砸下去,一串串的鞑子变成了肉饼。偶尔也有士兵被鞑子的弓箭火铳击中,摔倒了城下。
双方的战斗越来越惨烈,拼得越来越血腥。不过顾振华却对城头的战斗毫不在意,他的心里头明明白白,这不过是一场吸引眼球的游戏而已。
那个跑到城中报信的年轻农夫叫做荀中玉,就在去年的时候,徐州面临着黄河泛滥,顾振华曾经亲自指挥救灾,成功避免了一场城毁人亡的惨剧。
事后安国军前进河南,转移了展方向,不过徐州内外的百姓对安国军都敬若神明,尤其是当时很多青壮,他们都亲眼目睹顾振华冒着暴雨,和他们一同奋战在堤坝上面,这份天大的恩情,老百姓都深深的记在了心头。
“恩公,小人就是徐州十里外运河集的人,去年的时候,俺们全家都吓死了,俺爹给家里头一人一块木头板子,要是黄河决口了,是死是活,全都靠着板子了!要不是您和安国军的军爷出力,只怕我们早就喂鲤鱼了!”
顾振华也想起了往事,忍不住笑道:“保护百姓,这是军人的天职,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荀中玉偷偷抬眼看了看四周,战战兢兢的又把头低了下来:“挺,挺好的!”
顾振华当然看出了他的犹豫,微微一笑:“有什么困难,本爵一定会帮你们解决的,不过眼下有一件事,那就是要先赶走鞑子!”
“没错!”荀中玉急忙说道:“恩公,小人和兄弟在河边打渔的时候,看到了几个鞑子在河边巡视,我们吓得藏在了蒿草之中。结果就听到有人说要掘开奎山堤,放水淹了徐州城。这帮鞑子真不是东西,去年恩公帮着我们守住了奎山堤,结果他们还要弄坏了,您可要小心啊!”
荀中玉义愤填膺的说道:“俺回家告诉了俺爹,他让俺立刻来徐州送信,他说了就算丢了性命,也不能让帮过我们的安国军受难!”
顾振华伸手拍了拍这个质朴的汉子,微笑道:“放心吧,鞑子还从来没有在本爵的面前占过便宜,他们的阴谋不可能得逞!”
说完之后,顾振华让人把荀中玉带了下去,他当即就下达了命令,把徐州城中所有文武都找了过来。
“诸位,刚刚有义民报告,鞑子要放水淹了徐州,你们有什么办法?”
“啊!”何腾蛟风风火火从外面走进来,一听这个消息,顿时暴跳如雷,气得山羊胡乱晃。
“这可不行,黄河决口,徐州肯定不保,千里泽国,下游百姓也会受难,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蓟国公,这种事情你可不能不管,老夫提议大军马上出击,趁着鞑子掘开堤坝之前,将鞑子赶到黄河以北,无论如何,要保证徐州的安全。”
黄得功翻了翻独眼,说道:“何大人,鞑子也有好几万人,而且随时可能掘开大堤。可能这边国公爷刚刚出击,那边就提前掘开了。”
胡茂祯也说道:“是啊,当年关云长放水淹七军,鞑子也想以水代兵,这招够毒辣的,我们不能不防啊,但是也决不可鲁莽行事,不然只会更加糟糕”
何腾蛟还不服不忿,气哼哼说道:“不管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不然老夫亲自领兵,断然不做淹死的鱼鳖!”
顾振华冷笑了一声:“何大人,你还是别添乱了,眼下急需搞清楚,鞑子掘开了黄河大堤,会有如何的影响,对症下药才行!”
一听这话,吴凯杰突然眼前一亮,笑着说道:“国公爷,我想起了一个人。”
顾振华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也想到了一个人!”
“国公爷,看来咱们想到一起了!”
……
“潘先生,您以为鞑子掘开奎山堤,会有什么后果?”
潘岳山哈哈一笑:“国公爷,老朽说一句您未必相信,鞑子要敢这么干,他们是自掘坟墓!”
潘岳山在去年的时候,就是徐州治水的顾问,本来顾振华还想请老头去河南,让他帮着兴修水利,可是潘岳山以年老体衰为由并没有去,不过他可是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派到了河南。
“当真?”顾振华惊喜的问道。
潘岳山点点头:“国公爷,今年黄河的水量远没有去年大,在去年的时候,我们凿通了泄水的沟渠,还拓宽了支水。按照常理来讲,只要严加防范,河水未必会淹到城中。当然还有一个风险,就是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大炮成天轰击,老朽担心城墙会出现暗伤裂缝,那样危险就会大了不少。”
吴凯杰在一旁说道:“潘先生,那我们就派遣人手,即刻巡视城墙,修补漏洞不就可以安然无恙了吗?”
潘岳山哈哈大笑:“领兵打仗,不都讲究水无常势,兵无常形吗?光是防范,未免太过保守了吧?”
一看老头得意的模样,顾振华就知道这位老先生准有好主意了!
“哈哈哈,潘先生,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出来,本爵一定采用。”
潘岳山笑道:“国公爷,老朽也不敢说就一定管用,可是还有点想法。这鞑子要用黄河水淹徐州,可是这水也能反过头淹他们的军营,无非就是因势利导四个字而已!”
说到了专业,潘岳山格外的自信,老头对徐州的一切了如指掌,他指着地图笑道:“徐州北低南高,鞑子要想放水,肯定要淹北城。可是去年国公爷送过来不少水泥,此物筑墙迅速,坚固异常,还不怕水浸。只要立刻加固加高城墙,把水挡住,这些水必然回流鞑子的军营。他们驻军的东部,地势也不算高,如此一来,鞑子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顾振华听完了潘岳山的话,顿时眼前一亮,吴凯杰更是怪叫起来。
“国公爷,潘先生这个主意太好了,要真是把鞑子的军营给淹没了,咱们在立刻动攻击,保证让阿济格吃不了兜着走!潘先生,您这可是一大功啊!”
潘岳山摇摇头:“老朽这个主意也不算高明,淹了鞑子,周围的百姓一样会受水患,只是鞑子之害,远甚于洪水猛兽,老朽不得不想这么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意!”
水火无情,顾振华也不免思量起来,他在地上来回的踱步,方剑鸣和吴凯杰的目光都钉在了他的身上,到底做不做,就看他的一句话了!
半晌顾振华才叹口气:“剑鸣,马上拟定两份计划出来,一是加固城墙,二是赈济百姓。至于吴凯杰,马上制定作战计划,只等着鞑子被水淹了之后,立刻动攻击,把这帮畜生都给我消灭了!”
“遵命!”
……
伴随着顾振华的命令,徐州上下全都动了起来。
吴凯杰为了加强徐州的防卫,特别在城里头建了三个小水泥窑,标准的高耗能高污染。不过也着实积累了充足的水泥,足够加固城墙了。
潘岳山和方剑鸣分头指挥,城中的民壮全都加入了和泥的行列。不到两天的时间,徐州的北城内部就抹了一层厚厚的水泥。
然后为了防备城墙冲倒,又在内部垒起了一座三丈高,五丈宽的堤坝。为了修这座堤坝,徐州百姓把自己家的房子都拆了,砖块,木料全都搬了上来,他们用这样的实际行动,有力的支持着安国军。
徐州外松内紧,在全面备战的时候,突然天气也变化了,阴云四合,顷刻之间,暴雨如注,天地之间,都被雨水填满了,黄河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涨起,滔滔白浪,捶打着单薄的堤坝。
……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明狗都完蛋了!”阿济格疯狂的叫嚣,尚可喜更是得意非常。
“英亲王,今天晚上就凿开奎山堤,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到了夜间,两千多个鞑子各持工具,突然冲上了奎山堤,疯狂的开凿,足足到了三更一个两丈多长的口子凿开了。一股浊流倾斜而下,堤坝上的两个鞑子没有站住,落入了水流。
当然阿济格对这点损失不会在意,他的眼里只有一条黄色的水龙,向着徐州奔涌咆哮,张牙舞爪的冲了过去。
“顾振华,你这个懦夫,敢挖父皇的坟墓,却不敢承认,等本王抓到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我绝不会放过你!”
河道之中,水流倾泻而下,很快的就冲向了徐州城墙,城外迅速变成了一片泽国。不过令阿济格失望的是城墙竟然没有轰然倒塌,而是傲然挺立,挡住了汹涌的河水。渐渐的河水越积越高,越来越多。
尚可喜还在安慰阿济格,笑道:“英亲王,您放心吧,就算是这么泡着,徐州也撑不了几天!”
就在他们信誓旦旦的时候,突然手下人疯狂的跑了过来,浑身上下,全都是泥水。
“王爷,大事不好了,河水回流,淹到咱们的军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