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邱明良这么说,大家也就不再多问,推杯换盏的继续喝了起来,转眼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两瓶茅台见了底,众人酒兴正浓,自然不肯罢休,于是又开了瓶,这瓶酒下肚,邱明良的舌头就有点大了。
“各位领导......我宣布无条件投降......”他说着,拿起筷子,比划了半天,总算插进了酒杯里,然后又很笨拙的将一张餐巾纸别在了筷子上,做白旗状。
“真的假的,你这酒量,至于嘛!别是又想耍滑头。”王少群笑着道。
邱明良咧嘴憨笑,醉眼朦胧的说道:“不行了.....真多了,你们几个家伙合起伙来灌,酒神也扛不住了。”
看他这状态,倒也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在座的都是领导干部,当然不能跟街边酒蒙子似的喝起来没完,既然都挂白旗投降了,不论真假,也该到此为止了。
正合计让后厨给做点醒酒的汤品,却见邱明良的司机蹑手蹑脚的走了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邱明良听罢,闭着眼睛对司机说道:“好了!让她进来吧。”
司机点了下头,转身出去了,邱明良则憨笑着道:“茶仙子来了......正好喝点茶......”说着,也不理睬大家,摇摇晃晃的起了身,朝厢房的茶室走去,刚走了几步,一个踉跄险些跌到,刘局长见状,连忙紧走几步,伸手相搀。他则骂骂咧咧的道:“下次再也不来了,什么破地方,地都不平......”
在茶室刚刚落座,门便开了,羽茗一袭白衣,飘然而入。
邱明良见了,大大咧咧的嚷道:“来!我给大家介绍下啊......这位是羽毛小姐,哦不对,羽.....什么来着?”
大家互相看了眼,都是忍俊不禁,差点笑出了声。
“邱副市长,我姓马,大家叫我羽茗就好了。”羽茗落落大方的说道,然后打开手包,拿出名片,非常谦恭的逐一送了过去。
从羽茗进入茶室的那一刻起,房间里就莫名的有股淡淡的幽香,现在接过名片,愈感觉那香味沁人心脾,再仔细一品,不禁都面露惊诧之色。
那正是茶的清香,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
孙柏上下打量着羽茗,饶有兴趣的问道:“冒昧的问一句,这香味是怎么回事?莫非是用了茶香的香水嘛?”
羽茗浅浅一笑,柔声说道:“我家世代以茶为业,父兄更是窨制茉莉花茶的名家,我从小便在茶窖中学习制茶,时间久了,身上便有了这味道,我也说不清楚这其中的科学道理。”
茉莉花茶是中国的名茶之一,从明朝开始,就深得文人士大夫的喜爱,到清朝则到达了鼎盛阶段,皇室贵族都非常热衷喝茉莉花茶。还有一种说法,是因为明清两代定都北京,而北京的水质偏硬且苦,所以茉莉花茶便因此流行,其中以福建、广西、江苏等地出品的最受欢迎。
自带茶香这种事,更多是出现在文艺作品和传说之中,谁也没见过真人有这功能,在座的众人听罢,都有些将信将疑,可又觉得那香味实在不像是化学合成出来,于是都不免咂舌称奇。
孙柏盯着那散着茶香的名片看了会,笑着道:“秦时茗月茶业商贸有限公司,这企业名字也算是中西合璧了啊,不过很典雅,颇有几分意境。”
羽茗微笑着道:“大家喜欢就好,其实,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茶的质量才是最重要的。”
“小姑娘,看来你对自己的茶很有信心哦,我可提醒你,在座之人都是品茶的行家,别把话说得太满了,否则,对你的生意不利哦。”王少群插了句。
羽茗点了点头,扫了眼茶座上的茶具,然后轻声说道:“好与不好,要品了才知道,请把这些茶具先撤掉吧。”
大家都微微一愣,邱明良则脸红脖子粗的嚷道:“羽茗啊,你是不是被......这帮家伙给吓懵了呀,茶具都撤了......让我们用手抓着喝呀?”
羽茗笑而不语。
白公子的会所里,很多陈设都属文物级别,这套茶具虽然不在此列,但也是景德镇工艺大师的订制产品,极具收藏价值,这么高端的茶具居然不用,真不晓得羽茗还能拿出什么东西来。
孙柏想了想,朝刘局长点了下头,刘局长会意,起身将服务员喊来,真就把茶具撤掉了。
等桌上清空了,羽茗这才朝门外招了招手。
邱明良的司机小心翼翼的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了进来,轻轻的放在了羽茗的面前。
羽茗打开盒盖,从里面取出一把方形的茶壶,放在了茶桌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茶壶刚一拿出来,瞬间就将几个人的目光锁定了。
老方率先凑了过去,拿起茶壶端详了一阵,然后皱着眉头说道:“我的乖乖,如果是真的话,这把壶可值银子了。”
王少群也接过壶,先是看了下底款,又翻过来掉过去了研究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茶壶放回桌上,转而问羽茗道:“小姑娘,说说这把紫砂壶的来历好吗?”
羽茗正色说道:“这把壶是清代康熙年间,宜兴制壶大师姚川盛所制,当时共做了四把,由于壶上有梅兰竹菊的图案,所以又称为四君子壶,目前传世的只有三把,其中两把在我家。”
品茶之人,对紫砂壶都推崇备至,更何况是清中期的制壶大师所造。三百多年过去了,这把茶壶不知道曾经被多少王公贵族和文人墨客拥有过,也不清楚泡过多少名贵的茶叶,这种来自历史的厚重与茶叶结合起来,自然会让饮茶之人产生无限的遐想和幽思。
“看来,你家也不是普通的茶商啊,否则,怎么可能有藏有如此名贵的紫砂壶呢?”孙柏好奇的问道。
羽茗略微思忖片刻:“听父亲说,我家的祖上是专门为皇室制茶的,也出过几个读书做官的人,曾经风光一时,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就只能当个贩夫走卒了。”
“原来如此。看来,我们今天是既有眼福又有口福咯。”孙柏笑着道。
说话之间,司机将一个竹筒搬了进来,羽茗伸手接过,明显有些吃力。司机见状,正打算帮忙,却被羽茗制止了。
“不用,我自己来。”她说着,将竹筒里放在一个炭火盆上。然后柔声说道:“这水是翠溪山的泉水,是我特意带过来的。《茶经》有云,用山水为上,江水次之,井水为下,而山水,则乳泉、石池漫流者为最佳。翠溪山的泉水就是上上之选。用竹筒盛水,则是要取竹之清香,如此这般泡出来的茶,清澈甘醇,回味无穷。”
在座几位,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平时饮茶已经非常讲究了,可今日在羽茗面前,却都自愧孤陋寡闻,感觉自己简直是个焚琴煮鹤之徒。
“我说,老邱,你还真有点眼光,这......”王少群说了句,可定睛一瞧,邱明良却倚在太师椅里睡着了,于是便伸手捅了他一下:“别睡了,喝点茶醒醒酒!”
邱明良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茫然的说道:“干嘛?这就要走?”
“走什么走,让你喝茶醒酒。”老方说道:“喝点酒,还学会打岔了。”
“哦,喝茶啊......嗯,茶呢?”邱明良似乎还有点不大清醒。
于是,众人皆笑。
邱明良这才明白过来,嘿嘿的笑着道:“这事闹的,睡着了。不好意思啊。”
其实,他非常清醒。房间的所有事,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