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心怡一样,邱明良也失眠了。不过,他的失眠并非因为焦虑和茫然,更多的是因为兴奋。
傍晚时分,正在湖心岛垂钓的他突然接到了常文谦的电话,让他立刻去市#委,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面谈。
放下电话,他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故意磨蹭了一阵,倒不是想要拿架子,而是在心中对即将的谈话内容做了充分的预判。
自从辞职报告交上去,半个多月了,这位云州的最高长官始终没有公开表态,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是要对此事做一个了断了。
一个小时之后,他赶到了市#委,可推开办公室的门,未曾开口,常文谦的一个举动,就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二人坐定之后,常文谦从抽屉里取出一个信封,然后轻轻的推了过来。他没有接,而是盯着信封看了片刻,这才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常文谦。
常文谦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打开看看。
邱明良犹豫了下,伸手拿起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展开扫了眼,原来是自己写的辞职报告,只是淡淡一笑,可再往后一看,竟然现那份开房记录也在其中。
“常书记,你这是......”他试探着问道。
常文谦微笑着道:“经研究,市#委不批准你的辞职。”
邱明良低着头没吭声,而是在心里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
常文谦则继续道:“至于这份开房记录嘛,属于查无实据,你拿回去自己处理了吧。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谈了,但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比较多,一直没抽出时间,上午的时候,士群书记来电话还提起你呢,说他最近要来云州调研,还说欠你一顿饭。”
这番话看似轻描淡写,其实信息量很大,并且暗藏玄机。
邱明良是省管干部,他的任免,不仅要经过市人大常委会,同时还要报请省#委批准。李士群今年被提拔为主管干部工作的省副书记,按照规定,邱明良请辞的事,常文谦是必须要向其汇报的。
可刚刚的那番话中,先说最近乱七八糟的事很多,一直没抽出时间谈,这部分的含义是,辞职的事暂时并未扩散,至少没有报到人大常委会层面,然后提到李士群来电话闲聊,则暗示还没有汇报到省里。
综合起来,最终要表达的意思就是,这件事被压下了,一切到此为止。
邱明良为官多年,当然听得出话外之音。只不过常文谦这个开场白与他设想的区别太大,一时有点难以适应,惊讶之余,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可是......”他沉吟着,一时有点蒙。
“别可是了,就这么定了。”常文谦直截了当的说道。
邱明良很快恢复了平静,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条斯理的说道:“常书记,这个常务副市长还是算了吧,我现在心里都有阴影了。”
常文谦听罢,笑容可掬的道:“明良啊,我也要向你道个歉,毕竟,让你主动请辞,是我的主意.......”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邱明良打断了:“不,常书记,您千万别这么说,不论到什么时候,我对您都没半点意见,我知道是有人暗中搞小动作,以您所处的位置,让我主动辞职,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保全我面子了,这份恩情,邱某永远铭记在心。”
常文谦微微点了点头:“明良啊,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至于你所说的有人暗中搞小动作的事嘛,我没有经过调查,不好轻易下结论。咱们关上门说话吧,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你从政这么多年,难道连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嘛?”
邱明良哼了声:“这不是心理承受能力的问题,这摆明了是打算我死里整我嘛,如果市#委没有个说法,我说什么都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也要接受。”常文谦郑重其事的道:“在一起搭班子,互相搞点小动作的事,你也没少捅咕,如果凡事都要说清楚的话,那工作谁来干呀?自古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斤斤计较、睚眦必报,不是君子作风!”
“我不是什么君子,再说,对付小人,也只能用小人的手段。”邱明良气哼哼的嘟囔道。
常文谦听罢,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伸出一只手,微笑着道:“不是君子,胜似君子,最关键的是,云州这盘棋,缺了你这员大将,谁也玩不转嘛,好了,一切都到此为止,咱俩握个手,恩怨情仇一笔勾销吧。”
邱明良连连摇头:“常书记,咱们之间别说握手,就是拥抱也没问题啊,关键是......”
话刚说了一半,常文谦已经把他的手握住了,并且还用力的摇晃了几下,笑着道:“老邱啊老邱,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占便宜,冷不丁的吃点亏,也算是人生圆满嘛,好了,不要再说了,再说就小家子气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邱明良很清楚,火候差不多了,再磨叽下去也没什么实际意义了,于是长叹一声,苦笑着道:“常书记啊,说心里话,我是真憋着口气啊!”
“憋口气的人多了,但不能因为憋口气就撂挑子。”常文谦说着,转身重新坐下,然后点上一根烟,缓缓说道:“这页就彻底翻过去了,以后再也不许提了。”
邱明良没说话,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咱们言归正传,我和焕之商量过了,还要给你加个担子,除了常务副市长的日常工作之外,跟高盛中国的谈判得由你亲自抓,另外,云建和城建集团等四大公司合并的工作也落到你肩上了。”
“等一下,和高盛方面的谈判,心怡不是搞得挺好的嘛?”邱明良问道。
“心怡的能力和业务都没得说,但毕竟是个女同志,跟资本家打交道,还得是你这种老谋深算的主儿。”常文谦笑着道:“另外,四大公司合并也是如此,必须得有个德高望住的人才能镇得住局面呀,不然的话,这四家要是吵起来,那还不得按下葫芦起了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