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料定来者不善,但高原万万没想到,罗耀东居然会无耻到这个地步。
工作中互相掣肘,时不时使个绊子,拉帮结伙,搞点阴谋诡计,甚至就像今天这样,暗中串联,突然袭击,打你个措手不及等等,这些行为,在职场中并不算罕见,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权力斗争嘛,当然要使些手段。但今天罗耀东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越了权力斗争的底线,其阴损毒辣,实在令人指。
冷静,一定要冷静,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泰然处之,他这样告诫自己。公道自在人心,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想颠倒黑白,罗耀东未必有那个本事!
这样想着,重新缓缓坐下,点上一根烟,若无其事的吸了一口,这才不慌不忙的说道:“想搞臭一个人,男女关系是最有效,也是成本最低的招数了,可以说是屡试不爽,不过,这招在我身上恐怕没什么效果,而且,我觉得你可能是事先没做功课,否则,不应该把我和杨惠南扯到一起啊,这实在有点离谱了。”
“别装了,刘远军死了,杨惠南也死了,所谓死无对证了,但人在做,天在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最清楚了。”罗耀东大声说道,由于激动,脸涨得通红,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一副要伸张正义的架势。
高原依旧很平静,他微笑着道:“对不起,我还真就不清楚,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本着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你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说法呢?”
罗耀东冷笑一声:“我当然要给大家一个说法,不过在此之前,得先简单说明下,毕竟,刘远军两口子都不在了,自古道人死为大,按理说,不该再倒腾这些烂事,但事关公司的命运和前途,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高原没插言,只是默默的坐着,心中却隐隐的升起一丝不祥之感。
罗耀东如此理直气壮,怎么看都不像是胡说八道的样子,这可真有点奇怪了。
我和杨惠南几乎没有单独交往过,就算是误会都不可能啊,生编硬造,多少也得靠点谱,难道真能无中生有?!他娘的,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然而,残酷的事实很快就证明了高原的幼稚,只要方法得当,无中生有,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不好意思,我说两句。”会议室的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大家都循声望去,唯独高原连头都没抬,因为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庞辉缓缓的站了起来,略微沉吟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高总,罗总,我能讲几句嘛?”
“当然可以,只要是公司员工,任何人都可以言。”罗耀东抢先说道,说完看了眼高原,笑着问道:“高总,你说呢。”
从庞辉说出第一个字开始,高原便知道,自己的不祥之感来自何处了。
是的,就是这个亲手提拔并栽培起来的兄弟。罗耀东再怎么蹦跶,也奈何不了他,但如果庞辉在背后捅上一刀,那可就不好说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庞辉。
庞辉也不回避他的目光,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显得很坦然。
“你想说什么?”他问。
“说几句公道话。”庞辉轻声回道。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是该见证奇迹的时候了吗?”
这句来自魔术师刘谦的口头禅最近很是流行,其实,用在此处,再恰当不过了。
庞辉也笑:“是啊,总要有人揭这个锅盖的,对吗?”
在绝大多数的人看来,这是两个亲密战友之间的默契对白,毕竟,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在公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很多人甚至认为,庞辉就是第二个高原。
可此刻高原却非常清楚,真正的大招就要出现了,庞辉接下来的话,注定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好吧,那就请吧。”他淡淡的道。
“对不起高总,我本来不想说话的,但是.......”庞辉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但是。刘总待我不薄,而且,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太久了,如果不说出来,早晚会被憋疯的。”
庞辉的声音很低,透着些许无奈和沉重,听起来蛮像那么回事。
“刘总出事之前的一个礼拜左右,我俩吃过一顿饭,当时他的情绪非常不好,我还有点纳闷,以为是在南山工业园那边工作不很顺利,还劝了几句,可他却告诉我一个秘密,他被最信任的朋友,送了顶绿帽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虽然没有明说,但刘远军最信任的人,当然就只有高原了。而且,这句话出自庞辉之口,就算不是百分之百真实,起码可信度极高。
高原没有反驳,事实上,也无从反驳,只是默默的听着,面带微笑,不动声色。
“我当时根本不敢相信,于是便问他,是否中间存在什么误会,可刘总却很坚定的告诉我,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误会的可能。”庞辉略微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尽管如此,我还是心存疑虑,毕竟,在我的心目中,嫂子杨惠南也好,还有高总.....也罢,都是非常体面的人,怎么可能干这种龌龊之事呢?可刘总说,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高总之所以放弃了省城待遇优厚的工作来到云建,其实就是因为杨惠南,两人已经偷偷好了很久,只是他一直蒙在鼓里而已。”
不得不说,这个局设计得非常高明。
用黄显做铺垫,来个先声夺人,把整个调子定了下来。然后是庞辉出场,这个昔日高原最信任的手下,说话自然有分量,最后就是要讲故事了。
刘远军死了,要让所有人相信这么一个无法求证的故事,那就必须拿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所以,庞辉假借刘远军的口,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高原在省城的展还是比较顺利的,收入虽然不比北上广深等一线大城市,但在省内也算是顶流,而且,在造价师的圈子里有相当的知名度和话语权。
相比而言,两年前的云建,经济效益却很一般,刘远军虽然开出了史上最高的工资待遇,但总还是要差一些的。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放弃熟悉的环境,撇家舍业的跑到一个新的单位,挣得比原来还少,这不是脑袋进水了吗!
可在庞辉的故事里,这个脑袋进水的选择,终于有了个完美的答案。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却是刺进高原心窝里的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