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刚想说话,路人甲却先开口了:“你好,领导。”
与刚刚提及贾东明时的倨傲截然不同,路人甲在陈心怡面前表现得非常谦恭,庞大的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伸出了两只肥厚的大手,小心翼翼的和陈心怡握了下。
陈心怡站在门口看了看,笑着道:“陆先生,你这个院子很阔气嘛。”
路人甲却叹了口气:“阔气有啥用,国家一声令下,马上就变废墟了。我跟他们说过多少次了,这老房子至少有一百年了,整个云州也就这么几间,但压根也没人听啊!就算我爷爷在伪满政府里做过事,但这房子没错呀,就这么给扒了,实在太可惜了!”
陈心怡没吱声,迈步进了院子,认真的四下看着,不时停下脚步,跟身边的工作人员低声交谈几句,工作人员则用手中的相机不停的拍摄。路人甲则颠颠的跟在身后,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给做着介绍。
高原被晒在了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显得有些尴尬。
怎么搞的,不是说去厦门疗养一段嘛?咋又来工作了呢?他心里默默的想,好几次想插句话,可陈心怡却像是故意躲着似的,只要他往前一凑,马上就把身子转过去了。
唉!聂楠楠主动热情,就是太闹腾,而陈心怡倒是够稳重,可又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架势,这两人要是能综合下就好了。
“你这房子原来的规模应该很大吧?”陈心怡问道。
“当然了呀,这里最多相当于原来的五分之一吧。”路人甲颇为得意说着,用手往周围画了个圈:“这附近都的房子,基本都是咱家老宅。”
陈心怡点了点头:“走吧,咱们出去转一转。”说完,转身往院子外走去,路人甲和众人都紧随其后。
高原见状,却再也按捺不住了,脱口而出道:“心怡,你等一下!”
一般情况下,大庭广众,直呼领导名字,是很不礼貌的,尤其又是以冷傲著称的美女领导,就更加突兀了,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随行人员中也有认识高原的,也不免匪夷所思。
陈心怡本来想假装没听到,可见其他人都驻足回头观望,只好停下了脚步。以她的性格,当然不愿在这样的场合跟高原有什么纠缠,所以灵机一动,拿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说道:“咦,高总,你怎么也在这儿呢?”
高原鼻子差点没气歪了。不过瞬间倒是有了主意。
事已至此,索性放开手脚吧,他想,反正有苏市长从中保驾护航,干脆就来个剑走偏锋,没准效果更佳。陈心怡越是遮遮掩掩,我就越要大张旗鼓,说句不好听的,管拉不拉屎,先把茅坑占上再说!
这样想着,往前走了几步,柔声说道:“你不是去厦门疗养嘛,怎么没去呢?”
陈心怡没想到他上来问这么句,一时有点懵,略显支吾,随行人员见状,都识趣的退了出去,路人甲倒是原地没动,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我这边忙着呢,有时间再说。”短暂的慌乱过后,陈心怡很快镇定下来,随口应付了句,转身就要走,却被高原一把拽了回来。
她皱着眉头,低声嘟囔道:“你干什么,疯了呀!”
高原则压根不理睬,扯着她便往大枣树下走去,陈心怡想挣脱,但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动作太大,只好由着他了。
“昨天焕之市长找我谈话了。”他认真的道:“他对我们俩的事很关心,还给了我个坚决的任务。”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以引起陈心怡的兴趣。
陈心怡果然中计,追问道:“什么任务?”
他很认真的道:“焕之市长说,男人向自己心爱的女人低头,一点都不丢人,所以,我现在郑重其事的再次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好吗?”
陈心怡被高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搞懵了,有心作,却怕高原起飙来,再闹出更大的动静,只好点头说道:“好,好,我知道了,等回去再说。”
“那我晚上请你吃饭,行吗?”高原不依不饶,继续问道。
陈心怡恨得牙根痒,但脸上还只能挂着笑容:“好的,晚上再联系。”
高原当然清楚,陈心怡现在巴不得把他赶紧给打掉,可既然已经开了头,那自然是越夸张越好,反正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既然好说歹说都不成,那就只能用这种非常规手段了。
“你这身体刚刚复原,大热天的,能受得了嘛?”他关切的道。
陈心怡是真没辙了,回头看往院子外面看了眼,见随行人员都好奇的往这边张望着,于是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对高原说道:“我警告你,再胡闹下去,我可要翻脸了。”
“我知道!晚上我等你电话。”高原故意大声说道,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陈心怡无可奈何,只好狠狠瞪了他一眼,嘴里也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这才转身往门外走去。
他则颠颠儿的跟在身后,快到门口的时候,故意说道:“对了,焕之市长说,他要跟阿姨谈一谈的,老人家回去了,没跟你念叨嘛?”
陈心怡已经猜到了高原的心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没法制止,只好不理睬他,转而问路人甲道:“陆先生,这片房子都是你们家的老宅子嘛?”
“都是,都是。”路人甲连忙说道。
陆家的老宅子,规模还真挺大,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房子至少有二十多间,而他现在所居住的,只是当年西跨院而已。
沧海桑田,岁月无情,当年的豪宅已经风光不在,大多破旧得不成样子,而且被分割为几十家,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又接出来无数间各式各样的房子,不知道底细的人,根本无法分辨其原貌了。
转了一大圈,最后路人甲指着一个黑漆漆的院门说道:“这里是老宅子的最东边了,和我住的西跨院的格局差不多,现在是我表叔家,他们早就搬走了,这院子一直空着没人住......”可说道这里,眼睛盯着院门,却突然停了下来。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现,院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路人甲皱着眉头嘟囔道:“妈了巴子的,这门咋还开了,难道是昨天晚上进贼了?”说完推开门,探头往里看了眼,可随即就退了出来,满脸都是惊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