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良久,陈心怡这才缓缓抬起来头,柔声说道:“高原,你三十多岁了,别说这么幼稚的话好不好!把跟我软磨硬泡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事业上,才是这个年龄的男人该有的样子。”
“事业当然重要,但你同样重要。”他大声说道:“如果我们之间有原则性的分歧,那也就罢了,但现在这点事,其实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为啥就不能给个机会呢?你总是借口说什么没有准备好,这有什么可准备的,爱情和婚姻,是全人类都憧憬的最美好的事情,向来是水到渠成,咋到了你这里,就变得这么复杂了呢!”
陈心怡低着头思忖片刻,像是自言自语似的的说道:“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这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高原,别逼我好吗?我累了,想休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无法再继续聊下去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好吧,你安心养病,我抽时间再来看你。”说完,转身往门外走去。
从干诊病房出来,他的心里如同被塞进了块大石头,堵得上不来气,回到车里,好一阵才算平静下来。
或许,这段感情真走到了尽头,他默默的想。别看陈心怡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其实,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注定是生命中的过客,又何必苦苦强求呢,干净利索的终结,两不相欠,也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了。
这样想着,启动汽车,缓缓驶出了医院的大门。
事实上,今天这样重要的场合,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溜出来是很不妥当的,应该尽快赶回去,以免让同行们挑理。
一路无话,很快便返回了蓝皇酒店,急匆匆的上到三楼中餐厅,刚一露头,就被赵天成现了。
“高总回来了,要打土豪分田地的,赶紧动手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儿了。”赵天成大声说道。
话音刚落,呼啦一下涌上六七位来,手中都端着酒杯,你一句我一句的,也听不出个数来。
如果往上追溯的话,省内建筑企业绝大多数有点血缘关系,所以,向来走动就比较频繁。
当下的大环境不好,公司之间互相拆借资金甚至靠挂资质等级的情况就更常见,一来二去的,彼此都很熟悉。今天赶来捧场的公司,基本都是与云建有合作关系的,之所以如此给面子,无非是分一口蛋糕而已。
签字仪式过后,高原便没影了,这令大家都很气愤,认为他是故意躲起来了,有几个脾气大的,直接骂骂咧咧的就走人了。剩下的也是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反正都来了,先吃他一顿再说。
如今看高原回来了,顿时一拥而上,直接将他围在了当中。
高原则连连拱手,笑着道:“诸位,诸位,不好意思啊,刚刚临时有点事,离开了一会,我自罚三杯成不?”
“我认为自罚三杯不足以表现你的诚意,这都变土豪了,应该罚你连招待咱们三天才对。”孙大志嚷道。
“瞧你那点出息,三天就打了呀,以高总的实力,三个月也没问题的啊。”看热闹不怕事大,有人还跟着起哄。
他笑着道:“哥几个,三天也好,三个月也罢,咱们能不能先坐下呀。”
“对!都赶紧闪开,让我哥稳稳当当的坐下说话,咋这么没眼力见呢!”孙大志喝道,说完,煞有介事的搀着高原的胳膊,将其送到餐桌前。高原刚要入座,却又被拦住了。
只见孙大志哈下腰,装模作样的用袖口把椅子擦了擦,这才笑嘻嘻的道:“哥,您坐。”
大家都忍俊不禁,有人更是骂道:“你这孙子装得还真挺像啊!”
孙大志却一脸认真的道:“放屁,什么叫装孙子,从现在开始,我就是高总的真孙子!谁也别眼气,你们想装孙子还没机会呢,对吧,高总!”
他无可奈何,只好瞪了孙大志一眼,笑着道:“你别出洋相了好不好。”
“遵旨!”孙大志立正说道。
有这么个活宝调节气氛,酒桌上自然热闹,很快,在赵天成的提议下,大家纷纷过来敬酒,高原则来者不拒,举杯便干,两圈下来,八两白酒进了肚,又喝了两瓶啤酒,脸已经红得跟猪肝的颜色差不多了。
常佩军和郭铭等人见状,连忙过来解围,所幸的是,在座都是各企业的领导,没有那种拼命灌酒的人,见高原有点多了,自然也就作罢了。
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心情本来就不好,醉得就更快,如果是放在平时,他也许还能支撑,可现在却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说话舌头都有点硬了。
众人见状,纷纷劝他回去休息,高原心里清楚,再坚持下去,恐怕真要出洋相了,于是便在周云的搀扶下,踉跄着朝门外走去,出了酒店,被风一吹,酒劲立刻上了头,蹲在路边,吐得七荤八素。
吐过之后,酒倒是醒了大半,缓了片刻,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苦笑着对周云说道:“我刚才没说什么过头的话吧?”
周云歪着头想了想:“你刚刚出来的时候,搂着久泰孙总脖子说,只要把凤雏给我,什么都好商量!”
他努力的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好挠着脑袋又问:“老孙怎么说。”
“他说,这事立刻就办,明天就让凤雏来陪你,保你满意。”周云笑着道:“高总,凤雏是谁媳妇啊?”
“滚犊子!”他骂道。骂完之后,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这酒喝的,实在是太丢人了。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走吧,去卧龙湖工地看看。”
“喝成这样,去什么工地啊,再说,现场都安排得妥妥的,我还是送你回家休息吧。”周云说完,不容分说,搀着他上了车,便朝家的方向开去。
酒虽说醒了点,但还是感觉头晕晕的,于是他便也没再坚持。
进了家门,倒头便睡,再睁开眼睛,已经是后半夜两点多了。
房间里很黑,他口干舌燥,胃里更跟着火似的,非常难受,于是便爬起来,摇摇晃晃的出了卧室,在饮水机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正打算返回房间继续蒙头大睡,却冷不丁的现客厅的沙上坐着一个人,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