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取消了让李万海去黄县接替庞辉的安排,并责成工程办立刻向厂家再订购一批新模板,未到货期间,暂时用普通模板代替那些报废的。
布置完这些,他简单收拾了下,便驾车出了公司,在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水果,然后拨通了刘远军家的电话,这个电话号码,他曾经无数次的拨打过,可今天却有种恍然隔世之感,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每次驾车途径刘远军家的小区,他都故意绕行,实在绕不过去,也是全速通过,生怕触景生情,引心中的伤感。
今天正好是刘远军的七七之日,作为多年的好友,也该去探望下了,当然,此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只是不想承认而已。
电话很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刘远军遗孀杨惠南的声音。
“喂,哪位?”
他连忙说道:“嫂子,是我,高原。”
杨惠南略微沉默了片刻:“是原儿啊,你有事嘛?”
“没什么事,想去看看你。”他低声说道。
杨惠南轻轻叹了口气:“你挺忙的,就别来回折腾了,心意我领了。”
“别这么说,嫂子,其实我早就该过去,只是这段时间单位事情太多,所以给耽误了,你等我一会,马上就到。”说完,挂断电话,启动汽车,朝刘远军家开去。
半个小时之后,他赶到了刘家楼下,刚下车,却现不远处停着一辆奥迪A6,正是刘远军在南山工业园期间的座驾,不由得微微一愣。
难道南山工业园还有人过来?他默默的想。
拎着两大包水果上了楼,敲开房门,迎出来的竟然是钱彬。
每次见到这个秃顶,都难免想起那晚在方雨晴诊所门前可憎的面目,心中顿时升起莫名的厌恶,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钱彬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今天不是刘主任的七七嘛,我开车送弟妹去墓园祭扫。”
这句话让他感觉到一丝愧疚,于是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谢谢你,老钱,想不到你还真是有心之人。”
钱彬则苦笑着道:“刘主任对我有恩,都是应该的。”
两人正说着,杨惠南步履蹒跚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高原抬头望去,却是吃了一惊。
一个多月没见,杨惠南苍老了许多,之前乌黑的秀竟然一半都是变成了银丝,往日白皙的皮肤也失去了光泽,两个眼睛通红,脸上还依稀有着泪痕,目光恍惚,状态很是萎靡。
见故人之妻这般模样,他心里也非常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嫂子,你这样不行啊,得保重身体呀,否则,孩子怎么办啊。”他不敢去直视那双充满悲伤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喃喃的说道。
杨惠南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没什么,最近已经好多了,可能是今天去墓园祭扫,有点悲伤过度,不碍事的。”
他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在沙上坐定,钱彬忙前忙后的张罗沏茶倒水,显然对家里一切非常熟悉,估计这段日子没少来。
杨惠南见状则轻声道:“老钱,你别忙了,单位还那么多事,就先回去吧。”
钱彬听罢,笑着道:“没事,这段日子基本都闲着,这样吧,你和高总先聊着,我把东西收拾下,明天搬家公司来了,直接就能拿走。”
他听罢一愣,连忙问道:“嫂子,你要搬家嘛?”
杨惠南点了点头:“是啊,这里到处都是远军的影子,只要闭上眼睛,就感觉他还在,倒不是害怕,只是担心自己的精神出问题,真要是那样的话,孩子可就毁了。”
别看刘远军在外面花天酒地,但杨惠南对此一概不知,夫妻感情始终非常好。
“那这房子......”他试探着问。
“打算卖掉。”杨惠南轻声说道。
他能理解杨惠南此刻的心情,不管怎么样,日子还得过,必须从阴影里走出来,换个环境,避免睹物思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你和孩子搬到哪去住呀?”他问。
杨惠南苦笑着道:“远军的表弟在南边给买了一套房子,距离我单位和孩子学校都挺近的,环境也不错,叫做望溪苑。”
这个楼盘高原是知道的,由国内一家知名地产商开,其中的两栋小高层,就是由云建施工的。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而是杨惠南突然提到了刘远军表弟正中了他的下怀。
“远军的表弟.......谁啊,我认识嘛?”他沉吟着问道。
杨惠南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截了当的道:“叫李兰亭,是他舅舅家的孩子,你知道吗?”
他眼珠转了转:“李兰亭,名字如此雅致,好像听远军提起过,是不是开建筑设备租赁公司的呀。”
杨惠南却摇了摇头:“我不清楚,远军的事,我一般不怎么过问的。”
这倒并非在撒谎,杨惠南的性格内向,非常文静,平时相夫教子,打理家务,很少问这问那的,高原与刘远军相交多年,对此也很清楚。
他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聊起了家常,可说了一阵,见杨惠南身心俱疲的样子,于是便收住了话茬,起身说道:“嫂子,你先去休息吧,我找几个人过来,帮着老钱打包收拾,省得明天你手忙脚乱的。”
杨惠南确实有些累了,甚至连客气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就转身回卧室躺下了。
他给黄显打了个电话,命其立刻安排人手过来帮忙,然后将衬衣的袖子挽起,便和钱彬一块忙活了起来。
安排这种事,黄显轻车熟路,没多大一会儿,五六个年轻力壮的保安便赶到了,不光人来了,而且还带来了十几个大号纸壳箱子和一大捆打包带。杨惠南躺了会,状态也好了许多,她负责指挥,大家七手八脚的干了起来。
来了这么多劳动力,高原自然不用再伸手了,便将钱彬拉到走廊里,主动递上根烟,边吸边闲聊了起来。
“你和刘总的表弟熟吗?”他若无其事的问。
钱彬笑着道:“打过几次交道,但不是很熟。”话音刚落,却见电梯的门一开,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斜叼着根烟走了出来。
小伙子身材不高,体重却不小,足有二百多斤的样子,肥头大耳,脑满肠肥,腋下夹着个LV皮包,脖子上挂着条栓狗粗细的大金链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感觉都要把走廊塞满了。
“就是他。”钱彬低声说了句,然后赶紧笑着迎了过去。
“老钱啊,收拾得咋样了。”李兰亭大大咧咧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