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句半真半假的话,但戏谑的语气和神态,还是引起了张万涛的不满,脸色立刻有些变了。
在广阳集团,他的话就相当于圣旨,只能彻底贯彻,不允许有任何质疑和反驳,早就习惯了居高临下,指点江山的人,怎么可能肯吃这样的软钉子呢?
尽管碍于许卿的面子,不便立刻翻脸,但还是以一种很轻蔑的语气回了句:“衡量一个人,也不能全看学历,能力也很重要啊,你应该属于能力高于学历类型的,不然,怎么可能获得许小姐的青睐呢?”
他故意将这句话的逻辑重音放在了“能力”两个字上,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虽然双方的话听着都很客气,但其实已经微微有些火药味了。
高原做了最大限度的克制,毕竟,面对得是甲方最高领导,即便没有许卿画的那张大饼,仅仅是冲着卧龙湖项目,也是轻易不能得罪的。
张万涛也是一样,尽管心中不爽,但也没再追究,只是脸色阴沉,话明显少了许多。
许卿倒是若无其事,仍旧谈笑风生,很快,略显沉闷的气氛又被她调动了起来。
三个人正边吃边聊,下午负责接待的那个小伙子突然快步走了过来,在张万涛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张万涛听罢,略微思忖片刻,随即用商量的口吻对许卿说道:“不好意思,许小姐,有点事要征求下你的意见。”
许卿微微一愣,开玩笑的道:“干嘛这么客气,难道是打算让我买单吗?”
张万涛赶紧摇头:“那是不可能,是这样的,大宁集团的白总正好来了,他仰慕你很久,听说你在,也想过来一睹芳容,由于事先没打招呼,所以感觉很冒昧,不知能否给这个面子呢?”
许卿略微沉吟了下:“大宁集团,白总.....难道是......”
张万涛听罢,连忙轻声说道:“白雪松白公子呀,要是一般人,我根本不可能说的。”
“是他啊.......”显然,许卿对这位白公子很感兴趣,沉默了片刻,随即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一起吧。让他稍等片刻,我去补个妆。”说完,起身便进了卧室。
高原被晾在了那里,心理说不出的别扭。
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白公子是何方神圣,但从许卿的态度上不难做出推断,肯定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搞不好是某位权贵之后。
在中国做生意,是讲究圈子的,能在什么层次的圈子里混,就决定了你能做多大的生意,有机会跟高级圈子里的人物结交,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但问题的关键在于,高原此刻的身份很尴尬,别说混不进高层次的圈子,就算侥幸混进去了,也难免被人鄙视和嘲讽。
奶奶个腿的,这女强人身边的小奶狗实在太难堪,以后再也不扯这个蛋了。
正胡思乱想,房门一开,白公子走了进来。
高原抬头一瞧,差点没笑出声,虽然人称白公子,可这位四十岁上下老哥,模样却跟非洲回来似的,与名字的反差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张万涛连忙起身相迎,高原见状,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
“白总你好,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呢?”张万涛笑着道。
“我是奉咱家老爷子的命,来......”白公子说到这里,忽然现有个生面孔,立刻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张万涛见状,连忙笑着道:“哦,对了,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云州建设集团的高总经理。”
“云州建设集团.......”白公子显然没听说过有这么家企业,不免满脸茫然,勉强和高原握了下手,便在对面坐下。张万涛也不知道低声和他说了句什么,白公子听罢,面无表情的瞥了高原一眼。之后无论再说什么,都只是和张万涛低声交谈,显然是不想让高原听到。
活了三十多岁,高原从来没受过如此轻慢和侮辱,真想甩手便走,但想想那即将到手的大合同,还是决定再忍一忍。
大概过了十分钟的光景,主卧的房门一开,许卿重新走了出来,张万涛和白公子见了,连忙站了起来,高原却端坐未动,双手抱在胸前,冷眼旁观。
尽管是寒暄,但也看得出,许卿对这位白公子颇为忌惮,甚至有些讨好的架势,而且一边说话,一边朝高原使眼色。
高原心里的火气都快烧到脑瓜顶了,根本不做理睬,只是坐在那里,旁若无人的大口喝着价格昂贵的红酒。
许卿的脸色愈难看,在他身边坐了,眼睛看着对面的白公子,嘴唇都没动的对他说了句话。
“你能不能正常点,别给我丢人。”
这句话声音很低,可在高原听来,却异常刺耳,心中的火气再也按捺不住,终于爆了出来,
他忽得站了起来,冷冷的说道:“对不起,我这就回云州,你们慢慢聊吧。”说完,迈步便朝房门走去。许卿的反映还真快,先是朝白公子和张万涛笑了下,然后赶紧起身拽住了他。
“你干什么?咱们俩不是说好了嘛!”许卿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高原轻轻甩开了她的手,淡淡的说道:“我反悔了,怎么,你能奈我何?”
许卿被噎得一句话也说出来,怔怔的站在那里,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高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转回身,看了眼张万涛,冷笑着说道:“张董,临走之前,我也送你一句话,别总那么自以为是,动不动就标榜自己养活了多少人,好像没了你,劳动人民就吃不饱穿不暖似的,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
张万涛脸一沉:“什么叫自以为是呢?我出钱办公司,给员工提供就业机会,难道不是在养活他们嘛?”
“嘴咋那么大呢?员工辛苦工作,创造出来的价值远远超过你给的报酬,到底是谁在养活谁,还真不好说!而且,所谓你出钱办公司,提供就业机会,其中还包含着大量社会成本,不能把功劳都算在你脑袋上吧!”
或许是许久没人敢跟自己辩论的缘故,张万涛冷不丁还真被高原给问住了,张了几下嘴,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