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秦舞阳夹着烟的手指停了一下,“一个多亿的项目,说忘就忘了?”
黄友德连忙道:“秦书记,是我官僚了,没有及时跟进,我请求组织给我处分。”
“你也不用往自个儿身上揽,咱们一是一二是二,处不处分的,等事情查清了再说。”
秦舞阳这话说的比较有弹性,黄友德本来是想唱个高调,被秦舞阳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有些七上八下了。文创工作涉及到大额的采购,陈兆虎捞点利益他是心知肚明的,平时也没少孝敬自己,但陈兆虎到底捞了多少,他还真不清楚,只不过平时都是小打小闹,这一次一出手都是以亿为单位,万一这里面真有什么猫腻,那绝对不是个小事。特么的,这次草率了。
也不怪黄友德担心,一,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追究陈兆虎的责任,那他这个分管领导肯定要承担领导责任的,二,他跟陈兆虎是有利益关系的,虽然谈不上利益输送,但这个事一旦露了,绝对够他吃一壶的。
秦舞阳虽然说的轻飘飘的,但领导说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真的难以判断,尤其是在这件事情上,真的看不出来秦舞阳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现在的情况是,雷已经打了,这雨到底下还是不下,下的又到底是雨还是冰雹,谁都摸不着底,从眼下的形势来看,沙正东不仅仅是跟秦舞阳尿不到一个壶里了,虽然还没有展到对着干的态势,但阳奉阴违已经初见端倪,而且沙正东的小招也是不断。
秦舞阳现在只要在县委大院,一出门就会被信访户围堵,有大事也有小事,黄友德不分管这一块,也只是听到一些风声,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知道这是沙正东在玩儿阴的,给秦舞阳添堵。
所以黄友德考虑得更加深入。秦舞阳这明摆是冲着沙正东去的,谁不知道陈兆虎和沙正东是连襟啊,查陈兆虎,即使牵不出沙正东来,那沙正东的脸也是被打得啪啪响,那自己是副县长,是政府这一块的,秦舞阳是在敲打自己注意队形吗?
黄友德心下戚然,这个秦舞阳果然是个狠角色啊,不管树上有没有枣,先打一棍子再说,哪怕打空了,也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那么,摆在黄友德面前的是一道选择题。
三个选项,秦舞阳,沙正东,或者是谁都不站。
这一切都在黄友德的心里一闪而过,瞬间他作出了决定。
“秦书记,我不是往自己身上揽,我承认,在文创工作上,我确实有点儿大抛锚,是对陈兆虎太过信任了。在这件事情上,我绝不推诿我的责任,该承担什么责任就承担什么责任,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会改变自己的工作作风,把工作摆在第一位。”
黄友德的心里在想什么,秦舞阳清楚得很,虽然嘴上说的漂亮,但心里估计还在打小算盘。官场上就这样,说是朋友的未必就是朋友,拍着胸口保证的,也未必就是自肺腑。事实上,秦舞阳在通过这段时间的调研、了解和观察之后,现县委县政府普遍存在一种阴阳怪气的风气,而民间百姓的戾气更重,提到政府,克制点儿的什么都不说,脾气大的直接就破口大骂,这里面固然有百姓自己的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干部们的原因。
所以,黄友德看上去信誓旦旦,但估计他的身上也有事,这事是大是小,不得而知,不过秦舞阳倒是没有拿他当试刀石的意思。不正之风和民间戾气的形成,非一日之寒,要想改变,也非一蹴而就,并不是处理几个干部就能解决得掉问题的,所以秦舞阳的决定是打击一批、震慑一批、拉拢一批。毕竟有些事情急不来,只能在拥有绝对话语权的情况下,才能有效实施自己的举措。
“黄县长,你的工作成绩还是比较显著的,这一点大家是公认的,但是作为领导干部,更要有规矩意识、纪律意识,组织和老百姓都在看着呢。”秦舞阳笑了笑,“那就这样吧。”
且说陈兆虎回来之后,越想越是窝火,把副局长王海涛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虎哥,什么情况现在?”
两人之前就对了口供,王海涛也被叫过去谈过话了,但心里有事,还是不太放心。
“没什么情况,薛至善就是个纸老虎,咬我不成?”陈兆虎阴着脸问了一句,“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打听到了,是沈碧莹那婊.子告的状。”
陈兆虎咬牙切齿道:“这个臭女人,得给她点颜色看看。”
“虎哥。”王海涛缩头缩脑地道,“这婊.子跟方阳的关系不一般,动她……会不会惹麻烦?”
“我特么让你动她了么?”陈兆虎用一种看着白痴的眼神看着王海涛,恨铁不成钢地道,“涛,老子把你弄到副局长的位置上来了,你能不能拿出跟副局长相匹配的智商来?格局能不能大一点?给她点颜色看看,就非得弄她本人?”
王海涛以前就是城管局一普通员工,好强斗狠,敢打敢冲,深受陈兆虎喜欢,通过沙正东的关系,把他调到了副局长的位置上来,不过骨子里并没有因为身份上的转变而有所变化,行事反而更加简单粗暴。
去年一个卖甘蔗的老头被几名队员围殴重伤,在全国引起了轩然大波,结果就是几名队员是临时工,开除完事,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受到牵连,所以这在很大程度上增长了陈兆虎的嚣张气焰,用他的话说,在禹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但凡归城管局管的,谁敢龇个牙,就把他牙给掰了。
因此,这也就难怪王海涛认为给沈碧莹一点颜色看看就是要动她了,被陈兆虎骂了几句之后,脑子转过弯来了:“虎哥,你的意思是吓唬吓唬她?那不是便宜她了?”
“先搞她个神经衰弱再说,等这件事完了,老子慢慢炮制他,至于方阳那边,哼哼,他算个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