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市委办公室主任、接待处长赵连勇走了过来,他引着我走进电梯,上了十一楼,走到左侧的一间房间,拿着房卡打开房门,笑着道:“叶书记,这是您的房间,与梁市长是隔壁,站在窗前可以望见闵江,您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一定尽快解决。”
我微微一笑,走进窗明几净的房间,见里面各式家具一应俱全,除了电脑电视外,客厅一角的喷水鱼缸旁,还摆着高档的健身器材,他缓缓走过到浴缸前,伸手捞出一尾活蹦乱跳的小金鱼,轻轻丢到水面上,望着金鱼摇头摆尾地钻到水底,于是我笑着点着头道:“已经很好了,赵主任,给你们添麻烦了。”
赵连勇赶忙赔着笑道:“叶书记,为市委领导服务是我的份内工作,鲍书记特意叮嘱过,一定要照顾好您的饮食起居,使您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工作。”
我淡淡地道:“鲍书记有心了,不过我这个人对生活上要求不高,过得去就成,这里的环境很好,我很满意。”
赵连勇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道:“叶书记,宾馆的总经理苏小红是我的爱人,她这些日子生病住院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您有什么需要,尽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和这边值班经理协调。”
我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赵主任,不必客气。”
赵连勇笑了笑,又喊来一位当班的女服务员,当着我的面叮嘱一番,便把房卡放在茶几上,微笑着退了出去。
我在房间里转了转,就把西服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解下领带,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两粒,挽起袖口,信步走到宽大的落地窗前,望着远处辽阔的水面,心情大好,他本来打算在外面租套房子,可见了此处风景怡人,又与梁桂芝是邻居,也方便两人经常沟通,便打消了念头。
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我走过去,伸手打开房门,见梁桂芝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我赶忙将她让进来,微笑着道:“老领导,咱们这回可做了邻居。”
梁桂芝微微一笑,走到沙边坐下,抿嘴道:“不光是和我住邻居,你的老师周媛也住在斜对面,只是有些不凑巧,她昨天出差去了外地,现在还没回来。”
我听了后,意外之余,也喜得心花怒放。自己早就听说当年江大的美女老师在闵江市工作,现在自己能与周老师做邻居,这倒是难得的好消息,我眉开眼笑地沏了一杯茶水,递到梁桂芝面前,随后摸出一支烟来,丢到嘴里,点上之后,惬意地吸了一口,吐着烟圈道:“老领导,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大略看了下,闵江市的城市建设很有成绩嘛,很多地方的繁华程度,甚至比省城还要好,似乎这边的经济展速度很快。”
梁桂芝瞥了我一眼,摆了摆手,苦笑着道:“你啊!看到的只是一部分,闵江市的展很不均衡,新港区这边的建设的确很快,但老城区那边就落后太多了,东边很多地方都没有开起来,外面有民谣,说闵江的展,西边看像欧洲,东边看像非洲,要是在中间修筑一堵墙,就是统一前的柏林。”
我皱了皱眉,好奇地问道:“怎么差距会这么大?”
梁桂芝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江面上行驶的两条渔船,声音低沉道:“闵江市展最快的时候,是在十年前,那时候靠着走私与渔业开,让许多家庭富裕起来,后来因为国家大力打击走私违法活动,当时的市委、市政府班子倒了一批人,后来再上台的干部,行动就比较谨慎,宁可展得慢些,也不敢踩线,直到市委鲍书记上来,提出了港口经济概念,融资六十八亿,打造新港区,所有的优惠政策都向新港区倾斜,这使得新港区快速展起来,而相隔几十里外的老城区,则变得毫无竞争力,被远远甩开,连鲍书记本人有时也自嘲,称自己为‘跛脚书记’。”
我微微一笑,轻声地道:“既然已经现了问题,为什么不想办法弥补呢?”
梁桂芝抿了一口茶水,微微摇着头道:“谈何容易,老城区积弱难返,新港区这边的问题也不少,只是盖子一直被捂着,很多问题没有曝光,现在市里财政状况不佳,为了偿还贷款,已经疲于应付,根本没有财力去搞老城区,加上班子成员之间的矛盾很难调和,总之,情况非常复杂,闵江这条大船,不好开啊。”
我皱眉吸了一口烟,轻声地道:“慢慢来吧,总会有办法的。”
梁桂芝转过身子,走到沙边坐下,笑着道:“前些日子,工作不顺,让我很是头痛,晚上只能靠服用安眠药才能睡眠,你来了,我是最高兴的,以后很多事情都可以商量着来。”
我微微一笑,忽地想起什么来,赶忙把手中的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中,走到墙角,打开旅行包,从里面取出一件崭新的皮衣来,笑着道:“老领导,这是俞书记托我带来的,您家里那位可真上心,这款皮衣在省城刚上市,他就买了。”
梁桂芝抿嘴一笑,伸手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走过去,穿了皮衣,站在镜子前照了照,轻笑着道:“大了一号,不过那块榆木疙瘩总算有良心,知道惦记我了,他啊!就该吃点单身的苦头,不然总是嫌我管得严,巴不得我早点离开。”
我呵呵地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地道:“老领导,你就不怕老俞在外面摘野花啊!照我说,还是应该调过来。”
梁桂芝微微一笑,把大衣脱下来,放在臂弯之中,摇了摇着头道:“一起生活了那么久,这点信任还是有的,老俞这个人啊!我是知道根底的,他就是有那个心思,也没那个本事儿。”
我摸着鼻子笑了半晌,又和梁桂芝聊了一会儿,直到天色黑下来,梁桂芝才笑着告辞,回到隔壁的房间,我关上房门,就脱下衣服,去了浴室,冲过热水澡后,他躺在浴缸里,拿着大脚丫子蹭着粗壮的大腿,摸着手机,给周媛拨了过去,可和以往一样,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就被挂断,我皱了皱眉,把手机丢到一边,往身上撩着水,咬牙切齿地道:“真不给面子啊!老师了不起吗?惹火了我一样收了你!”
早晨起来,我先在跑步机上做了会运动,又练了一会儿哑铃,直到胳膊有些酸,身体微微出汗,他才满意地把哑铃丢下,取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擦了汗,转身进了浴室,洗漱一番,出来后,刚刚穿好衣服,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已经响起,他快步走了出去,与梁桂芝一起进了电梯,到三楼就餐。
三楼的餐厅很宽敞,能同时容纳上百人就餐,中间几个台面上,摆着各式精致的点心和菜肴,光粥品就有十几道,而此时前来吃饭的人不多,只有十几人散坐在各处,诺大的餐厅里显得有些冷清,我拿着盘子捡了些可口的食物,端到靠近窗边的位置坐下,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过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梁桂芝也走了过来,拉了椅子,坐在我的对面,她捏着三明治吃了一口,转头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就收回目光,低声提醒道:“叶书记,到了纪委之后,要注意一个人。”
“谁?”
我也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两人此时的情形,像极了正在接头的地下党员,而不是两位身居高位的市委常委。
梁桂芝似乎也觉到这种状况,忍不住‘扑哧!’一笑,伸手扶了扶眼镜,悄声地道:“你的副手,市纪委副书记、监察局长田宏业,他是鲍书记点名提拔上来的干部,据说当初在挤走段永祺的时候,他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
我心中一动,手里捏了油条,压低声音道:“梁市长,你仔细讲讲。”
梁桂芝微微一笑,轻声地道:“在鲍书记与段永祺矛盾公开化的时候,田宏业利用一起行贿案,突破了段永祺的一位得力助手,鲍书记带着材料到省委告状,省委领导决定一查到底,所以把段永祺调走,将段永祺的爱人双规了两个月,最后调查结果显示,段永祺夫妇并没有涉案,可为时已晚,段永祺还是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