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位子,那就更简单了。
顾名思义,既然是摆位子,那就是研究人事问题,再通俗一点,那就是考虑下级干部的任用问题,如何物尽其材,人尽其用,将合适的人选,摆在最适合挥他能力的位置上,这也是保证前面三点实现的基础。
我舒舒服服的将自己身体缩在大班椅中享受着回荡的飘忽感,现在应该是陵台县处于最佳状态的时候了,这是我的感觉,新来这两个班子成员,我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和了解,也大致摸清了路数,应该说市委选拔出来的这一批干部还是相当有水准的,至少分派到陵台这两位干部都很有些本事。
唐耀文虽然在基层经验少了一些,对于经济工作也不是十分擅长,但是这个人相当谦虚低调,而且有一股子不耻下问的风格,这让我也是相当敬佩,看起来某些时候像是似乎有损于作为县长的权威,但是这比起那些不懂装懂的角色,却要显得可爱得多了,在某种程度上,这更能说明此人的品性。
而霍云达比起唐耀文来,则要老练得多,从乡镇党委书记出来的角色,无论是待人处世还是进入角色,都显得游刃有余。
他分管的工业的这一块实际上也有一些遗留问题,比如县里的农机厂和面粉厂这些集体企业举步维艰,经营困难,不少职工年龄偏大,改制困难,通过连续一个星期的调研以及和职工代表们的座谈商讨,霍云达就拿出了一个既能让职工们基本满意,又能够替县里摆脱这个历史包袱的方案来,其精明利索的作风,让我也是耳目一新。
而在对县里两大肉制品加工企业和四家制革企业进行考察后,霍云达也是很快就和几家企业的负责人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并且积极促进大华和三叶两家企业进一步扩大规模。
而四家制革企业也在霍云达的竭力鼓吹和恰到好处的敲打下,初步有了联合建立污染物处理设施的意向,霍云达表现出来的工作效率很是让我满意,只是霍云达毕竟是从乡镇党委书记上起来的,在眼界上稍稍狭窄了一些,有些地方表现得有些过于谨慎,这大概是与他原来所处的位置有关。
总体来说,我对唐耀文和霍云达还是比较满意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琢磨着这两个人能够在市委候选干部里脱颖而出,自然有其成功之道,好生打磨一番,这两个人都属于可堪大用的材料。
相较之下,像苗月华这样泛泛的角色我却委实有些看不上,而黄铁臣在副县长位置上也渐渐显示出他的一些局限性,比如过于古板方正,缺乏灵活变通,在农机厂和面粉厂的改制问题上,正是由于他的态度,导致了县计经委和二轻工业局拿出的几个方案都不太令人满意,而使得改制流产,这也是我为什么建议唐耀文重新调整县政府工作分工的另一个主要原因。
正在琢磨间,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居然是黄文翰的电话。
“庆泉,这个星期抽出点时间,到京城来一趟。”黄文翰声音显得平和有力。
“黄哥啊,我这不是刚担任县委书记么?挺忙的呢。”我拉长声音道。
“滚你的,少给我阴阳怪气!我和你说正事儿呢。”黄文翰的语气在电话里忍不住多了几分笑意。
“嘿嘿!黄哥莫非你国家经贸部的事情是正事儿,我们小小陵台县的事儿就不是正事儿啦?”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道:“黄哥,这段时间真挺忙的,这县委书记可不比当县长啊,那是主管一县……”
“我当县委书记的时候你还在抹着鼻涕呢,还要你来教我怎么当县委书记?”
黄文翰毫不客气的打断我的话,一摆手,道:“当县委书记如果整天忙忙碌碌,那只能说明你这个县委书记当得窝囊,当得不称职!电视里那些个县委书记、市委书记,一副事必躬亲的模样,那都是艺术加工,县委书记如果真的当到那个份上,我估计他也就只能是一个村长、乡镇长的能耐了!”
我下意识的挠了挠头,嘻笑着道:“黄哥,到京城干什么?不是邀请我去参加国庆典礼吧,我的资格不够啊!”
“庆泉,你好歹也是一县的县委书记了,说话给我正经点行不?”黄文翰声音陡然提高,显示出对方真有些怒了。
“嘿嘿!黄哥,开个玩笑,我想你在京里也没有人和你说说俏皮话,整日里板着面孔也难受啊,开个玩笑也能调剂一下气氛不是?好吧,要我来可以,不过你总得说说是什么事儿吧?”我赶紧收敛起笑脸来,一本正经的道。
“上一次和你提起过,你相亲的事儿,下个月我要随总理出访非洲,没时间,就在这个月把这事儿定了。”黄文翰语气中不容置疑。
“喂!黄哥,不能啊,这婚姻大事怎么能……”我吃了一惊,赶紧说道。
“庆泉,你现在已经是县委书记了,你听说过那个县委书记婚姻状况还是未婚的?不成一个家,你怎么让组织信任你真正成熟了?不用说了,过来再说。”黄文翰压下电话,只留下放在耳边嘟嘟声的呆的我。
我仰身在沙椅中,默默的思索着,看来绕来绕去都过不了这一关,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黄文翰方才的语气十分严肃,看样子是真要给自己安排一场政治婚姻还是怎么的?
可是自己真的就需要一场政治婚姻么?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或者说适合自己的不行么?我罕有的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然后放在鼻间细细的嗅着那烟丝中传递出来的烟草和香精混合在一起的特殊香味。
黄文翰会给自己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婚姻,我一点都没有兴趣过问,因为无论对方条件如何,先在这种心态下自己似乎永远无法激起真正的感情,在我看来,感情是需要碰撞出火花才能真正称其为感情,否则顶多也就是一种泛泛的交情,我将这种夹杂着浓烈功利性的感情,称之为交情。
但是自己能拒绝么?我也觉得有些苦恼,黄文翰和柳宪霖等人对自己的期待都很高,虽然两人并不属于同路人,但是在对于自己的期待上,却无二致,都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联姻式的方式来加速自己仕途上的升迁速度,或者说替自己铺垫下厚实的底子。
我嘴里涌起一阵淡淡的苦涩,仕途上的功成名就,难道就必须要以婚姻上的牺牲作为代价么?如果换了其他人,或许是如此,但是自己呢?我却不认为这是绝对的。
使劲甩了甩头,我翻了翻案桌上的台历,今天已经星期三了,听黄文翰的口气,似乎也只有安排在星期六或者星期天,相亲这样土鳖的事情,居然有一天也会落在了自己头上,想到这儿,我就觉得既好笑、又好气。
定了定神,我拿起摆放在案桌上厚厚一叠的文件资料,省公安厅在获得了公安部同意进行试点的批复后,很快就向省政府作了专题报告,省政府的的调研工作细致和高效,仅仅两个月,就正式出台了在淮鞍市开展小城镇建设试点的实施意见。
我在第一时间获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即重新开启了原本已经停止接受报名的小城镇试点户籍改革,就抢在了省政府文件正式出台下的三天之内,陵台县又一口气接收了一千多户三千人,其中这后面一千多户,绝大多数都是来自外地市,甚至来自外省的也有相当比例。
而等淮鞍市其他县也正式开始对外宣布小城镇建设试点的几条优惠条件时,陵台县已经将能吸纳的都接受得差不多了,宏林公司在河东的两处住宅小区被销售一空,河西老区这边的商住楼也一样所剩无几,创造这样历史的,除了这个小城镇建设试点这个契机之外,其他的你永远无法想象在这个时代会是如此疯狂。
按照和市里边的协议,陵台县从这将近九千人收取了每人三千元的城市建设配套费,然后留下百分之四十作为陵台县城市市政建设的专项资金使用,其余百分六十上缴市财政。
虽然这样一个协议,权力和义务显然不平等,但是对于陵台县来说,已经相当满足了,尤其是抢先得手的一博,几乎是把能够吸纳的资源绝大部分吸收到了陵台,而陵台县雏形初现的城市架构,同样也让来自外地希望成为城市人口中的一员的人们,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