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梦!”
于同喜没好气地拍过来一张纸, “你看看就知道把我逼到何种境地了。”
楚云梨捡起,“我又不识字, 给我看我也看不懂呀!”陈春花不认字, 她大概还是认识几个的。
于同喜:“……”气糊涂了。
“这是借据,我去借的利钱。”
闻言,楚云梨把纸拍了回去, “关我屁事,买这房子我也没逼你。你要搞清楚, 卖给你是看在情分上, 可不是我卖不掉, 前几天我去问价的时候已经商量好了卖价, 只要你说不要, 那边我立刻就能拿到银子!”
于同喜:“……”他就是知道,所以才跑去借利钱。
这条街上的房子和铺子都有价无市, 牙婆接手后 ,一转手就能赚上一笔, 巴不得有人卖呢。
楚云梨接过匣子,仔细看了银子, 道, “你们谁跟我一起去改房契?”
“这么着急?”于同喜语气讥讽,这女人似乎恨不得立刻和他分开,迫不及待的模样,看了堵心。
楚云梨冷哼一声,“我爽快啊!磨磨唧唧的, 麻不麻烦?”
于同喜不能下床,最后还是意娘陪她走了一趟。
一路上,楚云梨走得飞快,再没有与意娘聊天的兴致。
因为房契前两天才改,再改一次,得花点银子。
楚云梨虽然不缺那点,但也不想给,意娘见状,怕夜长梦多,直接付了银子,顺便和前面铺子的房契合在一起,除了笔迹新鲜外,和原来那张一模一样。
看着这张地契,意娘恍然,“你闹这一场,就是为了拿银子?”
“当然!”楚云梨把匣子里的银子拿出来,银子揣好,匣子扔掉,坦然道,“老娘辛辛苦苦二十多年,一点散碎银子就想打我,他于同喜怕是做梦比较快!”
意娘哑然。
她突然觉得,自己能够登堂入室,是因为这个女人不要于同喜了,要是她愿意争,还有自己什么事?
两人就在衙门外分道扬镳,楚云梨直接就去了牙婆那边,请她留意周围的院子,“最好是前面有个铺子后面住人的,就在这几条街,别离太远。”
主次要分清楚。陈春花想要护持外甥,这不是一两天,离得远了怕是有心无力。
楚云梨给了一两银子定钱,牙婆眉开眼笑接了,“放心,有好的一定给你留意。要是找不着,这银子我还你!”
回到陈家时,天色已经不早,街上没有几个人了,陈冀青无所事事地坐在铺子里,看到她回来,忙起身,“姨母,一切可还顺利?”
楚云梨拿出那几锭银子,“挺顺利,据说他是借的利钱,管他呢,我已经让牙婆留意房子了,应该这几天就会有消息。”顿了顿,她继续道,“潘家那边,要是你有意,可以去说说。”
陈冀青摆摆手,意兴阑珊,“今日她已经开始相看了。”
本来他还有些舍不得,但听到这消息,心里的不舍就尽去了。
楚云梨无言,陈春花或许也没想到,自己出狱后对外甥的婚事也有影响,本来她对潘鱼还挺喜欢来着,“潘家这也太着急了。”
陈冀青重新坐下,“大概怕我反悔后去要回聘礼吧。”
两人两情相悦,陈家的聘礼是陈冀青用了心亲自备的,值好几两银子。他说婚事作罢就不要,潘家可不就想着赶紧撇清关系?
楚云梨收好了银子,坐在他旁边,安慰道,“婚姻大事,一辈子呢,不着急。”
她顺手就拿起边上的布头,想了想,从边上拿了个针线篓子,把粉色的缎子卷成一朵花,用针缝了,再绑上缎带,挺精巧的一朵绢花就做好了。
当下的人无论姑娘还是妇人,头上多是木钗和银钗,要么就用帕子把头包起来,还没有人想到用绢花。
陈冀青本来有点颓,见状来了兴致,伸手接过,“挺好看啊,肯定卖得出去!”
楚云梨:“……”果然是生意人。
“这个没什么巧的,要是加上一点纱,会更好看。”
陈冀青把玩了一会儿,道,“姨母,咱们做多点再拿出来卖。”
外头没什么人,两人干脆关了铺子,把颜色鲜艳的布头全部拿到了后院,翌日,陈冀青还跑了一趟城中有名的大布庄,买回来许多名贵料子的布头。
楚云梨在后院做了半个月,做出来几大筐。
因为这个,两人半个月以来忙得昏天暗地。
布头全部做完,两人才把绢花拿到了前面铺子,最便宜的五文到十文,加上纱的就要十文以上,料子名贵的,得二十多文。
绢花一出,陈家布庄的生意比前面十几年都要好,从早到晚都围了许多人。
楚云梨还买五朵就搭一朵最便宜的,所以,前来的人一买就是五朵,还有的人合伙买五朵,感觉没拿到送的那朵就亏了似的。
别看都是铜板,加起来可不老少。
楚云梨笑着招呼众人,有时候少收了一两文还会紧张兮兮地告知买主千万别让陈冀青知道。如此,买到东西的人愈高兴,更加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
正热闹呢,有个大娘拉了她到一旁,低声道,“后头潘家的姑娘,昨天有媒人上门,定了亲了。”
楚云梨讶然,“这么快吗?”
大娘摇摇头,“眼皮子浅的哟。你有这样的手艺,和他们住在一起,谁占便宜还不一定呢。”
陈春花心愿是帮衬外甥,所以楚云梨才做这些事的,但也不会一直帮衬。做得多了,让陈冀青习以为常,那可不好,她也没打算把陈冀青往废了养,这一次之后,她还是会搬走的。
这段时间忙,牙婆那边已经找好了几处院子,就等着她得空过去看呢。
大娘的话,楚云梨听过就算。这绢花不是什么稀奇的,过两天其他布庄一出,陈家布庄就没优势了,赶紧卖掉是正经。
短短两日,绢花哄抢一空,剩下的那点颜色不好的,再便宜一些,不愁卖不掉。
傍晚,陈冀青蹲地上数铜板,感慨道,“还真有抢着买的时候,这些女人,忒疯了。”
楚云梨闻言失笑。提醒道,“昨天有人跟我说,潘鱼前天定亲了。”
陈冀青动作一顿,“挺好的。她是个好姑娘,脑子也通透,无论到谁家,都能过得好。”
“还没成亲呢,要是你想,还有机会。”楚云梨提醒。
陈冀青摇摇头,“我要是真想,也不会让她议亲了。”
两人在家中闲话,后街许多人家家中都在说起楚云梨,“那手太巧了,好好的布料她一卷就是一朵花,看这两天陈家的生意,啧啧……眼红啊……”
“她回了陈家,就凭着这手艺,也不会嫌弃她。”
“嫌弃?有人怕是后悔死了,以为是累赘,谁知道人手巧。”语气幸灾乐祸。
这话中指的就是潘家了。
此时的潘家一片沉默,潘鱼坐在窗前,眼泪不停往下掉。
潘家老太太叹气,“我也算看着她长大的,谁知道她会有这样巧的手。早知如此,咱们就……”
潘父蹲在屋檐下,“定都定亲了,再说这些做什么?陈家赚得再多,和我们也没关系。别惦记了,现在回头,潘家丢不起那人!”
“除非,陈家来求!”
陈冀青自然不会上门去求的。绢花卖完,足足十一两银子,原料全是布头,本钱也就二两银子,半个月时间,赚了八两多。
拎着好几串铜板,陈冀青美滋滋地数了又数,最后,分了四串放在楚云梨面前,“姨母,这些是你的。”
楚云梨含笑摩挲着铜板,“那日我趴在大牢中送走了阿福,地上冰凉凉的,我的心里却更冷,想着在意我的人都想要我死,干脆认罪算了。”
“后来……你来了,还给我送了药,我感觉浑身瞬间就暖了。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来着。”
这话是陈春花想说的。上辈子她被毒哑了没机会,现在楚云梨代她说了。
她把铜板推了回去,“收着吧。就当是你帮我请大夫的药钱。”
前面她养伤那些天,请大夫买药都是陈冀青出的银子,从头到尾就没问她要过。他是真的把她当长辈孝敬的。
陈冀青不肯要,“姨母,照顾你本就是应该的。这铜板可是好东西,你孑然一身,这东西能让你安心。”
楚云梨顿时笑了,“我挺安心的。”
说什么她都不肯要,陈冀青无奈,只得道,“那我帮你收着,等你想要的时候,我再给你。”
翌日,楚云梨就去了牙婆处看院子,于家那边有一处,只是小铺子,没有院子,楚云梨没要,最后选了陈家斜对面的一间铺子带院子的房子,因为地方大,花了一百二十两。
房契拿到,楚云梨就开始着手搬家。
后街的人得知后,很是诧异,没想到陈春花和离归家,竟然带了这么多银子,看她磕巴都不打就买下了院子,应该还有存银。
本来嘛,人活在世上,房子固然重要,但也不可能花全部的积蓄买房子,人有了住的地方,还得顾着嘴,肚子饿了啃房子也不能饱不是?
随着楚云梨搬家,本来觉得陈家不能结亲的人家,又开始蠢蠢欲动。
陈春花名声不好,但这住在一起和没住在一起又是两样。
再说了,她的手那么巧,养活自己完全没问题,更别提还有铺子的租金。应该能攒下不少,生下来的孩子又判了秋后处斩,以后她的房子和攒下来的银子,肯定都是陈冀青这个外甥的。
这么一算,她不止不是累赘,反倒应该好好供着,毕竟,那可是一百多两银子呢,这跟天降横财有什么区别?
谁敢说这姨母不好?
别人家想求还求不来呢!
一时间,不少人羡慕陈冀青,也有人暗地里夸他聪明,他宁愿婚事不成也要奉养姨母,以后陈春花还不把他当亲儿子照顾?
外人怎么想,向来是影响不了楚云梨的,她搬家后,看了个好日子打算暖房,之后那铺子她再做个生意,赚来的银子还能帮上别人的忙。
热闹地暖房之后,楚云梨就开始打扫,先把铺子清出来,还要修缮一下,才好开张。
她正打扫呢,门口突然来了个女子。
二十多岁模样,却是作姑娘打扮,手中一张粉色帕子,靠近后香风阵阵。
见她盯着自己,楚云梨一脸莫名,因为她仔细看过后,很确定无论是陈春花还是自己,都没见过这女人,见她不走,忍不住问,“你是谁?找我有事?”
女子娇笑,“你不知道我,我知道你呀!”她缓步进门,自顾自在铺子里转悠,“我知道你可不是听外头那些传言,而是因为,你是我好姐妹的婆婆呀!”
“怎么样,捡来的银子,花着爽吗?”
楚云梨扬眉一笑,“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就是爽,我凭什么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