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最好又如何?
如今两人已经各自嫁娶, 再多的后悔也无用了,并且, 温如席自觉不能负了妻子, 她对他是真心的。她会一次次借粮食出去,都是因为那些是温家人。她身为温家的儿媳妇,想要得到众人认同。
想到这些, 温如席把母亲扶到一旁坐好,“娘, 瑗茶性子直, 没有坏心的, 你们别跟她计较。我去接她回来, 往后你们别闹了, 要不然我又得回来,夫子说, 明年的县试我可去试一试,现在紧要关头, 就当是为了儿子,好不好? ”
儿子都这样说了, 温母还有什么不好的?她也不想儿子为难。
不过, 他这番话听着也让人不得劲,什么叫“往后你们别闹了”,温母自问,从头到尾她也没闹过,都是李瑗茶那个拎不清的拿着家中的粮食送人。
这些话要是说出来, 又该惹儿子不高兴。温母忍了,但心里对于动不动就叫儿子回来的儿媳妇愈不喜。
楚云梨最近日子过得挺悠闲,就有时候县城那边铺子和庄子有账本送过来会看一下。柳夫人光棍得很,账本这些她通通不看,全部送到了楚云梨的院子,柳安一看账本就推说头疼,所以,这些都落到了她手中。
就是分家的十万两银票,柳夫人也没要,全部给了他们俩。其实,还是落到了楚云梨手中。
也是因为这个,袁母对于颇为和善,愿意把全部家当交到女儿手中的人家,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等闲谁也不想出门。
天气本来就热,酱肉卤好了后最多一天便放不住了,并且,有了前面胡三的事,就是还没变味,李家也不敢再卖了。
传承百年的李家酱肉铺,彻底关门了。
不过,没两天,那铺子重新装修过后,改成了温家酱肉铺。里面的掌柜,也变成了李瑗茶。
铺子新开,买酱肉的人都会送一小份素菜,一时间,又热闹了起来。
众人都看得出,李家这是重新装修了一下,其实还是李家酱肉,味道都没变。生意虽然不如以前,但只要等这段风声过去,一定能恢复以前那般。
本来一切顺利,只是,某日温家本家的妇人进了铺子后看到李瑗茶,突然就开始哭穷,然后,李瑗茶直接没要她银子。
见状,边上也有人开始哭穷。李瑗茶心软,听得眼泪汪汪,也给她免了肉钱。
事情一不可收拾,第二天只有八成的人愿意付银子,等到了第五天,就只有两成的人愿意付银子了。
这间铺子确实还是李家的,只是写了温家名而已,事实上从装修到方子到里面的的伙计,都是李家的人。李瑗茶这么做生意,肯定是不行的,本钱都收不回,于是,李老爷特意找了她说话。
李老爷只是想要说说女儿,但他儿媳妇不这么想,事实上这铺子新开用温家的名义,已经惹得李瑗茶的嫂子方氏不满了。
温家都可以,为何方家不行?
要知道,这酱肉方子可是养活了李家几代人了。向来是传男不传女,现在掩人耳目,由她看着铺子,要是有心,把方子学了去……只要想到这个,方氏就心肝脾肺肾哪儿哪儿都疼。
“你这样送肉,本钱都回不来!往后你想要帮人可以,但不能拿铺子里的肉菜做人情,懂不懂我的意思?”李老爷循循善诱。
李瑗茶点头,“爹,我知道,但是他们已经半年没吃肉,家中有老有小的,我一下没忍住。从明天开始,全部不送了。”
看她这样乖巧,李老爷松口气。
方氏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别不送了开始给人赊账吧?”
李瑗茶眨眨眼,“赊账不行么?反正他们会还的。”
“还个屁!”方氏怒了,也顾不得惹恼公公婆婆,再这么搞下去,李家酱肉落到她儿子手上就什么也剩不下了。“去年冬日你借出去的粮食,那些人还了吗?前几天还又借一轮,如今又开始赊账,他们还得起么?”
她看向李父,正色道,“爹,有些话我不吐不快,您不能任由妹妹这样胡闹下去了,李家酱肉本来就大受打击,我不知道家中赔了胡家八十两银子后还剩下多少家底,但想来也不多了,过两年我还想送大郎去读书,要是铺子赚不到银子,我们拿什么交束脩?”
顿了顿,继续道,“妹妹成亲四年了,还是子嗣要紧,不如歇下来好好调理身子?”
李瑗茶一脸惊讶,“本来我也没做什么呀。”
就是什么都没做,方氏才忍下,要是李瑗茶有意想要方子,她早就不忍了。
李父皱眉,“我们如今打的温家的名义,瑗茶不去,难道让温家人去么?”这才是不能忍好么!
方氏深呼吸一口气,事实上看公公婆婆这样宠女儿,她怀疑若是李瑗茶直接问他们要方子他们也会给,想到这个,就意兴阑珊,但又不能放弃,她认真道,“我大哥跟人学了算账,最近刚好被辞,不如让他去铺子里帮忙?”
“不行。”李父想也不想就拒绝,挥手道,“本来已经写了温家的铺子,现如今生意也还没回来,要是现在瑗茶不去让你大哥去,别人也不是傻子,一看就知道还是我们李家的酱肉,于生意无益。此事不必再提!”
一锤定音。
方氏张了张口,边上传来一只温暖的手,却是李瑗茶的大哥,他微微摇头,示意妻子不要再说,清咳了一声,“爹,我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李父随意道,“也没外人,说吧。”
这个屋中,只有姓李的和方氏婆媳,确实没外人,但是李瑗茶算不算外人呢?
见状,李大哥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爹,大郎五岁了,我想过两年送他去县城找个夫子读书。”
李父挥挥手,“这事情我知道,不用商量,送!”
李大哥心里微微安慰,但他要的可不是这个,继续道,“但是两年后大郎才七岁,我们要是不亲自看着哪里能放心?所以我……想去县城开个铺子,我们李家酱肉的味道一绝,我相信就算在县城也能有一席之地!”
方氏眼睛一亮,眼神里满是期待,又怕被人看见,忙低下头掩饰住。
看到妻子眼中的光亮,李大哥得了肯定,语气再不迟疑,“现在我们就去准备,等到两年后,应该能稳定下来,提前去也能打听一下夫子的学识和名声,到时候给大郎选一个好的。”
李瑗茶顺口道,“不用费心找啊,可以让他姑父引荐。”
方氏:“……”肯定不行。
她这么想,眼神着急的看向边上的自家男人。李大哥和她想法差不多,也觉得不行,温如席学了多年,连个童生都没得。他们夫妻哪怕养得起,也怕孩子被耽误不是?
所以说,有温如席前车之鉴,他想要打听一下,找个靠谱的夫子。
李父则若有所思,好半晌,叹息道,“小时候你跟我说长大以后会照顾妹妹,就是这么照顾的么?我跟你娘还好好的,就开始算计家财了?”
“我不是算计家财。”李大哥就算心里真这么想,也不能承认,“最近李家酱肉的生意一落千丈,就算换了牌匾,但人家一吃就知道是我们家的味道,在埠镇,稍微一两年我们的生意大概好不了,还不如另寻出路!人往高处走,县城那边,我们也可以去试试,实在不行,我们还能退回来。”
他在番打算有理有据,李父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家中的银子赔了八十两,又重新开铺子,现如今剩下的拢共就一百两。”见儿子眼神里满是期待,李父沉声道,“这是李家全部家底,你拿走之后,若是不能把生意做起来,我们李家也完了。”
“不会完。”方氏搭腔,“爹,就算赔了,我们镇上的根子还在 ,肯定不会完的。”
李父颇为疲累,“就这样吧。”
没过几天,李家铺子的少东家带着妻儿离开了埠镇。
而李家铺子里,还是李瑗茶在看着。不要钱的少赊账的多。李父劝了好多次都没用。
楚云梨从来也没买过他们家的酱肉,她自己会做,做出来的比李家的还要好吃,柳夫人和袁母都挺喜欢的。袁桉林早就离开了,他妻儿都在通临城,不好在这边住太久。
天气炎热,等闲谁也不想出门,而今年的天气又不同寻常,雨水特别少,今年的收成减产是一定的了。
温父特别愁,食肆中是真没有粮食了,现在去买,价钱贵得要死,即将秋收的时候一定是粮食最贵的,尤其今年又是干旱,新粮还没出来,较往年至少贵了两成。他找人去村里催了一下众人还粮食。
虽然知道这时候村里人不可能还得上,但不催的话,更不可能收回来了,尤其他还听说,温家好多人跑去新开的酱肉铺子赊账。
这边债还没还,还有闲心吃肉?
必须催!
果不其然,催了也白催!
粮食再贵,再肉疼,他也要去买,食肆不能关,那是温家赚得最多的铺子。
粮食减产,众人虽然扼腕,但还是准备着秋收。
就在七月中,一天夜里,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惊醒了许多正在美梦中的人,众人顾不得睡觉,连夜爬起来去抢收粮食。
但……还是晚了。
大雨把麦穗和谷穗都打落了些,抢回来后又没有太阳晒,就是得了粮食,也是带着霉味的,这种粮食自家吃还行,卖是卖不掉的。还给温家,温家也不要!
温父的意思很明白,借的是干燥的精粮,他没收利钱就是仁至义尽,如何能够用这个带着霉味的还回来?里面还满是水汽,这种一百斤,晒干能有个九十斤就不错了。
他话却说得委婉,“今年又减产,你们先吃着,过段时间天气好了,你们把粮食卖了,还……”银子就行。
接下来的话他没机会说出口,因为李瑗茶接过了话茬,她一脸温婉,“爹说得对,我们家不着急,你们先把别的债还了再说。”
温父:“……”一口老血!
他捂着胸口,恍惚间想起当初这些人第一回借粮食,那时候的温枝说过,直接找镇长,就说粮食被贼人偷了,让他们还回来!
这时候想来,要是那时候他不要脸了就用这个法子,是不是就不用这样糟心?
李瑗茶看到温父难受不已,催促道,“各位叔伯赶紧回吧,再说下去,我爹都要难受了。”
温父:“……你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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