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大夫斥道。
药童头一低, 飞快就溜了。
黎右志拿着药回去的一路上,似乎众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不敢抬头, 只觉得满心屈辱,还有怨恨。不止恨沈秋全两个,也恨自己的妻子。
推开门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妻子, 黎右志心下气得不行,抬手就是一巴掌。
天气太热, 楚云梨正在打水洗脸, 余光看到黎右志面色不善地进来, 没多理会。却不防他抬手就打了过来。
楚云梨端起手中的木盆就丢了过去。
黎右志抬手挥开木盆, “你什么意思?你非得要所有人都知道你男人染病了才好, 是不是?”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帮你报仇还不好吗?”
“就你这怂样, 明明都已经知道人家不安好心,还敢喝人家递的酒和睡人家给的女人, 被染病了也龟缩着自己治,就这种脏病, 治得好吗?”她满脸讥讽, 继续道,“人家害你断子绝孙,你倒好,回家对着媳妇厉害,有本事, 你自己报仇去呀!”
黎右志气得胸口起伏,满脸的戾气。
楚云梨嗤笑一声,“果然没本事!”
黎右志怒了,再次挥着拳头冲了过来,楚云梨侧身,脚下伸出一绊,就见他往前栽倒,手中的药包飞了出去,就是那么巧,落到了井中。他的头还撞上了井边搁盆子的大石头上,当场就起了包。他趴在地上,好半晌才跌跌撞撞的起身进门去了。
外头的动静惊动了屋中的黎母,“双兰,生什么事了?”
楚云梨扬声道,“夫君不高兴摔东西,没什么。”
声音挺大,隔壁肯定听到了,黎右志斥道,“你有病吗?抹黑了我的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楚云梨才不怕他,“咦,你摔东西打人难道不是事实?敢做不敢让人知道,我连话都不能说了?”
越吵声音越大,黎右志要脸,便不吭声了。黎母也明白了大概,不再问了。
陈氏吓得不轻,飞快做好了饭就走了。
天色渐晚时,黎右志走出书房,道,“双兰,我方才买的药掉到井中了,你去帮我再买几副。”
楚云梨头也不回,“自己去!”
黎右志没好气,“拜你所赐,现在外头那些人都在说我,我怎么去?”
“我管你怎么去?”楚云梨还打算睡了。
正转身铺床呢,就看到黎右志跟疯了一样跑去柴房,随即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哭声和求饶声。
楚云梨打开门去了柴房,就看到黎右志对着角落蜷缩成一团的女子拳打脚踢。
女子只用手护着头脸,低低求饶。
楚云梨靠在柴房门口,抱臂啧啧摇头,“果然是出息了,还打女人。”
黎右志狠狠又踢了一脚,呸了一声,转身道,“他把我害成这样,病治不好,还成了众人的笑柄。打一顿算什么,我恨不得杀了她!”
语气阴森森的,冷得地上的女子抖了抖。
黎右志从她边上出去,回了书房,又“砰”一声甩上了门。
天色昏暗,柴房的角落中女子在哭泣,楚云梨扬眉,“你还是走吧,留下来兴许哪天就被他打死了。”
“我……嗝……我没地方去……”女子抽噎着道,“夫人……求您不要赶……我……”
这姑娘病得太重,哪怕这病她能治好,这也太晚了。楚云梨想了想道,“你没有家人吗?想不想回家?”
“家人?”女子看着门口的人,“我家住底下的小镇……我是被人骗来的,我没有银子,回不了家,再说,我也不敢回去……”
楚云梨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来两个银角子,放在门口的柴火上,“留下来会死。要是你死都不怕,这世上也没什么好怕的。明日一早,你早些离开吧!”
翌日早上,天蒙蒙亮时,柴房的门被人小声地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对着正房磕了个头,飞快打开门离开了。
一直到了中午,陈氏去柴房送饭,才现人不在了。
黎右志气得不行,“这么大个人跑了,你们都瞎的吗?”
他自认为自己的病一半是因为沈秋全,剩下一半得怪到那女人身上,本来还盘算着今天再打她一顿呢,没想到人就跑了。
陈氏吓得躲进了厨房,楚云梨一言不,倒是黎母安慰了几句。
黎右志了一通火,吩咐道,“你去帮我拿两副药来。”
这话是对着陈氏吩咐的。
陈氏有些紧张,看向楚云梨,“这……”
楚云梨嗤笑,“找女人染上的脏病,想要我出银子给你治,简直是白日做梦!”
黎右志愈暴躁,“你赚的银子不给我花,想拿来做什么?”
楚云梨一本正经,“银子这东西又不嫌多,再多都花得完,再说……我的银子就是拿去送人,也绝不会给你治病。”
两人寸步不让,气氛愈沉冷。
陈氏缩在厨房中,害怕得不行,这黎家天天吵架,关键是她还不能对外说,要不是走投无路,这活儿她是真不想干了的。
此时,黎母扶着墙走到了屋檐下,“右志这几天老是说喝药,到底怎么了?双兰,你说什么脏病……”
黎右志忙过去扶她,“娘,她胡说八道故意毁我声誉,这女人恶毒得很。”
黎母皱眉。
楚云梨已经道,“我再恶毒,也不如把得了病的女人往他床上送的人恶毒。婆婆,您还不知道吧,如今夫君已经染了病,这几天喝的都是治那个病的药。”
听到这些,黎母似乎呼吸困难,捂着胸口一脸难受。
楚云梨继续道,“这种病,别说我们,就是京城那边的勋贵公子,那也是治不好的。”
黎母软软地倒了下去。
还好黎右志站得近,一把把人扶住,才没有让她摔倒在地。
黎右志眼睛血红,抬眼怒瞪着楚云梨,“你个毒妇,我要休了你。”
楚云梨还真不怕他,笑道,“现如今你们母子俩身无分文,还都生了病,你要是不怕死,就休吧。”她想起什么,“哦,现在满城的人都知道你生病了,你就是再想纳妾,也得有人乐意。”
“你……”黎右志看着她脸上的笑,“我们俩还没有孩子,你就不怕我真治不好了?”
楚云梨蹲在他面前,淡然道,“不怕告诉你,从你碰阮小莲的那天,我就没打算再生孩子!你这种人,也不配有孩子!说起来,我还得谢谢林姑娘呢。”
黎右志瞪着她,又叫来陈氏帮着把人扶进屋中,还让她去找大夫,楚云梨爽快付了药钱。
她这样,倒让陈氏看不懂了,私底下劝道,“夫人,您就是嘴上厉害,帮着付了账,他们又没念您的好。”
她到黎家帮忙已经几个月了,算是看出来了一些这位黎举人的为人,脾气是真不好。至于黎母,那就是一个态度,她儿子都是对的,如果他儿子不对,那就是别人有问题。至于楚云梨,她满心都是感激,还有……怜惜。
没日没夜的绣花,家中这些人除了问她要银子,还是问她要银子!
就这,还没得个好!
给黎母治病楚云梨愿意付银子,毕竟说出来都会让人赞一声梅双兰有孝心。但是黎右志的病,她就是不付账,随便外人怎么说。
医馆那边就算是愿意给穷人减免一些药钱,但黎右志他也不穷啊,人家可是举人,家中妻子一幅绣品要卖几十两银子,这些都是众人知道的。
所有人都觉得,等到黎夫人消了气,还是会给夫君治病。所以,医馆并不愿意多赊账给他。
黎右志没办法,衙门那边搜寻黎百一直都没有消息,不知道这个人跑去了哪里。不过呢,他的病才刚开始,有点难受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转眼到了秋日,京城那边有消息传来,皇上驾崩,新帝于九月登基,明年开恩科。
一时间,落城中的举子又开始盘算着赴京赶考。
黎右志也不例外,落城这边他暗地里找了不少大夫,但都说不能根治,他想着京城那边应该能治。
所以,这日午后,黎右志罕见地到了正房的窗户外面,“双兰,我有事情与你商议!”
楚云梨在绣花,头也不抬,“如果是赶考的话,没得商量。我的银子绝不会给你花的。”
黎右志瞪着她,半晌转身,打开门出去了。
他去借银子了,如果说去年的黎右志还顾忌自己的身份不要富商的银子的话,今年的他却是主动上门拜访,但人家不见他,偶尔有几户人家觉得结个善缘,给他几两银子……就算是如此,也让他凑够了三十两银子。
而此时的黎母,在得知儿子的病之后就再没能起身,愈病重。最近这段时间还吃不下饭,哪怕是稀粥她也吃得很少,楚云梨又没有专门给她熬肉粥和药膳调理身子,随便她吃不吃。
现如今,黎母整个人消瘦无比,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夜里黎右志自己在收拾行李时,楚云梨靠在门框上,“你娘要是没了,你是不是得守孝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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