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百?
黎母口中那个吃百家饭长大的, 想要跟着黎右志去京城的亲戚。
楚云梨不甚在意,黎右志先前的伤, 因为有一只脚是好的, 稍微有人扶着他就能起身。但如今两只脚都伤了,那是一步都走不了,就得有个人背他去茅房。
当然了, 一般人兴许在床上解决,但黎右志不同, 他自诩是读书人, 不能这样邋遢。
越往后, 年味越浓。各家各户都开始贴对联挂大红灯笼, 黎家也一样。
最近家中花销的银子是黎母出的, 都是黎右志考上举人之后送的贺礼。当然了,黎母也暗示过楚云梨拿银子, 比如:最近粮食涨价了,今年的灯笼特别贵, 料子又贵了多少多少这种话。
楚云梨一律不接茬。
大家都是聪明人,黎母看到这样的情形, 不用想也知道开口没用。
腊月二十, 楚云梨又去了一趟绣楼,前几天她已经打人去采买药材了,只等她再绣两幅绣品出来,药材到了再请个坐堂大夫,医馆就能开张了。
黎百确实机灵, 平时也会说话,明里暗里的捧着黎家人,也没人挑剔他。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偶尔黎母想要买东西不想走路的时候就让他去。黎右志腿养了半个月,又能下地了,但因为走起来太疼,是有些跛的。
落在黎母眼中,若说不着急那是假话。好在黎右志一日日在好转,腊月二十四,落城中各家过小年,黎母大早上的就起来买菜,回来还在门口就吩咐道,“小莲,去把你姑姑找来一起吃饭。”
阮小莲自从上一次害得黎右志摔下床之后,乖觉了许多,闻言立即出门,这边饭还没好,阮氏就已经到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阮氏应承了黎右志三十两的盘缠后,气氛愈欢快了。
阮氏端着酒杯,看一眼不爱说话的楚云梨,笑着道,“我们小莲出了三十两的盘缠,夫人出多少?”
黎母笑了,“她不会比小莲少的。双兰对吧?”
楚云梨放下碗筷,“我出银子的时候,小莲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她进门夫君已经是举人,之前我进门的时候,夫君连秀才都不是。”
梅双兰就是一分银子不出,之前为黎家付出的也足够让黎家善待她了。
“坐船两个人至少得八十两。”黎母看着她,“双兰,我也不多要,你给五十两,就这么说定了。”
又看向阮氏,“她姨,这银子最好是年前送过来,我要帮右志准备行李,一过年他就走。”
“行!”阮氏应得干脆,“明天我就送过来。”
翌日,阮氏的银子确实送过来了,不过却是送到阮小莲的手中。
吃晚饭的时候,阮小莲把银子拿了出来,“这是姑姑给我的银子……”
黎母一喜,伸手就去拿。
阮小莲往后一缩,“姑姑说,有条件的。”
楚云梨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黎母皱眉,看在银子的份上,问,“什么条件?”
阮小莲低着头,“以后这银子得还,并且,夫君考中之后,要正式纳我为妾。”
银子近在咫尺,黎母也不觉得这些条件过分,等儿子考上进士,别说三十两,就是三百两银子,也算不得什么。至于正式纳妾,就是摆两桌而已。
“可以!”黎母一口就应下了,拿到银子后,她满脸的笑容,夸道,“小莲,你是个通透的。不像有些人,看起来聪明,脑子跟糊了似的想不通。”
后面一句,就是说楚云梨了。
楚云梨抬眼,“婆婆,你别看我,我没有银子。”
黎母一脸严肃,“你还想不通吗?这份盘缠你确定不出?”
楚云梨不说话。
黎母气不打一处来,好话说尽,就是说不通,想了想,她起身出门去了。
黎右志看到三十两银子,本来挺高兴的。此时面色也难看起来,“你是不是不信我能考上,觉得我浪费银子?”
“没有!”楚云梨是真没有,上辈子黎右志这小半年到处喝酒,后来也考上了。这辈子他因为腿受伤的缘故天天看书,只会比上辈子更快考上。
黎右志疑惑,“那你为何不愿意拿银子给我?”
楚云梨看了一眼阮小莲,“为了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黎右志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低着头扒饭的阮小莲,蹙眉道,“这都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还别不过去,难道你还记一辈子?”
他恍然想起,似乎是她现有了阮小莲之后,就再没有与他同床共枕过,忍不住问,“这日子你不想过了吗?”
楚云梨摇头,“当然没有!”
“只是觉得,我从八岁开始绣花给你攒银子,总不能辛苦一场,让人摘了桃子吧?”
黎右志不赞同这番话,还想要再劝说。楚云梨已经起身出门。
一眼就看到黎母和梅家夫妻从院子外进来。
夫妻两人也是来劝楚云梨拿银子的,楚云梨直接带他们进了正房,关上门后,压低声音道,“你们也别劝,银子被我花完了,再劝我也拿不出。”
梅家夫妻俩满肚子的话哽在喉间,这完全没有劝的必要了。梅母临走前,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你这气性可真够大的!见好就收吧!”
楚云梨不愿意拿银子,黎母就得想办法筹,最近都早出晚归的。
腊月二十八,一大早就下起了大雪,寒风刺骨。楚云梨站在窗前看了半晌雪景,天色渐晚时,她换了被子,抱出去递给阮小莲,“帮我洗一下,要放皂角。”
阮小莲低着头,“夫人还是自己洗吧。我可能有孕了,不能碰凉水。”
楚云梨扬眉,去厨房烧了热水,自己洗被子。因为在下雪,她就在屋檐下洗,洗完了水就往院子里一倒。
一直洗到夜幕降临,她才算把被子洗完,此时,已经满院子都是水了。
她把被子晾好,然后回屋躺下,这些日子她不是只锁在屋中绣花的,也会注意外头的动静。比如,黎右志每天晚上快到子时的时候都会去一趟茅房,然后一觉到天亮。
这会儿到子时还有两个时辰,外面那么冷,两个时辰后应该会结冰。
楚云梨睡得正香,突然就听见院子里有人哎哟一声,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她起身点亮烛火,推开窗户,借着微光就看到黎右志一身白色中衣摔倒在地,想要爬起来却又因为地太滑再次摔倒,并且,他的一只脚不自然的撇着,一直提着,不敢用力的样子,“怎么了?”
黎右志本来张口就要喊人,看见楚云梨,忙道,“我的脚……大夫……”
这番动静吵醒了那边屋子里的人,黎百急得不行,“哥,你起来怎么不跟我说?”他一脚踏过去,然后脚下一滑,大半个身子都压到了黎右志身上。
楚云梨出门,那边的黎母和阮小莲也起来了,也是上前去扶,然后,又是两声惨叫。
摔得最轻的是最后过去的阮小莲,底下三个人垫着,她只是摔倒,并没有受伤。
最惨的就是黎右志,他被压在最底下,不停地喊“我的脚”,黎母急得不行,急忙忙起身,期间几次差点滑倒。黎百更直接,没试图起身,干脆翻身滚到一边。
一通忙乱,好容易才把黎右志扶进屋中,帮他换下身上的湿衣,那边黎百已经去请了大夫回来。
大夫仔细查看过后,欲言又止,“这个脚……”
黎母急了,“如何?”
大夫叹口气,“接好的骨又错开了,得重新养!”
此话一出,黎母只觉得眼前一黑。
黎右志的面色也惨白一片,不知是痛的还是打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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