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此, 哪怕周围人多,也很是安静。基本上没有人说话。
侍卫头领禀告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顿时落针可闻。哪怕对此事颇为惊讶的人, 也只是和人暗地里交换眼神,并不敢出声议论。
皇上的面色本就威严,此时看不出他的想法, 但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已然想要怒。
其实侍卫的话没说完, 就看皇上自己是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审问, 还是要把人带回去背着人细细查问了。
好半晌, 皇上沉声问, “瑗嫔, 你有什么话说?”
此话一出,安国侯夫妻的面色立刻大变。
皇上会问出这种话, 代表他已经开始怀疑,或者说, 他心里已然有了决断。
柳瑗跪在地上,“皇上, 臣妾与别人绝无什么私情, 也不知道为何侍卫会这样说。求皇上明查!”
温如煦磕头,“禀皇上,微臣与娘娘只是旧识,并无私情。”
柳瑗的脸上戴着面纱,看不到面纱下的容貌, 只一双眼睛波光粼粼,此时还带着几分泪意,满眼哀求的看着他。
皇上心里一软,正想着是不是有误会……眼神一转,落到边上的李萃茶脸上时,微微一怔,在她和柳瑗两人身上搜寻几圈,面色更加冷沉,“你是谁?”
李萃茶第一回面圣,声音颤巍巍的,“民女姓李,名萃茶……回皇上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皇上皱眉,“既是民女,你怎会出现在此?”
李萃茶吓得面色惨白,“民女……民女与温世子是朋友,是他带我来的。”
皇上眼神沉沉的看着她。
那边的柳瑗早在李萃茶语无伦次的时候,面色陡然惨白下来。这和她当初刚进宫时说话做事几乎一模一样!
“温大人,你与她是如何相识的?”
到了此时,熟悉皇上的人都知道,他已然暴怒。
温如煦不敢抬头,“她是微臣妻子救回来的,之后我们便认识了。”
皇上面色愈威严,也代表他更加生气。柳浥扯了扯楚云梨的袖子,示意她自己出去。
楚云梨本意也想要出去,有些话说出来的语气不同,结果也不同。她踏出一步,跪了下去,“禀皇上,李姑娘确实是臣女带回去的。”
见皇上并不反对她说话,楚云梨才继续道,“那日我去茶楼,刚好碰到她爹娘将她聘给臣女的三叔。那时候李姑娘不想与人为妾,很是抵触,喧闹之际,臣女刚好碰上,眼见她与臣女姐姐长相相似,便不忍让她为难,于是便问三叔要了她,接了她回安国侯府。”
此时有人搬了椅子过来,皇上坐下,拂袖道,“你是定国侯府的女儿!”
楚云梨耐心解释,“臣女早在四年前嫁入安国侯府,带了李姑娘回去之后不久,便和离了。李姑娘被臣女带回了定国侯府,刚好那时候姐姐成了娘娘,臣女可以见到姐姐了,便给了李姑娘酬金送她出府,之后的事情……臣女就不知道了。前两日到了山庄时,臣女偶遇上世子与她,据世子说,他是不忍心李家苛待李姑娘,才接她回了安国侯府。”
“不忍她被苛待?”皇上看向温如煦,“你胆子不小。”又看向柳瑗,“你也一样。”
两人忙不迭趴在地上,温如煦再次解释,“我与娘娘只是旧识,并无私情,求皇上明查。”
“朕不蠢!”皇上看着两人,良久之后,看向楚云梨,“刚才你救了朕,如今你姐姐做下错事,你要为她求情吗?”
那架势,似乎只要楚云梨求情,他就愿意赦免一般。
楚云梨察觉到边上的柳瑗哀求的目光,还有那边温如煦期待的眼神,深深磕下头去,“臣女不愿!”
凭什么啊!
皇上是她救的,要是为了彰显大度拿这恩情来救这两个人,她得呕死,柳谷语怕也不答应!
她坦荡荡的,“当初臣女与世子的婚事,便是她一手撮合,臣女并不想感谢她。做下错事的是她,臣女是个小心眼的人,不想也不愿意救她。臣女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我愿意将所有嫁妆都拿来筹办善堂,凡是穷人,都可以去讨一碗粥吃……臣女此生再不嫁人,余生只愿多做善事,帮助更多的人,为自己赎罪!”
当着皇上的面,说要把嫁妆全部拿来救济穷人,此事今日之后便再也更改不了,否则就是欺君。
楚云梨没想欺君,她是真想把所有嫁妆拿出来做善事的。如今过了明路,之后也没有人敢为难她,比如定国侯府的老太太。
皇上看向柳浥,赞道,“你生了个好女儿。”
楚云梨悬着的心微微放下,如此一来,皇上该不会迁怒侯府了吧。
就听皇上沉声道,“但是你这大女儿……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定国侯柳浥,教子无方,罚俸半年。安国侯世子其心不正,夺去世子之位。安国侯教子无方,罚俸十年。”
说完,转身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就这么走了?
算是轻拿轻放了。
众人议论纷纷,柳浥伸手拉起楚云梨,“别跪了,回吧。”
卫氏和杨氏拉着楚云梨,三人互相搀扶着就要离开,柳瑗急了,“爹……”
柳浥没有回头,“你好自为之!”
方才皇上没说对柳瑗的责罚,但越是这样,越是表明对于柳瑗的处罚不会低。
一行人回到院子,已经是午后。楚云梨刚刚回房,就有小丫头急匆匆跑来,“姑娘,皇上身边的刘公公带着圣旨去了隔壁。奴婢找同行的小丫头打听了,说是要温世子去送瑗嫔娘娘一程。”
让温如煦亲自去送柳瑗离开?
看来,皇上也是个小心眼的人。
温如煦如今在刑部任职,此事于他来说算是分外之事,但皇上有旨,他就得真去送她一程。
楚云梨没理会,让人送上饭菜,一顿饭吃完,却听说温如煦走后,宫人想要去收尸,却现瑗嫔所住的院子失火。
火烧到了半夜才灭,这把火将主院烧了个干净,只在里面找到了三具黝黑分辨不出面目的尸,都是女子,经仵作查看,确实是瑗嫔与她的两个宫女。
柳浥带着儿子坐到了楚云梨面前,“今日之事,多亏了你机灵。要不是你恰巧现了刺客,定国侯府很难全身而退。”
他叹口气,“皇上年纪大,处事较年轻时也温和许多。但安国侯府……乍一看皇上是轻轻放下,但他温家年轻一辈只得温如煦,夺了他的世子之位,再想要请封,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就算是过继了嗣子,这世子之位封不封,何时封,也还是皇上说了算。你又说拿全部嫁妆做善事,皇上大抵是欣慰的。和他们比起来,为父只是罚俸半年,都是沾了你的光。”
柳谷城一直沉默听着,听到这里,忍不住道,“妹妹,你捐嫁妆可以,再给你备就是,但你不应该说往后都不嫁了。”
楚云梨失笑,“哥哥嫌弃我了?”
“当然不会。”柳谷城皱眉,“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太孤单了,还有,你为了温如煦守着,不觉得亏吗?”
就算是觉得亏,也不能随便找人凑合啊!
“以后再说吧。”楚云梨随口道。
父子两人都看出来了她的敷衍,今日刚劫后余生,大家都挺高兴,也不想再提及温如煦扫兴,转而说起了别的。
楚云梨问道,“皇上并不愿让瑗嫔葬入皇家陵寝,我们要不要接回来?”
柳浥沉吟,“还是要接的,只是不能大张旗鼓,等尸送走之后,我们暗地里接她回来,与她母亲葬在一起吧。”
“她做出这些事,险些毁了侯府百年基业,还接她做什么?”柳谷城愤愤不平。
柳浥瞪他一眼,“你还是太年轻。”他声音放低,“皇上近年来愈重视亲情,若是我们不接,皇上怕是会觉得我们凉薄。此事你们不用管了,我亲自去办。”
此时天色已晚,楚云梨结结实实睡了一觉,终于把此事大白于天下,且顺便还解决了此事暴露之后悬在定国侯府头上的大刀,此次任务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楚云梨才醒过来,洗漱过后,外面阳光正好,这边虽然比不上京城的闷热,但还是有些热的,要想凉快,还得是水榭那边。
所以,吃过饭后,楚云梨带着丫鬟过去纳凉。
主仆三人出了院子门,一眼就看到了隔壁安国侯府的大门也打开,温如煦走了出来。
两人远远对望一眼,察觉到温如煦不善的目光,楚云梨冷嗤一声,合着不救他们,自己就错了呗!
两人招呼都没打,一前一后往水榭而去,看着前面人的背影似乎有些憔悴,楚云梨心下满意,心上人都死了,也该是他难受的时候了。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向来与他形影不离的李萃茶居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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