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涧重崖,峰峦耸秀,烟水千层,云山万叠。
宝妆楼阁侵银汉,玉殿亭台护绛纱——
陈珩远望过去,入目所见,唯见是一片金碧丹青,极尽华美妍巧之事。
岛上的焰火五光十色,衬着中的种种星月之辉,撩乱眼花,煞是好看。
这柔玄府乃是东海上的一霸,门中弟子无数,英才辈出。
如今的府主虽是半妖之身,血脉不纯,却资过人,在弃了血脉妖道转修正统仙道后,于修行之上,更是势如破竹。
最终压服了众修,得老府主传位,真正成为一方道统的执掌。
而柔玄府虽不在陆洲之上,没有灵窟作为门派根基,但这些灵岛按九宫八卦位置被大神通者刻意排列一处,藏风聚气,精凝孕质,也是成了一片上佳的大福地,正是合适仙家炼炁的道场!
这一路行来,因有那赵管事在前开道,禁制闭拢,杀阵不启,倒是未曾惹出半丝风波来。
而很快,赵管事便将脚下霜云一踩,定在了高空中,回身一笑:
“到地界了,我家主人在前处等候,两位还是先请罢,老奴可是万不敢居于二位前处。”
陈珩望了一眼,见面前的正是一座灵气充裕的大岛。
岛上百花竞秀,万卉争奇,处处可见高耸楼阁,直欲飞入云中,几道飞瀑流泉,澄泓寒冽,如若漱玉一般,倒是风景不俗。
而一个年轻道人正站在岛上的百丈高处含笑视来,负手而立,衣袂飘飘。
其身上自有一股出尘气度,如月下谪仙,叫人一见难忘。
“陈律,你这副做派倒是殷切,我往日来见你时候,可是少见你出面相迎?”
陈婵微讽道。
那年轻道人闻言也不尴尬,长笑了一声,道:
“姐姐,伱何必来挖苦我?你身旁这位,或就是陈象先算出的那应验之人,我已听陈润子和陈元吉两位兄长言过,日思夜想,今日却总算是见得了真人,又怎能不失态?”
他将法力一运,便飘身上前。
在见得陈珩后,也不言语,只看了半晌,忽得一笑,上前把住他的臂膀,长叹一声道:
“岁旦评上果然所言无差,我弟当真有人之表!你若早生几年,来了东海,又岂容我陈律专美于前?”
见他态度亲热,陈珩也微微一笑,施礼道:
“萤烛末光,怎敢同日月争辉?兄长大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目睹,倒是见面更胜闻名。”
“我一个吃软饭的,能有甚名声?就算有声名传出,那也是恶名了。
最近云琅圣同柔玄府闹出好大不愉快,不正是因我缘故?”
陈律洒然一笑,并不以为然,只看向陈珩,目光灼灼道:
“倒是你,陈珩,堂堂紫府十一,可算是给我老陈家长脸了!将来若想要让那玉枢老狗授首,可是缺你不能!
听闻你拜入了玉宸下院,这等时日来东海,必是为了龙宫选婿罢?
放心,兄长我别无所长,唯独是不缺人脉和钱货……且先进酒食罢,兄长我必会为你备上一份厚礼!”
……
……
在按下云头,走进岛上一间轩敞华美的宫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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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分了宾主坐定后,便有一班侍女备齐灵丹妙药,香茶美酒上来。
殿中遍布东海之珠,皎皎放光,将满室都照得仙气氤氲,同星月上下交辉,而笙箫奏起,又如若钧广乐般。
叫人如置身于晶宫鲛室之内,只觉神清气顺,身心皆宁。
且这陈律倒也是健谈,言语诙谐,谈地,几是无所不言。
在这场中,也唯是他话语最多。
据陈婵先前所言,陈律在柔玄府中之所以身份非常,乃是因他在一次外出时候,因丰俊仪容,英华风度,被柔玄府府主的独女青目。
两人初始只是烹茶煮酒便罢,后来却有了夫妻之实,暗结下了姻缘。
此事一传开,可谓是轰动了东海,惹得人人称献羡。
也令得陈律这个名字,一时成了万众焦点!
柔玄府府主子嗣多是早夭,唯是在坐稳府主之位,诞下的这个独女,安稳生长了至今,那独女自也是深得宠爱,可谓集万千荣华于一身。
陈律之事在传开后,柔玄府的府主当然不肯干休,恨不能将陈律杖毙当场,只是被自家女儿苦苦维护,才只能无奈收了嗔怒,默许此事。
而自此之后。
陈律也是顺理成章当了柔玄府的弟子,习了上乘经典。
在府中地位极高无比,连一些长老在见面时,都难免要对其陪个笑脸。
至于最近柔玄府同云琅圣的风波,则是因陈律在携妻自龙宫赴宴归来后,被云琅圣偶然撞见。
云琅圣本就新寡,平素时候又最爱貌美少年,见猎心喜下,出言时便有了不敬。
两方的仇怨,便是自此存下了……
这时。
在酒至半酣,陈律忽得将玉樽一放,沉声道:
“吾弟此番千里迢迢来东海,必是也想夺一个选婿的头名?不知若是摘得魁首位置,你欲向龙君提个什么心愿?”
“不敢欺瞒兄长,玉宸的四院大比便在五年后,在下并不欲再苦候二十九年。”
陈珩拱手从容应道:
“今番前来东海,只求向龙君借洞一用,以赶上五年后的盛会。”
此语一出。
场中微寂了寂。
陈婵若有所思望了陈珩一眼,却一言不发。
陈律在思忖一阵后,似想什么,但最后只是微微一笑,举杯频频劝酒。
而直至得光放明,一轮旭日跃出茫茫海波后,这场宴席才终了结。
见陈珩身形随着几个引路的女侍消失殿中,去了居所歇息后。
陈律眸光微微一闪,脸上的八九分醉意赫然消失无踪,他望向陈婵,不解道:
“此子似乎有些古怪,他——”
“他没得过两位兄长制出的符诏,也从未去过郁罗仙府,不必再疑神疑鬼了,我同你明便是了。”
陈婵淡淡打断道。
“怎会如此?可他分明在陈象先的卦算中留有姓名……再且,就算不是应验之人,两位兄长应也会予他符诏的。”
陈律皱眉:
“这到底是何用意?分明是陈玉枢的血脉却未能进入郁罗仙府。
依我看……这还是头一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