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云无心看着母亲与云澈缠在一起的手,小手轻扯着她的衣角,怯怯的问道。
她的声音,让云澈不由自主的转眸,他看着云无心,眸光一时间却是再无法移开,本就混乱不堪的心魂颤荡的更加剧烈……
她姓云……
十一岁……
难道……她……她是……
楚月婵的另一只手伸出,牵起女儿娇嫩的小手,轻轻的道:“心儿,他是你的爹爹。”
“……”云澈的身体剧烈摇晃,视线再一次彻底模糊。
他的身后,凤仙儿双手掩唇,美眸瞪大,整个人完全傻在那里。
“……”看着母亲,看着云澈,云无心唇瓣轻张,怔怔的道:“可是,爹爹……不是已经……不在世上了吗?”
楚月婵摇头,眼角的泪光比世间最璀璨的星光更加凄美无暇:“是娘骗了你,你爹爹不但活着……还找到了我们……心儿,以后,你就有爹爹了……你高兴吗?”
“……爹……爹?”云无心依旧张开唇瓣,呆呆看着云澈,眸光朦胧的像是覆着一层无法散开的水雾。
“无心……我的女儿……”看着近在咫尺,与他血脉相连的女孩,云澈的心脏已混乱到了极致,他颤抖的伸出手掌,触碰向云无心……他的女儿,他生命的延续……
云无心没有躲开,但他的手却是停在了半空,然后胆怯的收回,不敢去碰触,怕自己已满是粗糙脏污的手指沾染她无暇的嫩颜,怕她不愿接受自己这个世上最无用的父亲,更怕一切如水泡一般忽然梦碎……
“你……真的是爹爹吗?”他的耳边,响起女孩的声音。她的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他,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眸,胜过他这一生见过的所有风景,所有星辰。
他点头,却无颜去承认。母女孤苦十二年……他没有见证她的出生,没有陪伴她的成长,没有尽过哪怕一天、一刻、一息做父亲的职责……他怎配承认。
“那……”女孩惴惴不安:“我刚才那么凶爹爹,爹爹会打我屁股吗?”
轻轻的一句话,让云澈身体、灵魂的每一个角落如有无数道暖流爆开,他的世界彻底的模糊,身体在战栗中前倾,抱住了自己的女儿,紧紧的抱住,眼泪一瞬间决堤而下,淹没了他所有的意志和声音,转眼间打湿了女孩瘦弱的肩膀。
“爹爹……原来是个爱哭鬼。”云无心偎依在父亲的怀中,轻轻的念着,不知不觉的,她的脸颊也无声滑落道道晶莹的水痕。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眼泪有多么的珍贵,即使在离魂之痛,生死之间,他都从未落过一滴眼泪。
但此刻,他的眼泪却疯了一般的决堤。
“嘶……咯……咯……”他死死咬牙,拼命的想要遏住眼泪的奔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休止,更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一个字……
我的月婵……
我的女儿……
我们的女儿……
重生后的这些天,他每一天都在昏暗中度过,他一次次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甚至一次次的怨恨自己还活着。
但此刻,他无比的庆幸,无比的感激自己还活着……
活着真好……
是啊,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的事……
竹屋很小,铺陈的格外简单整洁,但又透着一股难言的平和与温馨。
这个小巧的竹屋,是楚月婵当年用的青竹亲手搭建,这些年,除了她们母女,没有任何人进入和靠近,云澈是第一个“外来者”。
云澈双目一片红肿,没有了玄力,他连最简单的消肿都无法做到。如果此时,那些熟悉、知晓他的人看到他现在顶着一双通红眼睛的模样,估计眼珠子都能掉满大半个东神域。
“当年,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问道,目光时而看着楚月婵,时而看着云无心,第一次觉得只生两只眼睛是多么的不够用。
云无心依在楚月婵膝旁,双手托着腮帮,不时悄悄打量着云澈。楚月婵拿着她的小手,目光微泛朦胧。她明显的变了,相比于当年冰云七仙之首,性情冰冷到近乎绝情的冰婵仙子,如今的她虽然依旧清冷,但姿容与眸光之中,明显多了一分……不,是很多的柔和。
因为她已不再是冰婵仙子,而是一个为了“死去的”云澈舍弃所有过去的女子,一个女孩的母亲。
“当年,在天剑山庄,所有人都以为你死在了‘御剑台’下,也是在那时,我发现自己竟已有孕,为了能留下你的血脉,我离开了冰云仙宫……”
“……”云澈清清楚楚,她又怎是简单的“离开冰云仙宫”,为了离开,她决绝自废了冰云诀,还背着让师门蒙羞的愧疚与罪责,更背负着当时整个苍风国最大的“丑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