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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看书 > 其他类型 > 红鸾记 > 第一百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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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魏府时,莲心才匆匆整理好脸上的情绪,尽量不叫旁人看出她哭过,但魏府的人都知道莲心背着一个不顾贞洁的骂名来照顾魏祁章,是有多辛苦。

“如意,魏公子就在房间里。”莲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些,不会吓到魏如意,但下一秒魏如意便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一定不会有事的,莲心,你放心。”

“如意姐姐……”莲心感受到魏如意拉着她时手心的温度,也感觉得到魏如意的关心,她觉得又好似看到了希望,重重点了点头,才跟魏如意一道往里去了。

楼衍没进去,就在院子里树荫底下站着。

魏府的人瞧见他也来了,更是一句闲话也不敢说,对莲心无不是恭恭敬敬的。

阿忠走过来,道:“尊上,已经照您的吩咐传话下去了,这几日无极阁便会将这段时间魏府的信息送来。”

“那几个太医也查查,如若没问题便罢。”楼衍道。

阿忠立即应下。

很快魏如意便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因为魏祁章除了有可能自己意志上不想醒来以外,还中了毒,只不过着毒药的剂量很低,寻常大夫也难以察觉。

“如意姐姐,魏公子能醒来吗?”莲心见魏如意不出声,有些紧张道。

“先别急。”魏如意取了随身所带的解毒丹药来,叫人给魏祁章服下,而后才跟莲心道:“莲心,你帮我去南风院内阁左边的小抽屉里拿一个药瓶来。”说完,魏如意怕莲心以为自己是故意要支开她,又起身在她耳旁低声道:“那里是个暗格,平素无人知晓的。”

“是。”莲心看着魏如意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多想,转身便快步出去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才打发屋子里的人都下去了。

魏如意走到魏祁章床边来,看着躺在床上的他苍白的脸色,心里说不出的复杂。

“二哥。”魏如意轻轻唤他,魏祁章的手指略略动了动,但没醒。

魏如意知道,二哥心里一定是还有一个解不开的结。

魏如意沿着床榻边坐下,望着他浅笑:“我还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弄坏了父亲一直珍藏的金砚,父亲气得要动手打我,那时候还是二哥出来帮我背了这个黑锅,结果被父亲一顿打得差点没醒过来。那时候我就想,二哥当是这世上最勇敢的人。”

魏如意没有刻意去看他,而是仿佛陷入了过去的回忆当中。

她喃喃道:“三姐姐那时候总说,仿佛我才是二哥的同胞妹妹,还嗔怪二哥处处偏疼我,不过三姐姐也好,二哥也好,在魏府里,只有你们待我是真心的好,这样的恩情,如意一辈子也不会忘。”

魏祁章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魏如意没有察觉。

她想起曾经年少的时光,笑容又深了起来:“二哥,你知道今日莲心去找我吗?她刚去的时候,那单薄的身子,我还以为她旧疾又发了,直到我看到她苦苦强撑着笑容来求我,而后忍不住崩溃大哭,我想她应该是知道二哥待我的心思的。”

魏祁章微微颤动的手指停下,却依旧没挡住魏如意接下来的话。

魏如意知道,魏祁章心里的结,这么久以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不去触碰,不去挑开,却没想到这结不但没有因为她的视而不见而消失,反而化成了脓。所以如今,就算是痛,也要挑开这个化作脓疮的结。

“二哥,如意感激你这么多年的照顾,事到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你的心思我知道,莲心也知道,但我想,莲心她没有责备的意思,我也没有。二哥永远都是二哥,是如意最亲的人,是永远替如意挡着风雨的人。”

魏如意说完,魏祁章的眼角终是滑落热泪。

魏如意见状,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也没有再做停留。

她起了身来,语气带着几分雀跃:“念念如今又胖了,我想着,今年得空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三姐姐吧,江南风光甚好,以前你不是一直跟我说江南水乡么,如今若是你愿意,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说罢,魏如意才转身往外而去,身后的魏祁章已然是睁开了眼睛。

魏祁章眼中含泪,但他这一次,终究没有再做挽留,只是看着魏如意慢慢拉开紧闭的房门,看着外面的阳光落在她身上,渡上一层浅浅的光。

莲心的声音在外响起,似乎在焦急的跟魏如意说这些什么,魏祁章觉得耳朵里好似灌了水,所有的声音都漂浮着让他听得不真切,但莲心红着眼睛提着裙子匆匆跑进来的样子,他看得清清楚楚,这几个月日日在他耳旁响起的温柔声音,他也还记得。

“魏公子,你醒了——!”莲心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她扑倒床边来,看着醒来的魏祁章,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她害怕魏祁章生气自己找来了魏如意,她也害怕,魏祁章醒来后告诉她,他根本不想看到她……

可这一切的紧张害怕,都被魏祁章温和的笑打散了。

他的眉目变得疏朗起来,不再如曾经一般,含着戾气,含着隐忍不发的锐利,只有温和,温和的就好似如今秋日里的阳光,和煦温柔。

“莲心。”魏祁章轻轻唤她。

莲心立即上前来哽咽着道:“我在呢魏公子,你别担心,你不会有事了,如意姐姐她们也都平平安安的,我这就去跟如意姐姐说……”莲心要转身出去,却听到她做梦都曾日日惦记的一句话如梦幻般飘了来:“你愿意嫁给我吗?”

莲心脚步僵在原地,侧过身望着魏祁章,她以为她是太期盼了,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但魏祁章依旧温和的笑着,看着她轻轻的笑:“就在这个秋天吧,这样的天气我很喜欢,我们成婚吧。”

莲心确定这真的是魏祁章的话后,眼泪再也忍不住,上前伏在魏祁章身上便大哭起来,没有任何隐忍压抑的痛快大哭。

魏祁章听着她的哭声,抬头轻轻望着洁白的帐顶,让眼底的酸涩慢慢消散,心底的结也终究是开了,但这一辈子,他想他能做的,唯有不辜负莲心,仅此而已了,其他的,就随着梦一起深埋心底吧。

魏如意站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哭声,也知道事情告一段落了,从里头出来,便看到了站在垂花门外树荫下的楼衍。

楼衍今日还是一身黑色的绣暗纹广袖华服,黑发用玉冠挽起,五官多了份坚毅,那凤眸还是往昔般的清冷,脸上的疤痕已经去了大半了,剩下的,只要再调养一段时间,也能去除。

“看够了,就跟为夫回家。”楼衍早察觉她的目光,淡淡转身道。

魏如意轻哼:“我现在可是无主的鲜花,楼大人个别乱说话,万一被人误会了,我嫁不出去……”

魏如意话未说完,不知哪里跑出来一只肥猫,从地上跃起,四只软绵绵的脚便带着它笨重的身体蹬着魏如意的背就跃上墙头去了。

魏如意整个人不受力的往前扑去,下一秒就被楼衍一只手给接住了。

“姑娘屡次三番投怀送抱,难道想嫁的人不是我么?”楼衍看着她微微憋红的脸,含着浅笑淡淡问道。

魏如意勉强站稳起来,扭头就看到方才蹬自己的罪魁祸首……咦,那不是胖橘吗?

还有它身边那只跟它恩恩爱爱的黑猫……现在连猫都成双成对了……

“娘亲还在等我们,回家。”楼衍顺势拉着她的手,便领着她往外去了。

凉爽的秋风吹过,金色的阳光洒在路面上,还能看到蜻蜓在花间飞来飞去,魏如意觉得,一定是今天天气太好,所以她的心情才会这般愉悦的,跟别人可没关系。

胖橘那双褐色的大眼睛盯着魏如意的背影慢慢消失,才喵呜一声,乖乖给旁边的黑猫顺毛去了,殊不知儿子随爹,千里之外的美男子也正乖乖的给别的猫顺毛。

二师父坐在小院里,看着墙头上跟别的猫勾勾搭搭的美男子,浅笑:“媚儿,没想到我们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说话。”

拂媚没说话,她摘掉了总是戴着的黑纱,露出左边脸上那块狰狞的疤来,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二师父也不会觉得被怠慢,只看了眼她,笑起来:“要是我们还能年轻了几十岁就好了。”

“既然过去了,何必再去想。”拂媚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

有人端了茶水来,是上等的龙井。

二师父看了眼,笑得越发开心:“你还记得我爱喝龙井。”

拂媚没说话,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有任何犹豫的喝了下去。

二师父手心微微一颤,似乎怀疑这茶水,但看拂媚已经变得平静的目光,没有再说话。

“沈肆死了。”拂媚喝完,轻轻道。

“我知道,我此番来,就是为了此事。虽然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但看你还在这里,我想他一生的心愿应该也了了。”二师父笑道,笑容里带了几分自嘲,又有几分不甘心,可最后还是全部变成了豁达和释然。

拂媚只眺望着远方,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等到空气似乎都宁静了下来后,她才终于开了口:“人世间还真是苦。”

“媚儿……”

“到死,沈肆也只是用这样一个借口安慰我。你知道吗,当年他给我下毒,我其实都不那么怨恨的。”拂媚淡淡说着,神色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若不是后来他又放了我一条生路。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像一只老鼠一般东躲西藏,可我原以为报仇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拂媚说完,二师父已经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拂媚却只是释然的笑:“可我直到如今见到他,我才明白,我一直没有选择死,是因为我还爱他。”拂媚转头看着二师父,自嘲:“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媚儿,你是不是……”

“不过罢了,如今他也死了,我心里的枷锁也终于开了。”拂媚说完,嘴角已经溢出了黑血。

二师父急着要站起来,但看到拂媚平静的眼神,又强忍着心底的情绪,坐了回去。

拂媚靠在椅背上,望着远方:“终究一开始错的是我,我之所以没死,也是知道你一定会来。”

“那你为何还要如此?”二师父颤声问她,拂媚却是凉薄浅笑:“因为我没有选择原谅。我原谅不了他,也原谅不了我自己,但我们这一辈子,终究是毁了。所以也罢,他死了,我也死吧,就当是两清了。等你来,是想告诉你,你不欠我的,你还活着,那就好好活下去吧。”

拂媚说完,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

二师父的手几次收紧松开,最后还是没有伸出去拉住拂媚的手。一切注定无法挽回,那就不必挽回了吧,都放开手,给她、也给自己一个自由。

“美男子,走了。”二师父起身,太阳已经西斜了,他轻轻喊了一声,美男子便矫健的跃了过来跟在了他的身边。

夕阳把他已经佝偻的身影拉得老长,长的好似看不到尽头一般。

秋天的风是带着桂花香气的,小小院子的长条桌上,也摆满了金黄色的桂花酥,清亮的茶汤里,再抓上一小把的桂花,飘香四溢。

陈云钗坐在桌子旁,看着奶娘抱着念念,魏如意跟楼衍两一个闹一个笑,也浅浅的笑了起来。

青儿待她是有几分疏远的,毕竟从记事开始,娘亲就不曾亲近过他,甚至来这处院子都来得极少,所以如今就算过来,也还是闷头吃饭,心里盼望着却又不敢去跟陈云钗说话,直到一只素白的手捏着一块桂花酥到他跟前来。

“尝尝娘的手艺。”

温柔的声音,让青儿微楞了下,抬起头对上陈云钗慈爱的目光,立即反应过来,接过她递来的桂花酥便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的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忙不迭道:“好吃。”

话落,青儿便因为吃的太急而呛得差点哭了起来。

陈云钗眼眸含笑,轻轻给他拍着后背,魏如意坐在一旁看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夕阳落下,又是一日过去,接下来的两天青儿天天往陈云钗这里跑,陈家的氛围也一下子好了很多,直到第三天,魏如意和楼衍要带着念念一起入宫。

皇宫的城门还是朱红的颜色,这几天传出姜棣在天牢里自尽的消息后,魏如意也知道,姜宴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优柔寡断的七皇子了。

御花园内,秋天的花开了满园,但姜宴只是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湖畔,宫人们都远远退开着,四周除了些微的风声,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皇上,到了。”兰宇走过来低声道:“已经照您的吩咐,让静和公主和国师大人分开在两处等候了。”

姜宴望着平静的湖面被风吹起褶皱,也里也泛起些许的涟漪来,转身往左边的楼阁而去。

到时,还能听到魏如意正在跟宫女说笑的声音。

姜宴脚步停了停,便看到了魏如意。她将黑色的发髻全部盘了上去,简单的飞仙发髻,只簪着素雅的流苏步摇,稍稍一动,步摇便也轻轻摇晃起来。

胭脂红的梢纱长裙,承托得她的肌肤格外的白皙,眼眸还是那般的明亮,性子也还是那般的活泼。

“皇上。”

里头有宫女发现姜宴,愣了下,赶忙垂眸行了礼。

魏如意也赶忙回头,便看到了姜宴深深望着自己的目光,不过更多的,她看到的是怀念。

姜宴没有生气,浅笑着走进来,见魏如意起身行礼,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难过:“如意,你我算是兄妹,不必如此客气。”

“多谢皇上。”魏如意道。

姜宴负手望着面前的人,心里的思绪纷杂,数不清的感情涌上来,让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着到底是什么感觉,但唯有一点他知道,他不可以伤害她们了。

“见到你们相安无事,我才放心了。”姜宴让宫人们把这阁楼六角的门全部拉开了,才将宫人全部打发了出去。

魏如意看他坦坦荡荡,也微微松了口气。

“多谢皇上关心,这一路能平安无事,也多亏老天爷保佑。”魏如意得体道。

“跟我说话,也要这样疏远吗?”姜宴眼底划过一丝受伤,说完,只指着一旁的座位:“坐下吧,我可是与你一起翻过屋顶拿麻袋把皇子套头打过的人,你的性格我还不了解么,这样拘谨着,你难受,我也难受。”

姜宴笑着说罢,便先坐了下来。

魏如意虽然不知道姜宴的真正目的,但看他如此,倒也放松了些跟着坐了下来。

魏如意看着他的神色,虽然含着笑,可浑身总好似笼罩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孤寂,浅浅笑道:“现在北燕事事安定,皇上可以不必那么操心,得空了,也该好好歇歇。”

“嗯。”姜宴应下,转头笑看着她:“得空了,你跟小衍也多进宫来走走,我一个人也不会那样无聊。”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也会无聊么?”魏如意问他。

姜宴眼眸微动,笑她:“许你美男三千,拿走楼衍一个,你会不会觉得寂寞?”

魏如意喉咙一哏,难道姜宴今日特意叫她来的目的,是为了……

“如意。”姜宴看她的目光,便已经知道她肯定猜到了,也不再兜圈子:“她还好吗?”

魏如意也沉默起来,该怎么回答?不管说好不好,那就是明确承认了言袖姐姐如今不仅活着,还要忘了他开始新的生活,若是这样子,姜宴能接受吗,会不会想方设法把言袖姐姐找回来?

可若是装傻,姜宴也不傻,他不会不知道言袖姐姐必然去了南边,若是自己装傻不答,姜宴必要以为自己是故意瞒他。

魏如意沉默起来,姜宴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的想法,兴许我一辈子也不会接受。”姜宴浅浅笑着,垂眸腻着面前茶杯里的茶,看着茶叶慢慢浮起又掉落下去,才轻声道:“所以接下来,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她,不要再让我看到她,否则下一次,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放手。”

“皇上……”

“如意,一个人活着,太寂寞了。”姜宴缓缓起了身,温柔的看她:“所以出现在身边的人,我都想尽力抓住,但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勉强。”

魏如意没有接他的话,姜宴也知道,魏如意不会接,就像那一年在开满了鲜花的山坡上,他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时那样,用沉默拒绝自己。

“听闻有才也出事了。”姜宴道。

魏如意点点头:“莎慕过世了。”

“陈坚将军已经替陈有才递了请辞的折子,我会批下去的,让他好好休息吧,待何时像再入朝为官了,随时来找我。”姜宴道。

魏如意感激他的体谅,姜宴朝前头看了看,笑道:“太后在前面等你呢,去陪她说说话吧,我去见小衍,今儿晚上替陈将军备了宫宴,你们都留下来用晚膳吧。”说罢,姜宴便转身走了。

魏如意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心里感慨他如今的沉稳和成熟,但既然他想要如今这个位置,这些失去是必然的,如今都经历了,往后去任是刀山火海,总也不会再害怕了吧。

“如意。”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魏如意听到太后的声音,立即转了身,却看到了太后身边一个被人小心翼翼扶着的女人,看得出来她十分小心的护着肚子,想必是怀孕了。

魏如意想起这些,越发的心疼言袖姐姐。

“这位便是静和公主啊,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皇后看到魏如意的脸和姜宴离开的背影时,眸光都微微凉了一些。

魏如意又重新行了礼。

太后温和的看着她:“看到你们都平安无事,哀家也就放心了,前阵子柔嘉太妃还说想见见你,得空了,你也去宗庙走走。”

“是。”魏如意乖顺的应下,本打算就这样度过一日也无妨,却听其中一个宫妃道:“早听说静和公主医术了得,现在既然来了,不如替皇后娘娘探探脉吧,之前因为静妃过世,皇后娘娘也伤心了好一阵呢。”

魏如意心中微微凉了一些,便听皇后道:“哪有这样麻烦静和公主的,再说了,我倒是不累,就是皇上累坏了,得空,静和公主替皇上看看才好。”

“娘娘言重了,臣女才学浅薄,哪里敢张狂到敢给皇后娘娘请脉,太医院众位太医医术皆在臣女之上,臣女便不在此班门弄斧了。”魏如意淡淡的拒绝。

皇后的面色略有些尴尬,暗暗攥紧了手帕轻轻咳了一声,便听其中一个妃嫔道:“静和公主怎么这样谦虚呢,当初太后娘娘的病都是您给看好的,如今您拒绝,莫不是因为静妃娘娘的事,而迁怒到了皇后娘娘身上?”

太后听出她们着咄咄相逼的意思,脸色不大好看起来:“行了,皇后身子无碍,何必叫静和在此替她探脉?”

太后的话一出来,在场的妃嫔们全部变了脸色,赶忙屈膝行礼。

皇后看到太后竟然如此偏心着魏如意,脸色也白了白,道:“母后,是臣妾的错,若是臣妾今儿不来就好了,您别怪几位妹妹。”

太后看着她惊惶的模样,又看了眼她的肚子,只轻轻皱了皱眉,倒也没再多说,只跟魏如意道:“我们去御花园坐坐吧。”

魏如意应下,离开时,皇后落后一步,魏如意也故意落后了一步,等着太后走远了些,才上前行了礼,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对臣女有所误会?”

“公主这是哪里的话,难道本宫方才哪里做得不好,竟叫你这样误会了么?”皇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魏如意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难怪言袖姐姐不愿意留在这后宫,且不论姜宴是否爱她,便是皇后加上这群妃嫔们的勾心斗角,估计也叫言袖姐姐心烦。

魏如意却不似旁人,她既没有想着巴结皇后,也不怕姜宴会猜疑楼衍和陈家,抬头便目光灼灼的望着皇后,淡笑:“是娘娘误会了臣女,不过娘娘放心,今儿的事,臣女会跟皇上说说的,娘娘既然担心这孩子,就该好好休息,皇上总还有其他的妃嫔们可以伺候。”

“你敢……”

“对了。”魏如意微微一笑:“前儿还听衍哥哥说,定国公想着告老还乡呢,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若是定国公不要这爵位告老还乡了,那皇后娘娘在这后宫可更要步步为营了。”

皇后没想到魏如意这么胆大,还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后槽牙暗暗咬紧,却是得体的微微一笑:“静和公主考虑周全,本宫多谢公主的提议了。”

“娘娘客气了,臣女既是柔嘉太妃的义女,又是皇上的义妹,理应多给体贴皇兄皇嫂的。”魏如意胆小者说罢,朝前面停下脚步朝这儿看过来的太后方向看了眼,笑:“太后娘娘在等着呢,皇后娘娘,咱们赶紧往前去吧,别叫太后娘娘等急了。”

皇后拢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紧握,但她笑里藏刀,魏如意更加擅长刀上淬毒!

“听说静妃妹妹跟公主的关系一向很好。”皇后转过身往前走,走了每几步便低声浅笑:“只是可惜了,静妃妹妹年纪轻轻就死了,还是自尽而亡,皇上都没按照惯例多停几日呢……”

“那又何妨,静妃娘娘的棺木可是放在陵墓左室呢。”魏如意微笑。那个地方,可是皇后才能下葬的地方,孰轻孰重,谁还看不出来?

皇后的额头微微沁出细汗来,拳头也紧紧握着,待走到太后跟前时,忽然脚步一歪,便捂着肚子倒了下来。

“娘娘,娘娘——!”

周围的宫女瞬时乱做一团,太后也着急起来,可看着冷眼站在一侧的魏如意,忽然明白过来,一定是皇后误以为宴儿对如意有别的心思、如意又是言袖的妹妹,所以才会设计这一出的。

皇后捂着肚子脸色微白,却没有等来太后质问谁,只听太后淡淡道:“你们这些下人怎么连皇后也扶不住,彩霞,让内务府把皇后身边的人全部撤换了,其他人立即送皇后回宫休养,待胎儿平稳了再出来吧。一切以皇嗣为重。”

“母后……”皇后没想到太后居然会这样说,但太后只警告般看了她一眼,皇后便立即闭上了嘴。

魏如意就在一侧站着,说来,这位皇后的心思还真的很多,一步一个陷阱,只可惜,手段太嫩了些。倒是几十年后,说不定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只可惜自己那时候应该不会再入宫了。

皇后的这场风波,很快传到了姜宴耳朵里,姜宴听到时,不仅是难堪,还有难以压抑的愤怒。

“听闻李德忠最近查获了一桩私盐大案?”姜宴寒声问。

“是。”回话的人立即应道。

姜宴面色紧绷着道:“吩咐下去,拟下赏赐的圣旨,另外,李嫔入宫也有一段时日了,侧封为嘉妃,原来的德妃册封为德宜贵妃,按贵妃礼赏赐。”

底下的人都明白,皇上这是要打压皇后了,应下后立即就跑出去了。

楼衍就坐在一侧,看着处事果决的姜宴,道:“内宫之事,耗费心神。”

“但又不得不娶。”姜宴自嘲的说罢,看向楼衍,他还是以前的模样,只不过脸上多了几道浅浅的伤疤,浑身的气势越比以前更强。

“小衍,老太妃留下的遗召,你可曾看过?”姜宴问他,屋子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楼衍神色未变,淡淡问他:“见过又何妨,未见过又何妨?”

姜宴轻笑:“因为那遗召中,接任皇位的人,乃是……”

“秦家早已亡了,秦霂言虽活着,却早已离开北燕,现在只有楼衍。”楼衍毫不介意的戳穿他掩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阴暗,冷淡道:“如今这个位置,也并不是人人都想要的。”

姜宴见他拆穿,也没有强行遮掩,不过却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回答我。小衍,继续回来做国师吧,我给你的只会比父皇给你的更多,你依旧可以做你权倾朝野的大国师,谁也不敢招惹。”

“国师……”

“是啊,难不成你还想着离开京城不成?离了京城你能去哪里?”姜宴问他,端着茶盏的手已经慢慢握紧。

楼衍眸光淡淡,既不觉得失望也不会伤心,当初推姜宴到如今这个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会有今日了。

“好,我答应你。”楼衍莞尔,姜宴也轻轻一笑,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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