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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看书 > 其他类型 > 红鸾记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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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黑,大雨就落了下来,夹着冬初的寒气,冻得人手脚冰寒。

魏府的丫环瞧着外头的大雨,一边叹气一边急急跑着去把庭院里的东西收拾回来,若是迟了没弄好,夫人是要发脾气的。

她收着收着,忽然就发现放工具的屋里有什么东西在晃荡。

她有些吓住了,想着老夫人才死,会不会有鬼?

“拿个灯笼来。”她朝旁边的人大喊,那边的婆子很快便提了灯笼过来,还裹着夹袄不满问她:“院子里的蜡烛不是没灭吗?”

“我是觉得这屋子古怪,想要人来陪陪我。”丫环说完,才敢去推开了门,结果才推开,就发现那飘飘荡荡的,不是鬼,而是瞪着眼珠子的孙夫人。

尖利的叫声划破黑夜,魏如意站了一天,刚想泡个暖暖的脚再回国师府去,就听到外面一片嘈杂。

“怎么了?”魏如意问知雨,知雨立即出去打听了,没多会儿回来,脸都有些发白:“是孙夫人,上吊了。”

魏如意也愣了下,下意识便反问她:“怎么可能?”

“奴婢也是这样想,但白杏说她亲眼看到尸体了,是上吊的,现在二姑爷和表小姐都过去了。”知雨有些惴惴不安,担心是魏老夫人的鬼魂作祟,立即去把之前留下的平安符找出来塞到了魏如意的袖子里。

魏如意觉得蹊跷,二姑母那样的脾气性格,怎么样都不会自尽的。可她除了与自己有过节以外,魏府的人跟她一直是和平相处,还会有谁下这样的狠手?

“去看看。”魏如意起了身就要往外去,被知雨拦了下来:“小姐,您现在还是别去了,等迟些国师大人到了再去吧。”

魏如意看她目光闪烁,问她:“是不是孙绾儿在闹,以为是我下的手?”

知雨知道瞒不过她,点点头,又忙解释道:“奴婢们都可以替您作证的,而且还有胡小姐和姜王妃,她们一直陪着您到天黑,您不可能有时间去动手的。”

魏如意倒不怕孙绾儿闹,她只担心到底是谁敢在魏府行凶!

她换好衣裳,立即就往孙夫人的院子去了。

到时,里外都围满了下人,官府也来人了。

她才来,就看到了站在最前头的孙尚书和二哥魏祈章。

“你怎么来了。”

魏祈章发现是她,走过来轻声问道。

“我来看看……”魏如意话未说完,孙绾儿便一眼看到了她,当即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抓着魏如意的衣裳大吼:“你怎么这样狠毒,我娘虽与你有些口舌之争,可她到底是你亲姑姑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木英立即要上前去拉,但转眼孙绾儿就被魏祈章一只手给扯开了。

孙绾儿还要上前,魏祈章只护在魏如意身前冷冷看她:“如今既然已经报官,在官府还没下定论之前,你休要将罪责推在如意身上!”

“你还护着她!”孙绾儿气急,魏祈章只警告般看了她一眼,才看向一侧的孙尚书:“姑父别急,我相信京兆府会给查清楚的。”

孙尚书伤心虽然伤心,到底是陪伴了几十年的枕边人,但不似孙绾儿这样激动,只沉着脸点了点头。

京兆尹刘大人查看一番后,心里大概有了论断:“孙夫人乃是被杀。”

“我就说了一定是被人杀的,娘亲之前还在与我商议着要去办事呢,如今外祖母才过世,她怎么可能就立即自尽了去!而且我娘待人一向温和,只与魏如意有过几次冲突,好几次我娘都被魏如意和国师欺辱的身受重伤……”

“你闭嘴,胡说什么!”孙尚书更为理智,人都死了,就算真是魏如意和国师下的手,他也不想跟他们撕破脸皮,而且除了上次打脸以外,魏如意已经十分克制了,他倒是觉得下手之人另有其人。

刘大人看向魏如意,魏如意微微拧眉,这件事真是没法解释。

“若是大人要查,我可以随大人会府衙回话。”魏如意轻声道。

刘大人点点头,让人将孙夫人的尸体收起来,刚要带着她和魏如意一起走,就听到里屋传来一声尖叫。

刘大人立即带着人冲了过去,门一踢开,就发现孙夫人的一个贴身丫环口吐白沫的倒在了地上,而旁边还放着她的一封认罪书,大意是承认她便是杀人凶手,以为孙夫人想将她指婚给孙尚书为妾,丫环不肯,争执间便错手杀死了孙夫人,而后还设了这局。但她还是担心会事发,所以自尽以求换取家人的平安。

看到这封信,孙尚书的脸尴尬的发红:“无稽之谈。”

刘大人只别有深意的看着他:“果真是无稽之谈?若是如此,下官就要再细查一番了。”

“这件事……本官并不知情,许是内人私下里做的,倒没想到会闹出这样的惨剧。”孙尚书怕他真的去查,毕竟拔出萝卜带出泥,便隐晦的承认了。

刘大人看他如此,知道这丫环所说不嫁,而且仵作也查验了下这丫鬟的尸体,确定孙夫人手指甲里的刮破的皮屑跟丫环脸上的伤口吻合,这桩案子便算是盖棺定论了。

魏如意看了眼死去的丫环,目光微沉。

“夫人,国师大人在魏府门口等候。”

阿忠从外头进来轻声道。

“我这就过去。”魏如意看着同样愣住不知所措的孙绾儿,跟刘大人说了几句便告辞了。

魏祈章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着下人们都改口称呼其为夫人了,手心微紧。

孙绾儿嘤嘤的哭泣声让他觉得心里烦闷,大雨落在纸伞上的声音就好似蒙在心底的一层阴影,不过好在孙氏的死,万无一失。

出了魏府,魏如意还是嘱咐了白杏留意一下府内的消息,她总觉得二姑母不是那个丫环所杀。

“累吗?”

楼衍问她。

魏如意自然的靠在他的肩上,拉着他的手闷闷点头。

楼衍任由她玩着自己的手指,没有吩咐马车回去,直接让马车改道去来福楼了。

魏如意还有些意外,楼衍只牵着她下了马车到里间去了,到时,方伯已经准备好了魏如意爱吃的小菜,房间里也热腾腾的。

“衍哥哥,怎么来这里?”

“你不是喜欢方伯的手艺?”楼衍淡淡说着,让她坐下,再打发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去休息,屋里只留了他们两个人。

魏如意看他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浅浅笑起来,虽然胃口不好,可还是打起了精神。

二姑母忽然出事,背后势必还有人在盘算着什么,她一定要把身体养的壮壮的,才有力气来跟他们斗!

楼衍看她乖乖吃饭了,只浅浅露出笑意。

饭吃完,楼衍忽然问她:“早上想跟我说什么?”

魏如意最后一口饭噎在喉咙里,呛得她脸都红了,咳了好半天才顺过这口气,心里却像是压了块石头一般,沉重又有些无措。

“衍哥哥,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魏如意抬眼问他。

“何事?”楼衍依旧平静的问她。

魏如意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她虽然想过无数次告诉楼衍前世之事的场景,可从没想过在要开口说之前,是这样的紧张和不安。

她望着坚定看她的楼衍,鼓足了勇气,道:“其实前……”

“小姐,找到孟大人了!”

房门外忽然传来木英激动的声音,魏如意立即站起了身来,可走了两步,又想起说到一半的话,楼衍只浅笑:“下次再说。”

魏如意松了口气,点点头,立即就拉开了门。

跟木英一起过来的是小夭和大春,看到大春也在,魏如意有些意外,大春只道:“二春的仇,我也想亲手报!”

魏如意看着他眼底燃起的火焰,没有反对:“先进来回话。”

小夭跟大春一道走进来,看到楼衍,立即行了礼。

“不必客套,说罢。”楼衍淡淡开口,小夭这才跟魏如意行了礼,道:“奴婢也是意外发现的,本来娄若将孟大人就藏在荣王府内,荣王府有一条通往安长公主府的密道,平素她便是从这条密道来往的,不过前几日她秘密会见萧王时,被萧王扣下了,好几日没有她回去,她手底下的人便偷懒了,从荣王府出现,我们这才发现了端倪。”

“大姑父现在在哪里?”

“应该还在荣王府内。”小夭道。

魏如意立即看向楼衍,楼衍瞥了眼一侧的阿忠,阿忠立即就带着人出去了。

“先回府。”楼衍起身,魏如意也点头,便急急跟着他一道回国师府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想大姑父一定吃了许多苦,虽然娄若对他有意,但大姑父本性正直,绝不会从了她的。

等回到国师府以后,她便立即着手准备各类药了,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次会出事。

阿义回来的时候,身受重伤。

“阿义,怎么了?”

“那里是陷阱,我跟阿忠过去以后,直接被人团团围住了。”阿义才说没两句,人就晕死了过去。

魏如意立即看向小夭和大春,小夭脸色微白:“奴婢的确亲眼所见,而且也打探出安长公主府有密道的……”

“萧王早有防备了,如意,接下来你暂且不要出府,留在国师府内,我会带孟大人回来。”楼衍轻声说罢,看到她满是愧疚的模样,揉揉她的头:“不怪你,萧王与娄若必是早就算好了这一局,所幸我在,你没有过去。”

魏如意想着武功高强如阿忠,此番都没能回来,若是自己去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楼衍让人扶了阿义下去后,让人好生伺候魏如意,才出去了。

木英看着愣愣坐在暖榻边的魏如意,也轻声道:“小姐,你又不是大罗神仙,不可能每一步都算到的。”

魏如意没出声。

小夭简直自责到恨不得以头抢地了,望着她道:“小姐,不如奴婢再去查查吧,这次奴婢绝不会这样冒失了……”

看着魏如意还不肯出声,木英和小夭都急得不行。

知雨让人打了热水来,想先伺候魏如意休息,魏如意却缓缓抬起了头,脸上并没有众人以为的悲伤过度,而是出乎意料的冷静和杀气。

“小姐,您怎么了?”

魏如意直接朝外道:“雪无痕。”

“在呢。”

飘逸的黑衣伴随着他潇洒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房间里,看着愁眉苦脸的几人,安慰道:“放心,阿忠那家伙骨头比阿义还硬,一定没死的。”

小夭很自责,魏如意知道她是因为二春的死而心急了,只道:“小夭和大春要替我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雪无痕迟疑了一下:“现在去吗?”

“嗯。”

魏如意深深望着他们,既然姜棣不按常理出牌,那她也可以效仿,陷阱而已,谁不会做!

幽暗的地牢内,潮湿的霉气呛得人直咳嗽,阿忠睁开眼睛时,这里只有一盏昏黄的蜡烛,勉强看得见周围都是坚硬的墙壁,而他则被扔在这潮湿的地上,若不是他醒来得及时,兴许这里的老鼠都要拿他当晚餐了。

“醒了?”

略沧桑的女声传来,阿忠勉强抬头看去,只看到那铁门外似乎有个人影。

“谁?”

“你一直在跟踪的人,都认不出来吗?”

“娄若。”阿忠皱眉,娄若只是浅淡一笑:“你们还真是好骗,随便就骗来了,可惜啊,你这条命怕是要留在这里了。”

阿忠翻了个白眼:“你们若是要我的命,早要了,留我到现在,是因为我还有价值。”

娄若眉梢微挑:“没错,不过你既然都猜到了,当是愿意与我们合作了吧。”

“那要看看你们想知道什么了,我现在浑身都痛,怕活不长了,反正活不长,我何必告诉……”

阿忠话还没说完,牢门便啪嗒一声从外头打开了,而后便有人抬了一盆炭火进来。

娄若轻笑:“你若是乖乖合作,这盆炭火就给你取暖,不然,你便用它填饱肚子吧。”

阿忠透过微黄的烛光勉强看清她,姣好的面容和身材,可这声音实在是难听,就好像一具年轻的躯壳里,住进了一个七老八十的婆子。

“想问什么?”

“很简单。”娄若缓缓走进来,想要其他人都下去,但那些人压根没理她。

娄若眼底闪过一丝阴翳,阿忠嘴角勾起,倚在墙角没出声。

不过他相信尊上不会就这样轻易让他死的,所以他还得撑一撑。

姜棣坐在书房里,听着底下人的回报,十分满意:“魏如意的缺点,便是太信任手底下的人,丝毫不知道,这天底下没有金钱买不到的东西。”

“王爷,现在才抓住一个没用的喽啰,会不会太得不偿失了些?”小厮有些不满道。

“这次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唯一没有算到的,便是魏如意居然没有来,反而是楼衍的人来了。不过也罢,现在魏如意还没发现端倪,只要我的人在她手底下,那她迟早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姜棣十分自信,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次的成功,而是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搅乱京城风雨的人,根本就是楼衍,只是他还没有找出楼衍为何要这样做的原因来。

“告诉娄若,一定要问出楼衍与秦家和齐妃的关系,只要能找到证据,那楼衍在劫难逃!”

“是!”

底下的人快速跑了出去,但没多会儿又跑了回来,道:“王爷,传来消息,魏如意想要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是,她现在已经派人去官府了,说有人发现失踪的孟大人被囚禁在咱们王府。”小厮忙道。

姜棣清冷一笑:“她是想借官府的手,查出本王囚禁楼衍下属的事实么?”

“那现在怎么办?”

“把人送走。”姜棣淡淡道,在他看来,魏如意这计策也不过是小儿科罢了,他真正要防的,是楼衍。

娄若在地牢里还没问出话来,阿忠就直接被人用麻袋装着带走了。

娄若气得要来找姜棣,却被人给拦下:“王爷已经歇下了,不见姑娘。”

“他可知道,现在把人带走是横生枝节。”娄若立即道。

“可是官府的人很快会过来……”

“官府?”娄若咬牙,她今日若是逼问不出话来,还可以杀了阿忠,给魏如意和楼衍一个下马威的,可是现在人被带走,她总觉得会出事。

姜棣却没想这么多,反而是叫人收拾好了,准备迎接官府的到来。

大春跟着小夭一路到了京兆府衙门口,大春上前便要去击鼓,可才走到那大鼓前,就被尾随而来的木英一掌打晕了。

“木英,你这是做什么?”

“你告诉京兆府,就说城西有人斗殴。”木英说完,警惕朝四周看了看,才带着晕过去的大春回国师府了。

国师府内,魏如意看着被绑起来扔在柴房的大春,目光沉沉,什么话也没说。他怀疑大春,可现在还没证据,若是萧王府内真的运出了人,她想她就没有猜错。大春之所以这么快回来,而且还不见了他娘,必定是被人威胁了。

“小姐,接下来……”

“木英,你说若你是萧王,你最怕什么?”魏如意问她。现在裘图送到皇帝跟前,皇帝都能饶他,她想一般的方法可能行不通了。

木英想了想:“名声?”

“臭名昭著对他来说,可能也不是那么大的威胁了。”魏如意道。

“那就是权力?”木英又道。

魏如意点点头,但又摇摇头:“现在萧王手里已经没什么权力,这一点目前对他来说也构不成威胁,而且皇帝暂时还不会对他动手。”

木英也不知说什么了,若是这样的话,萧王近乎无敌,只能派人去刺杀了。但刺杀又是风险极高的事,说不定还会把自己都折进去。

知雨提心吊胆的,端了茶来,还提醒魏如意:“小姐,这茶很烫,您小心些。”

“烫……”

魏如意顿了顿,眼睛一亮,转头就朝楼衍的书房而去。

她过来时,二师父和牧云都在,还有几个她见都不曾见过的男人,那几人见到她,也没有躲避,起身行了礼。

楼衍瞧见她急急忙忙,问她:“怎么了?”

“我知道姜棣现在怕什么。”

“什么?”

“烫手的山芋!”魏如意狡黠笑起来,姜棣能空下手来作妖,就是没别的事情做了,既如此,那就给他一个既烫手还不能扔的山芋,看他还怎么一心来对付自己。

话落,楼衍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再看她眯起眼睛盘算着的样子,唇瓣微微:“我来安排,回去歇着。”

魏如意点点头,走时,看着满屋子的人,又看看楼衍,跑到他身边低声道:“那你也早些回来。”说完,才小跑着离开了。

从屋子里出来,魏如意脸都是热热的,但起码想到能对付姜棣的法子了。

烫手的山芋……

她嘴角邪气扬起,这次她看姜棣还怎么跟自己斗!

当夜,不出所料的阿忠被雪无痕带着官府的人给堵住了,萧王府的人全数被抓,不过姜棣有了以前的教训以后,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刚被发现,便立即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了,根本不可能抓到姜棣的尾巴。

“我就说了,魏如意哪里有那么蠢,你收买的那个小男孩估计已经被发现了。”娄若轻讽一声,姜棣只瞥了她一眼:“楼衍估计还在盘算着怎么让本王栽跟头呢,他出手最好,这样在父皇眼里,他是因为忌惮本王查出他跟秦家有关的身份,才会迫不及待动手的。”

说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际已经开始泛白,他也可以入宫了。

换好朝服,离开前,看着娄若淡淡一笑:“希望本王回来之前,你已经有新的办法了。”

“王爷放心。”

“本王自然放心,因为到时候你若是还没有对策,那本王就要怀疑,你是不是编了一堆瞎话来骗本王,你知道的,本王一向心狠手辣,你若是敢蒙骗本王,本王定不会轻饶了你!”

姜棣离开,娄若略阴暗的盯着他的背影。

若不是那人让她来帮姜棣,这样自大狂妄且无情的人,她根本不会考虑。

“姑娘,城外传来消息,魏信已经准备好了。”

“好,现在魏老夫人死了,他也该回来‘斩妖除魔’了。”娄若得意一笑,她倒是不想对付魏如意的,可惜她挡了道,那就没办法了。

回到房间,娄若把人都打发了出去,褪了衣裳准备睡一觉,就发现浴室一角走出个男人来。

她转身便要跑,雪无痕手里的弯刀直接飞出,便废了她的左腿筋脉,不等她痛苦的吼叫发出来,上前捂着她的嘴,扯过一旁的布将她随便一裹,就背在身上带出去了。

萧王府的人一心只防备着外面有人会来刺杀萧王,却绝对没想到,他根本就是冲着娄若而来。

早朝之后,姜棣直接去了养心殿,如今朝政之事都交由太子和昭王代理,皇帝则安心的在养心殿里休养。

“父皇最近身子可好些了?”姜棣问高公公。

高公公浅笑:“好了些,如今事务都有太子殿下和昭王殿下分担,皇上也省心不少。”说完,才迎了他到了内殿。

内殿里,皇帝倚在暖榻旁,柔嘉在一旁侍奉汤药。

皇帝瞥了眼他,神色淡淡:“你怎么来了?”

“儿臣查到了一些有关秦家的事。”姜棣说了一句便停了下来,皇帝信任柔嘉贵妃,可柔嘉却不是他的盟友。

皇帝会意,跟柔嘉道:“爱妃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是。”柔嘉十分顺从的行礼退下了,只是出来时,还能隐约听到‘秦家’‘国师’几个字眼。

出了养心殿,她便安排心腹宫女将消息传了出去。

“最近灼华还去贤妃的寝宫吗?”她问道。

“公主未曾去了,倒是每日还会叫人去门口问问贤妃娘娘的近况。”宫女小紫回道。

“那就好,不许她和她的人靠近一步。”柔嘉沉声吩咐道。

底下的人立即应下了,柔嘉走了一段,脚步又停了停,回头看了眼养心殿,牙关微紧,目光也变得漠然起来。

回到自己寝宫后,她没有如以前一般看书浇花,而是开始抄起了佛经来,也在那么一瞬间,理解了为何老太妃情愿青灯古佛,也不愿意再回皇宫。

下午的时候,魏如意便收到了柔嘉贵妃赐下来的一柄如意。

“贵妃娘娘怎么忽然赏赐了如意下来?”知雨不解,魏如意却是知道,定是楼衍跟贵妃娘娘说了什么,贵妃娘娘答应了。

当日姜棣回到萧王府后,才刚接到娄若失踪的消息,一道圣旨便紧随而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王姜棣……特赐婚孙家嫡女孙绾儿为其正妃,钦此!”

圣旨下来,姜棣身边的谋士们全都傻了眼。

不是已经定好要迎娶扶桑的萝宁公主吗?而且扶桑皇帝那边都已经商议好了,只等萝宁公主跟陈有才退婚,萧王殿下便去求皇上赐婚,怎么……怎么赐了个孙家嫡女来?

姜棣接过圣旨,看着上面的写得明明白白的字,只道:“谢父皇隆恩。”

“皇上说了,您改日再进宫谢恩就是,毕竟如今孙家嫡女生母才过世,按俗礼,孙小姐还需守孝三年才能出嫁呢。”传旨的公公轻轻一笑,连管家递来的红封都没敢拿就走了。

若是孙绾儿没有需要守孝,这段姻缘倒是不错,可要守孝三年,这期间萧王就不能跟妾室有子嗣,否则便是蔑视皇上的赐婚。

“王爷,这件事要不您入宫找皇上说一说,退了吧,否则扶桑那边……势必觉得您在耍他们。”一旁有谋士小心翼翼提醒道,姜棣手里紧握的圣旨都揉成了一团,他何尝不知道扶桑那边会觉得是他耍了他们,可如今父皇明旨已下,他根本推脱不得!

“去查查,父皇怎么会突然赐婚。”姜棣寒声说罢,就见府外有人过来了。

“王爷,国师府送来贺礼,说是恭贺您得偿所愿。”小厮战战兢兢道。

姜棣听着,反而不那么气了,自己不过是抓了国师府一个小厮,楼衍就这样报复,他甚至开始期待,若是他杀了魏如意,他会是什么反应了!

赐婚一事孙尚书也是一脸懵逼,当然,他是十分不想这样的,现在跟王府扯上关系,无疑于是站队了。

他甚至来不及亲自操办孙夫人的丧礼,便急急赶到了国师府。

魏如意听到他求见的消息时,只道:“跟姑父说,我昨夜吹了风,头疼的厉害,怕是见不了他了。”

木英会意,立即用原话回了。

孙尚书闻言,立即明白了魏如意的意思。她帮不了自己,就等于是要自己做决定了,看他是决定跟着姜棣,成全这门姻亲,还是放弃,退出京城这场争权夺利的斗争。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孙府,看着假惺惺哭嚎着的下人们,有些烦闷。

如今代管孙府事务的周姨娘奉了茶过来,柔声安慰:“老爷,您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先喝点热茶吧,妾身再让人热些汤饭过来。”

“我现在吃不下。”孙尚书愁眉苦脸,现在可不是小事,萧王想要争那个位置的心他很清楚,想必太子也清楚,如若日后太子登基,怎么可能宽待萧王?到时候自己与萧王府是姻亲,难免受牵连。

“爹,我不嫁萧王——!”

他正烦着呢,孙绾儿大吵大闹着就过来了。

孙尚书看到她这幅不懂事的样子就烦,再看看周姨娘调教的庶女孙倩儿,他越发烦孙绾儿了。

“你闹什么闹,皇上赐婚,你不要这命了吗?”孙尚书恼道。

“可是……可是女儿已经……”孙绾儿不敢说自己清白都不在了,否则爹爹一定活活打死她:“可是女儿就是不想嫁……”

“这能由着你?所幸还有三年孝期……”孙尚书想了想,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要么卷进来,跟着萧王,要么放弃现在的位置,远离这场纷争。

“去替我收拾行李。”

“老爷要出院门?”周姨娘问他,孙尚书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如今得来不易的一切,只道:“我只是暂时离开,你跟倩儿留在京城。”说完,冷冷瞪着孙绾儿:“你随我离开京城。”

“我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孙尚书冷哼一声,很快便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奏章递了上去,求皇上让他替爱妻守坟一年。

魏如意听到消息后,昨夜闷着的气,这会儿才稍稍松了一口。

阴沉着的天空时不时有阵雨飘落下来,院子里的树叶也都被昨夜的大风刮落在了地上,美男子喵呜一声,蜷缩在魏如意的怀里,听着炭火噼啪的声响悠哉打盹。

魏如意喝完面前这盅乌鸡汤后,才问道:“大春醒了吗?”

“醒了,关在柴房里,也没出声,只一个人闷闷的坐着。”木英轻声道,说完,看了眼站在一旁低着头不出声的小夭,没说话。

魏如意将美男子放在一旁知雨专门给它做的窝里,才拿了披风,跟小夭道:“你去见大春吧。”

“小姐不见他?”

“暂时不见,告诉他,他娘的事,我会想办法,之后会送他们母子平安离开。”魏如意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春,毕竟他们是因为自己才卷入姜棣的阴谋,所以即便是背叛,也显得情有可原,只是这个人,不论如何她不会再信罢了。

从房间离开,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

魏如意觉得嫁过来后,日子都过得快了些,冬天也眨眼就到了。

穿过两道垂花门,走密道出了国师府,便进了国师府旁的一座看似平常的院子。

这院子看起来都跟寻常的小院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周围密布的锐利目光和杀气。

魏如意带着木英一道走了进去,瞧见正跟人聊天的雪无痕,道:“去看看小夭吧。”

“她有什么需要我看的。”雪无痕轻咳两声,故意撇清关系。

魏如意睨了他一眼,没多说,直接去找里头关着的人了,雪无痕也是看着她进去了,别扭的玩了玩手里的杯子,才一个闪身出去了。

房间内,娄若替自己绑好不断出血的腿,看到魏如意,笑:“我觉得你不会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我们都重新活过一辈子,而且上辈子我还活得比你长……”

娄若自信说着,魏如意薄凉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瓶药来,上前抓着她的下巴便塞了两颗进去,直到确定她吐不出来了,才松开手。

娄若皱眉看她:“你给我吃了什么?”

“肠穿肚烂的毒药。”

“你——”

“我大姑父在哪里?”魏如意目光微凉,她这个时候可不会冒出什么惺惺相惜之心,她是绝不会让娄若活着离开这里的。

娄若想起之前阿忠的话,冷笑:“我死了,你永远也找不到……”

“木英,你知道人彘的做法吗?”魏如意问木英,木英浅浅一笑:“知道,把人的四肢砍断,然后在将其养在大瓮之中,狠一点的,再割断她的舌头,让她能看能听,就是不能说不能喊,每日给她吃饭,不让她死去,却要让所有人看到她如同木头桩子的丑陋样子,想死又不能死……”

魏如意目光淡淡的看着娄若:“我说得出,就做得到。大姑父若是平安无事,我看在你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可以让你好吃好喝的住在这里,如若大姑父出事,我便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娄若眼皮微微一颤,她从未想过,外表单纯可爱的魏如意,会这么狠。

魏如意看她一副意外的样子,也知道前世她对自己并不是很熟了,或者说,活得并不比自己长,否则在知道自己死得那样惨以后,还相信自己仍有一颗一尘不染的心,那就奇怪了。

“萧王在那里也设下了陷阱,你进不去的。”娄若道。

魏如意莞尔:“进不进得去,也要等我去了才知道,你不是都来我这儿做客了吗?”

娄若看着已经准备动手的木英,只觉得手脚冰凉。

“魏如意,你……”

“说,我没那么多时间在你身上浪费。”魏如意目光微寒,木英的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胳膊上。

娄若看着浑身透着杀气的魏如意,终于怯了起来:“你不想知道……”

“木英,她再多说一个无关的字,直接动手。”魏如意什么都不想知道,她现在只要知道大姑父在哪里,剩下的,她可以慢慢跟她周旋。

木英的刀刃已经贴着娄若的皮肤了,娄若看了看魏如意,张张嘴,又迟疑了一会儿,确定魏如意的耐心真的不多了以后,才道:“人在安长公主府的密道里,密道内有一处地牢。”

魏如意听她终于肯说出来了,一口气算是松了下来。

但她没有如之前那般冲动,只跟一旁木英道:“去扶桑人暂居的驿馆,告诉他们,萧王殿下约他们密道见。”

娄若惊愕的看着魏如意,亏她想的出来,若是扶桑人中了萧王的埋伏,那萧王苦心跟扶桑打好的关系就岌岌可危了,就算把灼华公主嫁去扶桑,也不一定能挽回。

“奴婢这就去。”木英飞快的跑了出去,魏如意这才看着娄若:“你最好没骗我,否则我必取你性命。”

“那你告诉楼衍你的秘密了吗?”

“我迟早会告诉他。”魏如意轻声说罢,便提步离开了。

待她走后,一旁隔间里,才有个人缓缓走了出来。

娄若笑看着他,完全没了方才忌惮魏如意时的恐惧,轻松笑道:“我说了我没骗你,魏如意不仅是重生的妖邪,前世还曾害得国师府被血洗,现在你该信了吧。而且荣王也没逃脱前世的宿命,所以这辈子魏如意也逃不了,她迟早还要害死你们的。”

“妖邪,的确不该留在这世上。”

冷淡的声音,娄若眼眸轻转:“是啊,不该留……”

留字未说完,冰冷的匕首直接割断了她的喉咙,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怎么会杀了自己,自己知道那么多未来的事,自己明明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

“你……”

“你高估了你自己。”他怜悯的看了她一眼,上前抬手,便揭开了她脸上那张人皮面具,待看到她真正的脸时,目光微凉,只转头看着魏如意方才离开的背影,眉心敛聚起了几分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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