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师府回来后,魏如意的就一直闷闷的,以至于陈言袖过来,她都未曾察觉。
“怎么了?”
陈言袖看她坐在暖榻边发怔,直接问道。
魏如意回过神来,看到是她,忙起了身:“言袖姐姐……陈小姐怎么这么晚还没歇着?”
陈言袖听着她的称呼,想着之前自己的态度,笑了起来,她本也是爽朗之人,闻言只道:“往后你唤我姐姐便是,我是听说你回来的晚,特意来看看。”说完,拿来一个盒子给她:“这个给你。”
魏如意看着递来的红木盒子,还未打开,便能闻到里头隐隐传来的药香。
她好奇的接过,打开后才看到里面正躺着一枚巴掌大小的翠绿果子。果子的根茎都还在,明显是才挖出来不久的。
“这是……”
“仙灵果,那日投壶会上,赢来的。我留着也没用,想着你会医术,便给你吧。”陈言袖说完,似乎还有话想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檀儿会意,立即领了屋子里的丫环们都退出去了,待众人走了,陈言袖才跟魏如意道:“我知道你年纪虽小,却不是傻的。如今来,我是还想谢谢你,上次的事多亏有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她想起那云冕居然要对自己做那样的事,只觉得恶心的很,现在看到男人都恶心。
魏如意看她耳根绯红,眼里藏着凌冽的杀气,只笑道:“姐姐放心,这件事过去了,我们不提,不会有人知道,至于那云冕,往后怕是难见到了。”
“会吗?我还想着等他清醒了,必要来找我,到时候你就只说没见过他,剩下的我来担着。”陈言袖语气越发冷了些,看着像是要跟云冕拼命的模样。
魏如意见她如此,知道她多半还不知道云冕被丢入那方健的房间后发生了什么,只拉着她低语几句,陈言袖听完,先是瞪大了眼睛,而后涨红着脸看着一脸坏笑的魏如意,也跟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竟没想到,那方健是个好男风的。好男风也就罢了,谁能想到他那柔弱的小身板,竟是……竟是上头那个。”
魏如意看她乐坏了,也跟着笑弯了眼睛:“这会子方家和云家还有得扯呢,咱们暂时只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日后那云冕要有脸来闹,咱们就把这事儿传开了去,看他还敢不敢来胡说八道。”
陈言袖看魏如意那亮晶晶的眼睛,是越看越喜欢。
“我以前只以为你是个刁蛮不讲理的,如今瞧着,你这根本就是蔫坏的。”陈言袖难得散了平素浑身的威严,如小女儿般笑她。
“姐姐可别这样说,如意是想做大家闺秀来的,奈何老天爷不给机会。”魏如意一本正经道。
陈言袖看她如此,越发觉得想笑,拉着她笑了半晌,瞧着时间实在不早了,这才起身准备离开了,只是走之前,才拉着她的手深深叹了口气:“以前我不了解你,不知道你的难处,如意,我知道,你小小年纪便如此通透,必是见得多了,也经历的多了。你放心,往后你是陈家的外孙女,外人断不敢再小瞧了你去!”
魏如意看她满心的怜惜,心上暖洋洋的,乖巧点头:“如意明白,外祖父和几位舅舅都是心疼如意的,姐姐也是。”
陈言袖知道她乖巧,却越发的怜惜,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走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也才回了屋。
瞧见所有的事情在她预料之中慢慢的变好,只抱着那颗仙灵果窝在了床上,楼衍的毒,她也一定能想办法解了的。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魏如意就把仙灵果拿去种了,这果子不同于一般的植物,若是能种活,还能多长一颗果子。只是古籍里记载,这种果子正是因为难以存活,才到了如今几乎灭绝的地步。
“小姐。”檀儿从外头进来,魏如意听着她略显焦急的脚步声,抬头,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知雨。
将近半个多月没见,知雨似乎长高了些,瞧见她,按捺不住就跑了过来一把跪在了地上磕了头:“小姐!”
魏如意听着她的哭腔,只笑着叫檀儿扶她起来:“身子好了?”
“好了大半了,娘说,多亏小姐您的药。”知雨抬起头,擦了擦眼泪,才哭哭啼啼的道:“当初在山上要不是小姐,奴婢不仅事儿要给小姐办砸了,命也要丢了,如今奴婢这条命就是小姐给的,往后做牛做马,打死也不离开小姐!”
檀儿听着感动,魏如意只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知雨道:“丫头片子这么容易就给人当牛做马了,往后要谁再救你一命,你岂不是又要给人家去当牛做马?”
“那可不行,奴婢就是小姐一个人的牛马。”知雨笃定道。
檀儿见她这样称呼自己,忍不住笑出声,知雨小脸爬上绯红,目光却十分的坚定。
魏如意见她如此,倒也不再说,不过她这样急着过来,怕是侯府出了什么事。
“小姐,娘亲让奴婢来告诉小姐一件事。”
“屋里说。”魏如意让檀儿在门口守着,这才领着知雨往屋里去了。
到了屋子里头,知雨的话却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
“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是邢妈妈亲口说的,不过邢妈妈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她自己说是染了风寒,可我娘瞧着,怎么都像是中毒了。”知雨道。
“若是如此,那邢妈妈所言,多半是真的了,不然不会被人下毒要取她性命。”魏如意想罢,又道:“邢妈妈如今在何处?”
知雨忙回道:“娘亲照您的吩咐,将她秘密安置起来了,她剩下的家人也早都被她自己送走了,如今就她一个人。”
魏如意颔首,只认真道:“你先回去,告诉谢妈妈,晚上我去见她。”
知雨立即应下,这才赶忙回去了。
待她走后,魏如意才细细回想了番方才她说的话,既惊愕又错愕,她是怎么也没想到,云氏竟然如此的狠心。
只是这件事,还是不要叫二哥和三姐姐知道,否则他们必要伤心的。
想罢,魏如意倒是没耽搁去公主府,立即又叫人备了马车出门去了。
等她一出门,武宁侯已经来陈府了。
陈定这几日有京中好友相聚,不在府里,所以待客的便是陈老太爷。
陈老太爷早起才喝了药,在院子里练了会儿拳,听说他来,态度冷淡极了:“不见。”
“可是武宁侯说,他此番是来接四小姐回去的。”小厮道。
“接如意?”陈老太爷想起皇帝赐婚的那道圣旨,终是收回了势,下人递了外袍来穿好,才微微青着脸:“让他去书房等我。”
小厮忙应下。
等小厮离开,陈老太爷才叫人去请魏如意了,回不回去,她还要自己拿个主意才是,虽然他并不想让她回去,可若是她自己愿意,他便也没有理由阻拦。
不过去了的小厮说她出门了,陈老太爷无法,只得自己去见武宁侯了。
魏如意这厢到了安长公主府后,直接就被人请到了莲心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果真变了,不仅家具一应换成了新做的红木,床幔帘账也一应换成了樱花粉的轻纱,床头的挂着两个红色绸缎做的香囊,垂着素白的璎珞珠串,满满的少女感,而莲心这会子半坐在床边,手里捧着本薄薄的书正在看,瞧见她来,眼里满是喜色:“魏姐姐,你来了!”
“嗯,我带了花来。”魏如意让檀儿将她新采的花捧了来,又替她换了昨儿花瓶里的那一束放在临着窗口的长桌上,才坐到床边,替她把了脉,果然,脉象稳了很多。
魏如意笑着道:“很好,你很快就能下床走路了。”
莲心眼底都是泛着光的,听她说完,又笑着跟她分享了昨儿晚上做的甜蜜的梦,魏如意一一听着,又耐心与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起身告辞了。
待她走后,荣王才走了进来。
莲心看到他,也是满脸笑意:“荣王叔。”
莲心很喜欢这个王叔,毕竟她的亲人很少,亲近的人就更少了。
“看王叔给你带了什么来?”荣王走过来,让人拿了个笼子来,揭开笼子上的绸缎,里面便露出两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来。
瞧见这圆滚滚的兔子,莲心整颗心都要化了:“王叔,好可爱的兔子。”
荣王笑着让人放在一侧,才坐在床边跟她道:“方才魏小姐可说了你的病情,如何了?”
“魏姐姐说我很快就要好了,你看,她还给我带了新采的花。”莲心高兴的指着窗台边的花道。
荣王看她这单纯模样,笑意更深:“魏小姐是个有心的,不仅医术好,人也好,往后你要与她多接触。”
莲心认同的点点头,荣王才继续道:“对了,听闻魏小姐的医术乃是一个姑姑教的,她可曾与你提过这姑姑?”
莲心摇摇头:“魏姐姐未曾提过。”说完,又见荣王一脸的为难,关心看他:“王叔,你怎么了?”
“哦,是我一个朋友,常年在战场上,得了一身的病。那病我也请名医看过,但都看不好,后来也想请魏小姐看看,但她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多有不便,便想着若能请她那位姑姑来看一看,就最好不过了。”荣王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你方不方便问,若是不方便……”
“放心吧荣王叔,魏姐姐是个好人,我会替你问问的。”莲心见他如此难过,立即安慰道。
荣王听罢,这才感激看她:“莲心最乖了,若是能见到那位姑姑,王叔才算是不负朋友之托。”
莲心越发觉得这个表叔是个好人,既讲义气,又和善好相处。
等莲心喝了药睡下,荣王才缓缓从房间里走出来,瞧见正在外面等候的随从,问道:“姑母呢?”
“公主还在院子呢。”
荣王眉梢微挑,回头看了眼莲心的房间,吩咐着:“命人好生照顾莲心,她喜欢的东西,多送些来。”
“王爷放心。”
“嗯,既回来了,也去看看二皇兄和三皇兄吧,还有四皇兄……也是许久不见了。”荣王阴鸷一笑,提步便径直往外而去。
待他走远了,安长公主才从隔间走了出来。
侍女在一侧道:“公主,您方才怎么不出来见荣王殿下?”
安长公主没说话,只看着荣王离去的背影,心思有些复杂。如今皇子们一个一个都跟着长大了,那个令人垂涎的位置,只怕又要再度掀起腥风血雨了。若是荣王一直留在边塞不回来,她想也许还能一直信任他,可他既回来了,便势必要卷入这些争斗中。为了那个位置而扭曲本心的人,她见得太多了。
想罢,只跟侍女道:“往后魏小姐来,只提醒她避开荣王。”
侍女闻言,有些诧异,安长公主却不再多言,转身去莲心的房间了。
过了一上午,昨儿皇上赐婚楼衍和魏如意的事儿才从京城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儿里传出来,传遍了所有的贵族门阀。
国师府门口这会子早已堵得水泄不通,来道贺的队伍更是排到了一条街以外。
阿忠悄悄看了眼,忙要回去回话,就见灵犀正站在廊桥边望着池中的倒影出神的想着什么,不由上前道:“灵犀姑娘,你怎么了?”
灵犀回过神来,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才冷淡道:“外面太吵了,不利于他的恢复。”
“是,我这就命人打发了去。”阿忠忙要走,灵犀有立即转过身叫住了他:“等等……”
阿忠脚步一停,回头看她:“还有什么吩咐吗灵犀姑娘?”
灵犀看着他,眉心微微拧起,半晌,才摇摇头:“没事。”说完,转身往楼衍的房间去了,
春末的风吹起残留的花瓣,新抽出的嫩芽已经隐隐透出夏日的芳香来,灵犀一路走到后院,看到那一袭素白长衫淡淡倚在湖边藤椅上闭目沉思着什么的男人,脚步略微停住,只这样看着他。
“来了。”
不用她出声,楼衍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灵犀听到他的声音,冷漠的垂下眸子:“你身子不好,夜里要早些休息,不要出去吹凉风,否则再诱发了体内的毒,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她冷冷说完,扭头便走了。
跟着而来的阿忠看她离开,满心的不解:“灵犀姑娘今儿是怎么了,怎么浑身都是刺。”
“许是乏了,你叫人好生伺候着。”楼衍缓缓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尽是青翠湖面,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凤眸终是染上些许笑意:“昨夜如意做的事,尾巴可清理干净了?”
“尊上放心,有属下出手,必是妥帖的,而且魏小姐也没留下什么把柄。”阿忠回想起昨夜来,只觉得好笑:“也不知魏小姐成日的想着些什么,那金成涵好歹也是她的姐夫,她竟让他吃了这么个闷亏。”
“如意做的对。”楼衍淡淡道。
阿忠看他这就开始护犊子了,嘴角抽抽:“尊上,魏小姐还没嫁进来呢?”
楼衍冷淡扫他一眼,阿忠忙道:“属下知错。”
“知什么错?”
“嗯……就是不该说魏小姐的不是……”
“你比如意大了十岁,却还不如她这个小丫头看得明白。”楼衍缓缓起身,回到房间捡了笔墨来,写了封信交给他:“送去俞御史府上。”
“这是什么?”阿忠反正不明白这些主子们想什么的,他只知道,魏小姐不仅调皮,还似乎调皮的恰到好处?反正啊,以后是得拿这个小女子当主子看了。
楼衍淡淡道:“让俞御史知道,昨儿晚上是金成涵和瑞王设计了俞柔依。”
阿忠诧异:“尊上这封信送过去,是要挑拨瑞王跟俞家的关系?”
楼衍见他什么也看不明白的样子,只沉默望着他。
阿忠被他看得有几分羞赫起来:“属下脑子是有点笨……”
“那就少说话,多办事。”
“是,属下这就去!”阿忠立即大声应下,转头就赶忙跑了。
待他走了,姜宴才过了来,还奇怪阿忠步履匆匆呢,走进来只道:“小衍,你又叫阿忠做什么去啊?”说完,捡了桌上一块白色软糯的糕点塞到嘴里,频频点头:“灵犀师姐做的吧,她这手艺真不赖。小衍我跟你说,小如意可了不得,要自己开客栈呢,昨儿我还去尝了她聘请的大厨的手艺,真是不错,你说到时候能挣多少银子?”
姜宴啰啰嗦嗦的说着,看不出半点落寞之态。
楼衍没理他,继续去湖边坐着。
姜宴也不急,跟他把昨儿的事开玩笑似得说完了,才道:“小衍,你还在生气我吃了你的药丸啊?你放心,有灵犀师姐在,我怕什么。”
楼衍看他还不知悔改,继续不理他,自顾自看风景。
姜宴看他这种,好说歹说,终是泄了气:“罢了,我往后再也不吃你药丸就是了。”
“是再不可如此鲁莽。我此番回京是为了什么你很清楚,你卷入到这件事里来的后果是什么,你也很清楚。我才入朝为官,大部分的势力并不在我手里,一旦皇上不悦,起了杀心,到时候当如何?”楼衍问他。
姜宴沉默起来,他说的没错,是自己鲁莽了,因为他不相信,那个和善又总是满面笑容的父皇,会做出这样的事。
楼衍看他不说话,知道他必是明白了,才道:“还有一件事,我迟了一步,你要自己去解决。”
“何事?”
“昨晚,你的腰牌落在了巷子里,被俞家的人捡回去了。”楼衍淡淡道。
姜宴这才忙摸了摸自己的腰,见今儿一早的确好像没看到腰牌,这才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疏忽了。”说完,立即起了身:“我立即去趟俞家。”
楼衍想了想,点点头。
姜宴不敢多留,赶忙走了。
他出门口,没敢多留,直奔俞府,可才到门口,俞御史便笑着迎了过来:“七皇子殿下里面请。”
姜宴看他如此热情,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跟着他进去了,只想着找个机会解释一下昨儿的腰牌,却没想到没多会儿,俞柔依便亲自出来了,一袭白底绣墨竹的修身长裙,越发衬托的她美人如玉。
走过来后,她袅袅婷婷的行了礼:“柔依谢七皇子殿下救命之恩。”
姜宴愣住,救命之恩?
俞柔依看他不说话,只转身让人捧了个托盘来,托盘里用绸帕垫着的,正是姜宴那块腰牌。
姜宴傻眼,她该不会以为昨儿是自己英雄救美还不留名了吧?
“七皇子的大恩大德,柔依无以为报。”俞柔依小脸绯红,一双眼眸更是盈盈水亮,叫人一见难忘。
“那个……”姜宴尴尬的看着她,道:“昨儿我是恰好路过,举手之劳,俞小姐不必记挂。”说完,姜宴起身拿了腰牌就要走,俞御史立即迎上前笑着道:“七皇子殿下的大恩,下官没齿难忘。”说完,立即叫俞柔依:“柔依,快来给七皇子殿下磕头道谢。”
俞柔依立即走了过来,但姜宴这会子心虚着呢,哪能还叫她给自己下跪?
忙正经道:“不用不用,小事而已小事而已。”
俞柔依见他如此怜惜自己,小脸越发的绯红:“殿下这两日可繁忙?柔依知道逾矩,但明日便是柔依生辰,府上会有小宴会,不知能不能请殿下大驾光临……”
俞御史忙佯装斥责道:“七殿下身份尊贵,哪能来参加你的生辰宴,胡说八道。”
说完,又忙跟姜宴道:“七殿下勿怪,柔依她刚来京城,还没认识几个人呢,明儿生辰宴因为没有什么贵人来,所以她才这样着急的,还请您看在她不懂事的份上……”
姜宴倒是不厌恶俞柔依,又想起初次见她她是去陈府,便忙道:“俞小姐不是同陈家的小姐和魏小姐交好吗?明儿她们也不来?”
俞柔依怔了下,她难道听不出来,她就是想跟他单独亲近吗?
但又转念一想,七皇子出了名的纨绔,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多半性子单纯,而且听闻他跟魏如意的关系一直不错,若是请了魏如意来,明日倒也不怕他觉得不自在,而且自己还正愁没机会与魏如意亲近……
想到这里,她这才由着他的话道:“陈小姐和魏小姐我已经邀请了,明日会来。”
“那就好。”姜宴笑道:“放心吧,明儿我必来。”说完,才高高兴兴出去了。
待他走了,俞御史才笑看着俞柔依:“想不到你这样的好福气,才入京城,便得了七皇子青眼。”
俞柔依羞涩的垂眸:“只是贵人和萧王殿下还不知道此事,他们会不会……”
俞御史大手一挥:“无妨,贵人自然是盼着咱们好的,至于萧王,他既无母家势力,如今朝中也无他的位置,他怕是还不如七皇子。七皇子如今虽然尚未封王,可母亲乃是贤妃,娘家虽无助力,但贤妃素来与柔嘉贵妃交好,如今皇后眼看着也折腾不动了,往后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呢。”
俞御史的心思深了起来,俞柔依只看着姜宴的背影,想着初次见他是的红衣烈马,如今的谦谦君子,嘴角微微扬起。
不论如何,她必要嫁给这个男人!
魏如意下午到了陈家,就见到了武宁侯。
武宁侯竟是苦苦等着她来,她才回来,武宁侯便立即上前道:“如意,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东西,你去跟老太爷拜别,我们便回家吧。”
“咳咳!”坐在上首的陈老太爷猛地咳了几声,提醒武宁侯他的存在。
武宁侯这才忙给魏如意使了个眼色,安分的坐在了一侧。
魏如意先上前给陈老太爷行了礼,才道:“外祖父,如意想着还是先随父亲回侯府去。”
陈老太爷面色一沉:“回去做什么?又没人照顾你。”
这话说得……
武宁侯有些心虚的站起来道:“您放心,我必会照顾好如意的。而且最近她的两个姑母也要同老夫人一道回京城来了,侯府的中馈没人主持,正好如意得蒙皇上赐婚,我便想着将中馈之事交给她,一来可以提前学习怎么掌家,而来成亲还要准备下定和嫁妆的事儿,这些都得如意自己来盯着不是?”
陈老太爷听着,虽然有几分道理,但他就是不喜欢武宁侯这个忘恩负义的势利小人。
只沉沉望着魏如意:“你当真要回去?那些个嫁妆,陈府还是有的,也不必像某人一样扣扣索索的,必是一百二十八台的嫁妆,叫你风风光光出嫁。“
武宁侯:“……”
他哪里就扣扣索索了,他是真的穷!
他又道:“老太爷,如意到底还是魏家的嫡女,若是从陈府出嫁,万一旁人要传闲话……”
“我倒要看看谁敢传!”陈老太爷巴掌一拍,屋子里的都震三震,他这多年疆场驰骋的威风可不是白得来的。
武宁侯脸色有些难堪起来,今儿这陈老爷子摆明了是不让他带魏如意走。他之前还想着把陈氏重新接回去了,如今看来,不仅人接不回去,提这个话还要碰一鼻子灰。
想到这里,他心思冷淡了些。如今魏如意得蒙皇上赐婚给了如今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国师楼衍,他还怕续弦不到名门大户的女子?
他身板硬了些,看着魏如意道:“如意,父亲必不会害了你,而且这么些年来,是怎么待你的,你心里头也有数不是?”
魏如意有数,当然有数,还数的清清楚楚拿小本本记着,你干得那些事儿,我迟早一件一件扔你头上。
她看着震怒的陈老太爷,上前乖巧道:“外祖父,如意还是暂时先回侯府吧,父亲既说两位姑母要回来,那如意正好请了那位曾在青山书院做院长的姑父帮帮忙,让青儿去青山书院念书去。”
提起青山书院,陈老太爷倒是愣住了。
青山书院是比梨花书院名气更大的书院,在里头教习的都是隐世不出的大家,魏家那些人里,陈老太爷唯一还看得上眼的,也就是曾在青山书院做院长的武宁侯他姐夫了,而且京城里的世家公子,没哪个不想去那里念书的,便是青儿,他也想过无数法子,奈何青山书院就是不收。
“你到底年幼,哪能请得动你姑父?”陈老太爷故意问她,魏如意会意,只转头看着武宁侯:“父亲定会帮忙的,对吗?”
武宁侯蓦地生出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可箭在弦上,魏如意他是一定要接回去的。
只梗着脖子,闷闷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魏如意看他这不情愿的样子,知道他一直与姑父不合,若非有人逼着,绝不会去开这个口。
她又道:“父亲既然应了,就必会做到的,外祖父放心。”
陈老太爷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强撑着的武宁侯,吩咐道:“既如此,来人啊,吩咐下去,给青儿的同学们都发一份请帖,待青山书院的邀请发来时,咱们府上就办宴会。”
武宁侯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他们这是事儿还成就要张扬出去了?那自己岂不是一点反悔的余地也没有?
他牙关紧咬,但愣是没说出一句反对的话来。
等到下人也去了,武宁侯这才催促着魏如意:“时辰也不早了,去准备吧。”
“是。”魏如意看着上首严肃着脸却藏不住担忧的陈老太爷,心中酸涩,只是她必须回武宁侯府去,只有回去才能盯住他的一举一动,才能更好的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收拾好东西出来,魏如意还没走出院子,就看到青儿迈着小腿红着眼睛跑过来了,见到她,远远便停住脚步怯怯道:“姐姐要走了?”
看到魏泽清,魏如意最是不舍。
“青儿,过来。”魏如意朝他招手,魏青泽这才忙跑了过来。
魏如意俯身望着他,替他擦去眼角的泪珠,才笑道:“姐姐回侯府一段时间,处理些事情,等事情处理完了,一定回来见青儿,好不好?”
魏泽清忙点头,才眼巴巴看她:“那姐姐可要记得,别忘了青儿。”
“当然。”魏如意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都软成一滩水,可事儿不解决,她并不敢掉以轻心。
陈言袖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拿了俞家的请帖,给了她,才道:“若是侯府过得不开心,你寻人通知我,我去接你。”
魏如意知道陈言袖的性子,她是个豁达又大气的人,一旦认定了的人,是绝不会怀疑的,魏如意只担心自己走后,她会被姜棣趁虚而入。
“姐姐可否答应如意一件事。”魏如意定定望着她。
“你且说。”
“前往要提防萧王。”魏如意严肃道。
陈言袖没想到她会提起萧王,还是要提防的话,但看她一脸认真,也重视起来:“如意,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魏如意不知怎么跟她解释,只道:“此人并非善类,虽然朝中局势我暂时不好说,可他急切的想要寻找一个靠山是真的。以前是汝南王府和云家,如今便是陈家。”
陈言袖手心一紧,眉心也狠狠拧了起来。
魏如意看她算是听进去了自己的话,门口鬼鬼祟祟又有几个人影闪过,怕自己说多了反而给陈家招来麻烦,垂眸跟青儿交代了几句,这才离开了。
她走了好一会儿,陈言袖的面色都没有放松下来。
方才如意竟提到了朝政,还暗示了夺嫡,可她才多大,她怎么看出这些事的?而且上次黄管家的事,好似也透着蹊跷,虽然黄管家的确有问题,可父亲查过,他是真的还没来得及下毒,后来替青儿看病的那个大夫更是隔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如意……”陈言袖看着她渐行渐远的纤弱背影,心思复杂起来,怎么她总觉得这个小表妹,心里好似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魏如意从陈府离开,始终都没有见到娘亲,她不知道是娘亲依旧不肯原谅自己,还是有别的原因,直到回到武宁侯府,她才没空暇想这件事。
才到,魏祁章便在门口等着了,瞧见她来,夜色刚黑,门口灯笼的红光落在她身上,映照着她的小脸,让他觉得心安。
“如意。”
“二哥。”魏如意上前轻声唤他,魏祁章温和的笑了笑,习惯的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才道:“前厅准备了你喜欢的饭菜,饿了吧?”
“嗯。”魏如意点点头,看着这样温和的二哥有些恍惚,就好像以前她每次从外面疯玩回来,父亲和母亲一定会责骂她,只有二哥会悄悄带她去吃好吃的,跟她一起受罚挨骂。
她乖乖跟在魏祁章身后,武宁侯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魏祁章负在身后的手便摊开了,手心里躺着一块完好栗子糕。
魏如意怔了一下,抬头便见魏祁章悄悄侧过头朝她笑。
小时候,魏如意饭量大容易饿,当时教养她的嬷嬷嫌她长得胖,每顿都不允许她吃饱,二哥知道后,便是这样时不时给她带吃的来打牙祭的。
魏如意看着他手心的栗子糕,伸手拿了过来,咬了一口,软软糯糯的,香甜而不腻,还跟小时候一样。
魏祁章看着她呆呆吃糕点的样子,眼眸里那些寒意全部退散了干净,又转过身跟着武宁侯大步往前厅去了。
“还是二公子疼小姐。”檀儿在一侧羡慕道。
“是啊,二哥一直待我最好的。”魏如意看着剩下的半块糕点,心思微微沉了下来,二哥要永远是二哥多好,他们永远都是兄妹。
在前厅用完晚膳,魏如意便找了借口提前出来了,刚好武宁侯拉着魏祁章说话,他这才没跟来。
回到南风院,魏如意简单洗漱后,便熄了灯。
不多会儿,南风院的后院墙便有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快速跑了出去,熟门熟路的绕过已经安静了的街市,只进了某处一个不起眼的小宅子。
一进的小宅子,才打开便能看到正在正厅里坐立不安的人。
“谢妈妈。”
“小姐,您终于来了,邢妈妈她……”谢妈妈话未说完,魏如意已经掀下了斗篷,快步往一侧的房间而去,待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时,走上前去探了脉,毒入骨髓,没救了。
“四小姐……”
邢妈妈咳了几声,乌青色的唇角溢出些黑血来。
魏如意看她如此,没有瞒她:“你中毒太深,我救不了。”
“奴婢知道。”邢妈妈眼中有些失望,却没有多说什么:“她在知道我发现她的秘密后,绝不会放过我的,而且只有我死了,我的孙儿才能活。”
“那你有什么话,赶紧跟小姐说罢。”谢妈妈提醒道。
魏如意从衣袖里拿了颗药丸来给她:“虽然解不了你的毒,但可以让你不那么痛苦。”
邢妈妈没有犹豫,接过吃下了,才轻轻靠在床榻边,望着她笑了起来:“早知道四小姐是个通透的,只可惜老婆子我没福气,当初没全心信任小姐,不然那也不会有今日。那件事,想必谢妈妈也告诉了你一些,只是一些细节我没说清楚,那便是上次胭脂铺子那个男人,并非给侯爷戴绿帽子的人。”
“那他是……”
“那人的亲弟弟,替死鬼而已。夫人之所以会为他的死那么伤心,是因为一旦他死了,就意味着她真正要藏起来的男人要自己出来面对危险了。”邢妈妈说着说着,只觉得越来越疲倦,干脆抓紧了魏如意的胳膊道:“四小姐,二公子并非侯爷亲生的,这件事你一定要告诉侯爷!还有当年大公子之死,与你也没关系,是夫人她自己……”
邢妈妈话未说完,暗处忽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魏如意险险躲过,就见利刃已经刺入了邢妈妈的眉心,邢妈妈当场死亡。
谢妈妈脸色灰白,忙拉起魏如意:“赶紧走!”
魏如意穿好斗篷,转身便从传呼跳了出去,只是她没想到,才跳出窗户,两个黑衣人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伴随着森寒的声音:“夫人有令,知道此事的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