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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看书 > 其他类型 > 红鸾记 > 第五十章 连环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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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幽深,魏如意只觉得伤口好似被人用手扒拉开了一般,疼得她恨不得蜷缩成一团,奈何这男人扛着她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雨淅淅沥沥落在林间树叶上,伴随着他一脚一脚踩在枯叶上的声音,越发的幽寒可怖。

魏如意只觉得呼吸都困难,更别提用匕首干点什么了。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男人冷哼:“你想去哪里?”

听着他的声音,魏如意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你是侯府的人?”她又道。

男子身形一顿,俨然没想到她可能会认得自己,干脆闭紧了嘴巴没再出声。

魏如意已经确定他就是侯府的人,但会是谁呢?

她细细回想着,在这个男子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时,她终于想起,却也更加讽刺。

“想不到刑妈妈竟是这么报答我的。”

“你……”

“你是刑妈妈的儿子刑虎,对吗?”魏如意直接拆穿他。

刑虎身子微僵,干脆把她给扔了出来。

却没想到魏如意的匕首虽没有力,却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着他这一扔,借着往后的力,锋利的寒刃直接划过他的喉咙,鲜血也霎时喷涌了出来。

魏如意被摔得半晌才喘回一口气,刑虎却因为这一刀,加上没好全的肺痨,当即跪倒在地,一边止不住的咳,一遍捂不住脖子上喷涌的鲜血,不过片刻,便倒在地上断了呼吸。

魏如意看着已死的刑虎,捂着被撕裂的伤口,知道不能多耽搁,刑虎此番来,必是要把自己带去什么地方,若是迟迟没去,说不定会有人来找。

她起身便跌跌撞撞往来时的路而去,她要赶快上山,到了皇家宗庙里,云氏一定不敢再做什么!

她浑身都冰冷刺痛道没了只觉,全凭着一口气,直到穿出密林,看到那台阶上撑着雨伞缓步下来的男人。他还是那身素白的长衫,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之人。

是做梦吗?

魏如意想抬手揉揉自己的脸,身后却忽然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往林子里拖去。

她心里生出丝绝望,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

“魏如意。”

清冷的声音传来,魏如意猛地清醒,才发现楼衍已经停在了不远处,那双永远无尘的凤眸带着一贯的疏离和冷淡,正朝她看来。

“不是梦……”魏如意欣喜的想向他扑过去,却被身后的人捂住了嘴继续往里面拖去。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孤身一人的楼衍,就好似看到了前世的场景一般,自己身陷囹圄,他为了救自己而丧命。

就这样一瞬间,她甚至不希望楼衍过来……

可楼衍在看到她眼底的欣喜转为绝望时,不知为何,心口竟有一丝丝疼。

“救人。”

他冷淡一句,四周寒风猛地一动,林间的人瞬间就被踢开了,魏如意也倒在了地上。

她这才反应过来,现在他的对手,不过是几个家丁而已。

“绑了,扔去侯府。”

“不……”魏如意勉强半支起身子,抬头看着缓缓走到跟前的他们送去大理寺。”

楼衍眉心微拧,魏如意却很坚决。

云氏既然自己送上了门,她怎么可能放过她?钦天监监正污蔑朝臣之女,云氏更派人杀继女,云家这几年逐渐坐大,老皇帝不可能没有打压的心思,如今自己把把柄送到他手里,他不可能不用,就是会把楼衍卷入其中。

楼衍只淡漠看着她,冷淡开口:“送去大理寺。”

闻言,暗卫们迅速绑人堵嘴,魏如意的力气也终于耗尽,彻底晕了过去。

夜风吹拂过他的身体,带着他身上独有的香气,苦痛的折磨,魏如意在梦里都察觉不到了,只有充盈心间的幸福,楼衍他应该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吧……

“阿衍……”

她呢喃出声,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国师府,她故意逗弄他,喊他名字一般。

暗卫们听到这声呼唤,身板一直,迅速消失在了黑夜里,楼衍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只看着倒在地上浑身血污还含着笑的魏如意,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魏如意,你到底要做什么,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第二天醒来时,外面的雨还没停,从屋檐落到地上,滴答滴答。

“如意,你醒了?”

温柔的声音传来,魏如意转头看去,才发现正将药端来的魏祈章。

她有些迷茫,难道昨晚见到的不是楼衍,是二哥?

魏祈章见她面色复杂,垂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收紧,才上前温柔道:“怎么了,见到二哥不高兴?”

“不是……”

“先喝药吧,昨晚我是在寺庙门口找到你,可是出了什么事?”魏祈章语气尽量轻松些,端了药过来又要扶她起身,魏如意不自在的躲开他的手自己坐了起来,却扯动伤口,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魏祈章见状,终是收回了手,只眼底氤氲起戾气:“昨日送你上山的婆子们,我已命人全部发卖了,你别害怕,好好休养就是。”

魏如意点点头,可屋子里只有两人,气氛又尴尬起来。

魏祈章看出她的不自在,昨日雀跃的心,慢慢的坠落谷底。也许如意还小,不懂自己那份复杂又隐忍的心思,也许等她长大了些,她就能接受了……

他这般想着,抬手揉揉她的额头,又拿了蜜饯和果脯给她,这才找了借口出去了。

小厮跟在外头,看他出来,才道:“二爷,咱们回去吗?”

“去查查昨晚是谁送如意上山的。”

“二爷的意思是……”

魏祈章想起昨晚见到如意时,她浑身的鲜血沾满了林间的落叶,必是去了树林,而且遭遇了什么……

小厮连忙应下,魏祈章这才紧绷着面色,快步离去。

听到外面的动静没了,魏如意才长长舒了口气,只细细盘算着大理寺的动静和柔嘉贵妃那儿的情况了。

一早,胡太医才从宫里回来。

回到家里时,本就年迈的他,更仿佛老了十岁。

胡清微给他泡了茶,关切道:“祖父,您怎么了?”

“生死一线……”胡太医想起昨夜被皇上下令拖出去斩首的两个同僚,更是一阵后怕。

胡清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还记得替魏如意问情况,便又道:“那贵妃娘娘……”

“嘘——!”胡太医忙嘘声,又把下人都打发了下去,才拉着胡清微认真问道:“昨日,真是魏小姐让你告诉我,只字不提与贵妃娘娘滑胎之事有关的话的?”

“是啊,还说她有法子,您替她跟娘娘说了没?”胡清微忙问道。

胡太医目光复杂起来,可他实在想不通,魏如意怎么会猜到贵妃是滑胎的,而且还知道决不能提。

他看了看殷勤的胡清微,又顿了顿,才点了点头:“我只说是疑难之症,我年迈难解,恐魏四小姐有法子,娘娘听过后,未置可否。”

“那能不能……”

“昨晚有两个太医,说怀疑娘娘乃滑胎之症,已被斩首。”胡太医严肃道:“这件事,你往后一个字也不许再提了,至于四小姐……若她真有法子能度过贵妃娘娘这一关,前途无量。”

胡清微听得糊里糊涂,但看他面有戚戚之色,也不再问了。

退出来后,思来想去,还是安排马车朝城外去了。

到了下午时,雨水已经停了。

庵堂里的姑子们都没来搭理魏如意,她也正好图个清净,吃过素粥又喝了些药,才准备歇下,谁知没多会儿屋檐下又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

如今她警惕异常,听到动静,第一时间就起了身藏在了门口。

“往那个方向跑了,快去找找!”

有姑子的声音传来,魏如意眉头皱起,难道是云氏的人追到宗庙里来了?

窸窣的声响好似就在窗下,魏如意探头看过去,便见个十四五岁的一身脏污的女子正蜷缩在墙边,如野狼般警惕的瞪着眼睛盯着姑子们寻来的方向,而她怀里,还有两只沾了泥浆已经脏兮兮的馒头。

“她们马上要寻来,还不逃?”

魏如意看她不过是个饿极了来偷东西吃的小姑娘,笑着提醒道。

那女子闻言,立即错愕的抬眼看她,复又紧紧咬着牙没说话,只黑着脸继续保持进攻的姿势,魏如意这才发现她的左腿上好似有一个极大伤口,皮肉翻开,隐隐可见白骨,如今虽蜷缩着,却仍止不住发颤。

魏如意瞧见她这模样,倒也有趣,生死一线,竟半点不求饶,还想着鱼死网破。

“不想死,就从这窗户爬进来。”

听到她的话,那女子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魏如意也不理她,悠悠关上了房门,就继续回床上躺着了。

等到外面姑子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窗户处终于传来了响动,魏如意也懒得看她:“衣柜里还有干净的衣裳和一些伤药,你用些,天黑后再走吧,我先睡会儿。”

“你不担心……”

“杀我?你有那个狠心,也不至于来庙里偷馒头了。至于挟持我,你的伤势怕是撑不住。”魏如意翻了个身,窝在暖和的被子里继续睡了。

没多会儿,外面的脚步声靠近,找寻了一圈,又匆匆往另一个方向去了,那少女只怔怔看着不一会儿就睡沉了的魏如意,瘫坐在地上沉默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临近天黑魏如意才醒来。

“渴……”嗓子干的冒烟,她低低呢喃一句,准备自己起身喝茶,就发现已有人匆匆端了温热的茶过来了。

她微微一顿,这才看着局促紧张的站在床边的小姑娘。

瘦得跟纸片似的,唯有一双眼睛黑亮中透着倔强,嘴唇紧紧珉着,似乎在担心。

魏如意看她只稍微清洗了下还没换衣裳,指着衣柜道:“里面那套蓝色的窄袖,去换上。”

“我不用……”

“想生病了赖在我这里?”魏如意接过茶,半坐起身来似笑非笑道。

她一听,当即就跪在了地上直直望着魏如意,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又接连磕了三个头。

魏如意眨眨眼:“要感激我的救命之恩?”

“请小姐收留我,我爷爷死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只求一条生路……”

“撒谎。”魏如意看她垂着的眼敛里藏不住的恨意,淡淡喝了口茶,才道:“你有深仇大恨,与我无关,我救你一命,但不代表我要帮你。”

“他们……他们杀了我爷爷!他们把爷爷绑在马肚子上,让马发狂,活活踢死了爷爷!”她抬起头,语无伦次的哽咽起来,眼底那股恨意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焰,几乎将她也吞噬进去。

魏如意看着她恨得泣血的模样,终是缓缓呼了口气。

“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就在陈南村,那恶霸是京城云家的亲戚,非要我做小妾,爷爷不肯,他们就杀了爷爷……”她越是哭,背脊挺得越是直,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告诫亲人的在天之灵。

魏如意听到‘云家’二字时,倒是挑挑眉,她还想着云氏那些把柄不够呢,这就送上一个强占民女,杀戮百姓的罪名了。

魏如意放下茶盏,道:“敢不敢杀人?”

“杀人?那些贼人的话,我敢!”

“好。”魏如意嘴角薄凉扬起,杀人啊,她并不想的,可是云氏把她当软柿子,就怪不得她了。

夜深,陈南村的村长就赶到了镇上云东家。

云东是云家的一个旁支子侄,但因为临着京城,他又是个会来事的,时常搜刮了好东西往京城云家送,所以还算有几分脸面,在外就更是打着云家的名头招摇了,这村镇上下几乎无人敢惹。

“东老爷,实在不是我们不会办事,小夭这丫头,自小跟她爷爷穿山过林的打猎,鬼精的很,我们是真的找不到了。”村长在底下点头哈腰。

上首一个三十来岁的矮胖男子闻言,一脚就将他踢翻了:“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抓不住,你还当什么村长?哦,对了……”他冷笑着凑近:“听说你小女儿也长大了……”

村长一听,脸都白了,忙道:“我这就去找,就是把村子翻个遍,我也一定会找到……”

他话未说完,就见外间的小厮谄媚的跑了过来:“老爷,方才有人说,在镇上瞧见小夭那死丫头了。”

“真的?”

“是的,不过是有人看着她往青楼去了,怕是……嘿嘿嘿……”

小厮没说完,这云东就阴冷一啐:“什么贱东西,爷这金窝不待,竟去了青楼,这是看不起爷?来人,抄家伙,我看看今儿哪家青楼看要了爷的人!”说完,气势汹汹就带着一群人出门去了。

镇上的醉花楼里,老鸨还嫌弃面前这身无二两肉的小夭呢:“你年纪小还带着伤,**我都嫌掉价……”

“妈妈您行行好,要不让我伺候老头子也行。”她一边说,眼睛一边往大厅里寻,小姐说了,要找一个年纪五十上下眼角有黑痣的老头……

“不行不行,走吧!”老鸨冷哼一声,要把她赶出去,就见她跟泥鳅似的,直接从她胳膊下钻过去一瘸一拐的往二楼去了。

老鸨气得跳脚,忙要人去抓,就见云东正好带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了。

她见状,这才顾不上小夭,笑嘻嘻迎了过去:“哟,东爷,今儿是哪阵风把您出来了……”

小夭快速窜上二楼,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找,终于在云东带着人找上来之前,她找到正泡在浴池里左拥右抱的眼角带黑痣老男人。

“你是谁?”

“我是妈妈叫来伺候的。”小夭别扭的想了想,但记起魏如意的话,又忍住眼泪快步走了过去。

“她倒是知道我喜欢嫩的……而且……”老男人盯着小夭这生涩的样子,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将她抱在了怀来上下其手。

只不过这肉还没吃到嘴里,门就被人腾的一下踹开了,听到声响,小夭忍住转过身跟他同归于尽的想法,抽出袖子里沾了特殊药粉的手帕往老头面前扬了扬,才做惊恐般躲在了他身后。

云东一见小夭,就冷笑起来:“你还敢跑?老子今日看看,谁敢要你这破鞋!”

“你是什么人?”老头忽然觉得心脏猛烈收缩起来,又急又气,云东却没发现他的异常,也没认出他来:“你是哪来的贱民,滚出去!”

“你——”老头正欲说话,心口却越来越疼。

他苍白着脸死死捂着心口,又看了看气势凌人的云东,上前两步,哪知云东猖狂惯了,问也不问,上前一脚就把他踹回了浴盆里。

小夭趔趄的往后退到窗户边,睁着眼睛看着那老头咕咚了几口气就再没了动静,拳头微紧,扭头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云东还要去追,老鸨也正好急急赶了来,一瞧见浴盆里没了生息的老头,当即腿软的跪在了地上。

“怕什么,不过死个糟老头子……”

“东爷,你可知他是谁?”老鸨颤颤道。

“天王老子又如何……”

“就是天王老子!他可是萧王殿下外祖父,正正经经的皇亲国戚!”老鸨哀嚎完,忽然反应过来,也不再管云东,扭头就跑了。

小夭跳窗逃跑后,没有直接返回宗庙,而是转头去街上找了个乞丐,给了他半两银子:“立即去萧王府,告诉他,老太爷被云东杀了,再去官府报案,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两银子!”

那乞丐正冷的直打哆嗦呢,瞧见实打实的银子,想也没想,点点头就朝京城奔去了。

房间内,魏如意裹着小被子,看着真的给她带了肉来的胡清微,眨眨眼。

“你们都去外面守着。”胡清微看起来很紧张,把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后,才让人摆出小炉子,端上小锅子,炖上了鸡汤。

“这叫人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丫环似乎很紧张,胡清微只敲敲她的脑袋:“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赶紧去。”

等她把下人都打发出去了,才忙看着魏如意道:“你看起来气色更差了,在这山上不吃点好的,伤怕是不会好了。对了,云家出事了,听说官府抓了几个刺客,说是准备刺杀你?真是虚惊一场,还好及早抓住了。”

胡清微一边摆着吃食一边道。

魏如意闻言,觉得奇怪,难道那些刺客没招出云氏么。

“宫里可有动静?”她道。

“杀了两个太医,祖父已经照你说的,平安度过了,不过贵妃娘娘的病,你当真有法子?”她拿了碗还热着的清花小粥,又端了两碟子鹅脯和酱牛肉来,才担心问道。

魏如意嗅着这浓浓的肉香,只觉得五脏庙都得到了救赎,笑眯眯点点头,便闷头吃饭了。

胡清微看她这模样,噗呲笑出声:“也就是你,都这样子了,还这么有胃口。”

“民以食为天。对了。”魏如意想了想,抬头看她:“姐姐可否帮我个忙?”

“你且说。”

“我刚认识了一个小姑娘,无父无母的在山野乞讨,我见着可怜,想带回去贴身伺候,不过她没身份,所以……”小夭的身份肯定是不能再用了,此番死了个萧王的外祖父,再死个云东,云家不可能不注意到关键所在的小夭。

胡清微一听,轻松笑起来:“我一个舅舅正是户部的,重新办个户籍不难,她叫什么名字?”

“小夭,办成良籍就成。”魏如意将碗底的粥都喝下,眼睛只灼灼盯着咕嘟咕嘟冒泡的鸡汤。

“你都收她做丫环了还办良籍?”

“等她大些,要放她出去的。”魏如意笑起来,胡清微看她眼巴巴的,这才笑着应下,又去给她盛了鸡汤来。

吃饱喝足,魏如意催促了胡清微去厢房歇息,这才朝外道:“进来吧。”

小夭进来,立即就跪在了地上:“小姐。”她早就回来了,魏如意跟胡清微的话,她也都听到了。

“先别急着感谢,还有件事,明天你要去京城办。”魏如意想了想,让萧王跟云家生嫌隙,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是,小姐吩咐,小夭……奴婢豁出这条命也一定替小姐办好!”小夭重重磕了个头,听得魏如意心里一颤。

魏如意看着她,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天天不亮,萧王外祖父被云东在青楼里活活打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萧王清早起来,还未去上朝就看到了送到了门口的尸体。

被水泡的些微有些肿,衣衫也不整。

“王爷,那老鸨和一众相关人属下都抓起来了,只等您讯问。”侍卫道。

姜棣负手站在花厅,拳头握到骨节发白,浑身的杀气都溢了出来。

他生母不过是辛者库的一个低贱宫女,这个外祖父更是个吃喝嫖赌无一不来的,这些年他处处管着他,没想到他憋不住,还偷偷跑去京城外面,还被人杀了!

“云东,乃是云家子侄?”

“是,跟云家大房关系最是亲近,平素也跟汝南王府和武宁侯府有走动,这次我们的人去抓他的时候,他已经跑了。”侍从低声道。

萧王越听,浑身的气压就越低。

他这么些年,处处隐忍蛰伏,处处谋算计划,没想到区区云府,竟然也敢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下巴微微抬起,寒声道:“近来发生的,跟云家相关的事有几件?”

“三件。一件是钦天监监正云峰,二件是昨晚出现在宗庙山林的刺客,这两件都是针对武宁侯嫡女魏如意来的,第三件,便是云东之前在陈南村,为了强纳一个小妾,而将一个无辜百姓绑在马肚子,被马活活踢死。”

“安排人,这三件事全部递折子上去。”萧王面容冷寒。

侍卫闻言,有些迟疑:“王爷,如此一来,岂非得罪云家?”

“警告而已。”萧王看了眼地上面色发青的外祖父,转身往朝堂而去。他若真想针对云家,拿出的就不会这几件小事了,云家这么多年越发猖狂,也是该给点教训了……

萧王府外转角,小夭披着斗篷,看着马车离开,不多会儿,又见个侍卫匆匆忙忙跑了出来。

看到这里,她才裹紧了斗篷,低头往萧王府附近一个别院而去。

此时的国师府。

姜宴不顾清晨的雾水,急急就奔到了楼衍的房门口:“小衍小衍,有大新闻!”

阿忠从转角过来,看到急得跳脚的他,才忙上前道:“尊上早料到您会来。”

“他知道了?”

“京城有几件事能瞒过尊上的?”阿忠行了礼,才道:“尊上现在已经出门了,只说您来后,让您乖乖回府闭门谢客,谁来都不能见。”

“谁会来找我?”姜宴嘿嘿一笑,阿忠也嘿嘿一笑:“属下要是知道,也能当国师了。”

姜宴无趣的撇撇嘴:“好玩的小如意被罚去尼姑庵了,小衍也不带我玩,哼,我入宫找父皇下棋去。”

“七皇子!”阿忠忙叫住他:“尊上吩咐了,这些事他自有安排,您千万别卷进来。”

“小衍这是才当上国师,就要有大动作了?”姜宴脚步顿住,眼眸微凉。

阿忠没说话,姜宴也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复又一脸风流的打开折扇摇着走了。

等他走了,方才的房门才被拉开了。

阿忠立即躬身行礼:“尊上……”

“萧王已动手,传消息给云家家主,答应我的事,该兑现了,否则云家倾覆,转眼之事。”他淡漠道。

“是,属下即刻去办。”阿忠说完,顿了顿,警惕问道:“尊上,您今天不用去尼姑庵探望老太妃了吧?”

楼衍冷冷睨着他,阿忠这才忙躬身道:“属下也是担心……”

楼衍没理他,提步便往外去了。

山上,因为雨停了,太阳拨开浓雾,终于是露出了这宗庙的模样来。

一大早,魏如意还没起身,就听到房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还不等说话,就见个高瘦的尼姑走了进来,愤愤的瞪了她一眼,便跟身后的两个尼姑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请四小姐去诵经祈福!”

魏如意诧异了一下,主持师太不说让她先休息几日么……

“这位师太……”

“何事?四小姐不会以为这里还是侯府吧,我可告诉你,这里宗庙,皇家宗庙,你要想偷懒耍横,可没人能容你!”说完,便一把上前揭开了她的被子。

突如而来的寒气,让魏如意冻得一哆嗦。

胡清微听到声响赶来,还不等开口,那尼姑便冷冷瞪了她一眼:“庙里不久留客人,胡小姐赶紧下山吧!”

“我……”

“姐姐先下山,我无妨的。”魏如意干脆起了身,又穿上了衣裳。

胡清微哪里放心,可不等她开口,那小尼姑便道:“您还是听咱们师太的吧,不然魏娘子在这里吃的苦更多。”

胡清微看她们这般蛮横,气得就要上前争辩,却被魏如意给按下了。

“姐姐先去,我自有法子,只记得昨晚我叮嘱的事儿早早办了才好。”魏如意笑道。

胡清微身边的丫环也跟着来劝,她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等她走后,无尘师太才垂着嘴角轻哼一声:“拉她去清扫大堂,清扫完了再抄一百遍经书,不抄完不许吃饭!”说完,得意洋洋的就走了。

两个小尼姑也仿佛拿了鸡毛当令箭,魏如意也不气,笑盈盈道:“两位姐姐如今多大了?皮肤瞧着真好,平日里用什么护肤?”

二人一顿,再看魏如意那滑腻娇嫩的肌肤,面色难看起来:“魏娘子揶揄我们做什么?”

“哪来的揶揄?我平日里自己做些丹丸服用才有如今这样的皮肤的,姐姐们想来没用,但皮肤还这么好,可见平日里用了极好的护肤品。”魏如意一边乖乖往外走一边道。

小尼姑们互相对视一眼,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边走边问她:“你自己会做丹丸?”

“是啊,我自幼学医,别的一般,在美容养颜上最有心得。”她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这次上山太匆忙,没带些来,否则倒是可以给姐姐们用些。”

小尼姑们虽然常年见不到男人,可女人天生爱美,又见魏如意这么个出挑的例子在眼前,哪能不心动?

她们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道:“需要些什么药材?要做多久?”

魏如意看目的达到,也不藏着掖着,立即跟她们说了,只是这药材里,夹带了些许私货而已。

等到了大堂后,两个小尼姑也只让她做做样子,就让她到后殿抄经书去了。

抄经书倒不算什么体力活,魏如意坐在软垫上,抄会儿歇会儿也还好,只是到了下午时,外殿就热闹了起来,诵经祈福的不少,看来是有贵人来了。

魏如意没多想,继续安静的抄经,直到那热闹朝着自己而来。

“如意。”

温柔的女声,魏如意的心猛地一跳,汝南王妃!

她抬起头来,就发现她身边竟还站着个浑身都罩着黑纱的人。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让小尼姑们买来做迷药的药材还没到,现在她又一个人在后殿……

等等,难道是那无尘师太故意安排的?

她将情绪掩下,还是起身行了礼。

汝南王妃气色看起来不大好,想来也是因为钱妈妈的事……

魏如意想了想,笑起来:“前几日听母亲说,王府出了些事,王妃想必没歇息好吧。”

汝南王妃的面色僵了僵,只暗暗咬咬牙,笑道:“小事而已。”

“是吗,听说跟府里新入的一个门客有关,还牵扯了什么交换孩子之事,不知这交换的孩子是谁?”魏如意只做好奇道。

汝南王妃的面色越来越差,这件事是她心头一根刺,谁提起都让她愤怒难当!

她扭头就要走,却被她身边那个浑身罩着黑纱的人给拉住了。

“娘亲……”

虚弱的一声,汝南王妃的怒火终于是压了下去,只回头冷冷看着魏如意:“你当真是聪明,我也是看中了你的聪明。来人!”

她话落,十几个婆子便走了来守在了门口,那浑身黑纱的人也缓缓走进了房间,直到房门紧紧关上。

魏如意看着如此蛮横的汝南王妃,气得发抖!

“姐姐……”

“不要叫我!”魏如意气不打一处来,他们把自己当什么,谁都可以摆布的提线木偶?

“姐姐,是我啊……”

齐凰掀开帷纱来,看着盛怒的她,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紧张而又局促的站在原地。

魏如意没理他,指着一侧的位置道:“坐在那里,没我的话不许动,不然我就讨厌你!”

“好,我听姐姐的!”齐凰似吓坏了般,忙去乖乖坐下了。

魏如意见此,到底是松了口气。齐凰看起来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所幸还算听话,但汝南王妃今日是事不成誓不罢休的模样,就算今儿她没跟齐凰发生什么,传出去她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久,外人必要揣测,到时候楼衍还会愿意娶她吗?

她越想越觉得生气,可眼下能怎么办呢……

她一边抄经一边想着,忽然就看到了桌案上幽幽亮着的蜡烛,牙关一紧,明眸晦暗起来。

汝南王妃坐在侧间喝茶,心里憋着的闷气却犹如一根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王妃,咱们硬来,能行吗?”喜鹊在一侧担心道。

“不然能怎么办,因为钱妈妈……她不知从哪里知道,当年是我拿了肖姨娘的孩子当替死鬼,现在满府上下闹得鸡犬不宁,王爷更是恨我……”汝南王妃的话噎住,没再往下说。

喜鹊看了看一侧的嬷嬷,嬷嬷是知道当年之事的,只安慰道:“当年因为这件事,肖姨娘已经自尽了,倒是这钱婆子,竟还对她忠心耿耿,还以为弄瞎了一只眼睛,又放在您眼皮子底下不会有事,没想到她还敢如此大胆。”

“都怪她!”汝南王妃恨得咬牙:“当初若不是怕王爷怀疑,我早把她跟那贱人一起处置了!”

“现在问题时,她几十年了都没发现,怎么会忽然知道的?”嬷嬷怀疑道。

这样一说,汝南王妃也怀疑起来,但还没等想通,隔壁房间便一阵喧闹,烧焦的味道也猛地传了来。

“怎么回事!”她急得立即站起身来,就见门外的婆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王妃,房间着火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凰儿救出来!”

“房间从里面关死了……”婆子急得快哭出来,汝南王妃也脸色一白差点晕过去,好在喜鹊及时扶住。

喜鹊忙朝那婆子呵斥道:“那就把门撞开,世子要是出事,你们都活不出!”

婆子们不敢耽搁,忙去撞门了。

汝南王妃腿脚虚软的跟了过去,房门也正好被人撞开了来,不过房门推开,所有人都傻眼了。

魏如意正坐在门边不远的位置成堆的烧着经文,而齐凰似乎被吓到了般,抱着头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方才的烟和火,就是这堆经文散发出来的。

“怎么了?”魏如意眨眨眼,不解问道:“我诚心的替贵妃娘娘祈福,你们闯进来做什么?”

“你——!”汝南王妃知道被耍,又看到儿子被吓坏,气得上前就要去抽打魏如意,却在这时,一道冷漠的男声传了来:“王妃来此,是替今早忽然吐血晕倒的侯夫人祈福吗?”

“吐血晕倒?”汝南王妃一转身,看到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楼衍,面色越发阴沉。

楼衍只扫了眼脸上还沾着灰烬一脸欣喜看他的魏如意,淡漠道:“听闻是有人揭发,她藏匿朝廷重犯,如今皇上已经下旨,将她押入刑部大牢了。”

“娘亲……娘亲……”

齐凰的越发惊恐的声音忽然传了来,汝南王妃心道不好,忙推着喜鹊去捡起地上那黑色帷纱给他。

喜鹊嘴唇霎时都失了血色,却耐不住汝南王妃严厉的眼神,只得往前而去,谁知才靠近齐凰,他便眼睛发红,一把拧住她的脖子狠狠咬了上去,贪婪的吸起血来。

滋滋的吸血声伴着血腥的气味和喜鹊垂死的挣扎,一时间,所有人都白了脸。

魏如意也吓到了,这真是方才那个胆小乖巧的齐凰?

难道,这才是汝南王妃藏匿他的真正原因?

正想着,魏如意忽然觉得脖颈一阵凉风掠过,还没反应过来,齐凰已经扔下喜鹊快速朝她而来,而她想退开时,一侧的汝南王妃竟然猛地将她往齐凰怀里推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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