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巅山中,夜深人静。
天空忽然划过两道闪电,随后,便是一阵惊雷。
屋内的一盏明灯,在狂风中摇曳。
突然,明灯燃烧殆尽,光芒黯淡,屋内再度陷入了黑暗。
在这黑暗之中,有人睁开双目,看向窗外,唯一的光芒,也只有窗外映射进来的月光了,照在他的脸上。
这张脸苍老无比,皱纹堆积,布满了岁月与沧桑。
他的双眸,漆黑一片,深邃无比,如宇宙星辰一般,仿佛能够吞噬整片宇宙。
但下一刻,这一张苍老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尤其是那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勾魂夺魄。
她一直望着窗外,院子中的柳树枝丫上,几片青叶落下,飘荡在半空之中,拉出长长的影。
一道道影子,一个个画面,就像一场走马观花般,映落在她的眼睛里。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记忆,这些记忆中,夹杂着许多奇异的感觉,但是这一切,却并未冲昏他的理智。
她只是愣愣地望着窗外许久,直至天色已亮,阳光洒落大地。
不巅山顶,白雪缭绕,白茫茫一片,唯有道观中的景、长春依在。
道观外实在太寒冷了。
这一日,有一名外来者、来到了不巅山顶,他踉踉跄跄地向着道观走去,视线越来越模糊,像是立即就要睡去,永远不起。
但最终,外来者凭借着心中的一口执念,触碰到了墙壁,艰难地迈进了道观中。殿内雾气朦胧,当外来者的身子完全踏足的那一刻,便瞬间被淹没。刹那之间,听得咔嚓一声、似乎是有冰川开裂,深处的水随着这道道缝隙涌了上来,碎裂的
冰、随着水的涌动而沉没,四周的裂缝、也不断地蔓延。
否极泰来,当他被雾气吞没的那一刹那,全身冰冻的血液,迅速的重新流转了起来。
殿内,春光如画,万花鲜艳,莺歌燕舞,像是代表着这外来者,将迎来的新生。
“来。”
那间原本被黑暗笼罩的屋内,随着太阳的升起,变得明亮了。阳光下的那张脸,又变了一副模样,满头花白的中年妇人伸手,向着脸颊上摸去,刹那之间,在她的脸上、出现了无数种样貌,那一张张脸,在她的伸手撕裂下
,尽数落在了掌心,变成了一副面具。
狰狞,邪恶,却又美丽,充满诱惑、让人不禁为之疯狂。
每一张脸都栩栩如生,像是刚从人身上剥离出来一般,散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隔断的过去…..这才是…我的真面目。”此时此刻,他满头白、一身白衣,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面具,喃喃低语。
“原来,这便是所谓的天命面具。”
话语间,他抬起了头,看到了那名外来者。
“来。”
随着他的话语,外来者顺着音源,来到了院落中。
此时,他已在屋外。站在河中央的凉亭中。
外来者抬头、那一处地方、杨柳青翠,一道身影屹立在河边,枝头上的青叶,点缀着一颗颗水珠,落在河中、溅起的水花、如炸开了满幕星辰。
银河之中,这满幕星辰、也不过是为了点缀那更为璀璨的光。
他好像看到了一轮明月映星河。
河中央的凉亭,站着一道身影。正是那道身影,仿佛聚集了宙宇间的所有光芒。
他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消失在了眼前,只剩下那道身影。
他看不清那道身影,看到的只是这世间最明亮的光。
幽幽一声长叹。
“你叫公子玉。”
“……..”
少年身躯一震,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那道被光芒笼罩的身影,震惊得说不出话语。
一时间,在这河边,没有了声音,直至过了许久,凉亭的那道身影轻叹了一声,缓缓转身。
他看着面前瘦弱的身影,看着那一张面目全非,如同怪物般的脸,忽然大笑了起来,道:“公子玉…真是个好名字。”
原来一切,都是轨迹所循。
原来一切都是命运所安排。
“那么、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的第五位亲传,也是如今唯一的亲传弟子。今后,我会将毕生所学,倾数传授于你。”
面目全非的少年,磕头跪拜。
从今往后,面前的人,将是这名少年的师尊、是他一生所追随,是他的光明。
师尊,便是他此生的信仰!
叩拜之时,不巅山中传来“砰”的一声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高空落在了地上了。
天空中,好像是有一滴墨,滴落了下来。
这一刻,天地的所有光彩都褪色了,只剩下了灰白。
所有的事物,都停止了。少年的跪拜,万花的随风争艳,莺歌燕舞,都停止在这一瞬间。
唯一不受影响的,也只有站在凉亭中的白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他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了。
“你来了。”白人开口。
灰色的世界,碧波荡漾,隐约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白人的耳畔。
“我来了。”
那道声音,再一次传入白人的耳里。
白男子摇头一笑,开口道:“我该称呼你什么?不巅山主?亦或者,劫灭天来?”
灰白的世界中。有一道身影出现了。
这是两道同样的身影,拥有同样面容的人,站在河岸对立。一模一样的人物,难以分辨,就像是同一个人,唯一不同的,也只有其中一人,右手缺了一指。
“不巅山主是我,你若说这困惑世间无数岁月的劫灭天来,也可以说是我。”出现的身影,长叹了一声。
“当岁月的源头,有了松动。我终于洞悉这无数岁月前的因果。”白男子摇了摇头,眸光追望了远方。“世间的故事总是这样,适逢其会、措不及防,花开万朵,各自一方。他的路,在半途时便走错了,从他满门被灭,为了绝处逢生,屠杀大山国千万百姓时,便开
始走错了。那一日,他成了一尊魔,一尊只知杀戮的魔。”“他一路杀戮,走向了破灭之道。诸天万界,皆因他而毁灭。只是,这世间最难忘怀的,并非是曾经沧海难为水,而是曾经沧海,难为石。他一路杀戮,屠遍万界,以破灭证超脱,却依旧深陷痛苦之中。曾经入魔前的美好,依旧无法摆脱,最终、他癫狂了、道散天地,只知杀戮,更是浸染了岁月长河,每一重岁月时空,
皆毁灭。但也因此出现了另一道意志。”
“这股意志,想要改变一切。”“就像河流般,无时无刻地散播的涟漪,随时地在改变。只是,这股意志,太过弱小了。尽管它知道、改变一个人,必须回到他出生的那一刻,人的出生是天生加
无知,圣人的出生是天真加智慧,但人世界的污秽实在太多了。”
“这股新的意志,不断创造着新的变化,用尽所有能力、所有办法,希望能够将所有事回归正确的轨迹。”
“但,终究是徒劳。”
“旧的执念太强烈了。”
“强烈到连到经久不息的意志都束缚不住。”
两道身影,喃喃开口,声音响彻天地间,几乎分不出是谁在开口。
“只是,薪火永不灭。意志的传承,哪怕经历无数次的失败,也依然不散,回旋在万古岁月里。”
“如果说世人,称它为劫灭天来,那么,我将称这股新的意志,为不灭天来。”“不灭的意志,这才是世间的真谛,在无数次的尝试与努力后,依旧顽固地存在着。它与劫灭天来不同是,以自身为棋,视万古岁月为棋局,在一次又一次毁灭中
,逆转岁月之力,终于、得以破解这盘死局。”
观万古岁月,当再一次来到不巅山,看到了不巅山中所谓的山主,解一切真相。
“原来,这些岁月,不巅山之所以与不祥源头之地接连,又不被“劫灭天来”察觉。只因不巅山与“劫灭天来”出自同源。”楚程叹了一声。“不巅山、是他的骨。不祥源头之地,是他的意念,太初之石,是他的心界。而焚寂…….”楚程伸出了手,一道光芒从指尖流逝而过,如刀光闪过、斩断了一截手
指。“焚寂是一代接着一代,不屈于现世结局的逆,是属于我楚程对世间的希望。我与你不同,这天地万古、苍穹寰宇,如今皆以我为中枢。我若愿意,天地崩塌,星
河倒转、阴阳逆乱。我若是想,万古沧桑,化作飞灰,这苍穹寂灭,亦不能阻挡我逆转这错误的结局!”
天地动荡,灰色的世界、刹那之间转变,这一截手指与焚寂烟融为了一体。
浩瀚绝伦的力量,冲破了时空,穿过了岁月,在无尽岁月中穿行。
这是超脱之路。有一朝一日,定是会送往一名名叫楚程的少年手中。“死局已破,结局也应该改变了。它污染了岁月,导致重重不同的时空,皆在破灭当中。只是,当我来到不巅山,见到了公子玉,便知晓了,还能一切重来,过往岁月中留下的脚印,依然存在着。”楚程淡然开口,再次道了:“我与你不同,昔年、我已经将鬼面蛾与天命境的傀儡送往过去,那会是更加强大的幽冥之主。而
我此刻送往过去那一截手指,是蕴含了真正的超脱之力。”“超脱之境。真是让人羡慕。若是当年,我已然超脱,也不至于让你面对这么多苦。你的成长,离不开无形之力的推助,也正是因为如此,你的生命里、才错失了
最重要的那个人。在我的时代,最后只有李山灵活着,可惜最后还是陨落了,我以为、到了你这里、至少会有更多的人能够活着。”“帝路上,我曾见过他。”楚程摇了苦笑了一声:“哪怕是世间的人全部陨落,在这历代的不屈,历代的传承之下,一个我,会将一切引导正确之路中,他的道路
、不会艰辛、不会苦。”
这是一场自我的救赎,是对曾经的自己,对曾经生命里的种种,一场弥补。
一步错,步步错,再难回头,想回头时,身后断崖绝壁,无法再后退一步,已是万劫不复。
焚寂,是楚程留给自己最好的礼物,对那个受了无尽痛苦,孤独的孩子,全新的路。
就像在他的道路中,遇到自己的恩师,古天舒。另外一个自己,送给了自己的这最好的礼物。
自我的救赎,注定平息那一条充斥着血腥与杀戮的不归路。
这一刻,他回忆起了一些东西,记忆的碎片不断浮现,一幕幕场景交织,虚幻,似梦非梦、朦胧一片,也看不清,仿佛隔着重重迷雾。
但他还是抓住了。
两道身影,同时伸出了一只手,那只缺了一指的手。
“决定了吗?”另一个自己问。“他的力量,分散于时空各处。我所遇,不过是他道散岁月的一部力量,想要彻底将他的力量,我唯有道散岁月中。唯有如此,那些故人,至亲至爱,才能再现世
间。”
“那么,我们陪你。”
虚空震碎,天际泛起了一点亮光,所有的灰色,都在燃烧。
只是,这一次楚程无法看到了。
亮光中,有一只又一只手掌出现,他们早已陨落,但他们的留在世间不屈的意念。穿破重重时空,打碎壁垒,来到了这一方天地。
数以万计的手掌,横覆了诸天万界,带着无与伦比的神妙力量,席卷了重重岁月。
数不清的手掌相叠合手,化作了一场神火,无穷无尽的道韵喷涌而出,冲入了岁月中。
天地之间,风云变色。
一缕又一缕金色气机垂落,照耀万古岁月。无尽的道韵凝聚,汇集了众生的道与理,
重重天地,一切的黑暗,一切的不祥,都在这一场焰火中焚烧殆尽。
一切都结束了,岁月时空中的黑暗动乱,被彻底抹去。
………
不知多少岁月,有一方天地、风和日丽,涌现一种又一种生灵。
只是,人间依然寂静。直至出现一名白衣,行走在天地万界。
此时,白衣女子行走在破败的天地,最终来到一棵树前,树木无比庞大,中间的洞,像是一道通往未知天地的大门。
这一棵树,生长在一个巨大的泥碗前。“我献祭了三命之身,当陷入黑暗时。她告诉我,世间有一个泥碗,能让我顺着岁月时空,追往过去。当时,她为我留下了一线生机,无数岁月,破而后立,达半
步超脱境。但我能感觉到的,是父亲道消后、寻到了我、将他的一缕道韵,注入那一线生机中。”
“我寻到了这棵树,如今,我也该追往过去了。只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些船舟,依然未曾出现,寻遍诸天万界,也只是见到那些残骸。”“我寻到了父亲留下的十重天地,以此为基础,演化出种种生灵,这也让这破灭的世界,不显得那么寂静。这座天地,名为神渊,我离开之后,将在这浩瀚无垠的
星空中,等待故人的回归。”
白衣女子喃喃,迈进了这棵树洞中,伸手挥手,向着这方天地道别。
铃声轻荡,随着一道清风,再次传遍诸天万界。
这一阵风,将带着永恒的意志,带着女子心中藏纳的无穷思念,重新掀开历史的篇章。 「很多年了,生活上生很多事。导致没有多少精力,耗费在写书上。但最终,还是给他画上了一个句号,江湖再见!感谢诸位一直默默支持我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