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或许已经明白,赵构的兵分两路,也仅仅是做做样子。
以他们那点儿兵力想要反攻太原,实在是以卵击石,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当然,以赵构、汪伯彦他们胆小怕事的性子,恐怕也只会见了金军就逃跑。
不过他们最起码已经动兵,有了些许声势,必然可以吸引一部分金军的追击和围剿,这也就减轻了他们的压力,是一个支援东京城很好的时机。
这也是宗泽有信心可以从菏泽挺近东京城外的最大原因。
靖康元年的十二月。
秦岭以北的气温骤降,寒风呼啸之中,雪花也落了下来。
东京城内。
宣德楼前。
赵煊把从唐恪等人查抄的家产也都给贴在了张贴栏上面,让整个东京城的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都能够知晓这当朝宰相在生前贪墨了多少。
那些为了不让赵煊继续杀士大夫的学子,也早已经不敢继续跪在宣德楼前面,拦住圣驾、然后死谏了。
因为真的可能因此而被杀死。
陛下似乎已经杀疯了。
不少学子私下里还在说着赵煊的坏话,大骂他乃是一个暴君,一个昏君,正是因为赵煊擅自杀害了朝中大臣,杀死了士大夫,惹怒了天威,才有了**。
总之,把所有能够想到的坏水,全部泼向了赵煊。
当然,也有十分清醒的人,是站在赵煊这一边的,他们被赵煊的豪言给打动,也被赵煊以强硬手段杀死了唐恪、王孝迪等奸臣给折服。
明君当如此!
时任秘书省校书郎的胡寅就直言:“陛下乃是可比唐太宗之明君,临危受命之际,保住了东京城,也保住了大宋国祚。”
“要不是唐恪那等奸臣祸乱朝纲,把有功之臣的李相公、种相公排挤出了东京城,他们好大权在握,蒙骗陛下,何以至于金贼第二次南下围攻东京城?”
“试问,历朝历代,又有哪一位皇帝,说出了不和亲、不纳贡、不割地、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豪言?”
“大秦始皇帝做到了,大汉武皇帝也做到了。”
“而圣明如大唐太宗皇帝,却也以和亲安定边关,也有着渭水之盟,休养生息两年之后,才得以洗刷渭水之上的耻辱。”
“如今大宋和大唐岂不是很像?”
“然则,大宋已经和金贼有过盟约,但是金贼却还是趁机南下,围攻东京城。”
“这是为何?”
“自然是陛下所言,金贼亡宋之心不死!”
副御史胡舜陟点点头,回道:“不错,我观之,陛下确实有着雄主之资,自临危受命以来,能够保住东京城,保住大宋国祚,本就不容易。”
“如今又没有李纲大相公,也没有老种将军和小种将军,更没有二十万勤王大军在京。”
“以这样的局面,还能够守住东京城月余时间,还能够坚持到现在,更不容易啊!”
“若不用铁血手段,问罪唐恪等奸臣,又以坚定的圣意带领着朝中诸位相公以及将士们死守东京城,恐怕,现在的东京城已经遭受金贼的蹂躏,成为了人间地狱,而你我也会死在金贼的刀下。”
胡寅叹了一口气,又对那些污蔑赵煊的学子感到不满。
“陛下确实不容易啊!”
他们作为明白人,也看清楚了现在的局势。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坚持到了现在,是多么的不容易。
胡舜陟也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这东京城内有着几十万的百姓,每天都要吃掉很多粮食,就算是那些粮商手中有很多粮食,恐怕也不够分啊。”
“金贼若是一直不退,等到我们把粮食吃完了,这东京城恐怕也很难守住。”
胡寅回道:“是啊,真要是到了那时候,我倒是希望陛下可以带着张叔夜等人突围出去,去江南,以长江之险来阻击金贼。”
“大宋好不容易有了陛下这样的明君,只要是陛下继续统治大宋,带领百官,到时候,也会有李纲大相公那等能臣,必定可以中兴大宋,和大唐太宗一样,两年之后,封狼居胥,一雪前耻。”
胡舜陟捋了捋胡须,点头称赞道:“不错,明仲兄和我不谋而合。”
“如若城破,我也不建议陛下当真死守国门。”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宋若是没有陛下一力主战,若是没有陛下文治武功,恐怕当真会走向亡国。”
没有对比就没有高低之分。
赵佶的丰享豫大对于有一些官员来说,确实是一个太平盛世。
但是对于胡寅、胡舜陟这样的寒门学子来说,他们切身感受到了赵佶时期底层百姓们的苦难。
看看这个时期的百姓起义就知道,所为的丰享豫大,那不过是蔡京等人为了粉饰太平而提出来的,并非是大宋真的就繁花似锦、丰享豫大。
而之后,金贼南下,赵佶竟然直接把皇位传给了太子赵桓,自己带着蔡京等人逃到了南方。
要不是赵桓最后重用李纲等人守城,保卫东京城。
大宋在今年年初就已经亡国了。
胡寅似乎想到了什么,对胡舜陟开口道:“我听闻,太仆寺丞张陶之子张云在贤云社以诗会友,实则是妄谈国事,妄议陛下?”
胡舜陟直接回道:“确有此事,我也有所耳闻,那张陶乃是郓王殿下推举,其子如此作为,这背后……。”
胡寅再一次叹了一口气,深感当今陛下守城之艰难。
“听闻,明天还会有一场,我倒是想要去看看,问问他们,若是城破,是不是想着对金贼下跪,就可以躲过此劫?”
“和他们辩一辩,唐恪、王孝迪、孙傅和李邺是不是靖康四贼!”
胡舜陟一手捏拳,掷地有声地回道:“同去!”
正在后宫哄着五岁的柔嘉公主,因为赵煊前日把花苑中的所有鸟儿都给放走了。
这其中,有好几只是柔嘉公主非常喜欢的鸟儿。
她见到自己喜欢的鸟儿不见了,便哭了出来,听闻是自己的爹给放走了,只能是找朱皇后求安慰。
赵煊处理完公文,正好回寝宫,就见到抱着朱皇后哭泣的柔嘉公主。
等到他听闻柔嘉公主哭泣的原因,就蹲下来,对柔嘉公主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放了那些鸟儿吗?”
柔嘉公主一边抽噎,一边摇摇头。
赵煊解释道:“你想想如若把你困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没有娘亲,也没有爹,只有你一个人,你会害怕吗?”
柔嘉公主听着,便点点头。
要是把她放在一个房间里面,她肯定害怕。
赵煊接着道:“鸟儿也是有娘亲和爹的,现在我们把它们都困在鸟笼里面,它们也会害怕。”
“它们本来会飞,可是却被我们给困在一个小小的笼子里面。”
“就像是你本来会走,却只能待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面,是一个道理。”
“所以,爹就下令让人把鸟笼打开,把鸟儿放出来,让它们去找自己的娘亲和爹,让它们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飞翔。”
柔嘉公主抽噎着问道:“可是,爹爹,柔嘉……柔嘉想它们了。”
赵煊伸手摸了摸柔嘉公主的头,安慰道:“等以后,爹带你出城去看它们。”
这些天,他都忙着如何守住东京城,也忙着如何压制主和派、投降派的官员,想着如何稳定朝堂和东京城、正朝纲,倒是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以及五岁的女儿。
朱皇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对女儿如此有耐心,也如此慈爱的陛下。
眼中柔情似水,连忙上前,和赵煊一起安慰柔嘉公主,不一会儿,就把她哄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