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的新刺史是从云州调过来的,虽是平级调任,但岐州在京城边上,比长城根下的云州可富裕太多了。
在这里做出来的政绩也更容易被人看在眼里。
唐鹤盘腿坐在榻上,和白善道:“这位刺史姓喻,来前我和父亲打听过他,是一味行事比较强硬的刺史,陛下特意将他从云州调任回来,显然也是觉得岐州这边应该肃清一二了。”
“这样的人物不会很喜欢有人代自己做出决定的,更不喜被人逼迫,所以见了面你看我眼色行事。”唐鹤上下打量了一下披着湿发的白善,微微一笑道:“你的本意既然是为这一方百姓,应该不太在意名声吧?”
白善微微一挑眉,笑道:“小子初入官场,对这些不甚在意。”
唐鹤点头,“也是,以后你还要外放呢,这些官声不必很在意,要我说,管他什么名声,只要能成事就行,这一点上你可以和你杨学兄学一学,别看他一副翩翩君子样,无耻起来时也是真无耻。唉,也就长了一张好脸,因此无耻的时候也显得不无耻。”
反倒是跟在他身边的人常被误伤。
唐鹤在心底为自己默哀了一下,然后和白善道:“他今天应该能到,就不知道是不是路上耽误了,看见要晚一些,你让大吉给你选套文雅些的衣裳穿上,总之怎么温雅怎么打扮,你还嫩,见了人装个没什么本事乱发善心的世家公子没问题吧?”
白善愣了一下后点头。
唐鹤就高兴的拍他肩膀,“好呀,好呀,你要是装得好,我们不仅能替这一百多户人多租几年的地,也能替其他佃户租上地。”
白善微微一笑道:“功绩全算给喻刺史学兄也不在意?”
“嗨,我要这功绩有何用?”他道:“我这才升官呢,只要能把土地赎买回来,平息此次佃农之乱,我就算是大功了,至于其他的功绩,我们都吃上肉了,总也要分一些给别人吃。”
“两位御史那里……”
唐鹤挥手道:“不用担心,他们是来监督我们的,怎么做事还得我们两个自己拿主意,他们就算不愿意也不能当着喻刺史的面说出来,何况,还有我爹呢。”
唐鹤说出这句话时神清气爽,实在是他终于明着沾上他爹的光了。
白善一想也是,天下的御史都是老唐大人的手下,这一位好歹是老唐大人的公子,公子都主动把功绩让给刺史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呢?
于是白善翻起箱子来,他有点儿苦恼,他这次连身上穿的,一共带了四套衣裳来,为了方便,其中一套是官服,其他的都是方便进出的便服。
因为知道是要到村里去,可能还需要应付打架什么的,所以他带的全是轻便的窄袖,料子两套是细麻,一套则是缎子,颜色不是天青就是宝蓝,最鲜艳的一套反而是官服,要想显得嫩一点儿……
白善在几套衣服上转了转去,最后还是定在了浅红色的官服上。
他的官服有两种,一种浅红色的,一种深绿色的,全因他有爵位在身,陛下有赏赐。
每一种刘老夫人都给他做了两套,加上礼部分发的,一共是四套。
这一次因为要压人,他特意带了浅红色的一套官服。
唐鹤背着手走上来,扫了一眼后想起来这不是京城,白善哪儿有那么合适的衣裳穿?
于是目光也定在了官服上。
“算了,你还是穿官服吧,到时候我们全穿上。”
这么一决定,唐鹤想起来了,他摸着下巴沉思道:“你我都是浅红色的,两位御史都是深绿色,不错,不错,就穿官服了。”
于是白善穿上官服,冠好头发后等着。
当然也不是干等,俩人去和任御史碰头,将这几日的事汇总了一下。
等他们处理完事情往外一看,太阳都快要下山了,而新刺史还没到,梁御史也没动静。
三人一对视,忍不住蹙眉,“京城到岐州又不远,不是说新刺史他们昨日就出京了吗,今天说什么也该到了吧?”
唐鹤起身往外走,叫来刺史府的一个胥吏,“去城门口那里看一看,怎么还没迎到新刺史?”
“是。”
“等一等,”唐鹤叫住人,左右看了看后问:“你们的长史司马和郭县县令到现在都没回来?”
“是,他们一早都去城门口接新刺史去了。”
唐鹤微微皱眉,回头看了任御史和白善一眼,挥手让胥吏退下,这才踱步回去,“要不我们先用饭吧。”
不然他怕今晚又得饿肚子了,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白善连连点头,任御史哪里吃得下去?
此时不应该赶紧去城外看一看情况吗?
看是不可能看的,岐州情况本来就复杂,他们到的时候,长史是新提拔上来的,司马是代的,哦,前任长史和司马现在都在牢里作伴呢。
所以刺史府里的事很乱,有些事情根本找不到人来干,不然他们四人何至于同进同出,实在是刺史府里没人能帮得上他们。
而外面太危险,他们怕一不小心就死在外面了。
唐鹤和白善立即让厨房上工作餐,抓紧时间吃了两碗饭,然后才放下筷子,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奔来……
白善和唐鹤对视一眼,果然,出事了吧?
一直紧蹙眉头,忧虑得吃不下东西的任御史:……
他立即起身,胥吏已经奔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道:“大人,出大事了……”
唐鹤已经淡定的坐着,问道:“出什么大事了?”
“新来的刺史杀人了!”
唐鹤惊的起身,白善也吓了一跳,异口同声的问道:“杀谁了?”
胥吏脸色发白的道:“杀了三人,祝家的二老爷,柴家的长子,还有张家的三老爷。”
唐鹤“嗬”的一声,这三位选的都妙啊,全是案卷上公田的主要经手人。
他和白善对视一眼,问道:“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就没其他人了?”
“说是没,没了,”胥吏抹着额头上的汗道:“说是新刺史大人要招他们问话,结果他们不仅不听宣召,还口出恶言,新刺史大人派人捉拿他们时因他们负隅顽抗,因此手下官兵自卫时失手杀了,还打伤了不少三家的家奴。”
“可有佃户受伤?”
胥吏摇头表示不知,他也是到了城门口才知道的,哪儿知道佃户们有没有参加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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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