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跟随喽啰在地下甬道之中穿行,那喽啰对地下通道倒是颇为熟悉,东拐西拐,齐宁心中暗自记住,好一阵子过后,从一条甬道出来,前面便豁然开朗,而且火光通明,齐宁扫了一眼,只见到前面竟然是一个极为空阔的所在。
四周围一圈,立着十多根粗大的火柱子,上面生着火,火焰腾腾,场地正中间是一处三层高台,每一层有六级阶梯,黑石砌成,高台之上空无一人,但是在高台四周,却是人头攒动。
黑台四周,分成七八支小队,每一队少说也有二三十号人,都是整整齐齐地列队,那喽啰领着齐宁也到了一支小队后面,前面已经排了二十多号人,齐宁和那喽啰站在最后方,在场所有人都蒙着面,齐宁倒也不担心被人识破,那喽啰只以为自己中了毒药,一心想着活命,更是担心齐宁被识破。
齐宁现队伍正前方,有一块竖起的石碑,上面雕刻着血红的“丁”字,石碑边上,站着一名蒙面大汉,衣衫颜色和其他人颇不一样,而且要将系着一条黄色的带子,十分显眼。
他左右瞧了瞧,很快就明白过来,其他队伍的前面,也都是竖着石碑,左边那块石碑上刻着“丙”字,而右边则是刻着“戊”字,每块石碑边上,也都是站着一名腰系黄色带子的大汉。
齐宁心知那些腰系黄带的大汉应该就是各支小队的头目,而各支小队集合之时,石碑便是标志。
虽然鬼王厅现在不下两百之众,但所有人连呼吸的声音似乎都在控制着,偌大的鬼王厅,却是一片死寂。
齐宁深知这是积年累月下来的习惯,这些人身处鬼王厅内,显然也是充满了一丝恐惧。
便在此时,却瞅见几道身影登上了黑石台,齐宁双目如电,瞧见登上黑石台的共有三人,当先一人身形矮小,而且十分瘦弱,却穿着长衫,陡然看见那矮子的脸,齐宁微吃了一惊,原来往那矮子脸上乍一看去,煞白如雪,显得极其亮眼,但齐宁很快就看出那矮子竟然是戴着一张面具。
那张面具的面相并不狰狞,倒像是个十二三岁的娃娃,但雪白的颜色再配上那张娃娃面具,就显得阴森森异常诡异。
矮子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个人,左边一人身材魁梧,右边一人却略显瘦弱,都是长衫在身,脸上却也都是罩着面具,一时间看不清楚这几人的真容。
齐宁心知这三人之中必有一人便是那鬼王,心想难道那矮子就是众人谈之色变的鬼王?那另外两人又是何方神圣?
“诸位上岛之后,衣食无忧,每个月的工钱也从无短缺。”一个尖细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响起,正是那矮个子娃娃脸出来:“我自认为对诸位仁至义尽,并无刻薄之处,却不知诸位心中又是如何想?”
四周一片肃静,并无一人说话。
“岛上的生活确实很无聊。”娃娃脸道:“我也能体谅诸位的难处,所以时常会从外面给大家带来漂亮的女人,这些女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任何一个丢到青楼里,都能成为头牌,你们许多人有所不知,青楼的那些头牌,如果想要亲近一晚,不但要事先预约,而且一晚上几十两银子是少不了的,这里所有的姑娘都只要一两银子,我对你们是否关照,你们自己心里也都有数。”
在场众人依然是一言不。
娃娃脸背着双手,在台上绕着圈子缓缓走动,叹道:“五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时间一到,拿了几百两银子回去买房置地,这后半生可说是衣食无忧,这样的好事,打着灯笼也未必能找到,天下间想谋得这份差事的人多如牛毛,但这桩好事却偏偏落在你们头上,你们应该感谢祖宗积德才是。”声音猛然一提:“庚字碑头领可在?”
便听台下一人道:“小人在!”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上岛已经三年半了。”娃娃脸缓缓道:“上岛之前,你只是一个看家护院的武师,会些功夫,而且每个月是十两银子,我没有记错吧?”
“鬼王.....鬼王说的是。”
“上岛之后,不过一年时间,我便提拔你为头领。”娃娃脸道:“每个月的工钱翻了一番,拿了二十两银子,除此之外,每次送来的姑娘,都会以你为先,让你从中任意挑选,这都没错吧?”
庚字碑头领道:“鬼王大恩大德,小人.....小人没齿不忘!”
娃娃脸摇头道:“伶牙俐齿说得好听。”尖着嗓子道:“乙字碑头领何在?”
“小的在!”一个粗犷的声音响亮应道。
娃娃脸道:“庚字碑头领声称对我的大恩大德感激不尽,你觉得他说的是真是假?”
“假的!”乙字碑头领毫不犹豫道:“此人居心叵测,密谋造反,想要谋害鬼王,而且还想控制这座岛,自立为王!”
此言一出,台下众人都是变色,那庚字碑头领急叫道:“鬼王,他.....他血口喷人,小人对鬼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求.....求鬼王明察!”
娃娃脸淡淡道:“我不会冤枉好人。乙字碑负责账目,你们庚字碑负责搬运货物,所以平日里你们之间多有接触。”微微一顿,才继续道:“只要有账目在,是非黑白也就一清二楚了。”
这时候从台下有人上去,手里捧着账本,呈给了娃娃脸,娃娃脸接过之后,翻了一翻,才道:“账目在这里了,今年一月,货船靠岸,账目所记,总共有两百六十四箱货物下船,但是入库却只有两百六十二箱,少了两箱。今天凌晨时候,货船抵达,一共是两百二十二箱,但实际入库却又少了两箱,前后加起来,便是少了四箱,我说的没有错吧?”
那乙字碑头领道:“鬼王明察秋毫,绝无差错。”
“这就怪了。”娃娃脸将那账本丢还给乙字碑头领:“这莫名其妙地少了四箱货物,却又是到了哪里去?”居高临下看向庚字碑头领:“你来说说,那四箱货物现在究竟藏在何处?”
“小人.....小人不知.....!”庚字碑头领语气已经虚。
“你负责搬运货物,岛上总共八支队伍,你们庚字碑人少最多,而且都是身强力壮。”娃娃脸叹道:“上岸的货物,别人不知道下落,你却是知道,你若还要说不知,可就是侮辱我的智慧了。”
齐宁远远瞧见那庚字碑头领向后退了几步,在他身后,人数着实不少,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之多。
“你既不愿意说,就只能让别人替你说了。”娃娃脸冷冷道:“乙字碑头领,你来告诉我,到底生何事?”
“回鬼王,这几年因为乙字碑与庚字碑合作较多,所以小人与庚字碑头领多有接触。”乙字碑头领道:“从去年开始,他就故意与我多有接近,私下里和小人称兄道弟,而且经常说些大逆不道的言辞,小人想要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所以就一直附和他。去年年底,他私下找到小人,问小人想不想占据此岛,小人大吃一惊,他说与其这样受人摆布,不如占岛为王,自由自在逍遥快活。”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庚字碑头领怒声喝道。
乙字碑头领根本不理会,继续道:“他说只要能够先杀掉鬼王,控制住这座岛,等到货船抵达的时候,就可以将货船挟持,如此一来,不但可以拥有这座岛,而且还有货船在手,足可以偏霸一方。”
“杀我?”娃娃脸出尖利的怪笑声:“他想杀我?”
“是。”乙字碑头领道:“鬼王对他信任有加,他不思回报,反倒是意图加害鬼王。”
“你这话我不相信。”娃娃脸摇头道:“凭他一个人,又如何能够杀的了我?”
乙字碑头领道:“他统领庚字碑两年有余,手底下已经有不少亲信,这些人受他蛊惑,也愿意和他一同行事。此人的计划,是找寻时机,集合乙字碑和庚字碑两队人手,一起作乱,杀死鬼王。”瞥了台下庚字碑头领一眼,道:“只要这两队人手动手,其他各队都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也会有人一起行事。”
娃娃脸出怪笑声道:“他的亲信又是哪些人?你可知道?”
“小人平日里仔细观察,至少确定有八人一定会和他一起作乱。”乙字碑头领从怀中取出一本账册,靠近娃娃脸:“小人将他们的名字都记了下来,请鬼王过目。”
齐宁心想原来今日集会,却是因为庚字碑头领想要谋反,庚字碑头领事先与乙字碑头领有约,合两队之力除掉鬼王,继而控制海凤岛,但这乙字碑头领却出卖了庚字碑头领,将庚字碑头领的计划全都抖露了出来,他心知今日这庚字碑头领的下场必然十分凄惨。
乙字碑头领走到娃娃脸边上,打开了账本,陡然之间,却见到乙字碑头领竟从那账本中抓出一把匕,毫无征兆地向娃娃脸喉咙刺了过去。
这乙字碑头领明显是学过一些功夫,出手极其迅速,而且所取的位置正是鬼王的致命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