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宁等了好一阵子,正有些心烦意乱的时候,范德海终于回来,眉宇间带着一丝喜色:“侯爷,皇上传召,请侯爷过去面见。”
齐宁心情略微好转,心想这小皇帝倒也没有因为靡靡之音而不见臣子,当下跟随范德海往后宫而去。
这是齐宁第二次前往后宫,后宫自然不是外臣能够轻易而入,如果没有皇帝的允许,任何外臣进出后宫,等同于忤逆。
范德海径直带着齐宁到了凤仪宫,让齐宁在外稍后,进了宫去,片刻之后,却见到一名瘦长个的老太监出来,脸上堆笑,向齐宁行礼道:“侯爷,皇上有旨,传召侯爷觐见。”
齐宁拱了拱手,跟在那太监身后往宫内去,他此前倒并无见过这老太监,问道:“敢问公公尊姓?”
“老奴姓刘,是礼乐监总管。”老太监笑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正在观看歌舞,宣召侯爷一同观赏。”
齐宁“哦”了一声,这才知道,眼前这老太监就是礼乐监大总管刘絟。
范德海的言辞之中虽然对刘絟很是不满,但齐宁并无和刘絟真正有过接触,他也从不在没有接触一个人之前就轻易在心里给对方下定论,从而有先入为主的想法,因为如此一来,很可能会误导自己对对方的判断。
刘絟是个怎样的人,齐宁并不知道,所以此时他对刘絟既谈不上不满,更谈不上喜欢。
踏入凤仪宫,齐宁脑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赤丹媚,赤丹媚扮作东齐宫女混在后宫之中,而且亲口承认要在大楚皇宫之中寻觅一件东西,齐宁并没有搞清楚赤丹媚想要找到的是何物,但是身处深宫之中,要在宫内高手的警戒之中隐匿好身份,那也并非容易只是之事。
齐宁从没有忘记过宫廷剑客向天悲的存在,他虽然见过向天悲数次,而且知道向天悲是小皇帝身边的护卫高手,但此人在宫廷之中到底是怎样的地位,他却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而且数次入宫,却极少看到向天悲的存在。
向天悲对小皇帝的忠诚,毋庸置疑,当初小皇帝历经艰辛从东齐赶回建邺继承皇位,便是向天悲一路护卫,这样的人物,自然不需要去怀疑他对皇帝的忠诚度。
前番在秦淮河上,小皇帝密见九溪毒王秋千易,也是让齐宁知道,当初小皇帝派自己前往西川调查黑岩洞谋反一案,只是明面上的诱饵,真正在背后调查的却是向天悲,虽然是情势需要,但齐宁也知道向天悲在小皇帝心里的地位是无可取代,而且那件事情也证明,向天悲手中确实有一支隐秘的力量存在。
这支力量的触手既然能够伸到西川,就足以证明其力量不弱。
这支皇家影子部队的要任务,自然是要保护皇帝的安全,其主要力量当然也是部署在皇宫之中。
皇宫之内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当然也是在向天悲这支力量的监视之下,那么赤丹媚想要在皇宫之中孤身行动,就必然要面对向天悲那支力量,赤丹媚是东海白云岛主的弟子,其武功和智谋自然非比寻常,但面对向天悲这群人,是否能够顺利达成目的,那也是未知之数。
虽然赤丹媚身上还有不少秘密不为齐宁所知道,但赤丹媚的身世齐宁却是一清二楚,而且两人也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之实,这也由不得齐宁不去担心赤丹媚在宫廷之中的安危。
刘絟引着齐宁进到宫内,还没看到皇帝,就听到里面传来袅袅琴音,琴声悦耳,到得门前,齐宁便看到范德海站在门前,刘絟却是领着齐宁进了去,齐宁先是看到六名舞姬正在厅中翩翩起舞,边上则有两名女子抚琴。
小皇帝和皇后正坐在榻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翩翩起舞的舞姬们,齐宁轻手轻脚靠近过去,小隆泰已经察觉齐宁到来,没等齐宁行礼,便做了个手势,示意齐宁在边上观看,暂不要说话。
齐宁只能站在一旁,扭头去看舞蹈。
六名舞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腰身柔软,舞姿曼妙,舞蹈风格偏软,让人一看便想到软玉温香。
许久过后,一支舞蹈才结束,六名舞姬却并没有退下,皇后先是看向齐宁,点了点头,这才带着甜美笑容看向皇帝,柔声问道:“皇上以为这支舞蹈如何?”
“这是皇后亲自编排出来,自然是极好的。”隆泰含笑道:“和昨日的舞蹈似乎有些不同。”
皇后笑道:“齐国靠近海边,有诸多渔民,每年渔民都会祭祀海神,祭祀海神之时,会从当地挑选出最美丽的姑娘们向海神献上舞蹈,臣妾觉得祭祀海神的舞蹈十分优美,所以将那些渔女的舞蹈融入进来,略作了改动。”
“原来如此。”隆泰拍手笑道:“皇后天资聪慧,能歌善舞,你调教出来的舞蹈,那是谁也比不上的。”
“皇上取笑臣妾了。”皇后笑容甜美,伸手握住隆泰的手:“臣妾以为还有些地方可以改动,等改过来之后,再请皇上品鉴。”
“好!”隆泰点头道:“朕等着皇后调教出来。”
齐宁并非不喜欢歌舞,但这时候却对歌舞没有丝毫的兴趣,故意咳嗽一声,隆泰扭过头来,看向齐宁,含笑问道:“锦衣候,你觉得如何?”
齐宁拱手道:“不知皇上是指什么?”
“当然是皇后亲自编排的舞蹈。”隆泰道:“这可是花费了皇后数日的心思。”
齐宁淡淡笑道:“回禀皇上,臣见识粗浅,对歌舞实在是一窍不通,所以不敢妄加评论。”
“哦?”隆泰神色微淡,问道:“你今日进宫,可是有要事要奏禀?”
齐宁从袖中取出卷宗,上前两步,道:“启奏皇上,刑部左侍郎达奚冲徇私舞弊,移花接木,私放囚犯,两年前......!”
他还没说完,隆泰便皱眉道:“是刑部的案子?”
“案子是两年前的大案,但此番却是因为那件案子牵连出来涉及到刑部官员的案子。”齐宁正色道:“因为案子涉及到刑部左侍郎,臣......!”
“既然是刑部的案子,你自己处理就好。”隆泰道:“朕将刑部交给你,大小诸事,自然是由你自己去主持,总不能六部衙门大小事务,都要过来向朕请教。”
齐宁一怔,心想你既然这样说就好,这件案子就归我自己来决断。
“还有别的事情?”隆泰见齐宁不说话,端起手边的茶杯问道:“有什么事情你都奏禀过来,这几日朕要陪同皇后观赏歌舞,未必有时间再召见你。”
齐宁皱起眉头,却还是道:“皇上,恕臣直言,大婚三日已过,朝事诸多,皇上可以召集朝会,上朝议政,如今我大楚内外朝事都颇为繁多,若不及时处理,只怕事情会堆积的越来越多......!”
隆泰放下茶杯,反问道:“朝事诸多?镇国公和你以及朝中官员不都是在处理超朝事吗?莫非朕歇息几日,就让朝事堆积如山?”
“皇上刚刚大婚,歇息几日自然无妨。”齐宁道:“但皇上如果丢下国事,将心思放在歌舞之上,这......!”
“大胆!”隆泰冷声道:“齐宁,你是否想说朕耽于享乐,不顾国事?”
齐宁摇头道:“臣并没有这样说,但如果皇上一直如此,那么皇上就是这样做......!”
隆泰盯着齐宁眼睛,齐宁也并无畏惧,与隆泰四目对视,厅内一时间气氛冷下来,皇后却已经轻声道:“皇上,锦衣候直言劝谏,乃是耿直的忠臣,皇上还请息怒!”
隆泰冷哼一声,这才道:“齐宁,皇后从齐国远嫁到我楚国,路途遥远,除了朕,她在楚国并无其他亲人,朕不好好陪着她,又有谁能陪伴她?朕知道你是无心之言,这次就不计较。”
刘絟一直躬身站在一旁,这时候却已经上前跪倒:“皇上,方才看了皇后编排的舞蹈,宛若是天宫之中仙女所舞,奴才斗胆,有句话不敢不言!”
“哦?”隆泰看向刘絟:“什么话?”
“奴才.....奴才以为,刚才那支歌舞,还有一处颇有欠缺,如果能够加以改善,必是一支流传百年的歌舞。”刘絟低头禀道。
隆泰脸色沉下去,怒道:“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敢说皇后编排的歌舞有欠缺,来人,将这狗奴才.......!”
皇后却及时阻止道:“皇上,人无完人,臣妾这支舞蹈确实有瑕疵,刘公公是礼乐监总管,见多识广,他既然这样说,必然有见解,不如听他说说。”
隆泰握住皇后柔荑,柔声道:“皇后说怎样就怎样,刘絟,你倒是说说,这支舞蹈有什么不对?”
“启奏皇上,老奴不是说这支舞蹈有瑕疵。”刘絟急道:“皇后娘娘编排的这支舞蹈,以老奴的见识,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瑕疵之处,老奴所说有欠缺的地方,是指配舞的曲子。”
“哦?”
“这是老奴的疏忽,皇后编排这支舞蹈,老奴用了礼乐监琴技最高的两名乐师。”刘絟道:“本来以为凭借她们二人的技巧,能够配上这支舞蹈,但现在看来,皇后这支舞蹈太过美妙,这二人的曲子根本不及万一!”
隆泰脸色缓和下来,问道:“这曲子是你调教出来?”
“是老奴的疏忽,还请皇上降罪!”刘絟趴在地上:“老奴求皇上给一次机会,让老奴将功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