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乞丐急问道:“大夫,这......这能不能治?”
“这个......!”黄先生犹豫了一下,才道:“我给你开几服药,你抓药之后,回去先试一试,如果三日之内没有好转,再找其他的大夫瞧一瞧。”转身过去开了药方过来,递给那乞丐,道:“去抓药吧。”
乞丐拿着药方,呆了一下,随即可怜巴巴道:“大夫,这些药......要多少银子?”
“有外敷的药,而且内脏损伤,还要内服之药,大概要二两银子吧。”黄先生道:“我这边帮你瞧病,便不收诊金了,看样子你们也拿不出来。不过只药铺不是我说了算,你要抓药,我可管不着了。”
乞丐无奈道:“先生,您.....您能不能帮我先拿药,等我......!”
黄先生抬手道:“别说了,我都说的很清楚了,抓药的事情可不归我管,你去和柜上的伙计说说。”又道:“说了也没用,他们一个月的工钱也没有二两银子,真要给你抓了药,他们自己就得填补上。”
乞丐一脸无奈,忽听杨宁道:“你去抓药吧,救人要紧。”取了一块碎银子,也就二两左右丢了过去。
那乞丐急忙接住,感激涕零:“多谢大爷,小人.....小人一定会还给你。”
杨宁笑道:“别多说了,救人要紧,先试试看成不成。”
黄先生在旁道:“这是锦衣侯爷,今天算你运气,遇上了侯爷这样的大善人。”
“多谢侯爷,多谢侯爷。”乞丐感激不已,过去抓了药,这才回来,又是千恩万谢,背着那中年乞丐离去。
“黄先生,这病是不是传染病,要不要紧?”杨宁问道。
黄先生左右瞧了瞧,才皱眉压低声音道:“不敢欺瞒侯爷,我行医多年,瞧得病也不少,今天这病有些古怪,以前不曾见过。这病定然是传染的,你瞧刚才那年轻些的,手臂上已经出斑,只盼那几服药有些效用。”
杨宁微微颔,也不久留,片刻之后便即告辞离开。
回到侯府,齐峰已经找上来,道:“侯爷,袁公子刚才派了人来,说是侯爷受爵,乃是大喜事,要为侯爷设宴庆贺。”
“袁公子?”
“袁荣袁公子。”齐峰笑道:“侯爷总不会连他都忘记了吧。”
杨宁这才想起来,前番拉着袁荣去了武乡侯府,让那小子成了见证人,此后一直也没有瞧见。
他却想起袁荣还欠自己一千两银子,忠义山庄遇刺的真相如今已经搞清楚,幕后黑手是三老太爷和邱毅那伙人,倒与忠陵别院的吴管事没什么关系,吴管事和别院的几名护卫为了保住前程,暗地里托袁荣找上了杨宁,愿意拿出一千两银子平息此事。
银子还没到手,今日正好去将那一千两银子拿到手,现在侯府最缺的就是银子,有了那一千两银子,大可以解燃眉之急。
而且杨宁已经准备开始生产回春散,自然少不得下成本。
到黄昏时分,袁荣派了马车专门来接杨宁,杨宁也不知道袁荣在何处设宴,段沧海却因为杨宁刚刚被下毒行刺,心下戒备,亲自带了两名护卫跟随。
马车一路到了秦淮河边。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夜泊秦淮河,就算不近酒家,但闻香风十里,听莺莺燕燕,让人置身其中,已然微醺。
杨宁这才知道,袁荣竟然是在秦淮河上为自己设宴庆贺,想想这也不出意料,毕竟袁荣以风流公子自居,在这种地方也是如鱼得水。
靠河边有一叶小舟,段沧海跟着杨宁上了小舟,荡在河面,往河中过去。
杨宁望着河面上穿梭如鲤的画舫,各有特色,装点精美,灯火辉煌,听着笙歌漫漫,感觉着旖旎风光,眼中却也是带了几分烟水沙月的朦胧。
他本以为先帝驾崩不久,京城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难见风月,却不想短短时日,秦淮河上便恢复了往日的歌舞升平。
或许在许多人的眼中,坐在龙椅上的究竟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京城的繁花似锦却需要一直延续下去。
没过多久,小船已经靠近了一艘画舫,那画舫规模不小,上面有纱灯悬挂,彩巾缠绕,颇为绚丽,只是船上也并不如何热闹,偶尔响起几声泉水叮咚般的琴声。
小舟靠近,画舫上早有人接应,放了绳梯下来,杨宁顺着绳梯上去,段沧海也不敢怠慢,时刻警戒,跟着上了画舫。
一名丫鬟打扮的姑娘正在画舫上等候,眉目清秀,灯影笼罩,晚风吹拂,姿色看起来倒也不错,迎上前来,脆生生道:“侯爷,袁公子在里面等候!”
杨宁微微点头,那丫鬟在前带路,走到船头,有楼梯往上,丫鬟道:“侯爷,袁公子在楼上。”
杨宁顺着楼梯往上去,段沧海要跟着上去,那丫鬟拦住道:“这位大爷,姑娘正在弹琴,你要带刀上去吗?”
段沧海淡淡道:“这把刀和我形影不离,你要留下刀,除非能留下我的人。”
丫鬟妩媚一笑,道:“大爷如果要留下来喝酒,我也能陪几杯的。”她瞧着段沧海,眼荡秋波,杨宁看在眼中,心想果然不愧是秦淮风月地,这姑娘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但已经有了勾引男人的本钱。
段沧海冷笑一声,并没有怜香惜玉之情,径自跟着杨宁上了去。
到了画舫顶上,只见到一名女子正坐在一具古琴前抚手弄琴,边上摆着一张小桌,桌上酒菜俱全,袁荣正斜倚在酒桌边,手里拎着一块玉佩轻轻晃悠,闭着眼睛,似乎正在领略琴音缈缈。
杨宁看他样子,便知道这家伙是此中老手,走近过去,段沧海并无跟上,站在楼梯口,眼光四路,全神戒备。
“这就是你为我设的宴席?”杨宁一屁股在桌边坐下,先不看袁荣,瞥向那女子,只见那女子坐在那里,慵慵懒懒,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仿佛有说不尽的情感。
她长相极为美艳,但旁人看她的第一眼,看到她的并非她的美艳,而是她的一双眼睛。
她的眼睛半开半闭,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之中,又似乎是三更将梦,那双眼睛里没有秦淮河粉红的繁华,而是略有一丝落寞。
而她此刻正看向杨宁。
杨宁微微一笑,算是打了个招呼,这才看向袁荣,只见袁荣已经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杨宁不要说话。
一曲弹罢,那女子才走过来,跪在桌边,拿起酒壶,为两只酒杯斟满了酒。
袁荣终于坐起身来,端起酒杯,笑道:“侯爷,这一杯酒敬你承袭爵位,锦衣不灭!”
这话有些古怪,但杨宁还是端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那女子又为两人斟满了酒。
“你不要急。”袁荣笑道:“这只是开胃菜,今晚还有大宴等你。”
“别的我管不着,银子带来没有?”杨宁伸出手,“一千两银子,赶紧交货。”
袁荣一怔,随即笑道:“我说侯爷,这里气氛如此清新脱俗,这种时候提银子,岂不是大煞风景?”
“在我看来,什么都没有银子好。”杨宁道:“可别告诉我你没有带银子过来。”
“你放心,我袁荣说话难道还能不算数?”袁荣笑眯眯道:“来,先为你介绍这位美人,珍珠,这就是锦衣侯爷,你可要好好伺候。”
那女子妩媚一笑,道:“珍珠见过侯爷!”
杨宁微微点头,袁荣道:“秦淮河上,只有这一颗珍珠,其他都是庸脂俗粉。”
杨宁看到珍珠又是一笑,心下忽地想到了小蝶。
他前来京城的初衷,就是为了找寻小蝶,可是镖局失事,半道上被人所劫,小蝶也没了音讯。
他不知道小蝶如今身在何方,是被人所救恢复了自由身,又或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甚至如今就在京城?
他本想利用锦衣侯府的势力,找寻小蝶下落,可是最近一段时间,锦衣侯府困境重重,连自身都是麻烦不断,又哪里能抽出精力来帮自己找寻小蝶。
如果小蝶果真还在京城,很有可能便沦落在风月场所,一想到这里,杨宁心上就如同有石头压住。
“珍珠姑娘在京城很久了吗?”杨宁看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他忽然想到,如果小蝶真的沦落烟尘,就只能深入其中去找寻,这位珍珠姑娘身在风月场中,却也不知道能否依靠她帮忙找寻线索。
珍珠轻柔一笑,她虽然身在烟花场,可是却并无多少风尘气,柔声道:“十一岁时候就到了京城,如今已经整整十年。”
“哦!”杨宁微笑道:“那珍珠姑娘对京城一定很熟悉了?”
“侯爷是想问我对这行是不是很熟?”珍珠眼眸一转,轻笑道:“我十一岁便开始在这行讨生活,十年下来,也算是十分熟悉了。”她说得十分平静,可是杨宁却敏锐地感觉出她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疲累。
便在此时,却听得远处传来“镗镗”一阵敲锣声响,转瞬又有鼓声雷动,杨宁正诧异间,却听到一声刺耳响声划破天际,有烟花飞天入云,灿烂夺目,有如祥瑞麒麟,有如花团锦簇,只是片刻间,秦淮河上,天上人间,犹如仙境般。
杨宁颇有些惊讶,暗想原来这个时代竟然已经明了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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