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贴着大红囍字的红灯笼, 从廊下一直延伸至瑾瑶宫,满目喜庆装饰,景象竟是比过年还热闹。
一溜婢女捧着食盒从游廊处走来, 到了瑾瑶宫门口,领头的福了福身。
“桃素姑姑, 太子妃可梳洗好了?”
桃素笔直地站在殿前。阿圆当了太子妃后, 她作为贴身伺候的丫鬟身份也水涨船高, 东宫的婢女们皆要喊她一声姑姑。
她转头瞧了眼殿内, 说:“且稍等,我进去看看。”
此时,阿圆正坐在椅子上,昂着脑袋由宫人解凤冠。宫中的繁文缛节多, 行完礼到现在她已经累得头昏眼花,只想着快些把头上这些千金重的东西拆了,好歇息一会。
桃素进了内殿,在镜子里投出身影,她问:“姑娘, 宫人们送晚膳过来了,是现在用, 还是等一会?”
莲蓉赶紧斥道:“还喊姑娘呢,现在是太子妃。”
“太子妃, ”桃素讪笑:“可要现在用晚膳?”
阿圆艰难地撑开疲顿的眼皮:“晚些用吧,我想先歇息。”
“是。”桃素转身出去。
莲蓉看了看外头天色, 低声在阿圆耳畔道:“太子妃,您还是现在吃点再歇,晚了恐怕来不及。”
阿圆奇怪:“为何来不及?”
她饿了一整天,早就饿过了, 比起吃饭,这会儿更想好好睡一觉。
“眼下已是酉时,”莲蓉道:“再过不久就天黑,太子殿下要回来了。”
阿圆脑子昏沉,没仔细去想她话里意思,说道:“他来就来,与我吃饭何干?”
“哎呀,太子妃,今日是大喜之日,届时”
莲蓉凑在她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阿圆越听脸越红,适才那点昏昏欲睡的困意也散了大半。
她倒是忘了,今夜是洞房花烛,晚上还得圆房呢。听周嬷嬷说过圆房可是极费力气的,不吃饱怎么行?
待洗漱好,她立即坐到饭桌前。
秋天的傍晚黑得早,适才还天色朦胧,这会儿暮色便已经黑沉沉地压下来了。
阿圆才喝了半碗汤,就听得外头请安的声音,很快一袭金丝红绸蟒袍的人大步跨进来。
萧韫今日应酬百官也累得不轻,人在宣德殿,心早就回了东宫。这会儿见着人了,竟是停在门边一动不动地打量。
阿圆被他盯得紧张。
她抬头:“做、做什么?”
萧韫眸子里含着细碎的光。他一身大红喜袍,衬得他眉目越发俊朗,这么安静且多情地看过来时,仿佛你是他世界的唯一。
阿圆渐渐被看得不好意思,她别过脸去:“你到底何意?进来不说话光盯着人瞧。”
少顷,萧韫才温声开口:“瞧我的妻子好看。”
这句“我的妻子”像一道涟漪在心里缓缓荡开,惹得阿圆抿唇笑起来。
“宫人都在呢。”她瞪了眼,三分羞臊,三分娇嗔,余下几分净是撩人。
萧韫勾唇,缓缓掀袍在她对面坐下来。
“你在宣德殿没吃?”
“吃了,不过没吃多少。”
“为何没吃多少?”
“想回来陪你吃。”
也不知是不是阿圆的错觉,成亲后的萧韫似乎变得格外不一样了。眼里总是透着几分柔情,这股柔情融合在他迫人的气势中,令人暗暗心动。
阿圆就是这样,如今竟是连看他一眼都羞,他们明明认识了多年,此时心口却跳得厉害。
宫人过来服侍萧韫用膳,被他挥手撵出去,没多久,殿内变得空荡且安静起来。
“今天累吗?”萧韫问。
阿圆点头:“当太子妃太不容易了,我早上寅时起床,光梳洗打扮就花了两个时辰,饿得昏沉不说,头冠还重,一整日下来,我脖颈都是酸的。”
“一会我让人拿药膏帮你敷一敷。”
“敷什么?”
“你不是脖颈酸吗?”
“无碍的,”阿圆随口说:“我歇息一晚就好。”
然而这话说完,对面空气安静了片刻。
阿圆抬眼望去,就见萧韫似笑非笑看着她。想起什么,阿圆面颊有点发烫,那股紧张又冒出来。
她声如蚊呐道:“不论如何,晚上总得睡觉吧?又不能一整晚都”
“都什么?”
此前阿圆曾用其他法子帮萧韫纾解过,想着,那种事即便累也就累那么会。于是脸红红地说:“反正你也不用多久啊。”
“是吗。”
这语气沉长,夹杂着点危险的情绪。
阿圆心头一跳,预感不大好。
果然,等吃完饭,萧韫起身去沐浴了,临走前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阿圆也吃不下去了,她漱口后在殿内徘徊消食。没过多久,婢女拿了盒药膏过来,说是萧韫吩咐的,敷脖颈用。
她在软榻上趴下来,脸埋在软枕里。也不知是什么药膏,抹在皮肤上起先微凉,随后便热乎起来,很是舒服。且婢女的动作轻柔,没过一会困意袭来,她竟是睡了过去。
等萧韫回来后,瞧见的就是她扑在榻上睡得香甜的模样。
“”
内侍总管在外头站着,略微担忧。今日是太子大婚之日,太子妃就这么睡过去了可不吉利。
他上前询问:“殿下,是否要喊醒太子妃?”
萧韫默了默,无奈道:“罢了,你们先下去,让她睡会。”
内侍总管喉咙动了动,还是带着人出门了。
殿内安静,萧韫揉了揉额头,索性拿了本书坐在一旁。
许是白天太累,又许是听见阿圆均匀的呼吸心里踏实,没过多久,萧韫居然也阖眼睡着了。
大塑太子的新婚夜,里头一对新人呼呼大睡,倒是殿外的一众宫人急得不行。
“林总管,”一名宫人小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她们是负责记录今晚太子和太子妃圆房的司寝官,洞房之夜是否顺利,关乎皇室气运,半点都马虎不得。
这下好了,两人在里头睡得实沉,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也没有醒的意思。
林总管也急,但殿下睡着了,又不能去喊醒。他往殿里头瞧了眼,道:“再等等,兴许一会就好。”
一干人竖起耳朵屏气凝神地等,幸运的是,没过多久,殿里头终于传来了动静。
阿圆是被热醒的。
眼下才是初秋,夜里不算冷,她身上盖着软衾,后背也不知靠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热乎乎的,令她不大自在。
她迷迷糊糊睁眼,就见一只手臂横在她的腰间门。才发觉自己整个人被萧韫抱在怀中睡在软榻上。
他手臂太重,她几乎翻不动,怕吵醒他,阿圆只得悄悄地挪开些。
她动作缓慢,一点一点地往里头挪,想着离他热烘烘的胸膛远点就能睡舒服些。
然而,挪着挪着,身后的人呼吸渐渐粗重。
阿圆一愣,立即转头过去,就见萧韫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迷蒙着眸子看她。
“吵醒你了?”
萧韫没说话,只眸色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身下的气势也越来越盛。
阿圆眨了眨眼,不敢再动。
因才睡醒来,脑子还有点懵,她问:“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那里又”
萧韫唇角浅浅地扬起点笑,声音低哑:“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可是我”阿圆的睡意消失得干干净净,此时只剩紧张:“我还没准备好啊。”
“你要准备什么?”萧韫眼睫微垂,溢出几丝浓欲染在脸上。
他拉过人,扳过身子抱进怀中。
如此一来,两人面对面相贴,有些东西便贴得更近。
“你无需准备,乖乖的就好。”
在他的唇压过来时,阿圆听话地闭上眼睛,承受他的吻。
两人的动静变得越来越大,各自喘气如缺水的鱼。萧韫压着人亲了许久,可软榻太小,实在无法施展。
他只得起身,唤外头的宫人:“进来服侍。”
内侍总管大喜,赶紧让人进去。
萧韫抱着阿圆站在床榻边,等宫人们收拾床榻上的花生糖果。
分明才是短短的时间门,却等得不大耐烦,因隐忍而难耐的喘息听得宫人都面红耳赤。
阿圆被他抱在怀中,更是无地自容。她把脸埋进他胸口,听他如擂鼓般的心跳,越听越是心肝胆颤。
小宫女忐忑,动作飞快地去扒拉床榻上的东西。心里也急得很,生怕殿下嫌她慢,命人把她拖出去打一顿。
约莫过了半刻钟,床榻收拾好后,小宫女走去放床帘。那厢才解开金勾,就瞧见殿下抱着太子妃上了榻。
纱幔一层一层地解,里头急促的呼吸很快响起来,同时,衣裳也一件一件地丢出来。
宫人们又赶紧蹲下去收拾衣裳,最后捡起的是一件正红的兜衣。
“唔疼”
是太子妃绵软的声音,像淋过雨似的,湿哒哒,娇滴滴。小宫女手一抖,飞快地叠好衣裳,跟着众人出门。
出殿前,小宫女转头偷偷看了眼,只见层层纱幔里头,人影交叠,春色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