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娘们疯了吧。
辛卓吁了口气,又笑道:“再说合欢派吧,在下是十分尊敬合欢派的,合欢派的弟子的确遍天下,不仅缓解了武道江湖间的矛盾,还促进了城池的繁荣。
可是,灵剑派除恶护道、惩治贪佞,也做了不少实事,可谓惠济一方。
所以,若论影响,二者也实在难分伯仲。
其下风清山庄、旬阳楼、太乙殿、枯生门、槽帮水会,个个都是坐镇一方,行道万民的高大尚势力。便是那边各位散侠豪客,如李无眠大侠,不仅胸有柔情,这些年除恶务尽、帮助孤苦百姓,默默付出,又有几人理解他?
退一步说,各位江湖豪侠,俱都是一方英雄,响当当的人物,哪个不是令人敬仰的存在,若非要论高低,怕是没人分的出吧?”
这话一出,不仅分析了利弊,更是将在场的人好一通夸赞,大大的满足了一些人的虚荣心,任谁也挑不出一个不字。
那位醉鬼李无眠先是错愕,虽后迎着四周投来的目光,颇为感慨的一叹:“侠之大者,为百姓做点事,又有何妨,又何需向他人道出?这位小夫子实在谬赞了,唉!”
“好!”
一时间叫好声不绝于耳。
便是一直敌视辛卓的江鹤竹几位公子也面面相觑:这家伙好能说。
辛卓轻咳一声,趁热打铁:“当然,这么安排席位,还是有一定说法的,在下是以善之多寡而排,人若心中无善,哪里配的上侠字呢?诸位说呢?
好比最前排的水月庵,庵中师太们俱是慈悲为怀、普度天下的得道高僧,善始善终,知行合一,令人佩服之至。
而灵剑派次之,灵剑派门人一千余,三年前平州洪灾,捐献银两十万,粥粮三千八百石,阖派上下齐出动,当真是令人感动,还有合欢派……”
一一列举各大势力的过往、善举,有的却实是名册记录,有的就是胡诌改编,横竖这种夸赞,也没人会点破。
最后做出一针见血的总结:“当然,这也不是论高下了,只是善举多少,该有此坐席,善少还需努力,努力而为,自然受人尊重,各位能接受吗?”
全场安静了几分。
随后众人严肃起来,这席话听着确实很合理,这位小夫子心中有善、有原则,言之有物,至少当众场合,令人挑不出毛病,也没法反驳。
所以纷纷抱拳:“愿听小夫子安排!”
一直淡淡观瞧的秦玉流、梨夫子等人对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这小子有几把刷子。
慧如卿也看向普静师太:“师傅,您觉得这小山贼说的如何?”
普静师太脸色莫名有些复杂,一种看不懂的复杂,似乎与辛卓将水月庵列为首善,并无关系,轻叹一声:“倒是个胸有沟壑、知人情的小贼,不过,你的事贫尼已知,水月庵留不住你的还俗之心,但你今后仍要离他远一些,不然怕是落得心伤。”
“为何?”慧如卿十分不解。
这时辛卓已经回了席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身后白璇玑、赫连晟等生员,茫然的看着自家夫子,这一通安排看似合理,实则……
仔细想想,好像什么都没说。
“夫子是如何做到的,这种说法……”李惜月有些想不明白,这打破了她的一贯认知。
辛卓回头看着众位生员,语重心长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人情世故么?
一众生员陷入沉思。
“嗡——”
便在这时,空气中响起了一道轻微的呼啸声,一块丈许长、一米宽、五尺厚的石碑,蓦然落在了前方的石阶拦中。
在场的众人不由心中凛然,下意识看向四周。
这一手隔空取物、隔空操纵的手段,至少是四品小宗师境的手段,看其平稳、突兀而来之态,怕是境界还要高。
当真是玄妙无比!
不过想归想,随之都将目光放在了那块石碑上。
无字碑到了!
确实是无字碑,通体灰色,散发着年代久远石块的灰斑,其上平平无物,若说有物,也只是满满的灰尘痕迹了。
可是仔细看那些灰尘下面,似乎有些奇怪的、玄妙的沟壑纹路。
这些纹路十分难懂和虚幻,乍一看有,仔细看无,看久了有,一眨眼又无。
这就是太虚勾勒!
一种极为高明的,至少大宗师境才可以做到的留物刻字法门。
以这块石碑的年代来看,怕是至少五百年以上了。
五百年以上的绝学……
这足矣令人痴迷。
场中很快安静无声,近二百人,除了呼吸,便再无半点响动。
接着便是一道道空气涟漪,这是真气出体感触的痕迹。
辛卓也在认真的盯着那无字碑看,他本身对什么太虚勾勒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只是这一看,不由头皮发炸,心跳加快。
因那石碑上的沟壑,整体走势,隐隐浮现出一张人脸,这张脸他人也许不会在意,但他在意。
因为这张脸是死去祖父辛傲天的!
死去祖父的脸在无字碑上?这已经够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中间隐隐还有口井的痕迹。
望月井!
这关乎他的亲情、性命和所有的依赖!
这如何不让他震惊?
……
东隅院三百米外,一处隐秘的阁楼顶层。
此处面积不大,装饰的也十分简陋,仅有两张蒲团和一张书案,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腐朽气味。
“如何?”
角落中坐着的老人,一身灰色、洗的发白的袍子,一张老脸上满是褶皱,此时张开双眸,一双浑浊的老眼,深邃的彷如一汪万古深潭。
“太虚勾勒,隐现辛傲天之相与那口井影,别人看不出,当瞒不过他。”
回答之人是个穿着残破补丁袈裟,佝偻着腰的老尼姑,声音苍老、嘶哑,长相更显耄耋老态,此时布满老年斑的右手,在墙壁上虚画些什么。
可是她明明画了,墙壁上却什么也没有。
“那口井,你可知何意?”
“当年侍仙人坐下青童传话,井是你我共同挖出,贯通伏龙山脉龙气太甲位,以释放大周伏龙厄运,保大周太平之意,昔年被辛傲天所占,你不加阻拦,今日为何来问老尼?”
“……贼以污秽之气、血腥之念污之,此二物最是贪图厄运,为题中之意。”
“可井突然消失,那原本愚钝小山贼变的聪颖出众、悟性逆天,又知人情世故,不过两月,从肉体凡胎,突破七品境,无中生水、自创逆天武学,又做何解?”
“此事老夫也极为费解。”
那老人一双浑浊深邃的眼睛,看向天空,许久才喃喃自语,“厄运井消失,愚钝之人,忽然变的聪慧、出众,怕是厄运龙气灌体,妖孽出世,大周不幸!”
“……”
老尼沉默半晌,挥舞老手,四周墙壁忽然出现一幅幅水墨画。
赫然是望月井消失、辛卓画像、直面上千捕快、与一众捕头比试、击败徐大学生和好学先生、反抓四大家高手、夜入扶风府、单枪冲阵……
等等画面。
那老尼忽然回头:“此子当如何?夫子可有计较?”
老人沉默良久:“无字碑上武学,乃开宗立派之学,老夫悟了三十年尚不能堪破,当试辛卓的逆天悟性,能否破解?”
“破了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