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的分析,得到了野崎的认可。
安排温佩石在二十四号路,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具体安排在哪里,可以让温佩石自行挑选。
二十四号路是路承周的地盘,他刚参加工作,就担任二十四号路的巡长。
他对二十四号路的每一个地方,都无比熟悉。
对住在二十四号路的每个人,都很了解。
无论是新搬来的,还是最近迁出去的,他随时都能知道。
下午的时候,路承周接到通知,温佩石晚上六点半,在西湖饭店请他吃饭。
温佩石想要在英租界得到全方位的保护,必然要与路承周搞好关系。
下班后,路承周换上西服,开着车子去了西湖饭店。
自从有了汽车后,路承周觉得,英租界很小,一脚油门下去,就能从这头开到那头。
甚至,整个海沽都不算大,从南边开到北边,也不过半个小时罢了。
路承周是掐着时间来了,六点二十五时,就到了西湖饭店。
让他没想到的是,温佩石亲自在外面等候,陪同的是野崎。
相比温佩石,路承周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
温佩石在1919年,就随中国代表团,赴巴黎参加委员会,回来后,担任过吴佩孕的外事处处长,上海海关监督,交涉员等职。
1931海沽便衣队之乱,温佩石就参与组织与实施。
之后,他一直与日本方面的保持着紧密联系。
“实在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路承周看到野崎,又看到身着皮大衣的老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根手杖,他知道这就是闻名已久的老牌汉奸温佩石。
温佩石是北洋水师学堂毕业,又去英国深造,英文讲得非常好。
回国后,一次在军舰见习操作时,从旗杆上摔了下来,脚摔断了。
治好后,虽然可以行走,但却成了瘸子。
“约好是六点半,现在还没有到时间嘛,是我们来早了。”温佩石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后,哈哈大笑着。
“外面冷,赶紧进去吧。”野崎看了路承周一眼,他想不通,自己都到了,温佩石为何还要坚持等着路承周呢。
要知道,外面这么冷,温佩石都六十岁的人了,要必须这么重视一个小小的巡官么?
“是。”路承周连忙说。
“温先生来英租界,原本雨官巽机关长,准备亲自作陪的。只是他们不方便来租界,只能由我代劳了。”野崎走到里面的包厢后,又再次重申了一次。
他这话,主要是说给路承周听的。
温佩石很受重要,让他不要摆架子。
路承周自然知道,让野崎在等着自己,他心里确实有气。
“话不能这么说,我来英租界,以后还要请路先生多多关照。以后,老朽这条命,就交给路先生啦。”温佩石摆了摆手,微笑着说。
他是老官僚,对官场上这些事情,比野崎要老道得多。
所谓县官不如现管,他在别人面前都可以摆架子,唯独在路承周面前不行。
为何?宪兵分队已经告诉他,以后住到二十四号路。
而二十四号路是路承周的地盘,他的人身安全,由路承周控制,怎么能在路承周面前摆架子呢?
说句不好听的,他的生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在路承周手里。
潘家才对他欲除之而后快,有路承周的保护,潘家才很难再达到目的。
可如果得罪了路承周,或者对路承周没有足够的尊重,谁知道他会不会捣乱?
“温先生言重了,我的职责就是保境安民。只要温先生在我的辖区,一定竭尽全力以护安全。”路承周诚恳地说。
花花轿子人人抬,既然温佩石给了他足够的尊重,他自然要说几句漂亮的话。
路承周在谢维汉的电报中,还真学到了不少人生经验。
温佩石和路承周,都拿出了十足的诚意,这顿饭自然吃得其乐融融。
反倒是野崎,不知道生了什么,温佩石和路承周第一次见面,又是第一次喝酒,竟然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推杯把盏,称兄论弟,亲热得不行。
“温先生,如果信得过老弟的话,就住在我对面如何?那里有栋房子,不大,但住三五人足够了,而且交通便利,家里来几个客人也方便。”路承周与温佩石酒过三巡后,正式说起这个问题。
“温先生打算住旅馆。”野崎突然说。
“住旅馆确实更加方便,但人多眼杂,混入生人不易察觉。”路承周提醒着说。
“此事路老弟有经验,我听你的。”温佩石笑了笑,说。
“我派人打扫一下,明天就可以搬进去。”路承周说。
“那好,今天晚上我先在利顺利酒店住一晚。”温佩石点了点头。
他已经急不可耐的要搬到租界了,那个贾少明随时可能会动手,他怎么会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呢。
“好的,明天下午,温先生随时可以搬进去。”路承周没想到,温佩石如此急不可耐。
“路老弟,如果老兄入驻市公署,老弟一个公署参议是跑不掉的。”温佩石散席的时候,拉着路承周的手,在他耳边轻声说。
给路承周这个职务,并不是让他参加市公署的事情,而是给他一个捞钱的机会。
市公署参议,一个月至少也得两百以上的俸禄吧?
要知道,路承周目前还有一个身份,日本海沽陆军特务机关翻译,温佩石趁机拉拢他,也可以让路承周帮他疏通关系。
用公家的钱,给私人做人情,这种事情实在太平常了。
“多谢温先生。”路承周感激着说。
虽然温佩石一口一句“温老弟”,但路承周并不能喊他“温兄”,两人的年龄地位相差悬殊呢。
回去之后,路承周又去了趟伦敦道昭阳里9号,温佩石搬来英租界,他已经向总部汇报,晚上是来拿总部回复的。
“总部怎么说?”曾紫莲等路承周看过电报稿后,问。
在她眼里,这只是一堆电码,而路承周看了一眼,很快就看出了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