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中山良一的话,路承周一脸愕然。
袁庆元没出现,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蓦然,路承周想到,中山良一的潜台词,是指自己泄露了情报?
路承周心里一惊,如果给日本人留下这样的印象,事情就不妙了。
“中山先生,袁庆元没出现么?”路承周一脸的“惊讶”。
不管他内心的真实情感如何,此时都必须表现得“惊讶”和“茫然”。
“只有送奶工。”金惕明轻声提醒着说。
“送奶工?拍了照片吗?”路承周问。
“当时天还没有完全亮,根本拍不清楚。”金惕明摇了摇头。
“中山先生,袁庆元没有出现,并不一定是他没来,而是我们没有现罢了。再说了,我们也不知道,球组的联络的时间。如果他们是每两天才联络一次呢?”路承周沉吟着说。
“路主任说得有道理,回去再说吧。”野崎突然说。
昨天晚上,他虽然怀疑,路承周可能是计划之漏洞,但也只是猜测罢了。
两瓶牛奶,送到了花园宪兵队进行检测,其他人员,正常回宪兵分队。
“中山先生,我想去查一下这个送奶工。”路承周要走的时候,突然说。
“此事交给高桥丰一吧。”中山良一想了想,说。
路承周知道,事情没调查清楚前,他已经有了嫌疑。
为了以示清白,路承周直接去了宪兵分队,借用电话,向刘立峰请了假。
“路主任,并非不相信你,只是做一个例行调查。毕竟,抓捕袁庆元的计划,知道的只有我们三人。”中山良一把路承周叫到办公室,很是客气地说。
“行动没有成功,当然要寻找原因。换成我,也会怀疑所有可能泄露情报之人。”路承周坦然自若地说。
“你是不是怀疑那个送奶工?”野崎突然问。
“我只是猜测,如果袁庆元是球组二号,他以前应该经常跟施锡纯联系。至于球组一号,身份机密,不能随便联络。用牛奶传递情报,恐怕也是临时应急。准确地说,应该是施锡纯被抓之后,才开始与球组一号紧急联络的。”路承周分析着说。
根据结果分析过程,相当于事后诸葛亮,自然分析得头头是道。
“你怀疑,袁庆元改进了联络方式,装扮成牛奶工送情报?”野崎突然说。
“如果是我,也会用这种更隐蔽的方式。”路承周笃定地说。
没过一个小时,中山良一办公桌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电话是高桥丰一打来的,他证实,今天新华路的牛奶工,确实没有干活。
今天凌晨,牛奶工要出门的时候,遇到一位男子,用两元钱买下了送牛津别墅附近牛奶的差事。
有人帮着送牛奶,还给自己钱,牛奶工笑得嘴都合不拢。
男子唯一的要求是,要换上牛奶工的衣服,还要借用他的工具。
挂了电话,中山良一对路承周惭愧地说:“路君,事情查清了,袁庆元今天真的扮成了牛奶工。”
“真是牛奶工?”路承周一脸的“震惊”。
“是啊,我们被袁庆元骗了。”中山良一叹息着,将刚才高桥丰一的汇报,复述了一遍。
“此事还是怪我,没有考虑周全。”路承周一脸的懊悔,诚恳地说。
“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你,我们也没有考虑仔细。”野崎缓缓地说。
昨天晚上,他还跟中山良一探讨了,整个计划,是否还有漏洞。
如果昨天晚上能想到,也不至于让袁庆元从眼前溜走。
“野崎先生,如果袁庆元是送奶工,他会不会来收空牛奶瓶呢?”路承周突然想到。
“不错,袁庆元肯定不会等到明天才来收牛奶瓶的。”野崎笃定地说。
“我亲自去一趟新华路。”路承周马上说。
“拜托了。”中山良一连忙说。
路承周跑到二楼,叫上留在情报一室的赵宾和李继平,让他们带上武器,跟自己去执行任务。
“中山君,看来我对路承周的怀疑也是错的。”野崎站在窗户前,看到路承周几乎是跑着从墙壁的暗门进入康伯南道20号,深有感触地说。
“报告。”松本昌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
“进来。”中山良一随口说。
“中山先生,接到宪兵队总部电报。”松本昌弘用日语说,同时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中山良一。
“野崎君,看看吧。”中山良一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件夹,顺便递给了野崎。
“这下麻烦了。”野崎看着这份日文电报,沉吟半晌后,缓缓地说。
“你先下去吧。”中山良一看了松本昌弘一眼,在电报上签了字,挥挥手让他先离开。
送到花园宪兵队的两瓶牛奶,确实现了情报。
就在瓶盖的橡胶皮下,有一张很小的薄洋纸。
表面上是空白的纸片,但用碘酒擦了之后,上面就显露了情报。
“深潜,重启之日待通知。”
也就是说,这是袁庆元最后一次与球组一号联络。
“怎么办?”中山良一问。
球组一号,就在陈树公和杨玉珊之间,或者说,他们两人都有可能是球组一号。
“我得回去一趟,亲自向川崎弘汇报。”野崎沉吟着说。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难以取舍。
如果处理不好,会伤了中国人的心。
目前皇军还用得着他们,主要还是要以笼络为主。
有军统内奸,当然要毫不犹豫的清除。
但这种情况,得上面拿主意。
路承周到牛津别墅5号,与金惕明联系上后,马上向中山良一汇报。
然而,他接到的命令,是全部撤回来,包括金惕明。
如果袁庆元是最后一次与球组一号联系,金惕明没有再监视的必要。
“中山先生,为何不蹲守了呢?”路承周回到宪兵分队后,故意去中山良一的办公室询问。
他在电话里,只接到命令,任务取消,全体人员撤回。
“这是牛奶里现的情报。”中山良一将花园宪兵队拍来的电报,拿给路承周看了。
“现在怎么办?”路承周问。
“野崎已经回了宪兵队总部,你也暂时去上班吧。”中山良一缓缓地说。
路承周一大早就到了牛津别墅5号的监视点,还被自己无端怀疑,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请问,情报是出现在一瓶牛奶上,还是两瓶牛奶都有?”路承周要走的时候,突然问。
“这个……得问一下才知道。”中山良一说。
路承周没有再问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看日本人是怎么想。
对路承周来说,他希望能取得最大的成果。
如果日本人将陈树公和杨玉珊,都定义为球组一号,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路承周也作好了,被日本人识破计划的准备。
任何计划,如果一开始就按照最坏的结果作打算,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能从容应付。
日本人是怎么想的,路承周暂时不知道,他只能根据中山良一对陈树公和杨玉珊的态度,来推测日本人的真正态度。
不管日本人会采取什么行动,海沽站的树德小学训练班,已经正式开班了。
带队的教官叫陈白鹿,原海沽站行动组的行动人员,另外三人,有一人也是原海沽站之人员。
另外两名教官,是第七路军的军官,他们主要负责讲授游击战术、爆破解说和马术。
曾紫莲则负责讲情报、侦察。
路承周是海沽站代理站长,也是训练班的班主任,他主要是做精神讲话和时事分析。
路承周是在开班后的第三天,才去训练班的。
路承周与训练班的人员一一握手,向他们致最大的敬意,表示最大的慰问。
自然,他也与马玉珍和曾紫莲握了手。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三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
路承周与他们谈论了许多问题,从抗战形势一直谈到军统担负的时代使命。
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路承周忘记了他是宪兵分队的情报一室主任,在上面,他讲得慷慨激昂。
“我们的事业是正义的,也是正确的,日本人动的战争,必然会失败。”路承周信心满满地说。
树德小学放假之后,全校没有一个老师,也看不到学生。
白天可以上课,晚上还能举行一些活动,并不会引起周围的注意。
训练班预计只有两个星期的时间,第一个星期结束后,军统海沽站向总部,汇报了训练班的情况。
当然,在电报中,训练班还在筹备,地址定在法租界。
得知军统要搞训练班,中山良一很是不满,他誓,一定要端掉这个军统的训练班。
然而,想是一回事,要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宪兵队总部,对陈树公和杨玉珊的处理,迟迟没有结论,让中山良一无法有效使用情报三室。
目前,情报三室,是宪兵分队的第一大室。
其实,对陈树公和杨玉珊的处理,宪兵队总部,也一直在讨论。
有人建议,将两人秘密除掉,也有人建议,直接处死杨玉珊便是。
但这些建议,都没能找出球组一号,令川崎弘非常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