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搬到二十四号路15号后,虽然出门就是上班的地段,可他先得去戈登堂报到,然后再到街上巡视。
幸好有了辆自行车,脚一蹬,飞一般的到了戈登堂。
路承周的速度,总是累得身后的那位气喘吁吁。
路承周有崭新的自行车,他只能靠两条腿。
何贺申请自行车,刘有军还没有批准。
路承周有着固定的工作场地,何必花这冤枉钱呢。
刘有军不配合,情报组的人,就要受罪了。
几次之后,跟踪的人学聪明了,路承周早上出门后,不再跟着去戈登堂。
路承周反正要回来的,何必白跑一趟呢。
路承周刚开始几天,在街上还是步行。
可随后,他再巡视就是骑车了。
以前在三条街全部走一趟,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现在,骑着自行车走一趟,最多两个小时。
不但速度更快,人也舒服多了。
然而,跟踪他的人,要比原来更辛苦。
何贺几次找刘有军,最终只给情报组争取了一辆旧的自行车。
虽然骑着咯吱咯吱的响,终究是不用再走路的。
否则,一天下来,回到家后,脚底会起泡。
今天,路承周照例,骑着自行车,在二十四号路穿梭。
才走到一半,路承周就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街上今天的人力车,突然少了许多。
除了路上跑的,已经没有人力车摆在路边了。
路承周很诧异,自己与人力车没有仇,怎么都不到二十四号路来了呢?
一问之下,路承周才知道,原来是人力车出事了。
昨天,怡和洋行的一位英国人,坐一辆人力车,路上车垫里的弹簧条突然断了,扎了他屁股一下,这位英国人勃然大怒,直接向工部局反映,要求对整个英租界的所有人力车,全部进行一次检查。
工部局当然不会反对,马上下令,所有“起英国捐”的八千多户人力车,必须到工部局登记验车,检查弹簧垫子是否牢固,以免再次伤害外国人的屁股。
今年,英租界几乎所有的人力车,全部去工部局验车了,街上等客的人力车,自然就少了。
路承周对此,也没有很在意。
毕竟工部局的意思,他一个下属机构的人员,根本没有言权。
快下班的时候,路承周骑着自行车准备回去,在五十一号路,他看到垂头丧气的张保头。
“张保头,你的车验了?”路承周手捏了下刹车,自行车准确的停在张保头的车前。
“检查的人太多,白等了一天,明天还得去。”张保头看到是路承周,叹息了一声,无奈的说。
幸好路承周给了他五圆的跑腿钱,否则今天他连吃饭都成问题。
“人多就过两天再去嘛。”路承周笑了笑。
整个英租界,“起英国捐”的人力车,超过了八千户。
这么多人要检查,就算一天检查一千辆,也得八天。
况且,以英国人的办事效率,一天才检查五百辆,已经是最高效率了。
“如果不检查,就不能上路,一旦被查到,要罚款的呢。”张保头叹了口气。
他当然知道,边跑边接受检查。
但工部局那边,可不会替人力车夫着想。
他们只希望,将所有的人力车全部检查一次。
“那怎么办?”路承周诧异的说。
英国人做事,是很古板的,他们不会为了方便人力车夫,就加快检查速度。
“明天继续排队呗,路警官,能不能给我求个情,明天让我早点检查?”张保头一脸希冀的望着路承周,哀求着说。
“这是工部局的事,你们可以推选代表,与工部局商谈嘛。”路承周笑了笑。
他在工部局那边,并没什么熟人,实在没办法帮到张保头。
路承周唯一能做的,是给张保头出个主意。
“人家根本不理,我们有什么办法?”张保头苦笑着说。
海沽有个人力车公会,只是,公会在工部局面前,一点作用也没有。
英国人,才不会理你的什么人力车公会呢。
他们只要求,所有人力车,都要接受重新检验,否则一旦现,没有检验就上路拉客,车夫要拘押,车子要扣起来,还得罚钱。
这么严重的后果,没有哪个人力车夫可以承担。
现在,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拿到检验证明,就可以上路行驶了。
“你们的人,没去工部局理论?”路承周诧异的说。
这种事情,应该很好解决。
“没用,工部局的局长巴恩士,理都不理我们。”张保头说。
他其实在英租界的人力车夫中,还有一定的威信。
此次,被推举为代表之一,向巴恩士请愿。
然而,巴恩士根本不理,他只坚持一个原则,没有检查好弹簧坐垫的人力车,不能上路,更加不能拉客。
“那就没办法了。”路承周一愣,如果巴恩士不理会英租界的人力车夫,他一个小小的副巡座,更加没有办法。
“路警官,拜托你救一下英租界的人力车夫。你是不知道,很多家庭都是等着白天拉的钱,晚上回去买米下锅呢。”张保头苦笑着说。
“这种事情,只能自救,别人是帮不了忙的说。”路承周微微摇头。
“还望路警官指点迷津。”张保头马上说道。
“这个嘛……”路承周有些犹豫的说。
“请路警官一定要帮忙,请你放心,此事我绝对烂在肚子里。”张保头马上猜到了路承周的苦衷。
路承周毕竟端的是英国人的饭碗,如果被英国人知道,他在背后拆台,路承周这个副巡官,还怎么当得下去呢。
“你们车夫的心,齐不齐?”路承周问。
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如果英租界的人力车夫,各自为政的话,根本就玩不转。
“当然是齐的。”张保头马上说。
“这样吧,我回去想一个稳妥的主意,明天再告诉你吧。”路承周沉吟着说。
“路警官,我送你。”张保头马上说。
“骑车了呢。”路承周拍了拍车把,他骑着新的自行车,确实很舒服。
然而,路承周第二天刚开门要去上班,就看到张保头坐在自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