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尾镇花之里旅錧房间内,小栗鸭野和七原武寒暄片刻便言归正传,开始说明案件基本情况。
嗯,同僚被害,旭日川刑警们也在卖力干活,基本已经把案件来龙去脉理清,圈定了嫌疑人范围,就是一时难以找到具体凶手,这些情况小栗鸭野已经通过同期好友田切贤治打听清楚,现在对七原武说明一下,让他心中有数。
他弟弟小栗银川现年36岁,毕业于札幌大学院,随后参加地方公务员考试成为北海道道警,是准职业组的一员,受训后被分配到旭日川市工作,目前独居未婚。
顺嘴一提,小栗鸭野也是被分配到平良野警署工作的,将来有可能被调回道警总部或是转到其他地方任职,不过那要看他以后的展情况。
好的话,他有可能直接去道警总部的刑事部任职,或是到一个新警署成为类似于“伍藤安”一样的刑警大头目;坏的话,可能会因犯错被流放,去某个偏僻小城继续当小头目,甚至可能被一撸到底,被迫体面辞职,就和毛利小五郎一样转职侦探。
嗯,毛利小五郎好像就是因为某次挟持事件,开枪误击了自己老婆,因使用枪支不当被迫体面辞职,成为整日靠饮酒赌马取乐的颓废侦探——曰本对警枪管理十分严格,你就是用警枪自杀都要被追责,误击自己老婆更不行。
小栗银川的职业路线和他哥哥,甚至和毛利小五郎都差不多,目前就在旭日川警署刑事部搜查课纵火系工作,累功熬资历,原本十分正常,但他昨天在旭日川市区巧遇了来旅行度假的大学同学,正好又临近周末休息,他就受邀来参加“同学会”,随后于当夜一点到三点之间被害。
现者是旅馆的两名值夜女侍,她们夜间三点半左右路过小栗银川房间,现他的房门没关严,还亮着灯,以为他还没休息,就好心询问一下他是否需要茶水点心,但问了几句没人吭声,有名女侍就伸头进去一看,立马现小栗银川已经遇害。
死因是后脑勺受到重击,近乎一击致命,临死前用自己的血涂抹了一个X,但警方目前没搞清这是什么意思。
现小栗银川遇害的那名女侍年纪不大,人生第一次直面凶杀现场,还是半夜,当场凄厉尖叫,像拉防空警报一样就把旅馆所有人都吵醒了,引来大量人员围观,虽没怎么破坏室内现场,但外面反正是踩了个乱七八糟,甚至清见琉璃都跑过去看了两眼。
话说到这儿,清见琉璃忍不住了,一边在小本本上摘抄重点,一边好奇问道:“等等,小栗警部,从您弟弟遇害的情况来看,他是背后遇袭,那他能毫无防备地背对着某人,肯定是熟人作案吧?他的大学同学呢,他的嫌疑应该最大吧?”
小栗鸭野点点头,下意识摸出半包都被压扁的香烟,似乎想点上一根,但马上反应过来不合适,又塞回口袋,叹道道:“我正要说到这一点,目前旭日川警署这边锁定的嫌疑人确实就是我弟弟的大学同学,但……他们这次来了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清见琉璃小吃一惊,没想到人数这么多。
小栗鸭野叹道:“大学同学在普通人认知里是宝贵的人脉资源,他那些大学同学毕业后大部分都留在了札幌。从问询情况来看,他们每年都要小聚几次,多的时候参加者能有几十个。这次只是一次临时性小聚会,有人在黄金周聚会时提议一起出来游玩,有些职业自由度较高的人就响应了,结果他们刚到旭日川市就碰到了我弟弟。”
清见琉璃马上问道:“那不在场证明呢,谁没有不在场证明?”
小栗鸭野耐心答道:“当时是夜里,所有人的不在场证明都不充分,最多只能夫妻互保,大部分人都声称自己在熟睡。旅馆里的女侍也全问过了,没有人看到我弟弟的房间有谁进出过,也没谁听到过特别的动静。”
清见琉璃在小本本上记好,一时也有些为难起来,嫌疑人这么多,还没有能提供线索的目击者,果然不是一天两天能查清的案子,难怪小栗鸭野着急。
七原武则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笑问道:“你弟弟经常参加这种同学聚会吗?”
小栗鸭野马上摇头道:“从问询笔录上看,他几乎没参加过,这次是昨天意外巧遇,得到了邀请,他这才在下班后自己找过来了,来的时候都快八点了。”
七原武点点头,又问道:“那目前小栗警部觉得谁嫌疑比较大?”
小栗鸭野回忆了一会儿,再次摇头道:“没有,很难判断作案动机。如果凶手真在他们其中,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仇恨能持续这么久,都毕业十几年了,就算在学校有什么矛盾,也不至于隔了这么久还怀恨在心,非要杀人不可。”
清见琉璃也皱眉苦思,觉得小栗鸭野说得有点道理。
一群十多年没见的老同学,就算上学时有矛盾,能有多大仇呢?要是十几年也忘不掉的深仇大恨,也早就该来找他报仇了,而要是仇恨不高,突然碰到小栗银川才起了杀害他的心思……都是一群快奔四的成年人了,有各自的家庭、事业和生活,至于这么不顾后果吗?
莫非和学校霸凌相关?
看到就突然想起过往,起了杀机?
她马上问道:“那您弟弟和他们大学时的矛盾,有在调查吗?”
小栗鸭野点头道:“当然,旭日川警署这边肯定会调查,也在笔录中反复询问过仇杀的可能性,我弟弟是和其中几个人有过小矛盾,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说是作案动机……我个人先就会怀疑。”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又低头认真道,“七原同学,这次就拜托了,请尽快锁定嫌疑人。只要锁定嫌疑人,深入调查我可以自己完成。”
小栗鸭野现在就是缺个方向,嫌疑人太多,没有指向性证据或作案动机,他想调查也无从着手,而更要命的是,如果找不到指向性证据和作案动机,旭日川警署无法长期留住这些人协助调查,这些人回头回了札幌,事态就更不可控了,凶手哪天随便找个理由坐飞机跑到国外去都不是没可能。
当然,要是别的案子他也能耐下心来慢慢查,凶手跑了就通缉令,但他弟弟的案子他就无法这么一步一步来了,最好是在这些“老同学们”回札幌前,就把凶手找出来扣下——证据可以慢慢找,反正人要想办法先扣下,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逃脱的希望。
七原武了解他急迫的心情,又想要那个碗,马上认真道:“请放心,小栗警部,我一定尽力,但我需要去案现场看看,再见见令弟的老同学们,这些需要你想办法。”
“没问题,请跟我来!”小栗鸭野早有准备,立刻带他去找同期好友田切贤治。他早就想好了,他无法直接插手案件调查,但七原武没问题,旭日川警署也可以请外援嘛!
…………
“七原同学真的没问题吗?”田切贤治看看七原武戴着墨镜,拿着盲杖的样子,有点理解不能了,哪怕他能看出小栗鸭野担心夜长梦多,想快点锁定疑犯,但弄个……瞎子来,还是个高校生,是不是有点病急乱投医了?
小栗鸭野也是没办法,毕竟死马也要当活马医一下,而且七原武是个灵媒,有些怪异手段,说不定瞎了更灵。
他马上向田切贤治仔细介绍了一下七原的“丰功伟绩”,说了说他这一个多月在平良野协助侦办的案子,还特意指出之前“平良野连环爆炸案”之所以能侦破,他当居功,眼睛也是因为拼死搜救人质才意外受伤,绝对是有能力又有正义感的超级侦探,绝对也能成为旭日川警署的一大助力。
说别的案子,田切贤治可能不清楚,平良野离着旭日川好几百公里呢,本地报纸对平良野生什么事毫不关心,但“连环爆炸案”可就不一样了,非常罕见,上了北海道NHK的新闻频道不说,全国新闻都有提到,他当然有所耳闻,甚至还和手下们一起“同情”过平良野警署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回头还不知道要被记者们折腾成什么样子。
现在听小栗鸭野这么一说,他瞬间就对七原武刮目相看,准备和他交个朋友,毕竟说不准下个倒霉蛋就是他,万一他这边有搞不定的案子,也可以请七原武过来看一看嘛!
嗯,曰本各地警方一个尿性,对请人帮忙破案并不觉得丢人,他也一样,完全没心理负担。
切田贤治态度立刻好转,连续说了几句客套话,也不再质疑七原武的能力,立刻同意他协助旭日川警方侦破此案,直接就安排人带他先去看现场——角丸雪对案子兴趣缺缺,又是个儿童,就不必去了,回房间吃午饭,等着一起回平良野就行。
…………
得到当地警方配合,事情就好办多了,七原武和清见琉璃马上就去了案现场。
案现场的房间已经勘察完毕,小栗银川的遗体也被送去警署进行尸体检视,榻榻米上只剩大量血迹和一个人形白线圈,而别的东西,比如小栗银川的私人物品之类暂时还没动,依旧还在房间里放着。
清见琉璃很兴奋,兴奋中也有种专注,这和以前可不一样,她现在是七原武的“眼睛”,她必须挥之前一切所学,仔细观察现场,把一切都毫无遗漏地告诉七原武,这样才能保证他有基础信息进行推理演绎,直接找到疑凶。
她小心扶着七原武,边走边小声道:“和我们之间住的房间格局是一样的,只是门的方向不同;门锁正常,没有损坏或是细微划痕;玄关也正常,伱左手边是一个鞋架,上面是旅馆提供的软底拖鞋,一共有……算上死者之前穿的,一共有六双,似乎和我们之间房间里的一样多,过会儿我会再去找女侍确认一下……”
她这一个多月被七原武整天骂猪脑子也进步很多,观察能力有所提升,以前很多想不到的细节也能有心去注意了,一时说得滔滔不绝,感觉这样挺好的。
七原武瞎了,她的作用就更大了,七原武想要破案就必须随时带着她,根本离不开她,而且她还可以随意牵着七原武到处走,他都没办法狗脾气。
可惜了,这家伙才瞎一个半月,其实瞎个两三年的也不是不行,反正自己可以当他的眼睛嘛,还能照顾好他。
真的有点可惜了,要是换以前,自己说这么多话,他早开始不耐烦了,现在多乖啊!
七原武则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借她注意力都在房间摆设上时,把墨镜扒拉到鼻头,自己扫视着室内,寻找可疑的地方。
清见琉璃一无所觉,慢慢引导着他往房内走,又照着白线圈和她昨夜目击到的印象,仔细描述完死者的遗体姿式,又说道:“死者临死前用右手在榻榻米上涂抹了一个X,这应该是重要线索,你要记好。”
七原武看了一眼,现那根本不是个“X”,换以前早开喷了,但现在当然不行。现在当着瞎子很方便奴役清见琉璃,还可以十分放肆地提各种以前100%会挨打的要求,他准备当满六周再说。
他直接道:“很好,我现在对案现场基本有个印象了,接下来带我去看看死者的遗物。”
“好的。”清见琉璃马上引导着他过去,边细看边说道,“他带的东西不太多,有一串钥匙,一个传呼机,一个黑色皮革钱包,一个小记事本,一支圆珠笔和一本书。”
“钱包?”七原武一边偷偷打量着这些东西,一边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
“普通的黑色皮革钱包,好像用过挺长一段时间了,边角有些磨损。”清见琉璃出去问了一声,确定鉴识课已经提取过指纹,便取出来让七原武摸一摸,不过一直紧盯着他,生怕他习惯性把里面的钱揣进自己兜里,嘴上继续说道,“里面有三张银行卡,还有大约两万円的钞票和零钱,看起来是熟人作案无疑,至少凶手不是想求财。”
七原武点点头,又翻开小记事本摸了摸里面的内容,现都是小栗银川工作上的事,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完全和这次同学聚会无关。
别的就没什么重要的了,呼机里的号码警方肯定会调查,用不着他多管。
他又拿起了那本书,随手摸了摸,又翻了几下,还闻了闻,微微奇怪道:“刚买的新书吗?书页很涩,油墨味也很重,都没怎么翻过。”
清见琉璃也看了两眼,但也不奇怪,这年头通勤有时要坐好久电车,干坐着很无聊,很多人都会随身带本书打时间,只是点头道:“是的,看起来是本新书,书名是《茶花女》。”
七原武把书放回去了,暂时看不出这书有可疑的地方,对方来度假买本书晚上看看也算正常,又命令道,“去问问鉴识课对现场的勘察情况,凶器找到了没有。”
清见琉璃马上去了,七原武则又走回房间靠近门口的地方,望着地上那个“尸体圈”和红色的X型血迹字符出神。
目前看起来,不太正常的地方就这一处了,但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后脑勺被开了瓢,还能留下这种痕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