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省惊了一下,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方才明白是冲自己来的。
叶三省打量一下对方的制服,应该是真正经理级别的,而不是像易老色那种对外宣称的销售经理,笑笑,说:“我没干什么,我在想问题。”
年轻人似乎对他的态度和回答也有些出乎意料,喝问:“你是客户吗?”
叶三省看着他,揣测着这人的身份和意图,淡淡地说:“你为什么这样问?”
年轻人再次对他的态度和回答诧异,转身问围过来的几位售楼小姐:“你们的客人?”
售楼小姐们摇头,年轻人冷笑,看着叶三省说:“你是来看房还是?不是就出去。”
饶是叶三省一直的信条是“藏”,这时也忍不住动了气,或者,即使动气,平时他可能也息事宁人地沉默离开,就像他在夏敏生日那晚开始的忍让一样,可是这时候,他觉得应该摸摸这个年轻人的底,——这个年轻人似乎是故意冲他来的。
或者,有种神秘的力量在驱使着他接下来的行动,是周仲荣上午跟他的谈话吗?
“你说我是不是来看房的呢?”
叶三省微笑着问。
“你不是来看房的,你是来消遣我的。”年轻人也笑了,一挥手,“丢出去。”
两名保安早已过来等候,其中就有刚才逼着叶三省登记那人。
他们完全明白林少的意思,是“丢”,不是“请”也不是“赶”,二话不说,上前一步,手中的警棍就往叶三省头上砸了下来。
叶三省吓了一大跳。
他以为年轻人要跟他较较嘴劲,他也趁机摸摸对方的底,反正有林武兜着,这里还能够闹出什么事来?谁知道年轻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立刻动武,这是售楼部,又不是健身房,哪有这样的道理!
危急当头,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挡,受了这一警棍,跟着一记单鞭,将对方踢得倒飞摔倒,眼见另一人也挥着警棍砸来,侧身,觑准对方来势,右手刀斩,将对方警棍斩掉,跟着提膝撞在对方肚子,动作一气呵成。
三五秒间,两名保安就躺在地上,叶三省立在那里,左手也是疼得厉害,却冷冷地挺立看着年轻人。
年轻人也惊呆了,他没有想到衣着平常貌不惊人的叶三省如此能打,出手凌厉,直到旁边那些来不及惊叫的售楼小姐叫“报警”,他才反应过来,大声说:“不许报警,叫四爷。”
叶三省心里叫一声苦。
报警他虽然也不太愿意,可是这个年轻人明显不想认输,还在叫人,这里是客场,他不想纠缠下去,而且林武又是一位特殊人物,闹开了后果双方都可能不愿看到,赶紧大声说道:“是他们打人在先,我是自卫。”
他这话不是向年轻人解释,而是向在场所有的人宣布,以备将来有什么可以抢先占领道理先机。
“你很能打是吧?想混社会?”年轻人轻蔑地一笑,“那就让你打个够。”
叶三省再次苦笑,他要是真混社会,现在就该扑这个年轻人,逮住他先揍一顿再派款了,或者转身就走,绝不纠缠,哪有这样傻傻在对方地盘站着说白话的。
“我是来看房的,我是你们的客户,你们这样对待客户,是一家房产公司的正常行为吗?你想做什么?你想坏林总的声名?还是毁掉这家房公司?”
叶三省无奈,这时候只得先假装客户,这样才更加有理。
“你是客户?滚蛋吧!你来找易涛,你是他同学,你买得起房?”年轻人不屑一晒,“你还晓得林总!晓得林总还来这里装客户混吃混喝?”
叶三省立刻反应过来。
这个人一定是易涛的竞争对手,而且在林武公司势力不小,所以这几个保安听他的话,而且,这个人肯定早就打过招呼要对付易涛,所以才会有自己刚才进门时受到刁难,这个人也是听了保安的报告故意过来对付自己的。
“难道你还有鉴别客户的标准?非要客户掏一个信用卡证明自己有钱才能买房,难道你不知道现在都是按揭,或者只要交个订金都行?再说,我就算不是你们的客户,喝点饮料,坐一下,也不值得你如此对待吧?你想对付我的同学易涛,也不值得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吧?”
叶三省态度温和下来,希望息事宁人。他不想在这种公共场所闹事,尤其这里还是林武的公司,是易涛工作的地方。他刻意把易老色的名字点出来,不是为了甩锅,而是让大家觉得这是公司的内*斗,可以淡化自己的存在,——他现在任何时候任何事,在很多人眼里,都代表周仲荣,他可不想成为新闻人物。
“你管那么么!老子想弄你就……”年轻人被揭穿心事,大怒,要不是慑于叶三省的战斗力,就直接扑了上来。
“小兄弟你很能打是吧?”
一个人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几个保安立刻恭敬的叫“四爷”。
叶三省见这人四十来岁,削瘦精悍,黄*色短裤,白色汗衫,浆洗旧,都是部队的衣着,可是那么随随便便在那里一站,眯着眼看着他,叶三省已经感到很大的压力。
所谓武侠小说中写的大宗师渊停岳峙就是这种风范吧?
叶三省跟王道士练过,老王道士绝对是武功高手,叶三省自问对付一两个普通人不是问题,可是这个四爷,看那架式,看那煞气,是绝对可以杀死人的。
他绝不想跟这种人对练。
他也没有必要。
他又不是来踢馆挣声名的江湖武夫。
他赶紧认怂,双手合什:“四爷好。我刚才只是自卫。我也不是你的对手,更不会跟你过招……”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大喝:“都不许动。”
三名警*察走进场中。
叶三省心里再叫一声苦,年轻人和四爷也有些楞:不是不让报警?谁报的警?
当先一名警*察高大魁梧,问:“谁报的警?”
没有人回答。场中大部分人其实都想知道这个答案。年轻人上前一步说:“警官,我们没有报警,我们只是内部生了一点小纠纷,我是这儿的保安经理,正在处理?”
高大警*察瞪他一眼:“小纠纷?都打成这个样子了还想捂住?都给我带回所里去。”
叶三省动作的时候带到了小桌子,保安飞出的时候撞上了饮料自助区,现场的确有些狼籍。
年轻人还想上前解释,高大警*察一把抓住他:“你跟我们走。”
然后又指着明显的事主叶三省,在一群制服整齐的人中显得特别突出的四爷和两个身上有痕迹的保安:“你,你,你们俩,都跟我们走。还有人参与了斗殴没有?好,等会还有再来带人。反正你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名警*察过来拉叶三省,叶三省问警*察:“我可以打个电话吗?”
这名警*察还未回答,高大警*察已经冷笑着说:“不能。就讨厌你们这种到处找人求情的混蛋了。随便你找谁,今天都得乖乖地走这一趟。”
叶三省不再说话,乖乖地一言不跟着警*察出门,心里苦,这还真是强盗遇到拐子手,秀才遇到兵,可是这时候不是分辩的时候,更不能反抗,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心里已经想象这事传出去会在江城官场引起什么样的幡然大波。
门外道旁停着一辆110面包车和一辆桑塔纳警车,叶三省和四爷被推上警车后座,年轻人和两位保安被塞进面包车,高大警*察坐了警车副驾。
“再硬的拳头,还是打不过子弹。”叶三省忍不住对坐在身边淡定自若的四爷说。
四爷一怔,笑了,说:“有你这句话,这事过了我一定打你一打。”
他这时轻松微笑,这个“打”自然是指“切磋”。
“不服气是吧?要不要跟我练练?”
高大警*察后视镜中扫他们一眼,也不回头,冷笑道。
叶三省有点晕。
他只有感叹今天运气不好,遇上这样一个楞头青警*察。出警哪有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一网网回所里?但你还不能怫他的意,他有好多正当的理由解释他这样的行为。
悄悄地人口袋里用手指解锁电话,想到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张子高的,拔通,等到接听,问:“要把我们带到哪个派出所?”
“你管这个干什么?”高大警*察不屑一顾,“叫你去哪就去哪。”
“你们是110,应该是带到派出所吧?那就是永利派出所了。”
高大警*察不接话,只是冷笑。
叶三省冒险成功,也不说话。四爷转头扫他一眼,微微一笑,说:“我以前在部队,是做侦察兵的。”
“侦察后?你当航空兵进了派出所也得盘起。”高大警*察忍不住了,喝斥道。
叶三省和四爷对视一笑,不再说话。
一会到了派出所,警*察让他们都窝在一个办公室,收走手机,然后门一关,不再理他们。
——这是警*察办案的套路之一,先晒一下冷一下。
叶三省无奈,反正等着张子高打电话来救他。四爷见多识广,今天的事对他来说是小得不能小的事,也不在意,都是自顾自在拉了椅子坐下养神。年轻人焦虑地坐卧不安,却也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
这边张子高接了电话,心里一惊,想到叶三省为人,不是肇事之流,应该是意外,又有些好笑,拿起电话正要给云阳区公安局长打电话,突然心里一动,想到现场看看。
他是市*委大管家,不仅是市*委书记工作最主要的助手,也肩负着管理市*委大楼小院的责任,尤其是人,尤其是像叶三省这样接近领导的关键人物,尤其是叶三省这样一到市*委就表示亮眼,尤其是他未到市*委就卓尔不凡,还到市府过渡的下属,不用周仲荣提醒,他就知道要多加用心照看。
——何况,昨天周仲荣把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晓鸥叫到办公室谈了一个多小时,又跟他交流了对江城警方和建筑行业,社会大哥,治安环境的一些思考。
他没叫司机,自己开了车,也不再给云阳区公安局长打电话,直接开车到永利派出所。
【作者题外话】:敬请关心正在多家卫*视播*放的系列剧《我们这十年》,由我把剧本改编成小说,即将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