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项立忍走出宫门的时候方才现李沉舟就在自己身后,他慌忙停下了脚步,微微低了低头,不着痕迹地向李沉舟表示敬意。还好群臣大都已经走了,即便是没有来得及离开的,也都是低着头走路,很少有人去兼顾别人的事情。
李沉舟道:“太师好!”
项立忍低声道:“老夫还没有来得及恭喜李都督呢。”
李沉舟淡然道:“功名于我只不过是浮云罢了,只要大雍能够重返辉煌,沉舟就算做一名布衣又有何妨?”
项立忍心中暗自冷笑,李沉舟啊李沉舟,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假惺惺的说这种话,做人怎可虚伪到如此的地步?心中虽然不齿对方的所作所为,可口中却道:“李都督高风亮节实乃百官之楷模。”
李沉舟道:“太师过奖了,其实太师才是国之栋梁百官楷模,若是无太师这根定海神针,大雍又岂能渡过这场危机?也幸亏太师慧眼如炬,认出先皇遗诏,方才让公理大白于天下!”
项立忍唯有苦笑,薛灵君拿出的那份遗诏才是假的,他对先皇的文风字迹何其熟悉,那封遗诏虽然伪造得很像,可毕竟还是仿冒,项立忍昧着良心说那份遗诏是真的却有不得已的苦衷。
项立忍道:“太皇太后遗体不知所踪,此事非同小可,大都督还需加派人手,尽快将老太后的遗体找回。”
李沉舟点了点头,轻声道:“太皇太后想要纠正以往的错误,却被薛道洪提前洞悉,燕王又想趁机作乱,坐收渔人之利,大雍经此一乱有若大病一场。”
项立忍心中暗骂,所有一切还不是你一手策划,现在却说太皇太后和皇上相争,燕王趁机作乱,根本是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的身上,李沉舟此人实在是心狠手辣。
李沉舟道:“最近处处风声鹤唳,太师还需叮嘱家人,让他们最近一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这句话明显透着威胁的意思。
项立忍的头不觉又低了几分,低声道:“老夫的几个女儿之中,最不听话的要数青云,她身在剑宫,整天跟着那帮师兄弟一起舞刀弄剑,老夫的话她早就不听了。”
李沉舟微笑道:“我最近倒是见过青云妹子,听说她和剑宫少门主邱慕白已经订婚,何时完婚呢?”
项立忍心中暗叹,如果不是你拿她的性命相逼,老夫又怎会为虎作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明年三月。”
李沉舟道:“到时候,小侄一定亲往讨一杯喜酒喝。”
项立忍看到这厮的心情居然不错,想想他伯父也是刚死,此人果然冷血。禁不住泼冷水道:“尊伯的事情还望节哀顺变。”
李沉舟焉能听不出项立忍的意思,叹了口气道:“我伯父一生忠烈,为大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今我都不明白他因何会自缢身亡,这件事我务必会查出一个结果,还他老人家一个公道。”
项立忍听得心中一紧,看来李沉舟还要借着李明辅的事情兴风作浪,自己真是不该多问,李沉舟这个人城府太深,若是因为多了这一句嘴而引火烧身岂不是麻烦了?
李沉舟道:“沫儿妹子最近还好吗?”
项沫儿乃是项立忍最小的女儿,项立忍听他这么问心中顿时一惊,低声道:“还好,对了听说尊夫人失踪不知可有消息?”他慌忙想将这个话题岔开了去。
李沉舟却道:“皇上刚刚登基,至今却无正妻,我看沫儿和皇上倒是般配呢。”
项立忍闻言色变,其实早在薛道铭和安平公主联姻之前,他曾经期望将小女儿项沫儿嫁入皇室,嫁给薛道铭,如果是那时听到自己女儿有机会成为大雍皇后,项立忍开心都来不及,可现在他听到这一消息无异于惊天噩耗,他自问已经看清李沉舟的面目,此人的野心绝不是只当一个大都督而已,谁又能保证今日的薛道铭不是昨日的薛道洪?
项立忍道:“多谢大都督美意,只是沫儿已经订亲,此事怕是不妥吧。”
李沉舟微微一笑,不再提起,朝着项立忍拱了拱手道:“先走一步,日后再叙!”
前方金鳞卫统领石宽在等候着李沉舟,两人来到一处,石宽向李沉舟抱了抱拳道:“大都督,我们已经将燕王府搜了个底儿朝天,终于在佛笑楼下现了一条密道。”
李沉舟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说话,狡兔三窟,燕王府现密道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石宽压低声音道:“那条密道一直通往雍都城外,出口在城西六里的一口井中,看来他已经逃出了雍都?”
李沉舟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薛胜景是从慈恩园逃走,那条密道又是通往哪里?”
石宽道:“我们虽然将地面挖穿,可是进入地道没多久前方就完全坍塌了,应该是薛胜景触动了机关,将密道毁去。”
李沉舟道:“并无迹象表明慈恩园的密道和燕王府相通,所以……”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无法断定薛胜景已经离开了雍都。”
石宽对此并不认同,他低声道:“薛胜景为人狡诈机警,如今雍都已经尽在我等的掌握之中,他又怎会坐以待毙,我看他十有八九是逃了。”
李沉舟意味深长道:“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的地方,薛胜景这个人做事隐忍果决,他在大雍刻苦经营了这么多年,其潜在的势力不容低估。”在李沉舟的心中大雍皇族之中也只有薛胜景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胁,这次自己之所以能够占据上风,全都因为抢占了先机,而不是因为他在实力上足可碾压对手。
石宽道:“都督放心,我已经出动全部金鳞卫,皇城之内绝不会有任何的闪失。”
李沉舟点了点头道:“尉迟冲或许会回来奔丧,不要小视此人在军中的影响力,在他归来之前,务必要保证将薛道铭的势力洗涤一清,彻底控制住雍都的大局。”
胡小天走入红山会馆,他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过去红山会馆还掌控在黒胡人手中的时候,他曾经和霍胜男、董天将、宗唐四人,为了寻找定魂珠夜闯鸿雁楼,在密室遭遇黑白双尸,经过连番激斗险死还生,也是在那场争斗之中,完颜赤雄被杀,霍胜男也因此蒙受不白之冤跟他逃出大雍。
恍惚仿佛还是昨天生的事情,可如今却已经物似人非,红山会馆也已经被域蓝国商人买下。
如果无人介绍,是不可能进入红山会馆的内部,更见不到现在这里的主人恩赫,恩赫是一个赤虬须的胖子,华丽的服饰非但没有让他这个人显得高贵,反而让他整个人透着庸俗和猥琐。
胡小天来到大堂的时候,恩赫和一帮门客正在饮酒作乐,两名异族女郎正在大堂正中妖娆起舞。
看到胡小天进来,恩赫拍了拍手示意舞女退了下去,肥胖的双手抓起锦帕擦了擦满是油污的嘴唇,呵呵笑道:“有客前来不亦乐乎,这位兄台是昝先生介绍过来的吗?”
胡小天笑了笑道:“正是!”
恩赫拍了拍身边的软垫道:“来!坐!”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浓浓的异族味道。
胡小天也不客气,来到恩赫的身边,除去靴子,来到羊毛软垫上盘膝坐下。
一名侍女过来为胡小天在面前的金樽中倒了慢慢一樽酒,恩赫淡绿色的眼睛打量着胡小天,蜷曲的紫红色胡须微微上翘着,他在笑,不过笑得有些奸诈。
无商不奸,胡小天见过形形色色的商人,不过和域蓝国的商人打交道还是第一次。
恩赫端起金樽做了个请的手势,先干为敬。
胡小天也将金樽中的酒一饮而尽,恩赫道:“这位公子找我要谈什么生意?”
胡小天拿出一幅画像递给了恩赫,恩赫展开之后,却见画像之上画着一个胖子,那胖子正是大雍燕王薛胜景。
恩赫猛然收起了画像,突然高声喝道:“来人!”十余名健壮武士从门外一拥而入。
胡小天对可能生的局面早有预料,抓起酒壶斟满了面前的金樽,不紧不慢道:“我手中有你和燕王交易的所有证据,若是我将这些东西全都送上去,你应该知道后果。”
恩赫明显被胡小天的这句话给震住,愣了一会儿却又哈哈大笑道:“什么证据?你想诬我清白?”
胡小天不慌不忙,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只不过故意诈对方罢了,既然昝不留给他指明了这条道路,就证明红山会馆很可能有问题,虚张声势或许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从恩赫听到自己刚才那句话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有问题的。胡小天淡然道:“那咱们不妨试试,看看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恩赫脸上的笑容倏然收敛:“不要以为你这样就能唬住我!”
胡小天道:“我若是出事,大不了就是一条性命,可你若是出事,只怕这红山会馆所有的人都要倒霉。”他端起金樽抿了口酒道:“真是不错,你还真是懂得享受呢。”
恩赫静静望着胡小天,终于还是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全都退了下去,他站起身低声道:“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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