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二月中旬, 裴婉词女士即将迎来她五十三岁的生日。韩父韩清柏和韩锦书的一帮舅舅姨妈早早便给裴女士准备好了生日贺礼,甚至连俞沁这个侄女都提前三天便登门拜访,给裴婉词送去了她从马来西亚订购回来的极品燕窝大礼盒,祝福二姨永远年轻, 永远美丽。可面对着一屋子琳琅满目、堆积如山的贵重礼物, 裴女士却闷闷不乐, 怅然地叹出一口气来。裴婉词年轻时是银河市远近闻名的美女。她出生于书香门第, 是泡在水墨和诗词里长大的女子, 个性却并不似寻常书香美人那样婉约柔顺。相反,她心比天高, 骄纵任性, 当年韩清柏为了追求裴婉词, 也花了不少功夫费了不少周折。将裴婉词娶回家后,韩清柏更是将这个骄纵公主宠上天,放在手心怕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听见妻子的叹息,韩清柏觉得十分古怪。他合上报纸,语重心长道:“每年你过生日的阵仗, 都跟慈禧太后过大寿有一拼。这么多礼物收到手软,这么多祝福回都回不过来,你怎么唉声叹气的,还有什么不满足?”裴婉词幽幽道:“孩子她爸, 往年锦书提前大半个月就会打电话给我,问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今年都这时候了, 闺女还没任何动静, 她肯定是把她老妈的生日给忘了。”“不可能。”韩清柏向来把韩锦书视为掌上明珠, 听见妻子的话, 他下意识便维护女儿,说道,“锦书平时虽然忙,但我的闺女我了解。这种事她忘不了。你放心,锦书肯定早就给你准备了礼物,卖关子,是要等你生日当天给你一个惊喜。”对于老公的安慰,裴婉词半信半疑:“闺女真不是忘了?”韩清柏一口咬定:“绝对不可能。”“那就好。这丫头,现在还学会搞惊喜了,害得我茶饭不思神伤这么些天。”裴婉词的心情这才愉悦几分,弯弯嘴角,拎起沙发上的晚宴包走到玄关处换鞋。韩清柏看向妻子纤柔的背影:“马上九点钟。大晚上的,你要上哪儿去?”“隔壁陈太太跟刘太太约我打麻将,我本来没心情,现在突然又有心情了。十一点半之前回来,你不用等我,早点睡吧。”撂下这么一番话后,裴婉词女士便挥挥衣袖,整理了一下披在旗袍外面的白色披肩,一撩头发,款款离去。等妻子走远后,韩清柏放下报纸思索了会儿,为求稳妥,他最后还是掏出手机,悄悄拨通了一个电话。嘟嘟两声,对方接起。“喂爸。”韩锦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听起来有点疲惫。“欸,闺女,在忙没有?”韩清柏随口寒暄。城市另一端,扶光公馆顶层。韩锦书正在书房里加班。之前被锅盖烫伤的手指还没好全,她食指拇指的尖端都缠着创可贴,一碰到,就会隐隐作疼,因此敲起键盘很不方
便。她在文档里用剩下的八根指头敲字,敲得认真又迟钝。听见韩父的话,应得有几分心不在焉:“嗯,有点。爸你有什么事?”“哦,也没什么。”韩清柏清了清嗓子,续道,“就是提醒你,明天晚上别忘了回家吃晚饭。”韩锦书:“嗯好。”韩清柏停顿三秒,还是没忍住,声音压低几分:“书书,明晚回家吃饭,你肯定记得是为什么事吧?”“当然记得,明天是我妈生日呀。”韩锦书听得一头雾水,“爸你今天怎么怪怪的。”闻言,韩清柏顿时长长呼出一口气,心落回肚子里,“你还记得,那就好那就好。你妈说你一直没来问她想要什么礼物,还以为你忘了她的生日,难过了好些天。”韩锦书啼笑皆非,和韩父闲扯了两句便将电话挂断。刚把手机放回桌上,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书房门砰砰两声,被人敲响,绅士而优雅。韩锦书从电脑后面抬起脑袋。言渡穿着一身浅色家居服,两手插兜,高大身躯很懒散地斜靠着门框。他问:“还没忙完?”“是呀,这个东西比较急,今天就得弄完。估计还要好一会儿呢。”韩锦书小脸一垮,朝他比划两根缠着绷带的可怜手指,“我手这样,打字真的好慢。”言渡嘴角微勾,走过来弯腰低头,在她唇瓣上落下一个轻吻。“宝贝乖,休息一会儿。”他柔声哄道,“我给你熬了花胶汤,去加个餐,剩下的内容我帮你做。”韩锦书脸微红,一双大眼眨巴两下,有点迟疑:“那会不会太麻烦老公你了。”言渡低笑,亲亲她的小下巴,“老公乐意让你麻烦。”*暴君的工作效率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韩锦书刷着剧喝着汤,一碗花胶汤优哉游哉喝完,那份让她抠了一晚上脑袋的文件已经让暴君大佬给处理完,原件打印出来装进了文件袋,备份编号清楚归档入库。韩锦书喜滋滋,冲上去抱住言渡就是一记清脆的狠啵,作为他帮她加班的奖励。言渡两手拥住她细细的腰,侧过头,本想深吻她的唇,可不知怎么又动作微顿,转而很轻地亲了下韩锦书的脸蛋。韩锦书沉浸在完工的喜悦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言渡的异样,哼着歌儿泡澡去了。泡澡的过程中,她随手刷了会儿朋友圈,手指往下一拉,便看见了俞沁发的一张风景照。韩锦书想了想,敲字留言:去哪里玩了?俞沁用私聊秒回:照片不是我拍的,小徐老师去云城出差,他拍了一张沿途风景发我。我觉得好看,就随手发了个圈。韩锦书:【坏笑】和俞沁闲聊两句,从浴室出来,抬眸一瞧,言渡已经半躺半坐在床上,垂着眸,正在看书。他那一侧的床头壁灯亮着,暗暖色的光线投落下来,使他原本冷峻的轮廓线条看上去分外柔和。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韩锦书盯着言渡左看看,又看看,看得有些出
神。须臾,言渡察觉到韩锦书的视线,略微撩起眼皮。然后便微微蹙起眉,说道:“大冬天的,穿那么少不冷吗。过来。”几秒钟后,姑娘爬上床,乖乖软软地钻进他怀里,纤白的胳膊抱住他的腰,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蹭来蹭去,像只向主人撒娇的小奶猫。言渡手臂有力地收拢,把她抱得紧紧的,耷拉着眼皮瞧她,“你刚才看着我做什么。”“你真好看。”他身上的乌木香混合着沐浴露的薄荷味,很好闻。韩锦书扬起脖子看他,脸蛋绯红,眸子也亮晶晶的,“真羡慕我自己,这么帅气英俊的男人天天睡我旁边。”言渡:“。”言渡被这姑娘奇怪的逻辑和表达方式逗笑。他弯弯唇,手指捏了下她的脸蛋,“我也羡慕我自己,能被这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子花痴。”韩锦书噗嗤一声,脸颊贴贴他的,嘴唇也贴贴他的。腻歪了会儿,韩锦书忽然想起不久前的那通电话,哎呀一声,对言渡道:“我爸刚才打电话给我,提醒我们明晚回家吃饭。”言渡:“嗯。”“喂,我之前要给我妈买生日礼物,你说今年你来准备。”韩锦书微微睁大眼睛,望着他:“你应该没有忘记吧?”言渡淡淡地说:“当然没有。”韩锦书吐出一口气,拍拍心口,放松下来。她有点好奇,又问:“你给我妈妈准备的什么呀?”言渡指尖穿入她浓密的黑发,找到那只圆嘟柔软的小耳朵,捏着玩儿,随口回道:“我收集了陈百强老师所有的签名版黑胶唱片。”韩锦书:!韩锦书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偶像是陈百强老师?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呀。”言渡说:“我们结婚之前,我稍微了解了一下。”韩锦书:“……?”韩锦书惊呆了。她疑惑地皱起眉,微眯起眼,问道:“你莫名其妙去了解我妈妈干什么?”言渡的语气,非常冷静:“不止是你妈妈,还有你父亲,我也有了解。比如说,我了解到咱妈喜欢陈百强,喜欢打麻将,喜欢收集澳白珍珠。咱爸喜欢钓鱼,喜欢打羽毛球,喜欢读鲁迅。”韩锦书:“……你了解得确实很准确。可是,你了解这些做什么?”“这是我的第二个方案。”言渡舔了舔她的嘴角,柔声说:“当初特意去了解你父母,只是以备不时之需而已。”听完言渡的说辞,韩锦书隐约明白过来。她一拍脑门啊了声,“我知道了。假如我一直没有喜欢上你,你是不是就准备从我父母那儿入手,搞不定我,就先搞定我爸妈,走迂回路线达到目的?”言渡回答:“可以这么理解。”韩锦书:“……”韩锦书腮帮子鼓起来,伸出一根细细的食指,在他胸口使劲戳啊戳,“你呀,你呀,你呀,真是八百个心眼子!我简直都不知道说你什么了。”言渡吻了下她的脸颊,嗓音低柔:“情书,如
果不是太喜爱你,太渴望你,我又怎么会花费那么多心思时间和精力。”韩锦书心里甜滋滋的。她哼两声,抱住言渡的脖子,张开嘴,露出牙齿,嗷呜一声就含住了他两片薄润的唇。带着惩罚意味,狠狠咬了口。咬完便准备退开。这时,言渡的手指却忽然捏住了韩锦书的下巴,不许她退。她一怔,亮晶晶的眸子里映入他漆黑的眸,还没回过神,一个强势霸道的吻便席卷而来。迷迷糊糊亲了会儿,韩锦书脑子晕乎乎,只觉自己似乎快要融化在言渡怀里。然后,便被言渡放倒在了床上。韩锦书闭着眼,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手指无意识攥紧了睡衣的下摆。正忐忑又有点期待地等待着、等待着。然后,等到了关灯的声音。啪。灯黑了,言渡伸手替韩锦书仔细盖好被子,自己往她旁边一躺,闭眼睡了。韩锦书:“……”韩锦书一呆,在黑暗中唰的睁开眼睛,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她眨了眨眼,转过脑袋看向身旁,借着窗外投入的依稀月色,她瞧见言渡双眸闭合,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像两把黑色的小扇子。呼吸很轻,也没有其它什么动作。韩锦书:???这边厢,言渡正闭着眼,竭力调整呼吸,控制着体内的汹涌的情潮。边儿上一阵窸窣响动,须臾,一条滑腻腻的鱼儿忽然溜进他怀里。吧唧——紧紧黏在他身上。言渡:“。”“老公……”小家伙在他怀里抬起头,红艳艳的唇贴近他棱角分明的下颔,轻轻地、软软地,磨来蹭去。她似乎很不好意思,嗫嚅半天才小小声挤出后半句:“今天晚上……我们,不那个吗?”天晓得,言渡这会儿全身血脉贲张,几乎要炸了,哪经得住她这样拨撩。他抱住她,在她额头上安抚地亲了亲,嗓音出口,低哑得可怕,却又十分自制:“从今天到你手上的伤完全痊愈之前,我都不碰你。”每次在那种时候,他都非常失控。言渡注意到,昨晚失控之下,他几次都碰到了韩锦书烫伤未愈的手。“为什么呀?”韩锦书不明白。言渡隐忍而柔和地道:“昨天压到你的手,你很痛。”韩锦书:“。”又是一个令韩锦书想不到的原因。她有点想笑,又有点感动,更多的还是浓浓的羞赧,小声:“没关系的,我可以注意一点,不让你压到。”言渡静默几秒,还是摇头:“不了。”“可是,你不难受吗。”大约是周围漆黑给的勇气,韩锦书脸都烫得犹如火烧,脑袋埋进他怀里,声音比蚊子叫还小几分,“刚才我们亲了那么久……”言渡说:“我很难受。”言渡又说:“但是我可以为你克制。”闻言,韩锦书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的,怯生生地就给他来了句:“问题是,我现在很不舒服。”话音落地,卧室内陡然一阵静。黑暗中,言渡眸色黯沉沉一片,片刻,他哑声问她:“哪
里不舒服?”韩锦书在他怀里,羞得整个人都快冒烟。知道这狗男人明知故问,气鼓鼓揪他脸。言渡低头,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诱哄地低语:“乖宝贝,说你爱我,说你想要我。”小姑娘浑身滚烫,把脑袋深深藏在他颈窝里,磕磕巴巴,乖乖说道:“我……爱你,想要你。”言渡轻笑,吻住她的唇:“情书,我很高兴,我们已经越来越相爱,也越来越契合彼此。身与心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