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6韩锦书懵懵的, 再次从言渡手中一把将照片夺过,举高高,歪过头, 借着书房暖橙色的光线,更仔细地端详。她口齿不清地念:“Q,I,N, S,H……”顿住, 扁扁嘴巴,“最后一个字母, 到底是A还是U啊?”韩锦书坐在书桌上, 言渡看她醉成这样,怕她跌倒, 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半圈入怀。他沉声说:“是U。”“Qgshu……”韩锦书嘀咕着, 脑袋一弹又打了个酒嗝, 被自己嘴里的酒气给熏到, 嫌弃地抬手扇风,抱怨:“怎么还有一股红烧肘子的味儿。”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 醉酒的小猫,言渡已经能娴熟地应对自如。他淡淡回答:“因为你晚上吃了肘子。”“肘子好肥,腻死了。”韩锦书吐槽了两句,随之拿着照片,在他面前挥过来,舞过去, 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很认真:“你少年时期喜欢的人, 她漂亮吗?”言渡吻吻她娇艳欲滴的脸蛋, 嗯了声,“漂亮。”韩锦书眨眼睛,纤细的食指撩起他的下巴,动作轻佻,流氓气十足:“你以前喜欢她,现在喜欢我。那是她更漂亮,还是我更漂亮?”言渡捉住她的手,亲了亲:“你们都漂亮。”韩锦书便怒冲冲地叉起腰,像个烧开的小茶壶:“端水大师的话术。渣男!”言渡低头,闭上眼,与她鼻尖相抵。他闻到她衣衫下散发的温软香气,一时间,又差点失控。他强行保持着理智。柔声问她:“韩锦书,你不想看照片的正面吗。”韩锦书脑袋摇过来晃过去,伸手掐他脸:“眼不见,心不烦。”言渡侧过头,在她捣乱的指尖上轻咬一口。吓得她低呼一声,嗖一下把手缩回。言渡低哄:“让我念念不忘半生,能跟你不相上下的美女,你不好奇长什么样子?”他声音很好听,低低的,沉沉的,催眠曲似的让她觉得安心。韩锦书脑袋钻进他颈窝,猫咪似的蹭蹭:“你求我呀。”言渡亲她的颊:“我求你。”他的胡茬长得有点快,摩擦着她脸蛋的皮肤,扎得韩锦书很痒。她下意识缩着脖子躲开他的唇,哼哼两声:“好叭。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我,我就大发慈悲地看看。”说完,她随手把照片翻到正面,晕晕乎乎地揉揉眼睛,瞟了眼。韩锦书已醉得不分东西南北,一眼瞧去,只瞧见个很模糊的轮廓。看形状,是个人,图片整体色彩花花绿绿的,晃得她眼花想吐。胃的反应快过大脑。韩锦书只觉得胃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翻涌。她糊里糊涂地看着照片那个模糊的人影,张开嘴,蓦的发出一声干呕——呕!言渡:“。”言渡见她这样,怕她难受,顾不得其它。他从她手里抽出照片随手放进抽屉里,接着手臂一横,抱起她就往书房外面走。进到洗手间,他动作轻柔地把
她放下。韩锦书眼皮重得像压了两个铁块。她吃力地抬起眼,恍惚之间,看见面前是个马桶。言渡替她打开马桶盖,蹲下来轻抚她的后背,说:“想吐就吐出来。”韩锦书显得很听话,倾身往前探出了脖子,开始酝酿呕意。言渡略做思考,道:“你就乖乖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韩锦书迟钝地点点头。言渡起身出去了。一分钟后,他折返回来,手里多出一杯四十五度的纯净水和一套她的干净家居服。“……”韩锦书呆呆地仰起脖子看他,突然冷不防问了句:“你拿了几个套套。”言渡:“……”言渡动作顿了下,垂眸看向这只小醉猫,心平气和:“我为什么要拿套?”“因为我们要滚床单呀。”平时他们一周的用量,最大号的加量装都至少要用两盒。醉猫韩锦书同志,此刻说的话和脑子里的想法,都已经完全没有逻辑。她一本正经,语调很认真,说完,又做作地给言渡抛去一记媚眼,本来还想撩头发的,但是想吐,只好捂着嘴打酒嗝。她晕晕地说:“没有拿套,你拿了什么?”“温水,给你喝的。”言渡淡淡地回答,“还有你的睡衣,等你吐完我要帮你洗澡。”韩锦书:“哦。”言渡把家居服和水杯放下,重新回到她旁边,屈膝半蹲下来。安安静静地陪在她旁边,等着给她收拾残局。等了大概一分钟。抱着马桶的小姑娘忽然嗖一下转过头,明眸晶亮,望着他。她说:“我不想吐在马桶里。”言渡对她的醉酒神经质习以为常,平静地配合:“那你想吐在哪里?”韩锦书非常礼貌地说:“请问,我可以吐在你身上吗?”言渡:“。”言渡:“不可以。”韩锦书:“不要。我就要吐在洁癖鬼身上。”说完,她便真的挥舞着双臂,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脸上带着明媚又傻气的笑色。言渡的面容神色如常。姑娘体格娇小力气也不大,他单手就把她两只纤细的手腕给钳住。韩锦书见自己双手失灵,也不恼,张开嘴巴,故意朝向他的脸,发出两声异常洪亮的:“呕呕!”言渡见状,以为她真的要吐他一身,脸色微沉几分,低声威胁:“韩锦书,你给我消停点儿。”韩锦书根本听不见他的威胁。在她此刻的世界中,她只看得见他冷硬英俊的脸,和薄而润的唇。那副漂亮的嘴唇开开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但就是无端让她心痒痒。心念涌动,韩锦书笑盈盈捧住言渡的脸,然后,对准他的嘴唇,一口咬上。突如其来的偷吻,让言渡略微怔了下,身体也产生了刹那僵滞。趁着他怔愣的空档,韩锦书扭着两只手腕,从他指掌中挣脱。她胳膊伸出去,轻轻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咬一口,舔舔,再咬一口,再舔舔。她觉得好玩,咬咬舔舔几回合,又嘻嘻嘻地笑出声。言渡的眸色在顷刻间变化,深
如浓黑的墨。他手臂搂住韩锦书的腰,紧紧收拢,几乎要把她箍进身体里。吐他身上就吐他身上,无所谓了。大不了给她洗澡的时候,他也顺便一起洗。他现在满眼满心,都是这只纯纯娇笑的妖精,恨不得把她吞了。在韩锦书第五次咬过来时,言渡反客为主,狠狠吻住了她。这个吻有点残暴。韩锦书被亲得喘不过气,蜷在言渡臂弯中,脚像踩在棉花上,站不住,软绵绵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后腰抵住了背后的洗脸台。言渡抱起她往上托举,直接把她放在了台子上。箭在弦上,正要进一步,怀里的姑娘又娇滴滴地开口,委屈巴巴地来了句:“我肚子饿了。”言渡:“。”她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向他,继续说:“我想吃你做的鲜虾粥。”言渡:“……”天晓得,言渡此刻额角青筋凸起,全身冷白色的肌理都已经蒙上一层薄汗,已经濒临炸开的边缘。小醉猫对他的处境一无所知,并且毫无怜悯之心。她抱着他,脸蛋软软贴着他的颊,蹭来蹭去地撒娇:“老公,我要吃鲜虾粥。饿了。”言渡闭上眼沉沉吐出一口气,竭力平复。半分钟后,他妥协了,睁开眼皮垂下眸,整理好自己和韩锦书的衣物,最后抱起她,把她放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坐好。言渡伸手,轻抚过她滚烫的小脸,柔声道:“你就坐在这里,不要乱跑不要乱动。如果想吐,旁边有垃圾桶。听见了吗?”韩锦书耷拉着眼皮,乖顺地点头。安抚好她,言渡转身进了厨房。熬粥需要的时间太长,怕她等不及,他从冰箱里取出几只鲜虾和一颗西红柿,做了一份鲜虾面。完了以后端到餐厅,放上桌。言渡说:“做好了。过来趁热吃。”话音落地,客厅方向寂寂无声,没有任何回应。言渡侧目朝客厅望去,音量微抬高:“情书?老婆?”那头还是鸦默雀静。言渡微蹙眉,迈着步子走回客厅,到沙发跟前垂头一瞧。韩锦书微蜷着侧躺在沙发里,大概是有点冷,她白嫩小巧的脚丫子缩进了自己的长裙下摆。脸蛋红扑扑,闭着眼,已沉沉睡去。细细去听,还能听见很轻微的……小呼噜声。言渡:“。”言渡摇头一阵失笑,弯下腰将姑娘温柔抱起,亲吻她额头,回了卧室。**同一个夜晚,同一片天空。凌城泰安监狱,食堂后厨。“你给我起!”紧随着中年妇女的鼓劲儿声响起的,是重重一声闷响:砰。陈姐今年五十岁,个子只有一米五几,体重却足足一百五十斤,膀大腰圆,结实粗壮。她卯足力气脸都憋得通红,终于把地上一大盆泡在水里的土豆抱上灶台,末了,才舍得喘口气,站到旁边歇歇。土豆易氧化,去皮之后需要浸泡在水里。吴曼佳拿出一个大大的刨丝刀,架上和面盆,手伸进那盆泡着土豆的水。凌城每年自入秋后气温便开始
骤降,水冷得浸骨,她习以为常,飞快捡出一颗土豆放在刨丝刀上擦成丝,动作利索而娴熟。见陈姐弯着腰呲牙咧嘴在捶背,吴曼佳面露忧色。吴曼佳在这儿干了好些年,知道陈姐有腰椎间盘突出。每到刮风下雨或者天气转凉,老毛病就会犯。吴曼佳想了想,柔声说:“陈姐,你,回家……歇着。剩下的活,我……我来干就好。”“你一个人哪儿行啊?”陈姐知道这丫头是心疼她的身体,瞪大眼,“这么多土豆全部刨丝儿,墩子他们又都走了。你一人干,忙完不得半夜三更去了?”吴曼佳表情认真:“我……是年轻人嘛。有力气,身体好。你……你的腰,跟我妈一样的问题。你们犯病好痛的。你还是早点回家,休息,”陈姐摆手,很不在意的口吻:“没事儿,这毛病一阵阵的。疼一会儿它就不疼了。”说完话,等那股钻心的痛感缓过去,陈姐扭了扭腰,觉得松活些了,便又立刻和阿雯一起忙活开。陈姐抱怨说:“我最讨厌做这个土豆饼,麻烦死了,回回都得头天晚上加班加点把丝儿刨好,第二天墩子他们才来和着面烙。那些剃光头的倒是有口福,咱们辛苦啊!烦得要死。”监狱里的劳改犯统一都要剃光头,吴曼佳当然知道,陈姐口中的“那些剃光头的”是在说关在这里的犯人。吴曼佳的性子,很少对生活有什么怨气。再大的艰难困境压到她头上,也不会让她觉得有多苦。听着陈姐的碎碎念,吴曼佳朝她笑了下,宽慰道:“没事。陈姐,等明天一早……饼烙好了。你多吃几个,不气。”陈姐被这傻乎乎的姑娘给逗笑,沉默两秒,接着说:“不然,你给上头的领导提提意见,以后别让咱食堂做土豆饼了?”吴曼佳没明白陈姐的话,迷茫地问:“提意见……那是不是,要往办公楼外面的意见箱里,投信?”陈姐压低声:“你和新调来的副狱长不是关系挺不错吗?那可是个大领导,你私下给说说。”短短几秒,吴曼佳脑海中闪过一张冷峻硬朗的面容。她莫名一阵心慌,脑袋深深埋下去,红着脸支吾:“……我和向警官,没什么关系。你……不要乱说。”“还不承认呢。”陈姐翻个白眼,“我撞见你搭向警官的车好几回了。”吴曼佳脸更红,窘迫之下结巴得厉害:“向警官……和、和我只是顺、顺路,他心肠好,所以才、才让我搭顺……顺风车。”陈姐哦了声,狐疑地瞧她一眼,“搭顺风车就搭呗,你脸咋突然这么红?”吴曼佳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她反应慢,编不出来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闷闷的,没搭腔。陈姐毕竟一把岁数,过来人一个,一眼便看出来这个年轻姑娘的心思。不好说什么,只能清清嗓子装傻,自顾自干活。两人正给土豆刨丝儿,忽然外头一阵骚动。吴曼佳愣了下
,下意识抬起脑袋往外瞧,只见夜色下跑过去好些穿制服的高大狱警。他们排着队列,整齐划一,除装备带外,每人手里还拿着一个防爆护盾。领头的两个还拿了其它家伙事。吴曼佳第一眼都没注意,等巡逻灯的白光冰冷扫过,她才看清,那两个狱警手里拿的是AK步.枪。吴曼佳眸光突的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姐也探着脑袋张望着,嘴里嘀咕:“出什么事儿了,这么大动静?”就在这时,一个咬叶子烟、披补丁军大衣的老大爷刚好从外头经过,手里还拎着把扫帚。这是老江,和陈姐吴曼佳他们一样,都是泰安监狱招进来的没编制的合同工。平时一个人负责着办公楼区域两栋楼的卫生。陈姐出声把人叫住,沉声问:“老江,刚才跑过去那么多狱警,还抄着家伙事,咋了呀?”老江答道:“说是B区那边有闹事的,把副狱长都给惊动了。啧,这些悍匪一个个脑袋别裤腰带上,一动手都是把人往死里搞,没武器,牙刷掰断了削成刀,好像还捅了副狱长的肩膀,听说流了好多血。”听完这番话,吴曼佳心头突的一沉。她脱口而出:“江叔。好几个副狱长,被捅的……是、是哪个?”老江说:“就那个刚调来的向怀远警官。”蹦一声,吴曼佳手里的土豆掉在地上,原地蹦了两下,然后骨碌碌滚到了陈姐脚边。陈姐抬眸。看吴曼佳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复杂。吴曼佳听见自己声音在发抖,强自镇定地,捋直了舌头问老江:“向警官受了伤,有人送他去医院吗?”老江答道:“本来是要去的,向警官说小伤不打紧。这会儿应该上狱医务室止血去了。”“陈姐,我……我去去就回来。”留下这么句话后,吴曼佳顾不得陈姐和江叔投向她的古怪目光,转身一溜烟便跑了出去。监狱里管理严格,所有人员不得随意走动,狱医务室在监区附近,吴曼佳胆子小,平时根本不敢过来。但,听见向怀远受伤的消息,她也顾不上怕不怕了。吴曼佳这会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立刻见到他,确定他没有大碍。泰安监狱的监狱医生姓罗,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平时喜欢地理学,在医务室里也摆了个精致漂亮的地球仪。来他这儿看病的都是些重刑犯,这里头的日子枯燥没盼头,罗医生想着,犯人们偶尔能看上两眼地球仪,也能精神自由个三分钟。吴曼佳一路风风火火。她冲进狱医务室时,差点儿把罗医生那个用心良苦的地球仪给撞翻。“哎哟,你慢点儿跑。”看着这个身穿食堂工作服的年轻女孩儿,罗医生直皱眉,两手揣在白大褂的兜里,上下打量她一眼,“跑这么急,哪里不舒服啊?”吴曼佳双颊发热,拘谨地站原地,嗫嚅:“我……我没有,哪里,不舒服。”罗医生这下子更不明白了:“没有哪
儿不舒服,那你上医务室干什么?”吴曼佳脑袋埋进胸口。刚才听见向怀远受伤的消息,脑子一热就冲过来了。到了这儿才惊觉,她简直跟个二傻子一样。罗医生看她半天不做声,催促道:“耳朵不好使吗?问你来干什么。”吴曼佳深呼吸,鼓起勇气挤出三个字:“我找人。”罗医生:“找谁?”吴曼佳牙齿快把嘴唇咬出血,又不说话了。罗医生无语。医者仁心,可对着这么个姑娘,问三句答一句,唯一答的一句声音还小得几乎听不见,再好的耐性也快耗精光。罗医生眉头越皱越紧,已经想出声赶人。就在这时,一门之隔的里屋却传出来一道嗓音,低沉磁性,很随意地应道:“她应该是找我。”吴曼佳:“……”吴曼佳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罗医生有点惊讶,回道:“向队,这女孩儿是你朋友?”里头应:“对。”罗医生闻言,便不再多问,朝吴曼佳随意摆了下手,说:“向队在里屋休息,我刚给他包扎好伤口。进吧。”吴曼佳忽然紧张得厉害。她在原地踟蹰了下,朝罗医生挤出句谢谢,然后才迈开步子,忐忑不安地走进那扇门。医务室的里屋陈设很简单,两张白色的病床,两个输液支架,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已经是全部。此时,在靠外侧的那张病床上,坐着一道高高大大的人影。伤在肩膀偏下位置,绷带只能从胸口绕过。男人穿了一条扎着腰带的警服长裤,上身赤.裸,肩膀宽阔,裸露出的皮肤呈现出均匀漂亮的小麦色,胸肌腹肌全都强壮而精悍。看见他,吴曼佳心跳猛地漏掉好几拍,脸燥得发烫,有点后悔这次的冲动行事了。向怀远目光落在她身上。他很自然,问她:“你怎么来了?”“听说……你受伤。我来看……看看你。”吴曼佳小声说。向怀远:“你很担心我?”吴曼佳脸红如火,以至于左脸上的那块陈旧伤痕,都烫得有些发痒。她双手无意识地绞紧衣服下摆,声音很小,蚊子叫似的:“是的。”“谢了。”向怀远说,“随便坐。”吴曼佳看了眼整个屋子,没有椅子也没有板凳。她只能走向他对面那张病床。工作服常年只在后厨穿,又是油烟又是污渍,脏兮兮的,怕自己弄脏这张床,她其实没有坐实,只是虚虚靠了下床的边沿。目光小心翼翼,看向那个赤着上身,胸前缠绷带的男人。然后,就开始看着他发呆。向怀远对她说了句什么。吴曼佳脑子空白,定定望着他,没有回答。向怀远见状,抬起一只手,在她眼前挥舞两下。吴曼佳回魂,顿时窘得再次垂下头。向怀远淡淡地说:“你刚才发什么呆呢。”吴曼佳用力咬紧发音,好认真地说:“你,好看。”听见这话,向怀远被这呆呆的姑娘搞得有点哭笑不得。他扬扬眉,看她的眼神浮起几丝兴味,片刻,
说:“我今天值夜班,所以没去找你。”吴曼佳反应了半秒,点点头:“哦。这样。”向怀远:“你呢,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我也……加班。”说完这个,这小姑娘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啊,陈姐!向警官,你、你没事就好。我回去……加班,做土豆饼。”向怀远动了动唇。可没等说话,女孩儿纤细瘦弱的身影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紧接着,外头乒乓一阵响,她不知又绊倒了什么,老罗一通埋怨,而她窘迫磕巴地道歉。向怀远听着那些动静,忽然笑了下。**次日韩锦书醒来,一睁开眼,便倒吸进去口凉气——太阳穴突突跳着,每跳一下都抽疼一下,典型的宿醉型头疼。她皱起眉,抬手揉揉脑袋,呲牙咧嘴准备坐起来。刚有动作,便感觉到腰上横着个什么东西,将她紧紧固定住,压得她无法动弹。韩锦书掀开被子,粗略扫了眼,发现环住她的,是条男人的手臂。她:?她先是一惊,心想:莫非自己昨晚酒后乱性,和哪个男同学做出了出格的事?惊完,惶恐地抬眸看四周,然后便长长吐出一口气:房间的家具布置很熟悉,扶光公馆主卧。就在这时,背后的人也醒了过来。他长臂收拢把她抱得更紧,闭着眼,在她耳后轻轻吻了吻,哑声道:“饿不饿?鲜虾面在冰箱里,要吃我去给你热一下。”韩锦书在被窝里转个身。言渡面朝她,侧卧在她旁边的枕头上。他明显还没有睡醒,闭着眼,冷冽的眉宇之间隐隐流露出一丝疲态。韩锦书盯着言渡乌黑浓密的长睫毛,有点窘迫。她把半张脸都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啊眨,小声问道:“昨天晚上……我好像又喝醉了?”言渡懒得睁眼,循着她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到她的唇,贴过去亲亲。腔调慵懒又性.感:“对啊。”果……然。前一天同学会,有个老同学带了好几瓶红酒,说是法国哪个大酒庄今年隆重推出的新品。韩锦书本来没打算喝酒,可听老同学吹得天花乱坠,她馋虫大动,没忍住,最后还是喝了。韩锦书想起自己上次醉酒的壮举,很惶恐,连忙继续追问:“我没有又吐你身上和车上吧?”言渡说:“没有。”“幸好。”韩锦书抬手抚了下心口,又说:“我也没有做出跳裸舞这种行为吧?”言渡说:“没有。”韩锦书一阵欣喜:“看来我酒品变好了欸。”言渡嗤笑了声,终于撩开眼皮懒洋洋地看向她。他挑了下眉,手指捏住她的脸蛋:“昨天晚上的所有事,你全部都不记得了?”韩锦书闻言,认真回想起来。喝多之后断片,是正常现象,但完完全全毫无印象,倒也不至于。关于昨晚,韩锦书脑海中其实还残存着某些画面,零散破碎,无法串联。她头又痛起来,攥起拳头怼了下太阳穴,忽的,一
张花花绿绿的模糊图片,从那些零碎片段中跳脱出来。浮现在韩锦书眼前。韩锦书一拍手。是了,图片。韩锦书睁大眼睛望向言渡,迟疑地说:“我隐约记得,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拿了一张图片给我看?”言渡把玩着她耳边的一丝绒毛卷发,回答:“是。”韩锦书两道细眉微拧起,绞尽脑汁,试图回想起更多更具体的细节,可是想不起来。她只好又问:“是什么图片?我没有印象了。”言渡说:“准确的说,那是一张照片。”“照片?”“对。”韩锦书心生狐疑:“什么照片?”言渡睨着她写满困惑的妩媚小脸,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的白月光。”轻描淡写五个字,落地有声。言渡说完,整个卧室的空间便陷入一阵安静。韩锦书也定定望着言渡。他口中“白月光”这个词,唤醒了少部分她因断片而丢失的记忆。她记起了昨夜的照片,也记起了那串写在照片背后的手写体英文。白月光这件事,是俞沁从言渡同学丹尼尔口中偶然得知。经过昨晚,韩锦书已经亲自证实,确有其事。言渡的确有个心底深处的白月光,的确将白月光的照片保存多年,甚至的确也在照片背后,写下了白月光的名字。只可惜,不知是丹尼尔眼神不太好,还是言渡笔迹太潦草,他手写的字母“u”,被老同学看成了“a”。诸多巧合使然,导致韩锦书把当初的艳星陈晴莎,当做了言渡的旧爱。原来这所有,不过一场乌龙。可是……Qgshu?想起那个正确的英译汉语名,韩锦书盯着言渡深不见底的眸,眯了眯眼睛。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对望。秋日的晨,阳光熹微,他和她相拥着从同一张床上醒来,深情款款,气氛到位。这场景,非常适合接吻,或者发生点儿别的什么事。对望到第五秒时,言渡贴韩锦书更近,低声道:“情书,现在你明白了么?”韩锦书继续定定看着他,不说话。言渡眼皮微垂,看向她红艳艳的唇,心念一动,就又想吻她。然而,在双唇相触的前一秒,他怀里的小姑娘猛然一跃而起,摁住他,抄起旁边的抱枕就死死捂在他脑袋上,外加一声娇滴滴的恶龙咆哮。“言渡,你个狗东西!”言渡:“……”言渡:???言渡着实没料到,韩锦书会忽然来这出。他没反应过来,僵着身子被她用抱枕摁着头,一时忘记做出反应。上方的姑娘还在气呼呼地念叨,对着他怒斥:“这两年你一直叫我情书,原来是因为你家白月光是这个名字?”韩锦书真是气个半死。当然明白了。还能不明白?这都是什么狗血剧情。搞半天,她人间清醒英明一世,最后居然沦落成了这个狗男人怀念白月光的替身?蛤?!那边厢。听完韩锦书的话,言渡无语。他鼻子和半张脸全都陷进抱枕的棉花里,静默了大概十秒钟,才淡淡
地说:“枕头拿开。”韩锦书捂得更紧,才不听他的。言渡的声音再次从枕头下传出,闷闷的,语气非常、非常冷静:“你主动放开我,我们就好好谈一谈。我自己挣脱出来,我今天就把你操进医院。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韩锦书:“……”韩锦书脸瞬间红透,举起枕头在他身上怒捶两下,才把枕头丢开。委屈死了:“下流,无耻,渣男!”骂完,非但没觉得解气,还越想越难过。韩锦书咬住嘴唇,鼻子一阵发酸,转过身子低下头,把脸捂住。逼迫自己不许哭,不许这么没出息。背后一阵窸窣响动,韩锦书听出是言渡起身下床的动静。然后便是沉沉稳稳的脚步声,从卧室里离去。韩锦书:“……”日了。狗男人居然不来哄她,居然就这么拽不拉几地走了?!韩锦书不可置信,怔怔地抬起脑袋,呆愣数秒后,她眼睛里盈满的泪珠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呜呜哭出声。下一瞬,她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拿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睛,抓起手机,满脸是泪地给俞沁发消息。画皮小能手:你上次找的离婚律师,快点推给我。那头的俞沁没回信,估计是还没起床。韩锦书哭得眼泪鼻涕糊作一团。她坐在床边,懒得擦,只顾着发泄似的疯狂敲字,把触屏键按得哐哐直响:【这日子我不过了!我要离婚,明天就离!不对,今天就离!!臭流氓死渣男!我再也不想看到言渡了!!!】输入完,重重点击“发送键”。就在这时,低垂的视线里映入一双格外修长的大长腿。肤色冷白冷白,大腿结实,小腿肚线条很性.感的那种。韩锦书顿了下,吸吸鼻子,脑袋转到一旁,不看他不理他。言渡很平静:“韩锦书,有时候我在想。我怎么就偏偏栽在你这么个小傻蛋子手里。”韩锦书:……很好。不哄不安慰也就算了,还人身攻击。韩锦书从床头柜上扯了张纸巾出来,用力擤鼻子,然后把包住鼻涕的纸丢进垃圾桶,说道:“拿我当替身这件事,你自己说怎么补偿我吧。”韩锦书想象中自己说这句话的语气,高贵冷艳,咄咄逼人。但实际上,言渡听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娇媚里夹杂浓浓哭腔,柔柔弱弱,像只被抢走了小鱼干的小猫。他拿她没办法,须臾,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把眼泪哗哗的小姑娘轻柔裹进怀里。韩锦书泪蒙蒙的,刚想推开他不许他抱,一张照片便递到了她眼皮底下。韩锦书看了眼。是那张白月光照片的背面,有他亲笔写下的“Qgshu”字样。底色略微泛黄,笔迹稍稍斑驳,显然已很有些年头。韩锦书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动动嘴唇正要说话,又看见,言渡修长的指微微一动,把照片翻了个面,朝向她。韩锦书眨了眨眼哭红的大眼睛。然后,呆若木鸡。这张白月光照片的正面,竟然是
十八岁时穿校服、扎马尾,花样年华艳若桃李的……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