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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ter 09

“谢了,不必。”

驾驶室里还有个司机小哥,韩锦书生怕暴君语出惊人,赶紧给他打住。

不过我的果实。

这么个风花雪月的备注,配上言渡那张万年冷漠的脸,真是怪瘆人。

韩锦书莫名其妙联想到拜伦那样的浪漫主义诗人。进而又更加莫名其妙地想到拜伦那句经典名言你宛若一场天国的绮梦,尘世的爱情不配去攀求。

暴君偶尔的浪漫与慈悲一样,都不过昙花一现。而现在,怎么解释清楚她去给他买礼物,却两手空空出来这件事,更有必要。

韩锦书说“不好意思,许诺你的礼物我还没有买。”

韩锦书紧接着换上副诚恳语调,又道“因为那家店的现货礼品都很一般,配不上你的气质。”

言渡缓慢优雅地交叠起一双长腿,瞧着她,眼神平静,食指指骨无意识轻叩了下眉心。

在韩锦书身上有个小细节。

她说谎时,面不改色,两只耳朵却会微微泛红,这一特征区别于绝大多数人。和她结婚的第一天,言渡就已经注意到。

当时婚礼仪式刚结束。大约是嫌太累又太烦,韩锦书独自溜回化妆间,脱掉身上的重工婚纱和一双高跟鞋,打开窗,只穿一件贴身薄裙便爬上窗台吹凉风,一双莹白光秃的脚丫够不着地,悬垂着晃过来荡过去。

太平洋的海风丝丝缕缕。

言渡在化妆间见到韩锦书时,他的新娘正背对他坐在窗台上讲电话,向未到场的朋友大倒苦水,吐槽他是不是有面部神经麻痹症,结个婚还全程冷脸,像是有人欠他钱。

言渡保持着一个绅士的品格。

他好整以暇靠着门,听完她讲完所有自己的坏话,然后才屈指扣门板,轻轻两声砰。惊得新娘子差点儿从窗台上掉下来。

“打扰一下,韩小姐。”

彼时,言渡表情淡淡,“你表姐在找你。”

而韩锦书抓着手机惶惶然地瞪着他,心虚不已,试探着问他“言先生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言渡镇定自若,“你在这里做什么”

“哦。”她像是暗暗松了口气,面上立刻扬起微笑,耳朵红红的,对他道“我在跟我朋友打电话,她婚期在明年,刚好也想来这座岛办婚礼。我跟她随口聊聊。”

两年后的现在,海风吹拂下的小脸和眼前这张完全重合。一样的真诚微笑,一样的正儿八经,一样的信口胡言,一样的红耳朵。

言渡盯着韩锦书。

言渡很肯定,她说谎就会红耳朵这个细节,她自己根本一无所知。两年来他习以为常,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在他面前东拉西扯说鬼话,也觉得蛮有意思。

须臾,言渡盯着她忽然开口,道“韩锦书。”

冷不防被点名,韩锦书愣了下,不解地应“怎么”

言渡“建议你下次说谎之前,对着镜子多练几次。”

韩锦书“”

这句话没头没尾,韩锦书听得更加疑惑“练什么”

“练习怎么样控制自己耳朵的颜色。”言渡调子散漫,说话的同时,替她撩起一缕垂落耳畔的发丝,然后非常顺手地、轻轻捻了下她粉润的耳珠,“你好像不知道,你每次说谎,耳朵都很红。”

言渡的推测一点错没有,韩锦书确实不知道自己说谎时耳朵会发红。

韩锦书感到格外震惊且无语。

令她震惊无语的点,其实并不在于她耳朵发红还是发绿,而是这个连她自己、甚至她老妈都不知道的点,居然是由言渡告诉她的。

就,怎么说呢。

韩锦书不知道是该佩服暴君明察秋毫的超人眼力,还是惊悚他对她过分诡异的关注度。

“哦,是吗”

片刻的呆滞后,韩锦书反应过来,迅速敛起眼神里被拆穿的窘迫和讶色。伸手捋捋头发,不露痕迹地挡开言渡捻玩她耳垂的手,双颊微红,假假一笑,“这点我倒是从来没注意过。”

言渡垂眸,扫了眼自己被韩锦书拂落的手,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韩锦书则故作淡定地望向车窗外。

耳垂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凉凉的,是那种可以沁到人心里去的凉。韩锦书有点懊恼。

人就是这样古怪的动物。

明明做过更亲密的事,明明对彼此的身体很熟悉,但触碰只停留在耳畔腮边,味道就像变了。与他**,竟比被他指尖轻抚更教人自在。

思量着,韩锦书甩甩脑袋不去想了,只是说“那个许愿卡,你想好了就告诉我。”

言渡“嗯。”

“跟你的礼物一样,我都不会赖账。”

“哦。”

眼见对方没有和自己闲聊的雅兴了,韩锦书也很识趣,交代开车的司机“麻烦把我送到盛世医美楼下,前面转弯就到。多谢。”

司机却明显滞了下,面露难色,没有应声。

韩锦书通过中央后视镜看见司机的表情,心生狐疑。她转过脑袋望言渡,说“言总不是想送我回去上班”

言渡面容漠然“南姨要见你。”

韩锦书怔住,迟疑半晌才道“南姨”

“嗯。”

“加来回路程大概需要多久”

“一个小时最多。”

“”韩锦书动了动唇还想问什么,言渡却已经阖上眸子闭目养神,直接终止了对话。

好吧,一个小时。大资本家果然精打细算,刚好把她所有午休时间榨光光。

韩锦书无法,只好拿出手机给助理姚荟荟发了个微信我记得今天下午我没有手术。确认一下回复我,谢谢。

姚荟荟秒回没有手术,但是四点半有个客人预约了面诊,韩院。

韩锦书敲字知道了。

回复完姚荟荟,韩锦书关掉了微信聊天界面。突的,她余光往侧边瞄了眼,见言渡仍旧闭着眼不搭理她,便手指微动,悄悄登录了她的游戏软件。

找到她的树洞,编辑内容以前从来没发现。

一顿,非常用力地打字

他好骚

发送

黑色阿斯顿马丁行驶在银河市的南四环上。政府对南边的打造理念一直是“生态建设,养老胜地”,车窗外景物变化,随着绿植增多,满目清新一望无垠,人的视野也随之开阔起来。

又行驶了大约十分钟,一座占地面积极广的庄园式疗养院进入韩锦书的视线。

疗养院附近有一家卖水果和鲜花的小店,韩锦书让司机停车,下去买了些水果和一捧康乃馨。

“言先生,言太太,南姨从早上就开始念叨着要见你们。”

看见言渡和韩锦书,胖胖的老院长颇有长舒一口气的架势,诉苦似的说,“你们也知道,老太太脾气古怪得很,事事都要顺她心意。嚷了一早上,护士站接到好几通投诉电话,全是投诉南姨嗓门儿太大的。”

韩锦书“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南姨现在在哪里”

“在外面的花园里荡秋千。”院长边说边转过身,热情地抬手比请,“来来来,我带你们过去。”

这间疗养院是言氏旗下的产业之一,集医疗养老于一体,为入住的老人们优质的晚年生活。言渡口中的南姨,也住在这里。

韩锦书对言渡的了解着实少得可怜。

她只知道,这位南姨和言家没有任何关系。但同言渡结婚的这两年,据韩锦书观察,他每个月都会抽空来疗养院看望这位南姨,偶尔还会把她也捎上。

南姨已经六十几岁,患有阿尔茨海默症,又是个火爆脾气,经常抱怨这,吐槽那,今天饭菜油放多啦,前天洗澡的花洒水压太小啦,胡言乱语,处处挑刺。每次见到他们,就是一通牢骚乱发。

言渡回回就满脸淡漠地坐在旁边,不反驳,也不说话,由着南姨唠叨。

绝大多时候,南姨都认不出他们是谁,名字也是随便乱叫,最喜欢逮着韩锦书喊“赵芳芳”。

韩锦书很好奇,有一回上网查了查,才知道,赵芳芳出生在四零年代,是当时的电影巨星,南姨少女时期的偶像,已经去世好些年。

至于南姨和言渡究竟有什么渊源,是什么关系,她就一概不晓得了。

想到这里,韩锦书不由一阵唏嘘她和言渡是夫妻,同床共枕,她对他的了解,竟还不如网络上那些捕风捉影编故事的八卦营销号。

正思绪乱飞,疗养院的院长已经带着言渡和韩锦书来到了花园。

午后没有露珠,水分都被阳光晒得蒸发掉,有的是干燥的茵茵绿草地,五颜六色的小花。一架秋千颠来荡去,幅度不大,上面坐着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

身着护工服的中年妇人站在旁边,一面给老太太推秋千,一面护着她,怕她跌落,小心翼翼额头冒汗。

画面几分美好,几分搞笑。

韩锦书忍不住弯弯唇,走过去打招呼,半带打趣“南姨听院长说你今天不乖,吵得到处都在投诉你。”

南姨闻声,目光落在韩锦书身上,端详须臾后,她又掠过韩锦书,看向韩锦书身后神色冷峻的高大男人。

午后阳光温和,并不刺目,但南姨却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

过了大概十秒钟。

南姨神思似清明又像更不清明,忽然笑笑,望着言渡方向,揶揄道“阿渡,终于舍得把你的女同学带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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