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将来门庭兴旺了,题龙山还可以派弟子在点睛小筑中轮流值守,这对他们的修炼很有好处,但不是一味枯守于此。修士各有各的选择,但从宗门的角度,掌门需有总体的安排与筹划。
史天一点头道:“多谢乐道前辈指点,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在此地闭关修炼,将来出山将行游万里人烟,不仅增长阅历见知,也查找宗门失物、寻访合适的传人。我听说成总门下的很多妖修,就是在行游途中结缘,我也想试试。”
成天乐原本还想劝史天一干脆也在苏州弄个宅子,设立宗门内堂为题龙山世间展的基业,至于点睛小筑仍为宗门道场,做为闭关清修之所和举行各种宗门典礼。以现在便利的交通条件以及修士翻山越岭的本事,其实往来也不算太难,只是对于未入门或刚入门的传人来说,这宗门道场确实不容易出入。
但史天一打算先云游万里结世间之缘,好像比他的想法更合适,成天乐也就不再多嘴了。其实成天乐对于宗门传承的理解并不如史天一深刻,创立万变宗也只是际遇形势所推。成总原本只是一个想好好过日子的人,到了后来,想的也只是带着一伙妖怪好好修炼,结果误打误撞就被推到了目前这个位置。
几年前听涛山庄新一任掌门宇文霆即位升座,也给成天乐了请帖邀他前去观礼,可成天乐因故没去成,错过了一次观摩的好机会。如今把拉下的功课都在题龙山补上了,他还成了掌门升座仪式中的主祭,宗门传承中的很多讲究如今都明白了。
成天乐是创派之宗主,当初并未举办什么升座典礼,万变宗也尚无宗门三典。可是等到他将来传位于下一任掌门时,这些都是必不可缺的。题龙山之行的见闻,处处都是收获。
商量完了这些,成天乐告辞下楼准备回自己的静室休息。走到楼外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位翠衣少女正坐在湖边,用手指对着湖面比比划划,静悄悄的没出一点声响,正是三梦宗弟子丹果成。
成天乐与丹果成是第一次打交道,但与丹游成以及丹紫成都混得很熟了,所以无形中也感觉很亲切,他走了过去悄然观望她在干什么。只见那水面上出现了一道道痕迹,似是反光又似凝固的波纹,成天乐看着看着不由得暗暗赞叹,小声说道:“果成道友,你在画符吗?”
水面上留下的纹路,与张乐道昨日在山坡上画下的那些符文是一笔不差!当时张乐道是以树棍信手挥就,只是法力凝聚而看不见痕迹,且繁复异常,没想到丹果成却能记得这么清楚。
丹果成早就知道他走过来了,轻轻摇头道:“我没画符,也不是偷学,这其中并未凝聚符意法力。乐道先生昨天这道符,其实是扰动山川、感应结界空间,我恰好看清楚了,只是在感受其中的玄妙。我有一种神通也是能感应空间结界的,并且可以穿行世间。”
成天乐:“我听说过你的故事,前辈祖师封你为仙人不留神,天下只要有仙人不留果生长的地方,你都可以自如穿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如果方便说的话,我很想请教一二。” 成天乐早就很好奇,想不明白这是怎样一种神通?世间只要有仙人不留果生长的地方,丹果成怎么说到就能到呢?
丹果成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又轻轻摇头道:“我若能说清的话,也不必在此思悟了,这不是我自己修成的神通,是祖师爷的玄妙手段,他老人家最擅长的就是借神通一用。祖师爷封我为花神,我并非仅仅原身那一株仙人不留果之精,而是天下所有仙人不留果之神。你一定奇怪我是怎么万里穿行的,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自然就能够办到。就像成总麾下的很多妖修,他们的天赋神通是怎么来的,恐怕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伴随修炼的过程自然出现。”
成天乐追问道:“那么你在施展这种神通的时候,究竟有什么感应、又有什么感觉呢?”
成天乐这个人没太多心眼,就算玄牝大成、度过真空之后,也还是这种脾气。这种问题是很犯忌讳的,有什么私心杂念或者顾忌讲究太多的人还真不会贸然开口。他笑呵呵的一副傻样,问的却是这么隐秘的神通关窍,假如是不了解底细的人,说不定会以为他貌似忠厚实则诡诈无比。
丹果成恰恰也是个心思纯,没什么心眼杂念的人,她答道:“我也不太好形容,甚至以神念都无法描述。”
连神念都无法描述?这是什么样的体验!假如换一个人,听见这种话便会以为对方是拒绝回答了,可丹果成真不是这种意思。两个有趣的人碰到了一块儿,成天乐惊叹道:“神念都描述不了啊!那可以打个比方吗?”
丹果成眨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这才又答道:“勉强打个比方吧,就像我身处的空间里,有很多扇别人看不见的无形之门。我随意推开一扇门穿过去,就会到达另一个地方。我能感应到的门,实际上就是世上仙人不留果生长之处。有时候我并不清楚那些仙人不留果在哪里,只知道我能到达那个地方。假如我已经清楚何处有仙人不留果生长,便能直接穿行,比如今天的题龙山。”
成天乐听得也是直眨眼:“还能这么玩啊!这到底是哪一门法术啊?”
丹果成解释道:“据说这是仙家手段,穿行色界的神境通。我因有大福缘,才会得到。世间法不过出神入化,仙家手段也不可随意施展,所以要以世间生长的仙人不留果为依托,因为我的原身就是仙人不留果花精。……说起来,仙家手段可以天赋神通,也可以依托某种阵法符箓甚至神器施展,总之都是借用世间造化。”
成天乐:“阵法符箓?难怪你在研究乐道先生画的符,那么阵法呢?”
丹果成也来了兴致,沉吟道:“其实我这门天赋神通,很类似淝水知味楼的惊门大阵。可惊门大阵运转之时阵中人皆可以穿行,而我的天赋神通只是限于我自己。”
成天乐:“什么惊门大阵?我也去过淝水知味楼,还在大厅的桌上睡过觉呢,怎么没听说过惊门大阵,也丝毫没有感应呢?”
丹果成看着他笑了:“成总又不是去闹事的,履谦怎么会运转惊门大阵来对付你呢?就算你是去闹事的,也用不着惊门大阵啊,出来几个高手就能把你收拾了。”
这话说的很直白、很不客气啊,成天乐却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我这点本事,哪能在淝水知味楼里翻起什么浪花呢!可那惊门大阵究竟是怎么回事,是用来对付谁的?”
丹果成耐心的解释道:“你也清楚淝水知味楼是昆仑修行界联络总部,但它同时也是市井中一座普通的酒楼,每天都有客人去吃饭。惊门大阵是对付来捣乱的绝顶高手的,运转时不会惊动再知味楼用餐的客人,也不会因为斗法把那座酒楼和那条街都给拆了。……若是有高手去那里生是,又不想伤了他,可以运转惊门大阵将之引到别处说理去。”
成天乐皱眉道:“哦,是这样的啊!可我还是没听懂,它究竟有什么玄妙啊?”
丹果成也有些犯愁道:“这不太好说啊,因为我也从未见过惊门大阵是怎么运转的。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成天乐赶紧点头:“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淝水知味楼中的惊门大阵是怎么来的,丹果成介绍起来也是一笔糊涂账。当年石野被公推为东昆仑盟主,十年前昆仑仙境闻醉山一战后,他隐然已成为东西两昆仑盟主。大约就是在这个时间,其师风君子跑到淝水去玩,石野闻讯也赶到淝水请他喝酒。
就在淝水知味楼二层最里面的包间君子居中,风君子喝多了,踱着方步晃着胳膊出门,石野就跟在后面,眨眼间却现风君子不见了。二楼走廊上站的服务员、楼下一众高人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从君子居推门走出来,风君子却没有出现在走廊上。
大家搜遍酒楼也没有找着风君子,石野不放心啊,担心风君子喝多了有什么事。于是淝水知味楼中的飞天高手全派出去了,隐匿身形飞在淝水上空展开神识四处搜索,到底还是找到了。风君子在离逍遥津不远的江边一块大石头上,用一片大树叶盖着脸晒着太阳睡着了。
他是怎么跑到这地方来的?石野得问啊,可风君子说却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在君子居中出门找了个地方休息,然后就被石野叫起来了,还反问石野怎么把他弄到逍遥津这边来了?
石野回去之后仔细检查君子居以及整座知味楼,却现不知何时这里已经布下了一座玄妙的大阵,阵眼就是酒楼中所有的门。然后他又请精通阵法的当世高人一起研究,终于掌握了这座大阵的开启与运转之法,还找到了主持大阵的阵枢,就是风君子当时所用的酒杯。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