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姒的马不知跑了多远,一直跑到市集人多的地方,那些刺客才没敢直接扑上来将她抓住,但却一直在后面跟着,只等着寻找机会。
她从马上跌落下来,看着市集上众人投来的诧异目光,镇定站起身来,勉强站住。不过好在,现在天刚刚亮,这市集里全是人,那些个刺客还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就你一个人?”
正在楚姒准备想法子离开时,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转头一瞧,却是之前赵训炎安排先来镇子里准备房子的旧部朱峰。
朱峰脸上脖子上好几道刀疤,所以楚姒一眼便确定是他:“他死了。”
“死了?”朱峰额间青筋暴起,似隐忍着极大的痛楚一般,他狠狠盯着楚姒:“是不是你杀了他?”
楚姒没说话,看了看不远处,朱峰回头,也看到了后面鬼祟跟着的刺客。
他沉吟半晌,面色黑沉,却没有再质问楚姒,只低声道:“跟我来。”说罢,转头离开。
楚姒牵住马,看了眼身上的血迹,面色淡淡,随他往前而去。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朱峰准备好的屋子里,这屋子不大,但前后通透,两面都可以出去。
朱峰关好屋门后,院子里便又出来五六个个人,他们均带着恨意看着楚姒:“就是她害死了王爷!”有人忍不住大声道。
楚姒未曾说话,她知道朱峰不会杀了自己。
朱峰看了眼众人:“你们先退下。”
“可是……”
“可是什么!”朱峰恼道:“她说王爷死了,但我们还没见着尸首呢,你急什么!”他虽这样说,但却已经知道赵训炎是必死无疑了,便是看楚姒身后跟来的那帮杀手便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赵训炎的,而且赵训炎若不是走投无路,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也绝对不会让楚姒一个人冒险过来,他一定是身边没人了……
朱峰不敢再想,转头看了眼楚姒:“我先领你住下。”
楚姒将赵训炎所在的地点告诉了他们,而后才回去,但她看着衣衫上的血,知道赵训炎绝对不可能活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林清愚也感受到了心痛,在蛊虫离开赵训炎身体的那一刹那,他几乎没有缓过气来,但在这样的时候,他第一个想的,却是楚姒是不是出事了。
一旁的赵恪忙寻了大夫来,看着他躺在床上,面色微微凝重:“方才怎么了?”
林清愚抬手抚着心口,现在他却觉得心口好似有另外一种感觉了。
“王爷何时出发?”林清愚是指让赵恪回京城之事。
赵恪道:“过两日,他忽然送了些粮草过来。番邦已经开始偷袭我们,南疆也蠢蠢欲动,所以我想先再看看情况。”
林清愚微微颔首,坐起了身,林傅从外面进来,带来了京城的消息。
“皇帝今天一早御驾亲征,去处置那些叛乱的藩王了。”
林傅才说完,赵恪便问道;“那京城是谁在留守?”
“四王爷。”
“老四……”赵恪微微摇头:“老四虽然老实,但为人胆小懦弱,怕是办不成事。”
“还有……”林傅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来:“番邦之前跟杨老将军对上的一支军队已经全军覆没,但老将军在撤回来的途中又遭遇到了伏击,怕是番邦还有更多的兵已经潜入我朝境内。”
“什么?”赵恪惊讶的抬起头,林傅微微颔首确认方才所说的话。
赵恪忙转头看向林清愚:“难不成现在番邦出战,只是障眼法,他们的目的是直捣黄龙不成?”
林清愚微微摇头:“他跟南疆的对战是真的,如今调转枪口对准我们,应该也不是障眼法。”
“那他哪里来的这么多兵马?番邦并不大,要知道,跟我们这十万大军对战,他若是还要将势力分散,那就是自寻死路,他不可能没想到。”赵恪忙道。
“现在要跟我们作对的可不止是番邦,还有南疆和各路藩王,他们随便找个人都能合作。”林清愚道,他面色微微有些凝重,看了看林傅:“可查到京中还有什么人留守?”
“都是些软脚虾,不堪大用。”林傅道。
赵恪站起了身:“看样子,本王要即刻回去。”
林傅看了他一样,道:“王爷要是现在回去,可曾想过,万一皇上来一个谋反之名,定罪于你,可怎么办?”
赵恪沉沉呼了口气:“即便如此,本王也不能看着兵临城下,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当中。”
林清愚闻言,薄唇微微掀起,笑看着他:“王爷,你走的时候,还要做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您即刻把消息送去给皇上,让他做定夺,届时,不管他同意或是不同意,你都师出有名,而不是擅自带兵回城了。”林清愚缓缓道。
赵恪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是赵煊逸不答应,陷万民于水火的罪名,即便是他怕也不愿意担上。若是答应,便也算师出有名了。那好,本王即刻便走,这一处,便交给你和本王的刘将军了。”赵恪看了看一直跟在身后的副将刘将军,他一走虎符便也交给了他,由林清愚指挥,他当先锋了。
“好。”林清愚利落应下,看着他匆匆离开,也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而后看了看刘将军,道:“去下战书吧。”
“这么快?”
“越快越好。”早些探清番邦跟南疆的虚实,赵恪便越好及早做准备。
刘将军没有多疑,即刻便领命下去了。
林清愚看了眼林傅,又道:“马上通知父亲,随时做好准备。”
“您的意思是马上就要开战了?”林傅问道。
林清愚微微摇头,却是长长叹了口气:“做好苦战的准备。”
战火一旦在中原境内点燃,便就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停下的了。
天下纷争,又不知多久能平息下来。
十一月初的天气,外面的光景都变得萧索冷寂起来,林清愚起了身出了营帐,看着已经开始凋零的树叶,面色淡淡,只是想着,若是姒儿也在这里,与他一同赏着秋色该多好。
林傅站在他身侧,语气依旧冰冷:“您要一直帮着豫亲王吗?”
“等到找到姒儿,再等他坐上皇位。”赵煊逸疑心太重,若他不从权利的最巅峰落下来,天下百姓无福,他与姒儿也不会有真正安宁的日子。他想给她一个太平盛世,给她一个宁静长久,不想让她前半生受尽苦痛,随着自己还要成日绷紧神经过日子。
林傅看着他眸光终日带着哀伤,如同当初他师父为他殒命的那段时间一般,他总是把自己关在自己狭小的空间里,略有些心疼:“我们已经加派了人手,据严一传回来的消息,他们已经进入了蒙古境内。”
林清愚颔首,他已经让赵恪去信给了蒙古王,相信不久就能有她的消息了。
“郑雲在帮着老将军?”林清愚问道,林傅颔首,便听他又道:“杨辞已经来信几次,你去接他过来吧。”
林傅微微皱眉:“他的胳膊……”
“一条胳膊而已,难道就做不好一个将军了么。”林清愚淡淡道。
林傅意识到自己的狭隘,点点头:“我会让他平安过来的。”
“嗯。”林清愚点点头,没再多说。
番邦的边境粗犷,草木不多,黄沙不少,烟尘卷起,黄沙滚滚,倒是有几分苍茫的味道,只不过番邦王来不及多欣赏,便被林清愚猝不及防的打得倒退上百里。
此时的番邦王已经暴跳如雷:“他们不是下战书了吗!”
“是啊,可是他们才下完战书就打,根本不按战书上的时间来……”底下的将军连连叫苦,他们已经是恨不得一天到晚都不脱盔甲不睡觉了,可偏生还是抓不准中原的军队会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来偷袭。
“中原人就是狡猾,一点也不磊落!”番邦王气得连美人也没心思看了,大手一挥:“你们也不用再等战书了,给我直接打!”
“那咱们不也跟那帮中原人一样狡猾了吗?”
“都这个时候了,还讲什么磊落!”番邦王气得面色铁青,但话才说完,外面又来战报,说有一个独臂小将军,带着一支不过百人的队伍,已经烧了他们好些个粮仓了。
边境的战事越来越激烈,赵煊逸也陷入了困境当中,他不仅低估了藩王们的实力,还低估了他们的决心。他们不仅笼络当地那些造反的暴民,甚至还跟番邦和南疆的人搅和在了一起,将他围困在了一个小城之中。
他此时仍旧一身盔甲,站在城楼上看着兵临城下数万的士兵,面色冰寒。
有副将匆匆而来:“皇上,这里快守不住了,咱们赶紧撤吧!”
赵煊逸看着底下的人,寒声问道:“半月以来,我们失了多少个城池了?”
“三……三个了。”副将哆嗦着后退半步。
赵煊逸痛苦的闭上眼睛,听着底下士兵的叫嚣,拳头死死握紧。
“皇上,撤吧,咱们现在回京城去,再搬救兵也不迟。”副将继续道。
赵煊逸睁开眼睛,入眼的不是他所期望的大好河山,而是满目疮痍,战火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如果一直这样败下去,他将一直输到京城,一点点看着这些暴民和藩王,侵吞下他的江山。
“豫亲王半月前的来信,回了吗?”赵煊逸问道。
“还没,当时您说留中不发。但是京城传来消息,豫亲王已经私自带兵返回京城了,所以这次您回去,一定要先斩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煊逸手起刀落,已经直接割断了他的脖子。
副将睁大了眼睛,死也想不明白为何赵煊逸会突然杀了自己。
赵煊逸转过头看着自己城楼下站着的众位将士,大声喝道:“我们只是暂时离开,但绝不会输!”
“绝不会输!绝不会输!”底下的人似乎忽然振作起了士气。
赵煊逸抬手举起手中带着血的刀,看着城楼上插满的随着寒风飘扬的旌旗,心痛犹如万箭穿心,可他现在不能后悔,也没有时间容许他来后悔,可是听着外面那群人一声声的嘶吼,只得缓缓落下手里的剑,任凭寒风肆虐,却依旧还是带着人连夜出了城。
他赵煊逸,又失一城。
此时的楚姒,在蒙古也听到了中原境内的消息,不过林清愚似乎依旧未露面,但是打得番邦节节败退的独臂小将军,她似乎猜到了是谁。
她坐在一座小酒馆里,赵煊逸派来的那些人已经被朱峰的人设了陷阱解决掉了,她也随之被朱峰的人看了起来,丝毫不允许跟蒙古的人接触,她不知道朱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她必须要离开这里。
掌柜的上了马奶酒和羊肉来,楚姒怀孕已经将近四个月,吃不下这些东西,那些人便特意跟掌柜说了,炖些中原的补品。
“夫人是中原来的?”掌柜的上菜时,用不标准的中原话主动问道。
楚姒不及作答,朱峰派来的人便不耐烦道:“不关你的事,不要多问。”
那掌柜的见此,便又急急离开了。楚姒睨了他一眼,垂下眼帘安心吃饭。
经过半个月的休养,她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但这些人看她看得很严,根本不允许她走开半步。
吃过饭以后朱峰才回来,他是将赵训炎的尸骨送回中原安葬了,来的时候,拿给了用布巾包着的东西给她:“爷死前紧紧抓着这个,想来是给你的。”朱峰寒声道。
楚姒看了一眼,继续吃自己的饭,方才那吼了掌柜的人立马猛地拍了下桌子,恶狠狠的盯着楚姒:“我警告你,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王爷为了你这样一个女人而死,你怎么连一点感恩之心也没有!”
楚姒端着汤勺的手微微顿住,缓缓喝下后,才转过头,拿起了桌上的布巾,打开来,只见里面放着一只小巧的银镯子,镯子内侧刻着‘无忧’二字。
楚姒看罢,将镯子放在一侧。
那人又要发火,朱峰却按住了他,冷冷看了眼楚姒,将镯子推到她面前:“你欠王爷一条命,他已经死了,这镯子你收着。”他没有丝毫商量的语气,直接就是命令了,在他们看来,赵训炎为了楚姒而死,楚姒就应该殉葬才好,只有朱峰稍微冷静一些,他知道赵训炎不想她死,所以他不会杀了她。
见楚姒始终不想拿起这镯子,朱峰这才道:“我们不会一直看着你,但是得等到战事过去,你替我们爷守灵三年之后,我们才会放你离开。”
楚姒微微皱眉:“我不会替他守灵的。”他死了,恩怨两消,她也不想再跟赵训炎有任何的瓜葛,或许他们两本就是命运相克的,谁爱上谁都是一场灾难,所以他们不管是前世、今生、还是来世,都不要再有交集,这样的话,或许来生,赵训炎能得一个平静的人生。
她将镯子推回去,平静的看着朱峰:“他跟我没有任何的瓜葛,才是对他好。”说罢,径直起了身离开。
方才那人又要发狠,好歹朱峰拦下,看着楚姒离开的背影,再回头看看这镯子,不知想些什么。
回到小院子里,楚姒直接回了房间,她看了看之前自己离开时做好的隐僻的记号被破坏,便知道他们在自己离开后回来翻过,他们在防着她逃跑,但是她已经等不了了。
因为她关紧了房门,朱峰便只在她门口问了几句,便离开了,待天色一黑,楚姒便定定看着房间里跳跃的火烛,嘴角微微扬起。
她所住的地方****夜夜都有人看守,就连她想开窗透透风,都能瞧见有人盯着,所以她唯一能逃出去的方法,就是让他们全部都放松警惕。
朱峰本来正在想着楚姒今日的话,可还么等想明白,就见一股浓烟飘来。
蒙古已经许久没有下过雨了,天气干燥不已,帘子才被点燃,便迅速燎起了大火,伴着大风,转瞬间,大火已经将楚姒的房间吞噬。
院子里的四五人登时开始手忙脚乱的想要进来找人,可是等他们匆匆进了这不大的房间看过以后,才发现里面竟然是空无一人。
左右看过以后,再看着被打开的窗户,忙转头看着朱峰:“是不是跑了?”
朱峰之前就听赵训炎说过,楚姒极为狡猾:“三个人去追,剩下的两个,跟我再搜查一遍……”说罢,他便开始再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寻找,但凡能藏人的地方,一个都不放过,可火势越来越大,楚姒应该不会打算自己烧死自己。
“怕是跑了,或者藏在院子里。”有人提议道,毕竟这里的火越来越大,而且他们也根本不关心楚姒的生死,要不是朱峰一定要听赵训炎的保护好楚姒,他们情愿去守着赵训炎的坟墓。
朱峰看了看,确认能翻找的都翻找过了,这才道:“先出去再说。”说罢,在这房梁塌下来以前,忙又带着人出去了。
朱峰带着二人,眼睁睁看着这房子即将烧毁,也不见有人出来,这才确定楚姒是跑了:“快去追!”说罢,直接牵了马便跑了出去。
待他们三人才离开,一道小小的身影才出现在院子里,他将浑身浇湿后,也不顾赶来救火的众人的目光,直接冲进了火里,翻开床底下一个隐秘的铁盖,看着楚姒从里面出来,这才松了口气。
这个仅能容纳一人藏身的小小地下室,是这半月来,他每日晚上悄声过来跟楚姒一起挖出来的,他带不走楚姒,便只能悄悄将土运走,好容易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挖出了一个能让楚姒短暂待上一会儿的地方,才敢放了这把火。
他们从大火里冲出来后,楚姒便直接拉着慕明过去:“快上马。”说罢,又看了他小小的个头,道:“你会骑马吗?”
慕明微微咬牙,脸上的被荆棘划开的疤痕还未消,只点点头:“我可以试试。”
楚姒见此,便知他还不会骑马。她翻身上马,朝慕明伸手:“快!”他们追出去不远便会发现上当,所以他们没有多少停留的时间。
慕明微微犹豫了一番,看着楚姒,眼眶有些红:“我还会伤害到弟弟吗?”
楚姒微怔,看着他眼里的惊恐和胆怯,唇瓣浮起些许笑意:“上次的事情不怪你,上马!”
慕明仍旧有些怯,上次若不是因为自己,楚姒的孩子不会被赵训炎打掉的。
在他还在犹豫的时候,楚姒已经利落的勒好马出来:“快!”楚姒似乎已经听到了急急往这边而来的马蹄声。
慕明看了看楚姒,微微咬牙,还是摇摇头:“我不能再伤害弟弟了。”我已经害死了娘,不能再害死弟弟了。
他眼里嚼着泪,脚因为去山谷底下寻找娘的尸首时而被蛇咬伤未好,走起路来还有些疼痛,但他一声没吭,转头便用轻功消失不见了。
楚姒面色微沉,但现在容不得她多犹豫,想着以前林清愚教她的法子,一抽马鞭,马儿便迅速跑了起来。
朱峰折回来时,只看到一匹快马迅速离开,心中犹豫,却还是先回了院子查看,待知道楚姒竟才刚逃时,便猜出了方才看到的一骑绝尘的人便是她。
“要不我们干脆杀了她,让她给爷殉葬!”
“闭嘴!”朱峰厉声呵斥,而后看了看楚姒离开的方向,她应该是打算原路返回:“我们去边境的客栈等她,她一定会回去的!”说罢,这才带着人匆匆离去。
楚姒一直往前快速的跑着,丝毫不敢停下,直到天色大亮了,她才在半途遇到的游牧人家里借了一套男装,方才又急急上马离开,她要早些回去见到林清愚,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等严一再次追查到消息赶到时,只剩下一堆烟尘。
“又来晚了!”严一面色黑得可以滴出水,追查的这几个月来,他也瘦了黑了一大圈,但这一次他们没有费多大力气便知道楚姒去了哪里,也知道那帮赵训炎的旧部去了哪里。
严三跟在一旁,看了看火烧过的现场,道:“我们是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赶过去?”
严一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人,虽然每个人都强打起精神,但这三天三夜却是都没合过眼了。
“根据方才查到的消息,那帮人应该不会继续追着夫人了,他们既然要在客栈等,你们便也去客栈等着吧,我顺着夫人的路线去找她,以防意外。”说罢,转头上马,也不等严三说话,驾马便离开了。
严三无奈,只得交代人将消息传回去,这才让人又匆匆赶往边境的那处客栈。
那客栈周边的确是最容易蒙混过关的地方,但楚姒也知道,那些人也一定会在哪里等她,所以她只能另外想办法了。
蒙古的大草原一望无际,除了偶尔能碰到一些放着牛羊的游牧人家,便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官道上更是鲜少有人在。
朱峰在客栈外等了三天,可依旧不见楚姒的踪影,旁人已经不耐烦了,但是他却还没有。
正巧城外有人赶着牛羊来换粮食,甚是热闹。
“去看看有没有她。”朱峰道。
旁人不屑:“她那样娇贵的人,怎么可能混在这臭烘烘的羊堆里。”
朱峰面色微黑,亲自提步走了出去,待穿过大堂时,只觉得有两道森寒的目光在他身上,待他转头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只是角落坐着一些低头喝酒的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怎么了?”旁人过来问道。
朱峰微微皱眉,但还是摇摇头,提步往外而去,但是才到卖羊妇人身边,方才跟在她身后垂着脑袋披着黑色大氅的人影却不见了。
“糟了,她已经逃了!”朱峰瞬间反应过来,大喝,提步便带着人开始往前追去。
站在旁边不远一角的人瞧着他们离开,这才从暗处走了出来,裹好她用马换来的大氅,快步往前走去。
可不等她走出这小镇,便有人将她拦住了。
“哟,快看看,这里有位穿着男装的娇滴滴小娘子呢。”那猥琐的声音不断的笑着,楚姒才抬头,便看到个扛着大刀胡子拉碴的大汉。
楚姒手里紧握着匕首,淡淡看着他们:“你们劫财?”
“看不出来小娘子还挺上道,不过……嘿嘿……”他贪婪的盯着楚姒这半月以来养好的脸,咽了咽口水:“我这人,最喜欢财色两收了……”说罢,他周围的人便将楚姒团团围住,外面不远处的街上,客商们来来往往,却好似都没看到这里的情况一般,楚姒知道,他们怕是见惯了这样的事情,这几个人也是这里的地头蛇。
“我可以把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们,但能不能让我现在离开?”楚姒略着急,这镇子不大,朱峰很快就会找到她的,到时候就是功亏一篑了。
那人只以为楚姒是害怕了,越发大声的笑起来:“我就喜欢看小娘子害怕尖叫的样子,来,叫一个给爷听听……”
他的‘听’字还没说完,手也还没摸到楚姒脸上,便见一道寒芒闪过,接着便是一柄长剑直接飞来,刺穿了他的胸口。
那几人愣住,忙惊恐的往四周看着,却见一道青色身影迅速飞来,拦在了楚姒跟前:“快走!”
楚姒听着严一熟悉的声音,手心微紧:“城门处见。”说罢,快速提步离开。以严一的功夫,对付这几个小混混应该不成问题。
可楚姒到底是被耽搁的太久,朱峰的人已经寻了过来,在大街上跟楚姒撞了个对面。
“抓住她!”
楚姒转头便往严一的方向回去,但他们已经飞身而来,楚姒不得不扣动紫玉镯子里的银针,可是银针都在赵训炎死的那一日用完了。
眼看着他们便要围上来将她抓住,严三也已经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保护夫人!”
严三大喝一声,十来个人迅速将朱峰的人围了起来。
严三护在楚姒跟前:“夫人,快走!”
“城门处还有人。”楚姒笃定道,朱峰一定在那里等着她。
严三微微咬牙,看了看缠斗在一起的人,收回剑,带着楚姒去走另一道门。
楚姒回头看了眼已经赶来的严一,不再多想,快速提步离去。
朱峰最后还是没有拦下楚姒,但本来六个人,损失了两个,只剩下四个。
“我回去给爷守墓,你们要抓便自己抓吧。”还是之前那人,他已经十分不满还要继续抓到楚姒。
朱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别想着去杀了她。”
那人淡淡看了眼朱峰,抱着剑转身离开,只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她的。”才怪,他不杀了楚姒,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怎么对得起为了她而死的王爷!
朱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想起如今中原的形势,面色微沉:“继续追,一定不能让楚姒跟林清愚汇合!”
“是!”
楚姒此时坐在疾驰的马车上,马车颠簸,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似乎一点也没有闹,安静的很。
不过楚姒被找到并且已经在回中原途中的消息,还没传给林清愚,便被赵煊逸的人半途截获了。
他的军队驻扎在城中,是最重要的关塞,若是此城失守,那么那些藩王便没什么阻碍了。
“皇上,番邦那边传来求和的消息了。”
“求和?”赵煊逸冷笑一声:“他们是什么人朕还不清楚么,不过听闻现在在战场的是杨家那杨辞?”
“是。”
赵煊逸起身,看着一旁的佩剑,黑沉的脸上露出几分杀意,只沉声道:“既如此,立刻下令,召杨辞带领五万大军过来,替朕对付藩王。另外,吩咐下去,若是杨辞此番能立下战功,朕可以对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依旧给他杨家荣耀。”
“可是皇上,若是撤回五万大军……”
“你不是说番邦已经在求和了么?况且,林清愚一定在那里,有他在,就算剩下的五万大军折损三万,那也还有两万,对他来说,绰绰有余了。”赵煊逸寒声道。
“是。”底下的人不敢多说,应了声忙转头离开了。
赵煊逸看着他离开,这才又唤了人进来:“遣三千大军过去,务必把楚姒给我抓回来!”
一旁跟随来的将军惊讶的看着他:“皇上,三千大军,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再者,若是那林清愚真的暗中在帮豫亲王,此番咱们的人过去,豫亲王一定会动手的。”
赵煊逸睨了他一眼:“豫亲王私自带兵回京,已经是谋逆大罪,这次他若是敢插手,你直接带人回去将他以谋逆之罪论处!”
那将军怔了一下,张张嘴却是半个字都说不出,只得应声下去吩咐。
赵煊逸看着底下坐着的全是不敢啃声的参将,再看了眼面前摆放的沙盘,面色冷沉:“你们放心,等杨辞和那八万大军一到,便是论定胜负之时!朕在这里除了这帮犯上作乱的王,豫亲王和林清愚再帮朕处置了番邦和南疆……”赵煊逸抬眼冷冷往外看去,乌云压顶,气氛也越来越萧索,仿佛顷刻之间,便能风云变幻,让他失去一切。
中原彻底陷入战火当中,边境更是不得安宁。
番邦王屡次说着要投降,要退兵,可是没有一次真正把深入中原腹地的兵撤回来,所以林清愚也就不急,让人一个劲的往前冲,似乎有不把番邦一口气吞并了绝不停下来的气势,吓得番邦现在都不敢再跟南疆来信。
因为南疆谋划着坐收渔翁利,半天不出手,林清愚干脆也先不挑起南疆的事端,一个劲的打番邦,打得他们节节败退,也不肯停下来。
杨辞接到诏令的时候,根本没搭理那来传旨的将军,而是直接去了林清愚的营帐想要去寻他,可是才到他的帐篷里,便发现他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一个长随。
“主子吩咐了,您随您的心意来做就好,他要去接人了。”那长随低着头道。
杨辞眨眨眼,看着他:“随我的心意处置?”
“是的。”长随又点点头。
杨辞手心微紧,看了看自己一边空荡荡的袖管,开始来回的踱步。林清愚不在,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打胜仗,甚至于,若是此番他离开,番邦万一反扑……
“不会的不会的,番邦已经被打怕了,人也死了不少,没有力气再反扑了。”杨辞自言自语念着,但马上又反驳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南疆也动手该怎么办……”
长随瞧见他这样手足无措,这才将闷在嘴里的话说了出来:“主子还说了,若是您实在不知道怎么办,那就一半一半。”
“一半一半?”杨辞皱眉,那长随却认真的点点头:“留下一半,带走一半。”
杨辞愕然,原来林清愚竟连赵煊逸打算让他调走多少人都猜到了。
他忽然镇定了下来,看着林清愚帐篷里还冒着热气的茶,他是瞧见来了诏令,才匆匆离开的吧。
“好。”说罢,转头离开,看着侯在营帐外的人寒声道:“去准备,我旋即便带两万兵马回去。”
“两万?”那人黑了脸,语气严肃道:“皇上说的是五万,杨辞,你别以为自己打了几场胜仗,就敢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了。”
若是换做以前的杨辞,一定会跟他争辩一番,但现在他却只是看了他一眼,转头便下去点兵了。
他将皇上放在眼里,但他更要顾全大局,将天下百姓放在眼里,没有哪个百姓活该是皇帝的棋子!
在披好战袍跨上战马的一瞬间,他似乎能理解祖父的固执了。
看着前方铺满灰尘的路,杨辞脸上终于在断臂之后第一次露出笑意,单手举起手里的长刀,豪气大喝:“出发!”
两万精兵,浩浩荡荡,整齐的踏步声很远也能听得到。
在岔路口的一辆马车中,林傅看着杨辞独身带着人离开,略有些担心:“这样不会出事吗?”
“赵煊逸再糊涂,也不会现在对他动手的。”林清愚轻叹一声,放下了车帘:“好了,时辰不多了,我们出发吧。”姒儿已经进入中原了,他要亲自去接她!
林傅看了眼林清愚眼底似乎终于染上笑意,这才也跟着笑了起来,走到马车前,驱赶着马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楚姒这头,严一是半途才知道她怀有身孕的,当即便让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沿途遇上客栈,一定要留下来让她好好休息,楚姒都开始后悔告诉他自己怀孕的事了。
已经在第三个客栈歇下,看着严一端上来的四五个大菜,微微挑眉:“我一个人吃不完,你不需要这般……”
“放心吧,到时候您吃不完的,我们都会拿出去分发给乞丐。”严一笑呵呵的道,瞧着楚姒的状态便知这孩子是林清愚的,而且这孩子经过这么多折腾都没掉,一定是个儿子!
楚姒不知他傻笑什么,只无奈的摇摇头,拿了碗筷将自己能吃得下的分出来,便道:“把这些都拿出去分给他们吧。”
看着楚姒就拿着一小碗的菜和一点白粥和汤,严一皱眉:“你这是吃猫食呢?之前我们出来的时候,瞧见伊儿小姐那胃口,是您的五倍……”
楚姒听他说起伊儿,似乎有一种家人就在身边的感觉,眸子里也染上了笑意:“等再过几个月也许就好了。”她是个心思重的,一日没有见到林清愚平安,她便一日不能好好吃好好睡,总是担心。
严一看着她,还是比当初在府里养着时瘦了些,有些无奈:“到时候林公子见到了,一定心疼。”说罢,转头便无奈出去了。
楚姒看着也跟着要走的严三,道:“严二那边查的怎么样了,找到慕明了吗?”
严三微微摇头:“这孩子轻功极好,而且耐性极强,所以暂时还没有查到踪迹。”
“只要没有落入朱峰那些人的手里就行。”楚姒道,想起慕明,想起她才被朱峰他们关在房间里,慕明浑身是伤,一身狼狈来寻自己时,才知道他是听到了消息,一路跟随而来,沿途食不果腹,怕还遇到了狼群,浑身的伤,腿好似也有些瘸了。
楚姒越想,越觉得沉重,这几个月发生的种种,似乎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看了看白粥,也没了胃口,打发他们走后,便干脆转身走到窗边,打算打开窗户透透气,但才打开窗户,一个人头便冒了出来,楚姒迅速后退,但他还是钻了进来,在楚姒发出声音之前,一下点住了楚姒的穴位,将她带走了。
他带着自己一路往镇子外面去,直到到了一片荒芜的林子里,才停下,恶狠狠的将她摔在了地上。
楚姒只觉得头好似撞击到了那硬邦邦的木桩子,疼得她差点晕过去。
“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你以为你是谁?还敢让王爷牺牲大好的前程,牺牲自己换你一条命!”
楚姒看着癫狂的他,他跟随朱峰见到自己时,就想杀了自己,没曾想他还是脱离朱峰的掌控寻来了。
“我忘了,你不能说话。”说罢,他俯身解开了楚姒的穴道,觉得她反正也不能走,干脆也就不束缚着她了。
他抽出腰间的软剑垂在身侧,嫌恶的看着楚姒,冷哼一声:“我就不明白,王爷这样英明神武的人,为何偏偏会被你这等女子所羁绊。他才应该是这天下的霸主,是所有人的王,你这样的妖艳货色,就是死有余辜!”他说完,提剑便狠狠朝着楚姒的心口刺来。
楚姒护着肚子,急急往旁边一翻,可那剑又随之而来。
这个人已经疯魔了!
楚姒这样想着,瞧见他提剑又刺过来,便忙起身往前跑去。
可她哪里能跑得过这人,不过三两步便被他拦住。
楚姒警惕的看着他,袖子里的匕首落在手中,但面对这样的职业杀手,她不确定自己连三脚猫功夫也算不上的动作能不能救自己一命:“赵训炎难道是因为我,才选择放弃争夺江山的么……”楚姒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快速的想着办法。
那人闻言,提着剑的手果然一顿。
楚姒继续道:“他根本是中了南疆王的蛊毒,走投无路了,才会选择放弃争夺江山而来找我,不是吗?”她一边说,一边绝望,因为这里距离小镇甚远,不会有人过来的,而且她被带走的时候,严一他们以为保护的十分周密,或许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被带走了,也就不可能及时赶来了。
那人眼神越来越暗,但猛地回过神来,冷笑着看着楚姒:“你果真是能说会道,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杀了你!”说罢,提剑便狠狠朝楚姒的心口刺来。
楚姒眼看着就要躲避不及,却见林中传来窸窣之声,而后便见一个小巧的黑影窜了过来,可慕明虽然轻功好,人却只有六七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慕明,不用管我,去找严一!”楚姒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慕明忙道。
慕明死死咬住嘴唇,声音低低道:“我要保护弟弟,我答应过你的!”
那人看着面前的慕明,嗤笑出声:“黄口小儿,你自己要来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王八蛋!”楚姒气急,直接扣动手上的紫玉镯子,那人以为有迷针,忙抱住头,但却并没有意料中的银针飞出来,转头一看,楚姒已经拉着慕明朝一旁的官道上跑去了。
慕明愣愣的看着抓着他手往前跑的楚姒,她手心的温度跟娘亲的一样,都好暖。
楚姒带着慕明还没跑上官道,便见那人飞身而来。
楚姒压制住心中的慌乱,推了一把慕明:“快跑!”慕明是绝对打不过他的。
可慕明看着楚姒,越发的认定了她。
待那人又要说话,慕明直接抢过楚姒手里的匕首,飞身而上,如同一道幻影一般缠在那人背后,抬手便狠狠的刺瞎了他的双眼,血浆四溅。
那人哀嚎一声,猛地抓起慕明就往地上摔打,慕明疼极了才哼出声。
楚姒看着散落在地的匕首,想也没想,匆匆捡起便狠狠刺入了他的后背。
他察觉到身后有人,便抬手反扑过来,楚姒险险躲过,抱起地上的慕明便小心藏好,不敢在动,任凭那人咒骂着,哀嚎着,她也始终不敢发出半分声响,直到天色将明,严一带着人寻过来。
慕明就一直小心的蜷缩在楚姒怀里,他常年营养不良,个子很小,但看着楚姒终于起了身,才终于张开早已干枯的嘴唇:“我保住了弟弟吗?”
楚姒看着浑身是伤,疼得小脸发青还不吭一声的慕明,哽咽笑道;“保护住了,慕明很厉害。”
慕明听着她的‘谢谢’,略羞涩的垂下眼帘,脸上却是浮现了丝丝笑意:“那就好……”他才将将说完,确定楚姒已经平安,便沉沉昏睡了过去。
严一赶来,看着楚姒一身狼狈,还似乎受了伤,忙道:“我来抱着他吧。”
“嗯。”楚姒将慕明交给严一,看着他苍白消瘦的小脸,微微叹了口气:“让他跟我一路,我们一起去寻清愚吧。”
严一略有些惊讶,他是知道慕明真实身份的:“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楚姒莞尔,抬手抚了抚依旧平静的肚子,道:“他是哥哥,自然要留下来保护弟弟。”
慕明在昏睡中,似乎听到了楚姒的话,手指微微颤了颤。
他一定、一定会保护好弟弟的,他发誓!
楚姒没有再回客栈,而是直接上了马车离开,沿途再遇小镇,严一也不敢再多停留,只沿途添着补给,只是他们越往前走,流民就越来越多,等距离京城不远时,已经是哀鸿遍野了。
楚姒下了马车,慕明也跟在一侧,看着无数或残缺了手脚躺在路边等死的百姓,还是抱着哇哇大哭的幼子满脸迷茫的妇人,都觉得木然。
“他们哭什么?”慕名不理解:“是因为疼吗?”
“是因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只能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人就这样活活饿死、病死……”楚姒的语气极轻,生怕惊扰了他们。
十一月中的天气,越发的寒冷了,这寒风似乎能钻到人的骨头里,让人由内而外感觉不到半分的暖意。
寒风呼呼垂着,路旁的树木早已凋零了所有的树叶,腐朽枯败,在阴暗天空下的寒风里颤抖着。
“娘,我饿……”
躺在娘亲怀里的小姑娘抬起头,因为小脸已经消瘦的不过巴掌大,所以她的那双渴望的眼睛看起来更加大了。
抱着她的妇人两眼红肿,似乎早就哭不出来了,将小姑娘紧紧护在怀中,身上的破棉衣能钻进去寒风,冻得她嘴唇发紫,却一句也不说,只柔声安慰道:“再等等,再等等朝廷就会拨吃的了。”
所有人都这样期望着,可是他们的皇帝还在打仗,节节败退,连失城池,是不会有时间来管他们的死活了。
楚姒解下身上的外袍,提步上前盖在那妇人身上,慕明瞧见了,也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给躺在路边断了一条腿的老人盖上。
“严一,把我们的干粮都拿出来。”
严一皱眉;“就算分,也分不了多少人,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众人期望的眼神,瞬间又变得绝望起来。
楚姒只是转身看着他道:“能分一个是一个,或许现在他们分了,就能熬到朝廷来分粥。”虽然她知道希望极其渺茫。
严一轻叹一口气,却没再说,回头让人将他们囤积的干粮都拿出来分给了大家,但这些人里,大部分的似乎并不在乎了,左右吃了这一顿,也不会有下一顿了,与其再苦苦抱着希望多等一天,不如早早在这绝望和寒冷中死去,也好过活活受罪。
楚姒看着所有人都面如死灰,心中苦涩不知该说什么,正要离开,便听得守在后头的严三忽然赶来,面色微急:“好像有军队朝我们这边过来。”
“难道是冲着我们来的?”严一眉头狠狠拧了起来,他知道赵煊逸一直没有打消抓住楚姒,抓住林清愚的想法,但没成想他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时间想这些。
“不知道。”严三不确定。
楚姒闻言,让慕明上了马车:“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去寻清愚吧。”
“可是……”严三面有难色:“若是要去边境,我们势必会跟他们撞上。”
楚姒微微皱眉,看了看严一,严一也不知怎么办了。一路行来,他们这几个大男人可能还好,但楚姒一个女儿家,还怀着孩子,怕是早就精疲力竭了,若是再奔波,他更担心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
“要不,我们先原路返回?等这军队岔过去了,我们再离开。”严三提议道。
楚姒却微微摇头:“若是往回走,会撞上朱峰,但若是去京城,那里又是赵煊逸的地盘,他们这帮人一进去怕就会被盯上。
正在楚姒犹豫之时,忽见严一慢慢瞪大了眼睛,楚姒怔住,一转身,眼里的泪却好似决堤了一般,怎么也忍不住了。
他坐在轮椅上,勉强站起身来,唇瓣含着她熟悉的笑意,眼睛弯成了狐狸状,朝她伸手:“既然姑娘不知去哪儿,不如随我走好不好?”
楚姒浑身绷住,心里却似开出了花,伴着眼泪笑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