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院,所有的流言都不听,所有的风雨都不闻,林清愚现最紧要的,是合卺酒,掀盖头,洞房花烛!
侯府没有外亲,所以房间里并没有来打搅的人。
喜娘端了个金盘来,上面放着金秤,林清愚拿了秤,绿芽便放了一个塞得满满的荷包在上面。
楚姒看着落在身前的身影,手握在一起,竟似小女儿一般紧张娇羞起来。
林清愚也紧张,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这样紧张,捏了捏手心的汗,小心的挑开盖头,盖头下一个目光清澈的佳人便出现在了面前。她睫毛微微颤着,如同扑闪着羽翼的蝴蝶,上了妆的她,比寻常时候更加的明艳动人,甚至连眼角都带着丝丝的春色。
喜娘笑着上前,端上了合卺酒。
林清愚和楚姒同时端过酒,相视一眼,似乎连空气也变得暧昧来。
两手交缠,一饮而尽。
喜娘这才撒了花生红枣在床铺上,接了绿芽封来的大红包,便说了祝福的话儿,笑着退下了,还很贴心的关好了房门。
林清愚放下杯子,走了过来:“夫人,今天累不累?”说话间,他已经坐在了楚姒身侧,开始替她卸去头上的簪子。
楚姒只以为他是心疼自己累了,浅浅笑道:“不是很累。”
林清愚摇摇头,将她的头发放了下来,开始替她按揉肩膀:“我瞧你没什么精神,定是乏了。”
楚姒本还想含情脉脉的说几句,可他的手好似越来越不老实,慢慢的竟开始替她宽衣解带了,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他扒得只剩一身里衣。
“那个清愚,我还”
“放心,我会很轻的”
楚姒深深记住了他这句话,可是事后却差点掐死他,说好的很轻呢,为什么还那么疼,这骗子!
绿芽和小福儿老远就把想要来听墙角的人给拦住了,小福儿一边数着林清愚给的银票一边歉意的跟要进来的人道:“实在是对不住,我们世子爷吩咐了,今儿谁也进不去。”
绿芽抿唇轻笑:“前面备了酒席,各位请去前院吧。”
众人瞧着这两丫环死活不肯让开,也没法,只能远远的瞧上一眼。
林竹隐看着依旧还在的赵煊逸,道:“太子爷,前面已经摆好宴席,可要过去?”
赵煊逸闷闷的喝着茶:“清愚出来了吗?”
林竹隐笑道:“还没呢,小夫妻刚见面。怕是要多说会儿话。”
侯夫人也走了过来:“清愚这孩子喜欢姒儿喜欢的紧,寻常又是个话多的,这会儿估计在掏心窝子呢。”
若是楚姒在的话,真的很想跟侯夫人说一句,她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林清愚哪里在掏什么心窝子,他是实干派啊!
赵煊逸越听面色越沉,到了最后干脆直接黑着脸站了起来:“本宫就不多留了,今日逍遥王闹了这么多事,一定有不少参他的折子了,本宫去宫里看看,也劳烦侯爷跟清愚说一声,晚上让他得空了去一趟太子府,父皇定然有指示,到时候本宫要与他商量一番。”说罢,便直接提步离开。
侯夫人待他走了,这才收起了面上的笑容:“这个太子,真的能成为贤君吗?”
林竹隐浅浅笑着:“太子勤政爱民是真的,但处理感情的问题上。还是太过稚嫩,且等等吧。”说罢,看向侯夫人:“明月走了吗?”
“走了,但是我担心她不会轻易罢手,还有那个孩子”
“我相信清愚,他既然说不是他的,便一定不是他的,那孩子你我也见过,与清愚没有半分相似之处,想来,明月当年只怕是遇到了别的事情。”林竹隐淡淡说着,看着外面寻来的宾客,也不再多提,笑着迎了过去。
侯夫人立在原地,看着满屋子的喜庆,到底是笑了笑:“由着他自己处理吧。”说罢,也提步出去了。
侯夫人现在热闹非凡,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来了,送的礼已经快堆满小库房了。
但与侯府的热闹相比,逍遥王府可以说是冷落至极。
楚蓁蓁的花轿被抬到王府门口便没人管了,还是她自己走进去的,至于王府内的的下人们,更是没有一个想搭理她的,虽然说里面装扮的极为喜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欢迎她。
好容易找到了赵训炎的书房,可是根本没人允许她进去。
“你们都给我让开!”楚蓁蓁大喊。
门口的侍卫相识一笑,根本不搭理她。楚蓁蓁在门口大闹要见赵训炎,可是里里外外,连都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整个王府都陷入了一种近乎冰冷的气氛当中。
焦思邈狼狈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还在书房外闹着的楚蓁蓁,道:“王妃稍等,王爷现在正在处理公务。”
“处理什么公务,连拜堂也不拜了,我也是皇上御赐的王妃,王爷是想对皇上不敬吗!”楚蓁蓁大喊,焦思邈才想拦住她,可书房门却猛地被拉开了。楚蓁蓁先是看到面带杀意的赵训炎,再看看似乎倒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徐瑾,怔住了:“王、王爷”
赵训炎心里的火正没处撒呢,看到楚蓁蓁这张脸就想起了今天把他当猴耍的楚姒,冷笑着走过来:“连你也敢威胁我了,你算什么东西!”
楚蓁蓁被骇住,腿软了软,后退了一步:“王爷,我不,妾身的意思是,咱们是不是先去拜堂成亲,然后再”
“再洞房花烛?”赵训炎语带讽刺,这时候楚姒应该跟林清愚在洞房花烛了吧。
楚蓁蓁闻言,羞涩的低下头:“妾身的意思是”
“啪----!”她的话还没说完,赵训炎便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她脸上:“不要脸的女人,肮脏的东西,就凭你,也能做本王的王妃?”赵训炎只觉得心里的怒火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要不是你算计本王,你以为本王会娶你个脏东西吗!”
楚蓁蓁被打蒙了,扭过头就要去看焦思邈,焦思邈却忙低下了头,手死死的握在了一起。
楚蓁蓁复又看着红着眼睛如同魔鬼一样的赵训炎,声音颤抖道:“王爷,妾身如今身怀有孕,怀了您的孩子,您别这样”
“孩子?”赵训炎听罢,似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他跟楚蓁蓁绝不可能有孩子,如今她敢说自己怀孕了,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个孩子是别人的!
赵训炎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楚蓁蓁,你找死”赵训炎似魔怔了一般,可越到了愤怒的巅峰,他脑袋里又开始闪过一些他觉得陌生的画面,那些画面里,楚姒满眼爱慕的看着她。
赵训炎摇摇头,想甩开那些画面,可画面却如何也甩不掉,只狠狠盯着面前的楚蓁蓁:“好,你要洞房花烛是吗,本王成全你!”说罢,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扯开了楚蓁蓁的衣裳。
楚蓁蓁羞辱的瞬间麻木在了原地,院子里识相的人全部都赶忙退了出去,包括焦思邈,只是他跟其他人不同,听到楚蓁蓁惨叫的时候,他眼中含着的,是杀意。
楚蓁蓁想在王府重新开始的希望,在初入府便彻底的破灭了。赵训炎像对待一个低等的青楼妓子一般对她,丝毫不顾及她的脸面,以及她所说的肚子里的孩子。这样一来,府里谁还会把这个所谓的王妃当回事。
徐瑾好容易喘过了气来,方才赵训炎因为发现她还在屋中,差点将她虐打致死,如今看着院中污浊的画面,她不觉得羞愤,反而讽刺的笑起来。
逍遥王府的不堪很快便传了出去,马御史才写完一道折子,听到这话,立马又递了道折子上去,请求皇帝剥夺赵训炎如今兼任的一些官职。
此刻的养心殿中,皇帝看着折子,直笑。
珍娘坐在对面,面色沉沉。
“我还以为他的自制力有多强,原来区区小事,便惹他暴怒至此。”皇帝笑道,语气里的讽刺不用多言。
苏贵妃侍立在一侧并不说话,有珍娘在,她向来聪明的尽量拒绝跟她发生矛盾。
珍娘看着矮几上的折子,几乎全是参赵训炎的,道:“既如此,皇上也不必再费心思盯着他了,他自从天牢出来以后,不仅沉迷于女色,如今更是为了件小事而沉不住气,此人不堪大用了。”
皇帝看着名为贬低实为保护的珍娘,笑开:“如若只有这一些事也就罢了,可是你看看这是什么?”
“什么?”珍娘接过折子,皇帝却望着她笑道:“这是杨老将军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说他们才到沛县,便抓住了当地的地头蛇,这地头蛇倒好,山高皇帝远,嚣张惯了,没认出微服进去的杨家祖孙,回头就把杨辞给抓了,说是要抓壮丁,杨老将军不试探还好,这一试探,他们竟是要抓了壮丁去做死士!”
珍娘放下折子,面色沉了沉:“这事跟赵训炎有什么关系。”
“死士的事情一直跟他的关系就没扯清楚过,珍娘,明目张胆的抓活人做死士啊,这是多大的罪孽啊!”皇帝的语气有些急了起来。也冷了许多,半晌,却又笑道:“更有意思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珍娘不说话,皇帝却起了身,扶着一旁苏贵妃的手:“如今沛县一处,正是江河的下游,大雪一化,那里的水患必然是最严重的地方,到时候借着这个由头,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抓走,活生生做成死士。”
珍娘皱眉:“这与”
“有没有关系朕暂且不说,但是死士训练好了是做什么用的?那都是用来谋反的!”皇帝寒声道。
珍娘稳稳坐着,抬眼看着皇帝:“皇兄是想让珍娘做什么?以命祭河神吗?”
皇帝见她又拿自己的命威胁自己,轻笑出声,高公公这时走了过来:“皇上,太子来了。”
“让他进来。”
苏贵妃神色微动,不多时赵煊逸进来,在他眼神略过自己时,微微朝他颔首。赵煊逸瞬间会意,上前来见了礼。
皇帝亲自将他扶起:“今日侯府可热闹?”
赵煊逸看了眼坐在后面的珍娘,道:“很热闹。”
“那就好,不然要是出了事,林竹隐这父子明日不得烦死朕。”皇帝笑开。
赵煊逸朝皇上拱手,道:“回禀父皇,儿臣过来是想跟您说说小皇叔之事”
“不用说了,马爱卿的折子一张接一张,朕都知道了,这次让你过来,也是要让你去给你小皇叔传个话。”皇帝道。
赵煊逸面色微凝:“请父皇吩咐。”
皇帝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道:“你去传朕的口谕,逍遥王初大婚,朕念其膝下无子,便留在府中休养吧,手上的所有事物一应交由你来管理,没有别的事情,暂时不要出王府了。”
珍娘闻言,站起身来;“你要圈禁他!”
皇帝笑着回头:“怎么是圈禁呢。朕何时说了圈禁,珍娘,你也乏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说罢,转头扶着高公公的手便离开了。
赵煊逸起身,看了看苏贵妃,苏贵妃朝他颔首:“快去吧。”
“是。”说罢,赵煊逸便迅速的出了宫。
苏贵妃见他离开了,这才没忍住喉头的腥甜,又咳了血出来。
珍娘缓缓走过来,看了眼苏贵妃:“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
苏贵妃擦干净血,笑道:“煊逸这么多年,都是皇上教导的,是皇上教导的好。”
珍娘淡漠一笑,提步直接离开。
出了养心殿,竟看到天上一轮澄净明月,嘴角勾起:“倒真是要变天了!”
赵煊逸出了皇宫,见天色已暗,道:“林清愚来了吗?”
“还没有。”旁人道。
赵煊逸微微皱眉。思考半晌,道:“告诉他,今晚不用过来了。”赵煊逸复杂的看了看落在屋顶的银色月光,面色黑沉,直接往逍遥王府而去。
长夜漫漫,但对于林清愚可不是如此。
楚姒已经疲惫的睁不开眼睛了,却还能感觉到他炙热的呼吸。
“姒儿,累不累?”
“嗯。”楚姒勉强应着,林清愚听着她如猫儿一般的嘤咛,心疼极了:“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楚姒哑然,却笑道:“那你下次”
“我会注意的。”林清愚忙打包票,将她揽在了怀中:“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还有得忙呢。”
“你不是说没有亲戚会过来吗?”这样一来,明天可以不用应付太多的亲戚,也不会太累。
林清愚弯起眼睛:“的确没有人过来,但是我想带你出去走走。”
楚姒轻笑,主动伸手将他抱住,把头钻进他的脖颈处。蹭蹭他温热的肌肤,嗅着鼻尖熟悉的清香,便沉沉睡了过去。
林清愚低头看她,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嘴角高高扬起,将她揽得更紧了些,心里却在喧嚣,在呐喊,她是我的了!她是我的了!
半夜,林清愚一直等着楚姒睡熟,这才小心起了身,换好衣服,又走到床边,看着依旧沉睡的她,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等我回来。”说罢,便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的是,他才出门,楚姒的眼睛便睁开了。
林傅早早在屋外等着了,见林清愚过来。这才迎了上来:“少夫人睡了吗?”
“嗯。”林清愚颔首:“以后在府内改口称呼世子妃。”
“是。”林傅应声:“我们现在过去,万一世子妃发现了,会不会”
“好了,多想无益,人都安排好守着了吗?”
“安排好了,都是只听命与您的人,不会出事。”林傅道。
林清愚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看房门,温暖一笑,这才提步离开。
京城内最塔顶,黑衣女子负手而立,目光淡淡的看着天上明月,似乎在等着某人。
等到身后终于有了声响,她目光动了动,却并未转身,只是看着京城中的万家灯火,浅笑道:“你终于来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清楚了。”林清愚道。
“很清楚吗?”明月浅笑:“那你为何不认我和孩子呢?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回到这里,好不容易才能见到你,你知道吗。好些次我们都差点死了。可是我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你了,我都咬牙撑了下来。”
“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林清愚走过来,顺着她的目光往城里看:“当年师父离世,你便也消失了。”
明月想起当年的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旋即却被她掩饰了下来:“清愚,我一直都很爱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是我师姐,我也自认从未做过让你误会的事。”
“你小时候救过我。”明月转头看着他,含着笑意的眼神带着泪:“那楚家小姐有什么好的呢,娇滴滴的深闺小姐,你居然情愿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吗?”
“我跟什么样的人过一辈子,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而且”林清愚转头看她,目光清寒:“你不了解她,也最好别靠近她。”
明月面上划过一丝受伤,笑看着他:“我原以为你过来,是来认错的。你知道吗,我到了你的家乡以后,一个人也没杀过。”
林清愚冷漠看着她,身上强大的气场也开始散发出来:“你若是动了她,我会把我这条命还给你,然后再杀了你。”
林清愚的话说得狠绝,没有半分挽回的余地,明月心痛至极,却笑了起来,看着面前熟悉的面庞,笑开:“我真是后悔了,当初我不应该离开的,我应该留下,跟你成婚生子。”
林清愚微微皱眉,明月抬手想要抚摸他的脸,林清愚则只是冷漠退开:“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走,这孩子又是谁的?”
明月听到他问这些,漠然的收回手,转过了身去:“孩子是你的,你还不明白吗?不过看来你今天不是来听我说话的,是想来说服我的。”明月说罢,直接从高阁跳了下去,林清愚和林傅却很清楚,她并不会受伤,只是她的声音也远远传了过来:“清愚,我不会轻易放手的。”
林傅深深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林清愚:“主子,这怎么办?”
林清愚看着逐渐消失的黑影,沉沉道:“找到素素和那个孩子,带来见我。”
“是。”
“等等。”林清愚又道:“这件事情,不要让姒儿知道,我怕她会误会,回头伤了自己。”
看着满心担忧的林清愚,林傅颔首,这才转头离开。
林清愚在阁上站了一夜,直至天明这才回去,小心翼翼的脱了衣服,用内力驱散了身上的寒气,这才又回到了床上,小心翼翼的将楚姒揽在了怀里。
看着她似乎仍在沉睡,小心的吻在了她的眉心,轻笑:“我真的好爱你。”林清愚轻声说着,趁着天色未亮,这才沉沉睡了过去,而楚姒则是悄悄扬起了唇角,舒舒服服的睡起了回笼觉。
逍遥王被处置的消息,一早便传了出来,随之传出来的,还有楚蓁蓁当晚因为房事过激而小产的事。
楚秉松听到消息后,只表面上让人送了两支山参过去便没了下文,因为他现在一心准备的,是把楚黛儿送上高位。
“你要去逍遥王府?”楚秉松不解的看着过来的楚黛儿:“我们现在跟逍遥王结仇,跟他划清界限还来不及,而且就算要去,你也应该是去侯府。”
楚黛儿轻笑:“父亲糊涂了,太子一直不愿意与我们合作,我们纵然过去,不也是自讨苦吃么。”
“可是逍遥王”
“逍遥王如今落魄,他们没有资本跟我们谈条件的,而且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互利互惠的,他有什么不愿意的?”楚黛儿笑道。
楚秉松看她,竟有种不认识这个女儿般了的感觉。
楚黛儿很快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笑着道:“父亲,女儿过来只是问问您的想法,做决定的还是您,您若是同意,女儿便过去逍遥王府,您要是不同意,女儿就去侯府。”
楚秉松思索片刻,道:“我随你一道过去王府。”
楚黛儿摇摇头:“父亲又糊涂了不是,您现在还打算靠拢太子呢,到时候若是逍遥王死活不同意,您的动作在太子看来,不等于是又脚踏两条船了么。”
“那倒也是。”楚秉松叹息着摇摇头,回头在首座坐下:“我也是老了,最近想事情总是想不透彻。”
楚黛儿始终保持着笑容。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个父亲的糊涂。
楚秉松抬眼看着她:“可是你一个女儿家,去了的话,逍遥王能信你吗?”
楚黛儿也觉得苦恼,半晌才道:“父亲可有什么信物?届时黛儿只说是替父亲传话不久行了么?”
“好主意!”楚秉松不假思索的从身后的书架上一个隐蔽的盒子里,拿出了代表自己官职的玉牌:“你带这个去即可。”
“是。”楚黛儿抬眼看了看对自己满心信任的楚秉松,如今他除了自己,也无人可以信任了吧。
楚黛儿从书房出来,看了看忽然冷寂下来的楚府,眸中生出些许轻蔑,她正往院外走着,一直往前跑的弘哥儿却猛的撞了过来,差点把猝不及防的楚黛儿撞倒。
楚黛儿虽没摔倒,却也有些狼狈了,跟在后面的烟雪吓了一跳,她知楚黛儿有多狠,忙上前道:“四小姐,没事吧。”
看着惊恐的烟雪姨娘,楚黛儿反而笑了起来:“没事。”
“那就好。”烟雪小心翼翼的盯着她,一旁弘哥儿却不满道:“姨娘就是姨娘,见谁都是卑微下贱的东西。”
烟雪面色微白,楚黛儿的嘴角越发高了起来,看着烟雪:“白眼狼是不能养的,不然迟早要害死主人。”
烟雪微微抿唇,并不搭话。
弘哥儿看了眼楚黛儿,也是不喜,在他眼里,自己才是这府里的嫡子,是这府里最尊贵的人。
“走开些,你挡着我的道儿了!”弘哥儿朝楚黛儿大喊道。
烟雪忙去拉他,弘哥儿反手便把手里玩着的球砸在了烟雪脸上:“你给我滚开!”
楚黛儿蹲下身笑看着弘哥儿:“你要记住了,这天底下只有一条路是谁都不会挡着你路的,别的道儿可都有人挡着,你要想顺畅的走,就得让人怕你,这样,他们就不敢挡你的道儿了。”
弘哥儿鄙夷的看她;“那什么路是谁都不会挡着我的?”
“黄泉路。”楚黛儿笑得越发开心,弘哥儿不解什么是黄泉路,烟雪却吓得忙拉住弘哥儿,但弘哥儿丝毫不领情将她的手甩开:“离我远点,再敢拿你的脏手碰我,我砍了你的手。”
“对,就是这样,对人越狠越好,这样大家就会怕你,就不会拦着你的路了。”楚黛儿笑道,也从原来的路上让到了一旁。
弘哥儿觉得尝到了甜头,越发鄙夷的看楚黛儿了,但对身边的人也越发的凶狠了。
楚黛儿丝毫不介意,烟雪却急的额头冒汗:“四小姐,弘哥儿不管怎么说”
“是,我的弟弟,自然要狠!”楚黛儿淡淡说完,提步便往逍遥王府而去,她今儿还要好好去探望探望楚蓁蓁呢。
烟雪看着她离开,手心死死攥紧。
楚姒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因为侯夫人叮嘱了,体谅她们小夫妻辛苦,不必早早过来奉茶请安。
楚姒坐在铜镜前,听着绿芽和小福儿吃吃的笑,微微挑眉:“笑够了吗?”
“奴婢们是开心呢。”小福儿忙道,说罢看了看楚姒满脖子的草莓印,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林清愚穿戴好了,坐在一侧喝茶,瞧着几个热闹的丫环也跟着笑。
傅大娘把小厨房的人几乎都带过来了,一大早就端了熬好的鸡汤过来。
“小姐,一会儿先喝些汤再过去吧。”傅大娘笑道。在大户人家,早上去奉茶,得到中午才能吃上饭,而且不仅不能提前吃,还得先侍候公婆吃完了才能吃,到那会,楚姒还不得饿死了。
林清愚也跟着道:“怎么只有夫人有,我却没有。”
傅大娘原以为这个世子爷应当是有架子的,毕竟少年成名,又得皇上重用,多多少少会有些傲气,却不想一开口,便知跟楚姒是一样的好性子。
“给爷备了,奴婢这就去端上来。”
“好,那我先跟夫人同喝一碗。”林清愚不害臊的走过来,坐在楚姒旁边,瞧着几个丫环不断的往她头上堆朱钗,轻笑:“夫人,为夫喂你,来”说罢,盛了勺汤,仔细的吹了吹,送到了楚姒唇边。
两个丫环登时红了脸,憋着笑不断的抖动着肩膀。
楚姒面色微红,不好破了他的脸面,张嘴把汤喝下,可他竟开始得寸进尺了,一边喂汤一边甜蜜的话不断,听得绿芽跟小福儿忙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生怕被甜腻死在这儿。
几人正笑着。绿檀也回来了,一副才睡醒的样子,也是,昨儿应该累得她够呛。
“小姐,云小姐送消息来了。”春枝从外头进来。
楚姒忙回头看她:“怎么了?”
“说是李家退婚了。”春枝为难道。
“退婚?”绿檀惊愕道:“伊儿小姐那么好个姑娘,李家为何退婚?”
春微微摇头;“云小姐的人没说,只说是退婚了,让小姐不要挂记,也不要怪李家。”
楚姒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想来是李夫人的主意。她主动提亲,定是想借严府稳固李潇在朝中的地位,如今太子有了绝对的优势,李潇又是太子的人,她也用不着严府了,便又急急忙忙退了婚。
“李府不长久,还是郑雲那儿好。”林清愚温柔笑道。
楚姒瞧见他关切的眼神,淡淡一笑:“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我强求不得,不过李府退了婚,只怕又会开始物色其他的小姐了,到时候他们少不得要来侯府叨扰。”
“说什么叨扰,这是你家。”林清愚笑道,眼中的温柔似要溺死旁边的人。
绿芽听到这些消息,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并没有说什么。
楚姒嘱咐绿檀去看看云颂伊,出了这样的事,想来她在严府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只是不知道严老大人的病到底是到了何种程度了。
纷杂的早晨过去,楚姒也换好了一身林清愚早就准备好的大红色立领广袖长裙,而他则是一身月牙绞红边绣暗金色花纹的长袍,跟她这一身倒刚好搭配。
楚姒到了前院,才知道,什么叫跟她刚好搭配,跟侯夫人和侯爷的也跟搭配好吗,他们夫妻两竟也是一身绯红色衣裳。
侯夫人眼尖的一眼瞥见了楚姒脖子上的痕迹,眼睛一下子就弯成了跟林清愚一样的狐狸眼,笑嘻嘻的盯着她:“姒儿,昨晚休息的可好?床软不软。大不大,要不要换一个更大的?”
楚姒脸色爆红,安平侯轻咳两声,制止住不正经的侯夫人,笑道:“你们和和美美的,我跟你娘就放心了。”说罢,拿出一个盒子来给她:“拿去吧,这是给你的红包。”侯爷温和笑道。
楚姒瞧了瞧那盒子,看似很不简单的样子,跪下奉了茶,将东西交给丫环拿着,这才又跪倒侯夫人跟前奉了茶:“娘,喝茶。”
“好,我的好媳妇。”侯夫人笑得开心,直接摸出一大串钥匙给她;“我打算跟你爹出去玩一阵再回来,这侯府可就暂时交给你管了?”
楚姒怔住,林清愚也怔住了,抬眼看她:“娘,你们什么时候决定的。”
“今天早上。”侯夫人笑眯眯道。侯爷也宠溺又无奈的看了眼侯夫人,转头笑道:“你娘也是临时起意,放心吧,我们不会去太久的。”
“不会去太久是多久?”
“一年”
“一个月。”林清愚瞪着他娘。
侯夫人身子往前倾:“半年!”
“两个月!”
“四个月!”
“三个月!”
“成交!”侯夫人哈哈笑起来:“我们本来就打算只去三个月,希望到时候回来能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侯夫人忙将楚姒扶起,将钥匙交代楚姒手里,放心的拍了拍她的手:“放心,侯府里没几个下人,好使唤的很,要是有不听话的,你就告诉管家,让她把人扔出去,清愚不听话也扔出去。”
楚姒莞尔,看着侯夫人总觉得能感受到真正亲人间的温暖。
林清愚哑然失笑,摊上这样的爹娘,他真不知是福是祸。
侯府这头其乐融融,逍遥王府内则是一片死寂。
楚蓁蓁没想到孩子这么容易就没了,孩子没了,她只觉得希望也没了。
她躺着的房间不比柴房好多少。偶尔还能看见老鼠乱窜。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楚蓁蓁都懒得睁开眼睛,只道:“是王爷要见我吗?”
“你这样,王爷怎么可能会见你?”焦思邈看着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楚蓁蓁,眉头狠狠拧起。
楚蓁蓁见是他,睁开眼睛来:“我已经丢尽的脸面,你怎么还来见我。”
焦思邈面色黑沉,弯腰一手将她扶起:“我答应过你,会让你成为王妃,就一定不会失言。”
“可是如今”
“你怕什么!”焦思邈寒声道:“如今赵训炎也不过是个被舍弃的棋子,他现在不过有个名头吊着而已,等他哪一天连名头也没了,也不过就是尘埃里的一条疯狗罢了。”
楚蓁蓁似乎听到了些许的希望:“你怎么帮我?你能让他重新爱上我吗?”
焦思邈嫌恶的松开手,一巴掌抽在她脸上,看着她狼狈的趴在地上,深深吸了口气:“你要想让他看得起了,你就不能在他面前做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你得让他知道你有用,不然他随时能杀了你!”焦思邈寒声道。
“可是我本来打算生下他的孩子。然后”
楚蓁蓁的话还没说完,焦思邈便一把掐住她的喉咙:“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楚蓁蓁扭头看着他:“不然呢,我当然只能怀上王爷的孩子”
“贱女人!”焦思邈近乎咆哮,看着楚楚可怜的她,却一把扯开了自己才给她穿好的衣裳:“人尽可夫的东西,我警告你,你要是听我的,我就帮你当上人人畏惧的王妃,你要是不听我的,就等着被人折磨死吧!”
楚蓁蓁对于他的侵犯已经没有感觉了,焦思邈索然无味,见此,俯身在她耳边道:“楚黛儿过来了,跟赵训炎相谈正欢,怎么,你被楚姒踩着就算了,如今还要被你那庶女出身,以前事事都对你言听计从的四妹妹踩在脚底下吗!”
“不!”
“那你就伺候好我!”
楚蓁蓁看着面容阴鸷的焦思邈:“你真的能做到吗?帮我当上王妃,帮我杀了楚黛儿!杀了楚姒!杀了楚秉松!”
焦思邈见她开始祈求。笑了起来:“自然。”
楚蓁蓁闻言,笑了起来,看着面前让她觉得恶心的男人,主动褪去了衣衫。
楚黛儿见到楚蓁蓁的时候,她面色潮红的靠坐在墙角,瞧见她过来,还是以前那副模样。
楚黛儿提步进来,嘴角淡淡勾起:“曾经如天仙一般的二姐姐,如今怎么成了这般落魄模样?”
“你来做什么?”
“我来帮你。”楚黛儿缓步走进来,华丽的衣装让楚蓁蓁生出羡慕。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楚蓁蓁冷笑出声,楚黛儿却也不恼,俯身笑道:“自然会信我,因为你要杀死楚姒,我也要杀死楚姒,你我联手,岂不是痛快许多?”
楚蓁蓁神色微动:“我不会跟你合作的,就是要杀,我也要自己杀。是楚姒把我害成这样的,但是楚黛儿。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对我下过手!”
“如果一个楚姒不够,那么再加一个楚秉松如何?”楚黛儿胸有成竹,楚蓁蓁果然满面惊愕:“你怎么”
“他冷血无情,亲手杀了你娘,也亲手杀了我娘,二姐姐,我跟你是一样的人,我们合作再好不过了。”楚黛儿的笑似乎带着一股蛊惑,楚蓁蓁鬼使神差的点点头,却又马上警觉道:“不过你休想拿我当枪使,我不会再跟以前一样那么笨了。”
楚黛儿莞尔一笑:“我自然知道,而且眼下就有一个机会,二姐姐这次不需要出手,我来动手,让二姐姐看看我的诚意。”
“什么机会?”
楚黛儿站起身来,目光似看向了远方:“江南,沛县!”
(战场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