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记忆进行封印甚至是分割都不是什么复杂的手段。
如果每一段被分割或封印的记忆都是一间房的话,那么弗拉基米尔的脑子里可能已经有一座庄园了。
阿兹尔的灵魂虽然比弗拉基米尔的强了不少,但此时的他也比当初封印自己的弗拉基米尔强了同等程度。
因此,这种操作对阿兹尔来说也并不难。
大概半个小时后,紧闭的宫殿石门被推开。
南柯率先走了出来,弗拉基米尔走在他的身侧,而最末尾的位置,则跟着面上还残留着迷茫的阿兹尔。
封印关于蛙灵的记忆,等同于是将所有可能涉及到这个存在的记忆都封闭起来。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场由阿兹尔一手导演出来的好戏,在进行到当下这个阶段时,整场戏的导演竟然成为了唯一的‘局外人’。
哪怕是见证了整个过程的南柯,都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阿兹尔这位沉稳的皇帝,会在这种关键节点做出这种充满了不确定性的选择。
这种选择几乎是把整个恕瑞玛的安危都交到了一个外人手里,而且在做出这个选择时,阿兹尔完全没有任何的犹豫。
宫殿外的阳光刺目且温和,两种互相矛盾的属性在这里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南柯回过头看向了阿兹尔,他忽然从这张脸上看出了类似头顶太阳的感觉。
这个人,充满着冲突和矛盾。
阿兹尔这时回过了神,看着看向他的南柯主动问道:“想问我为什么这么相信你?”
虽然没有了关于蛙灵的记忆,但关于封印前那最后一句话的记忆他还是有的。
南柯点了点头,回答道:“为什么?”
为什么相信我?
你不怕你的帝国在此倾覆?
阿兹尔在此时笑了,“我从小就坚信一个道理,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用相同的姿势跌倒两回,如果你真这么倒霉,那就意味着你活该失败。”
“你在骗三岁小孩么?”
南柯是相信这个理由的,太过于儿戏,也太过于敷衍。
这时,一位祭祀从侧面走了出来,他的衣袍上绣着金色的花纹,这种服饰在恕瑞玛代表着一人之下的权利。
先朝三个人行完礼后,大祭祀问道:“您准备去哪里?”
权利往往跟责任是关联在一起的,在享受至高无上的权利时,他还需要对这个国家的皇帝和唯一的‘神’负责。
而作为最了解皇帝的大祭祀,他能看出来皇帝的灵魂似乎出了点问题。
阿兹尔闻言看向了南柯,“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找一只秃鹫。”
“哦,我们去找秃鹫。”阿兹尔对祭祀道。
“......”大祭祀皱了皱眉。
他很想知道自家皇帝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阿兹尔长期以来的积威让他没办法问出这种问题。
沉默了良久,大祭司干巴巴的道:“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阿兹尔闻言转头看向了南柯,问道:“我在干什么?”
“收网。”
“哦,我去收网。”阿兹尔对大祭祀道。
“......”大祭祀闻言又沉默了,因为年长而松弛的脸皮抽搐了好几下,而后似乎终于鼓足了勇气。
这一回,他看向了南柯,“请问您对伟大的皇帝做了什么?”
南柯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老人,“你觉得我能对他做什么?”
大祭祀愣了一下。
是的。
他不觉得自家皇帝会被人操控,哪怕对方可能也是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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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皇帝的表现有些奇怪,但作为离’神‘最近的存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阿兹尔面临的困境?
这些奇怪的举动以及灵魂的异处,或许就是皇帝为了扭转困境所付出的代价!
这一回大祭祀没有迟疑太久,当脑子通透了之后,他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出去的道路。
南柯越过了大祭祀。
弗拉基米尔也越过了大祭祀。
但等到阿兹尔越过大祭祀时,一直保持静默的大祭祀忽然动了。
‘砰!’
大祭祀跪了下去,将整个额头都抵在了地上。
南柯看着眼眸抽搐了一下,因为这地面的温度至少有五十度!
“虽然不知道您是准备去干什么,但请您时刻记得,您的身后还有无数恕瑞玛人,您的身后还有整个祭祀神庙的祭祀,您的身后,还有我......”
南柯抬起看向了弗拉基米尔,用眼神示意道:这是要拿这些来威胁皇帝了么?
无论是哪一个历史上,那些位极人臣的存在,最擅长的就是拿社稷去反过来制约皇帝。
弗拉基米尔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这个意思是他也拿不准。
阿兹尔是最淡定的一个,他就这么看着大祭祀在自己的面前‘自虐’,甚至都没有去打断对方的发言。
大祭祀的头依旧抵在地上,声音却掷地有声地不断响起。
“......所以请您无论到了什么时刻,到了什么境地,都得优先保存住您自己,因为您身后还有我们,我们并不是您的累赘,我们也不愿意成为您的累赘!
如果您遭遇到了什么,需要通过献祭灵魂来实现目标,您只需要召唤一声;
整个恕瑞玛;
整个皇宫;
整个祭祀神庙;
都愿意为您赴死!”
等到大祭祀说完,又等了一段时间没有后续后,阿兹尔才道:
“你们这么相信我么?要知道我输过一回。”
“您不是说过么,永远都要对自己人有信心,如果对同胞都要满怀猜忌,那么这个国家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胜利需要靠阴谋和猜忌,那么这种胜利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大祭祀的回答让阿兹尔笑了,他抬起头看向了南柯,“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了么?”
南柯抿了抿嘴唇,面前的场景推翻了他对恕瑞玛的印象。
他们并不是一群思想古板的人,不,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的思想太古板了,导致这些在自己看来有些幼稚的言论,似乎真成为了他们的理念。
而跟他们类似的存在,其实有许多......
前世那悠久的历史里,似乎总会时不时蹦出来一些天真的人,他们用自己的鲜血,用自己的生命将时代的灰尘擦了个干净。
让当时的世界以及往后无数年的世界都见证了什么才是真正的伟大,什么才是真正的人性光辉。
之前在阅读那些事迹时,南柯总会热血沸腾起来,毕竟谁不敬佩伟大?
但此时,当这一幕发生在他面前时,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情绪很平淡。
有震撼,但这种震撼似乎很‘平淡’。
而造成这种变化的原因,似乎是因为自己从阅读历史,变成了成为历史。
他相信在数百年甚至一千年后,这一幕应该会被记载在恕瑞玛的史书里。
而自己的抉择,将会决定后世人在阅读这段历史时,看见的是血色,还是彩色!
阿兹尔抬起头看向南柯,“这个答案你满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