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结束,徐晋派人去吏部告个假,直接回了肃王府。
“王爷,今早傅夫人、郡王妃两行人都出城了。”许嘉将茶壶放到桌子上,低声道。
徐晋自己倒了一杯茶,吸口沁人茶香,靠着椅背问:“谁前谁后?”
许嘉道:“城门刚开不久傅家马车就出了城,郡王妃等人晚了一个多时辰。”傅夫人一向比较注重实际,但凡天热,宁可早起早到驿馆歇脚,也不愿晌午前后还在路上颠簸。
那就是巧合了。
徐晋想了想,吩咐道:“等她们平安抵达信都,将咱们的人都叫回来,不必再盯着傅家。”
她既然也是重生的,自然不会再跳进郡王府那个狼窝,而齐策一家去了辽北,他们家在冀州不会再有任何麻烦,他不用担心她被人陷害早早丢了命,等她回了京城,他再派人留意也不迟。
许嘉猜不透徐晋的心思,只当他真的不喜欢那位三姑娘了,想到这一年里王爷为对方费的心思,不由一阵惋惜,又回了几件事情,出去办事。
人走了,书房只剩徐晋一人。
他盯着茶杯上的青竹纹,一动不动。
直到再无热气从杯口散出,他才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有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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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的马车与郡王府的马车同日出京,因前后隔了一段时间,当天傍晚两家才在驿馆遇上。
乔氏等人先到的,理应不晓得郡王妃的行程,不过往里面走的时候,前来接待她们的驿丞夫人歉然地道:“傅夫人,早上信都王府派人来传话,说是郡王妃的车驾黄昏会抵达驿馆,所以……”
四月底傅家马车进京时也在此处下榻,住的是这间驿馆最好的院子,驿丞夫人为了讨好乔氏,承诺她们回来时依然是这种安排,没想这次遇到了身份更高的郡王妃。
乔氏并不计较这些,笑着道:“夫人客气了,郡王妃身份尊贵,当然要住最好的院子,我们这边夫人随便安排便可,住一晚而已,只要屋舍干净,我们都感激的。”
驿丞夫人暗暗庆幸自己没有遇到不讲理的官家太太。
行李都安置妥当后,乔氏去厢房看两个女儿,检查过房间里一应器物,对傅容道:“浓浓身子不舒服,一会儿娘带宣宣过去拜见郡王妃,你就在屋里歇着吧。”
她怕女儿遇到世子徐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徒添烦恼。
傅容意外地看向母亲,想到那日从庆国公府回来母亲对永宁公主十分不满,便不难猜到母亲话里的深意,笑道:“好啊,我求之不得呢,累了一天只想早点睡觉。”
女儿乖巧招人疼,乔氏宠溺地捏了捏她鼻子。
等郡王妃那边安顿好了,乔氏领着傅宣过去拜见,再不喜,对方身份摆在那儿,由不得她们随意疏远。
郡王妃正在跟一双儿女说话,听丫鬟报乔氏来了,她无意般瞥向儿子。
徐晏神色平静地告退:“女客来访,儿子不便在场,这就先回房了。”
郡王妃点点头。
徐晏摸摸妹妹脑袋,转身走了。
出了门,瞥见院门口候着的乔氏母女二人,徐晏拐上走廊时,自嘲一笑。
他在期待什么,又回避什么?
她连回避的机会都不给他。
少年侧脸落寞,乔氏远远瞧着,暗道可惜,徐晏人品样貌都好,还会送药材讨她们欢心,她是一万个满意的,只可惜,他有一个看不起她女儿的外祖母,就连郡王妃会不会受永宁公主影响,也是个未知数。
这么多的忧虑,还是算了罢。
无心讨好,进了堂屋,乔氏便只维持官家太太们表面的客气,打听打听郡王妃一路情形,顺便说说自家的辛苦,譬如傅容中暑晕车,早早就睡了,因此不能过来拜见。
郡王妃关切询问傅容几句,最后打探道:“你们明日何时出?”
乔氏笑答:“趁早上凉快,天亮就走。”
郡王妃赞许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也想学你,只是没你精神好,早上起不来啊,恐怕不能与你们结伴同行了。”
乔氏顿时明白了,郡王妃也不希望跟自家走得太近。
她笑着夸了几句郡王妃的精气神,然后识趣地告辞。
两家都有意避开,接下来几日,白日里都碰不上,只有傍晚才会在驿馆碰面。
眼看次日下午就能进信都城了,这天在驿馆安置后,乔氏仔细照照镜子,对傅容姐妹道:“明天给你们睡个够,咱们不起早走了。”她也睡个好觉,睡好了,才好容光焕地见丈夫,乔氏可不想久别重逢,却让丈夫看见自己车马劳顿的憔悴样。
傅宣人小不懂,傅容将母亲臭美的心思看得透透的,忍不住感慨父亲运气好,母亲貌美娇俏,父亲占了多大的便宜啊。
于是第二天郡王妃一家准备启程时,错愕现傅家的马车停在驿馆前面,还没出。
正纳闷,乔氏领着丫鬟们走了出来,瞧见郡王妃,乔氏示意丫鬟们先去放行礼,她赶过来同郡王妃说话:“让您见笑了,这几天我那两个女儿累坏了,今早谁都没起来,只好冒着暑热走了。”
郡王妃看看自家女儿,表示理解,主动邀请道:“那咱们一起走吧。”
乔氏惭愧婉拒:“不必不必,她们还没梳洗呢,怎敢劳烦您特意等着,娘娘尽管先行好了。”
见她不是故意套近乎,郡王妃心里反倒升起淡淡羞愧,为自己的小人之心,不过看看一侧的儿子,郡王妃也没再坚持,与乔氏道别后,跟女儿一起上了一辆马车。
乔氏目送她们离开,又等了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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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酷暑,烈日灼.灼。
信都城外十里地官路旁边的凉亭里,傅品言瞅瞅官道,再次抱怨:“你娘她们怎么这么慢。”
傅宛头戴帷帽,正低头给木车里熟睡的弟弟摇扇子,闻言笑了笑:“爹爹别急,应该快了。”
傅品言怕长女辛苦,让她把扇子给丫鬟:“你也歇歇,别只想着官哥儿。”
“我不累啊。”傅宛好笑地回了一句。听说母亲今天回来,弟弟坚持要跟着出来迎接,到这边没一会儿又困倦睡着了。这样也好,等弟弟醒了,母亲跟妹妹差不多也到了,不用白等。
正想着,官道上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傅宛动作一顿,抬头去看。
傅品言却已经下了凉亭。
眼巴巴地望着,未料进入眼帘的不是自家马车,傅品言脸色难看极了,刚想骂声晦气,忽的认出那是郡王府的马车,不由愣在当场。
天气炎热,徐晏也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有动静,挑帘看了一眼,见是傅品言,忙让车夫停车,他下去见礼。
“世子这是从京城回来?”眼看马车停了,傅品言顶着烈日快步赶到徐晏身前,客气地问。
徐晏点点头,看看凉亭,笑道:“伯父是来接伯母跟两位妹妹的吧?她们在后面,再过两刻钟差不多就到了。”
“多谢世子相告。”傅品言含笑道谢,回望凉亭道:“幼子思母过甚,只好带他过来迎人。”
分明是借口。
看着面前俊朗儒雅的中年男子,徐晏心生羡慕。
如果,她是他的妻,将来她远行归来,他也愿意出城相迎,不论寒暑。
“外面热,伯父回凉亭歇息吧,我们也走了。”怕被傅品言看出自己的走神,徐晏拱手告辞。
傅品言在路边目送他们。
前面的马车里,郡王妃听完两人的对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乔氏是庶女,嫁的是庶子,她呢,她是永宁公主的女儿,当今皇上的嫡亲表妹,嫁的是堂堂信都王。可是这一刻,郡王妃真的羡慕乔氏,如果徐耀成对她有傅品言对乔氏的一半好,她也会知足的。
奢华气派的马车,带着主人酸涩的心远去了。
傅品言快步回到凉亭,继续等待爱妻娇女。
官哥儿一觉睡醒,乔氏母女才姗姗来迟,远远听到外面有人喊夫人,乔氏掀开车帘一看,立即喊人停车,领着两个女儿赶向凉亭与家人团聚。
因为丈夫在那边,乔氏虽然思子心切,还是注意了脚步,由丫鬟打着伞慢慢往前走。
傅宣懂事地跟在母亲旁边,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欢喜。
傅容呢,一没心上人的顾虑,二没妹妹的守礼,下车后直接跑向凉亭,从傅宛手里抢过弟弟一阵猛亲:“官哥儿还记得姐姐不?想姐姐了没?”
官哥儿刚睡醒,呆呆的,只是被姐姐亲得痒痒,笑着笑着就来了精神,扭着身子朝大姐姐求救。
“好了,给我抱抱。”乔氏已经走了进来,看都没看丈夫,心急地去抱儿子。
“娘!”
出乎所有人意料,刚刚还笑个不停的官哥儿看到母亲,哇的就哭了,被乔氏接过去后两条小胳膊紧紧抱住母亲手臂,生怕母亲会不见了般,呜呜地哭。
乔氏背对丈夫坐到凉亭一角,边抹泪边哄儿子。
傅品言无奈地摇头,跟傅容姐仨坐在另一旁叙旧。
“好了,咱们先回家吧。”哄好官哥儿,乔氏转过来道。
傅品言朝她笑。
乔氏悄悄瞪了他一眼。
傅容将父母的眼神交流看在眼里,体贴地去接官哥儿:“姐姐想官哥儿了,官哥儿跟姐姐做一辆马车好不好啊?姐姐从京城给官哥儿带了很多好东西,都在马车上放着呢。”
官哥儿点点头,伸手让姐姐抱。
于是傅容姐妹三个跟小家伙上了一辆马车。
“慢点赶车。”傅品言正色吩咐车夫,车夫痛快应下,他转身对乔氏道:“咱们也上车吧。”
乔氏脸红了。
仿佛盛夏刺目的阳光,都不如丈夫眼里的思念与渴望更烫人。
但她心甘情愿被丈夫烫。
紧张地钻进马车,乔氏还没坐稳,便被紧随而来的男人搂到了怀里。
乔氏大急,按住丈夫的手小声嗔他:“你做什么?”
傅品言先命车夫赶车,等马车动了,他不容拒绝地卷起妻子绣着亭亭荷花的浅绿裙子,再撩开自身衣袍,慢慢将人放到腿上,盯着她艳若牡丹的脸道:“我若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辜负了素娘这番似‘水’柔情?”
乔氏羞极,狠狠捶他一拳,咬唇随他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