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公寓对面的马路上,白色的跑车旁边,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对立而站。
傅竟书比历墨淮矮上几公分,二十六岁,气质上还是输了跟前这个老成沉稳的男人一大截。
就是这个男人,把他从小到大珍视的星星,从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女人。
眼里有火,越烧越烈。
呵。
历墨淮心里冷笑,毛头小子一个,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专程拦下他,又不说话。
手插在裤袋里,淡淡地,“傅公子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女朋友还在家等着我吃饭呢。”
“......”
他说着,薄薄的唇角浅浅掀起来一个弧度。
根本就是在炫耀!
傅竟书在这样一个沉稳老练的男人面前,终究绷不住了,“等等!”
历墨淮果然停了脚步,看见他弯腰,从白色的跑车里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细看才现,那是一本日记本。
粉红色的封面,有些陈旧了,右下角那里贴了一颗手工折纸的星星。
眼神顿了顿,看向傅竟书,挑眉。
傅竟书完全存了豁出去的心思,“这是星星的日记本,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所以?”
“所以历先生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很重要吗?星星十八岁的时候曾喜欢过一个男人,喜欢得掏心掏肺,这件事情历先生知道吗?”
......
七点过两分,门口那里传来动静。
历墨淮臂弯里挂着西装外套,开门关门,从鞋柜里拿出星瑶给他买的男士拖鞋换上。
星瑶从厨房里出来,脸上挂着不高兴,“说好的六点下班呢?”
“临时有点急事耽搁了,”那人抬步过去,伸手捏她的脸,“就晚了一会儿,这么想我了?”
星瑶咕哝,“谁想你了。”
历墨淮去洗手,西装外套扔在沙那里。
真正意义上第一顿在家里吃的晚餐,气氛温馨融洽。
偶尔星瑶用自己的筷子给他夹菜,这不要脸的就会调侃她“这么喜欢跟我间接接,吻?”
星瑶羞恼,埋头顾自己吃饭他又会说“脑袋里想什么不纯洁的东西,吃饭都不敢看我?”
“......”
忍。
吃完饭,星瑶收拾,历墨淮在客厅邮件。
傅竟书给的那本粉色封面日记本就放在他的西装口袋里。
他说星瑶十八岁的时候掏心掏肺地喜欢过一个人。
只是...心里这股隐隐的不舒服又是怎么回事?在心里说不介意,可是却又忍不住自己乱想。
烦躁。
十八岁,即便她谈过恋爱又如何?现在星瑶的心里是他,第一次也给了他。
有什么好计较的?!
可是心里那股说不清的感觉就是压不下去,心烦得想抽烟。
摸了摸口袋才现,烟和打火机都落在车上了。
......
星瑶在厨房里磨蹭了一会儿,冰箱里有她下午买的新鲜水果。
拿出来洗干净,找出果盘装上,想了想,在水果上面淋了一圈酸奶,有益消化。
出来的时候,历墨淮刚好拿起扔在沙上的外套,要走。
他今晚...不在这边过夜吗?
心里这样想,星瑶嘴上没有问,只是走过去,看他把手机放进裤袋里,“要回去了吗?”
“嗯,”他回答,“临时有份文件送去了公寓那边,我回去处理一下,你好好休息,明早我过来接你上班。”
星瑶送他到门口。
关门转身的时候看见自己刚刚端出来的水果,没胃口,重新放进了冰箱里。
隐约觉得今天晚上的历墨淮有些不对劲,可是她又说不上来他哪里不对劲,他这样的人,即便心里翻江倒海,面上也是不动声色的。
......
第二天一早,历墨淮来接星瑶上班,跟往常一样,见面先捏她的脸,然后是早安吻。
他问“中午一起吃饭?”
星瑶:“中午跟几个新同事约好了一起吃食堂的。”
“晚上?”
“晚上部门里要搞活动,欢迎新同事,经理说让大家一起聚餐,互相认识认识。”
“......”
他不说话了,专心开车。
星瑶心里打鼓,心想她又不是故意的,新公司上班,总不好她一个人什么都不参加吧?
默默地扭头看向窗外,从窗玻璃里看见男人坚毅紧绷的侧脸。
一直到公司门口,历墨淮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这人...还真生气啦?
星瑶“...那什么,晚上我们部门在老街那边的夜宵城聚餐,你晚上要是有时间过来接我?”
“......”
他不说话,星瑶壮着胆子倾身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拿了自己的包包,开门下车。
手腕被人拉住。
他:“到时候提前给我打电话。”
星瑶乖巧地点头。
他又说,“不许喝酒。”
星瑶点头,“保证不喝,我就说我酒精过敏,同事不会硬逼着非要喝的。”
历墨淮点头。
星瑶下车,一直进了公司大楼。
五分钟之后,黑色的迈巴,赫缓缓掉转车头驶离。
那本粉色的日记本他放在了车子储物格里,从昨晚到现在,没有翻开过。
十八岁的顾星瑶曾经掏心掏肺地喜欢过一个人,不用傅竟书说,他早就知道的。
只是......
怎么说呢,或许是现在得到了她的心她的身,满足之后就开始会计较起之前的事情了。
她的心曾经也为别的男人跳动过。
历墨淮觉得自己不应该,可是忍不住,或许是吃醋,或许是嫉妒。
......
到公司的时候,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还没过一分钟,阮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心情烦躁地接起来。
那端,一贯轻佻的风,流公子声音难得严肃起来,“二哥,刚刚接到消息,唐诺要回来了。”
“......”
英挺的眉峰骤然收紧,历墨淮手中名贵的钢笔笔尖划在纸张上,“嗤啦”一声。
纸张划破。
“怎么回事?”
“具体还不清楚,我得到的消息是,唐诺买了三天后瑞士飞凉城的机票。”
顿了顿,阮麟声线低了下来,“二哥,我得提醒你,小嫂子那边......”
“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毕竟当年你对唐老的承诺还在,这事情若是不解释清楚,小嫂子怕是要误会。”
挂了电话。
一摞高的文件已经没心情处理了。
历墨淮闭了闭眼,脑海里一下又回到了七年前,被绑架的那个夜晚。
唐诺是历家老管家的女儿,和他算是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
被绑架那一夜,匪徒原先是开着卡车,想要直接撞死他的,最后那一刻,是唐诺推开了他,自己被加速的车子撞的头破血流。
历墨淮受了伤,被匪徒绑上车之后又逃了出来,一路找回去的时候唐诺已经不在了。
筋疲力尽,失血过多,最后倒在了一处街角里。
后来...就遇上了星瑶。
再回历家的时候才知道,唐诺被人现送了急救,但是因为伤势太过严重,为了保住性命,右腿被截肢了。
唐管家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不久之后就去世了。
临终前求着历墨淮看在他辛辛苦苦为了历家一辈子的份儿上,好好照顾他的女儿。
历墨淮应允了。
当时唐诺一门心思爱慕历墨淮,自己又为他断了一条腿,哭闹着想要嫁给他。
后来历夫人亲自出面,以国外的治疗条件更好为由,将唐诺若送去了瑞士,派了专门的医疗团队照顾她。
七年。
七年来,每年历墨淮都会固定飞去瑞士看望唐诺,一年一次,她的生日那天。
算一算时间,唐诺的生日还有三个多月。
她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
晚上九点二十分,聚餐散场。
部门里加上经理一共十一个人,七女四男。
大家都喝了酒,摇摇晃晃从夜宵城里出来。
这个时间,刚好是夜宵城最忙碌热闹的时候,浓烈的烧烤味道灌进鼻腔里。
星瑶提前二十分钟就给历墨淮打了电话。
他正在过来的路上,有些堵车,电话里让她在夜宵城外面等着,一个人不要乱跑。
......
这一片是老街区,交通不太好,到处都是乱停乱放。
黑色的轿车慢慢驶进来,基本上是算一步一挪了,慢的让人心累的速度。
星瑶看见他的车了,跟在一辆拉着废弃纸箱的三轮车后面,慢慢慢慢地往前挪着。
模样...有些滑稽。
她跟身边的同事说了一声,抬步往对面走去。
车窗半降着,历墨淮看见了扭着细腰朝他走过来的小女人,眉心拧的显而易见。
这破地方!
等星瑶上了车,看见这人低沉的眉眼,肩膀瑟缩了一下,大约知道他是被这边糟糕的交通给气着了。
一路慢吞吞地倒车出去,等车子拐上大路的时候,已经是快十点钟了。
车厢里安静。
星瑶找话题:“你晚饭吃了吗?要不要吃夜宵啊?要不然回去我煮面给你吃......”
历墨淮偏头看她,薄薄的唇线挑了一下,压下所有的坏情绪,淡声道“今晚去我那边?”
“......”
在海边度假村,他们已经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他这样说出来,今晚去他家里,...星瑶明白。
脸上烫,却还是声若蚊呐地“嗯”了一声。
那晚在度假村,阮麟说的那番话始终像鱼刺一样,在她的喉咙里卡了好几天了,不上不下的。
他说历墨淮等了她七年。
七年前...那个时候她才十六岁,上高中的年纪。
离开陆家之前,她的生活单调如清汤挂面,陆文祥对她们姐妹管的严,所以平时,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傅竟书之外,她几乎没有特别亲密地接触过别的男生。
阮麟说的七年前,她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今晚,刚好可以找机会问问这男人。
......
十点半,车子停在地下车库里。
历墨淮的电话响了几次,他都没接,直接掐端了面无表情地扔在仪表盘上。
“你......”怎么不接电话?
刚刚开口,车里昏黄的灯光下星瑶才现,他的左手手背那里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女人的视线敏锐,那小小的口子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像是女性的指甲划的。
“你的手......”
“嗯?”
历墨淮低头,眉心拧了拧,而后若无其事,“大概是在什么地方不小心被刮到了,没事。”
这种可以忽略的小伤口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解开安全带下车,星瑶明显察觉到身侧的男人压抑的情绪,他不说话,整个人气质一下就沉冷了下来。
星瑶停住脚步,“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嗯?”他闻言回头,眉心淡淡,“没事。”
没事......
他没事的时候恨不得时时刻刻嘴上都在耍流,氓,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哪里像没事了?
脸上这个表情从昨晚一直持续到现在,他还说没事?
昨晚从她公寓离开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淡淡的表情,她最讨厌就是这样,问什么事情永远只能问出来“没事”两个字。
星瑶心里莫名奇妙窝了一股子气,转身就往回走。
刚走两步,手腕被人扯住,历墨淮声音沉了下来,“这是怎么了?我说了没事,你......”
星瑶眼睛红红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
历墨淮心头败下来,“公司的事情而已,已经差不多都处理好了,不是怕你担心吗,就没跟你说,你看你看,眼睛怎么还红上了,我看看......”
他说着凑过来,薄唇往她颈窝里凑去,又开启了耍流,氓模式。
他说是公司的事情,星瑶并未百分百相信,最后还是被这人连哄带哄的,进了电梯,上了九楼。
......
这个时间王姨已经睡下了,客厅里亮了一盏小灯。
黑宝听见动静,探出一个脑袋来,刚要蹭过来,被粑粑一个眼神又瞪了回去。
好吧...粑粑要对麻麻做坏事了就开始嫌弃它了,哼。
也不知道之前是哪个寂寞的单身老男人,没女朋友的时候天天晚上拉着它作陪在阳台看星星看月亮喝酒的。
哼!
关了客厅的灯,星瑶是被他抱着回卧室的。
动作急切,眼神炙热,她连拒绝或者矫情的话语,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越加急速的心跳声炸响。
......
卧室里没有开灯,外面的月色透过窗帘缝隙丝丝落落地撒进来,像一根根银丝一样,铺在床前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