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开灯，黑夜里注视着床上那蜷缩的小小一团，片刻后轻轻掀了被子上去。
星瑶原本就侧身对着他，感受着那股体温毫无意识地蹭了过去，脑袋蹭进他的肩窝里去。
小胳膊一搭，横在了历墨淮的胸前。
那片冷硬的心脏，就这么被她填满了，连血液都变得温热起来。
自七年前那一眼，他的心和魂魄都被那一道明明瘦弱，但却硬是咬着牙根把他搀着一步一挨送到诊所的小身影给俘虏了。
犹记得那时，那个胆小怕事的老医生见他伤的那样重，不敢医治，挥着手要赶他们走。
十六岁的顾星瑶跟只愤怒的小豹子似的，小手往桌子上一拍，中气十足地大吼，威胁说要报警，告诉警察叔叔这里有家草菅人命的黑诊所。
老医生被她唬住了，只好擦擦汗，接下了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历墨淮......
就是那样一个小姑凉，让他心心念念了七年。
......
外面雨势大了一些，雨点敲击在玻璃窗户上，开始电闪雷鸣起来。
星瑶是被打雷的声音给惊醒的。
睁开惺忪的眼睛，有些懵圈儿了一会儿，而后蹙了蹙眉，现自己像只无尾熊一样挂在历墨淮身上。
星瑶“......”
她以前睡姿挺端正的，怎么自从跟他睡一张床之后，就这么...了呢？
她挪了挪身体，想退开出去，结果反而被搂的更紧了，头顶响起清冽慵懒的男声，“醒了？”
“......”
星瑶从他怀里抬起脑袋，历墨淮刚好拧开了床头的小台灯，“打雷害怕了？”
是...有那么点。
星瑶小时候有一回跟陆家人夏天的时候在半山别墅度假，结果雷雨天的夜晚亲眼看见山下有人被雷劈死了。
所以她对打雷...有那么点的阴影。
......
“你呢，不会也害怕打雷吧？”星瑶下巴枕在历墨淮的胸前，仰头惺忪着眼睛看他。
“嗯？”历墨淮翻个身，把她禁锢在身下，“我怕睡醒了你就不见了。”
就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他在梦里可以肆意地看着她，可是梦醒，他们又是陌路人了。
【我怕睡醒了你就不见了。】
星瑶心脏被抨击了一下，柔软得一塌糊涂。
之前的那个问题又在脑海里涌了上来，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干脆半坐起身子，居高临下地问他，“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得认真地回答我，好不好？”
“嗯？什么问题？”
历墨淮支了一下身子，睡袍松松垮垮的，前襟那里要开不开的样子，存心勾引人。
星瑶赶紧移开自己的视线，“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为了保险起见，防止这人再嘴上耍流，氓，她把那个“上”字去掉了。
“想知道？”这人故意卖关子，咧着笑意，一口白牙晃得人眼花，“自己猜。”
“......”
她哪里猜得着？！
总之，是不肯好好告诉她了。
星瑶气闷。
......
六点多的时候外面雨停了，星瑶洗簌好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历墨淮还赖在床上。
这人趴着，被子滑到腰间了也不管，俊脸埋在枕头里也不知是醒了还是睡着。
星瑶一边扎好自己的马尾一边走至床边。
“我去帮王姨准备早餐，你也快点起床了，不然上班要迟到。”
“......”
那人没反应。
睡着了？还是没醒？
星瑶不确定的，伸出手指头，往他腰上戳了戳，“别赖床啦，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
手腕蓦然被人反扯住，星瑶连惊呼都不出来，床上趴着装死的男人只用了两分力气，就把她给拽到了床上。
星瑶看着他清雅的模样，脾气都不出来。
“笨丫头，男人的腰是能乱戳的？万一戳坏了以后有你哭的。”
“我看你结实着呢，哪里这么容易戳坏了？再说---”星瑶顿了顿，“你的腰坏了关我什么事。”
“嗯？”
他每次嘴上耍流，氓之前都会挑一下细长的眉梢，这个小动作星瑶现了。
果然---
“腰坏了就使不上劲儿，使不上劲儿就不能好好的伺候你，不能好好的伺候你你还不哭？”
这句话的意思星瑶懂了。
面红耳赤地推开他，落荒而逃。
到外面客厅的时候还能听见卧室里传出来的口哨声。
......
王姨准备的早餐是小米粥和凉拌海带，还有几样新鲜烤好的饼干，牛奶。
因为历墨淮不喜欢吃西式的早餐，所以早餐她一贯准备的是中式的。
星瑶从客厅穿过厨房的时候，刚好闻见了浓浓的香味儿，王姨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去帮忙。
“王姨，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来吧。”
“不用不用，我都弄好了，”王姨把她赶出厨房，“你去看看黑宝吧，这小崽子大清早起来又不知道钻哪个角落里去了。”
......
星瑶最后是在书房里找到黑宝的。
书房的门半掩着，从门缝里看进去刚好看见黑宝肉乎乎的屁股，背对着门口嘴巴里不知道在咬着什么东西。
“黑宝？”
星瑶叫了一声，黑宝摇着尾巴转过来，嘴里叼着什么东西，两只爪子推开门，一脸献宝似的把嘴里的东西放下。
原来是一只怀表，看起来挺旧的了。
上面全是黑宝的口水，星瑶拿纸巾擦了擦，怕黑宝把怀表给咬坏了，仔细检查了一下。
“汪！”
黑宝一脸得意，蠢萌蠢萌地看着星瑶，两只爪子灵活地从星瑶手里把怀表夺过来，不知道爪子摁到了哪里，“啪”一下，怀表打开了。
星瑶一愣，怀表一面是钟表，另一面...是一张白底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十六七岁的模样，扎着一束高高的马尾辫，笑容青涩明媚，大眼睛水润澄澈。
那是...她？！
照片上的人，就是她自己！
星瑶懵了。
怎么会......
“汪！”
黑宝一脸邀功地看着她，那小表情得意洋洋的，好似一个在等待夸奖的孩子一般。
星瑶觉得自己浑身虚，心里不知是什么情绪，翻江倒海的。
她连忙摸了摸黑宝仰起来的脑袋，细声问它，“黑宝，这怀表你在哪里找到的？”
“汪！”
黑宝摇了摇尾巴，往墙角落那边窜过去。
星瑶这才现，那里放着一个木质的四方形箱子，上面的盖子大概是被黑宝给推开的，掉在了地上。
外面传来王姨的声音，叫她吃早餐了。
黑宝听见“吃”这个字，率先欢快地撒开脚步，咧着舌头跑了出去。
星瑶心里五味杂陈七上八下的，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把那个木箱子的盖子给盖好，至于怀表，她咬咬牙，远处放了回去。
......
早餐吃的味同嚼蜡。
历墨淮蹙了蹙眉，看着星瑶碗里的粥，问她，“不喜欢早餐喝粥？”
“呃...啊？不、不是，太、太烫了。”
她蓦然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赶紧舀了一口粥，装模作样地吹了一下，视线不敢去看对面的男人。
历墨淮“......”
男人挑眉看看对面的小女人，再看看以那种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卖萌的黑宝，心说这狗崽子又给他做什么好事了。
......
阮公子大清早的就给张总去了电话，不咸不淡地“唠嗑”了几分钟。
所以星瑶辞职信递上去的时候，张总虽然心里恼恨刘总这个败事儿的，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招惹谁不好啊，偏要招惹了这尊他巴不得供起来的菩萨。
递了辞职信，结算了工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在办公室一众好奇惊诧的目光下，星瑶拿了自己的东西离开。
毕业之后找的第一份工作，从一堆应试者里一路走过来，一直到今天，一年零七天。
在这里，她认识了工作之后的第一个朋友。
唐敏。
虽然后来.......
不论如何，唐敏是除了家人之外，第一个在她受到排挤冷落的时候，肯开口替她说话的人。
想起唐敏，星瑶好转的心情慢慢沉了下去。
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能接受，那个曾经跟她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朋友，最后会害她。
......
公司楼下。
这个时候正是上班高峰，三三两两的人群无一例外地，都多看了停在路边的那辆黑色豪车几眼。
以及车头上倚着的，那个身量欣长气质矜贵的男人。
历墨淮今天休假，身上穿的不是严肃的西装，而是白色的v领针织上衣，搭配灰色的休闲长裤。
指尖夹着香烟，背着晨曦的阳光而站，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慵懒又矜贵逼人，惹得不少的女性都忍不住地看向他。
这样的男人，就像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似的，吸睛得很。
星瑶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不远那边，有几个小女生正在拿手机拍照。
那个倚着车头抽烟的男人浑然未觉。
这人...一把年纪了还能这般拈花惹草。
星瑶心里小小地吃醋，却也有小小的骄傲。
这是他的男人，旁的人再怎么羡慕，也只有眼红的份儿，那是她的独属，她一个人的。
历墨淮瞧见了她，扔了手里的烟头，抬步过去，把星瑶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扔进了后座里。
“都弄好了？”
星瑶点头，“好了。”
“嗯。”他应了一声，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然后自己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座。
星瑶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听见他说，“周末阮麟他们说要去海边度假村玩儿，邀请我们一起去。”
“呃？”
历墨淮手搭在方向盘上，“叫上你妹妹一起，人多热闹一些。”
星瑶微微咬了咬下唇，“好。”
......
虽然历墨淮说让她可以应聘到威远集团去工作，但是星瑶前思后想，总觉得有些不妥。
所以下午和历墨淮吃完饭回去之后，她就把自己的简历找了出来，打算先在网上看看，先投简历再说。
下午两三点钟的光景，早上还艳阳高照，这会儿外面却乌云密布起来了。
凉风从窗台那里灌进来，吹落了她放在茶几上的几页资料。
星瑶起身去关窗，回来的时候手机正好响了起来。
上面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本市的。
她接起来，那端传过来一个清冷的女声，“顾星瑶小姐？”
星瑶“...我是，请问您是？”
“顾小姐你好，我是历墨淮的母亲。顾小姐现在应该有空吧，出来一起喝杯下午茶？”
对方简明扼要，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是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凌厉。
星瑶：“好的伯母，您说一个地方，我现在就过去。”
对方说了一个地址，离星瑶的公寓倒不是很远，坐公交二十多分钟左右就到了。
挂了电话，星瑶手心微微有些出汗，她回卧室换了一身衣服，想了想，花几分钟化了个淡妆，拿着包包和手机就出门了。
......
半个小时后，星瑶到了历墨淮母亲说的那家咖啡厅。
乘旋转电梯上了三楼。
三楼的咖啡厅应该是被包下来了，除了靠窗那一桌之外，上百平米的咖啡厅空无一人。
历墨淮的母亲田心蕊一身黑色的蕾，丝衬衫，搭配高腰的阔腿裤，头高高挽起来，皮肤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超过五十岁的样子。
只是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让人一眼就联想到了“女强人”这个词儿。
她的身边，坐了一个年轻的女子，气质温婉恬静，一头及腰的长直，穿一身鹅黄色的流苏长裙。
这个人星瑶认得。
天才钢琴家，叶思思。
十五岁开始就开了自己的第一场钢琴演奏会，更是获得过大大小小国际国内数不胜数的奖项。
叶思思出身名门，又被国内不少网友在网上称作励志女神，身材样貌、仪态举止都是田心蕊心目中完美的儿媳妇形象。
反观这个顾星瑶......
光是她从前那些名声，田心蕊就觉得，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是不能跨进历家的大门了。
......
星瑶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步走过去。
那边，先前脸上还露出笑容的田心蕊，脸上的表情很快淡了下来，声音也是不咸不淡的，带着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顾小姐来了？请坐吧。”
星瑶点头，在她们对面坐下。
田心蕊招手叫了服务员过来，抬起下巴问星瑶，“顾小姐要喝点什么？”
“给我一杯温水就好。”
她经期还未干净，不能喝咖啡或者太冰的东西。
星瑶坐姿端正，俏丽的脸蛋上化了淡妆，落落大方的模样倒是让人一时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知道历夫人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情。”
星瑶原本是想称呼一声“伯母”的，但见田心蕊对自己一副嫌弃表现在脸上的模样，改了口。
田心蕊轻轻搅拌杯子里的咖啡，香气浓郁四溢，她端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而后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的顾星瑶。
“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今天叫顾小姐出来，是有些私事想同你说的。”
星瑶点头，“您请说。”
“我希望顾小姐主动一些，离开墨淮的身边，”她顿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星瑶面前，“当然，这是补偿。”
星瑶瞄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三百万。
出手还挺阔绰。
星瑶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而后便偏开了视线，“在历夫人眼里，您的儿子就只值三百万啊？”
一旁的叶思思沉不住气，看向星瑶的目光带了些鄙夷，“顾小姐这话说的，原来也不过是拿自己的爱情当筹码而已，你开个价，要多少钱才肯离开墨淮？”
钱么？
星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温水，“历先生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多少钱都买不走的那种。”
......
“噗嗤！”
办公室里，电脑页面上连接着的摄像头，里面蓦然传出顾小姐这么一句话，正在角落里摆弄连接器的明特助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小姐胆儿也忒肥了，竟然敢这么跟历夫人说话。
他转头看过去，果然，对着电脑屏幕的oss大人刚刚还绷着的脸，这会儿唇角那里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明特助大着胆子道“老板，看不出来，原来您在顾小姐心里这么值钱啊，呵呵，呵呵。”
“嗯。”
对着电脑屏幕的男人高冷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傲娇得不行。
哼哼，看吧，他在小女人心里是无价之宝，无价之宝啊，啧啧，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
镜头切换。
另一边，气氛因为顾星瑶这一句话，足足僵了有那么几十秒钟左右，而后，田心蕊冷笑一声。
她在谈判桌上那一股子的冷厉气势显露了出来，“恕我直言，以墨淮的身份地位，顾小姐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地位，我不知道顾小姐哪里来的自信，能配得上我的儿子？”
“......”
星瑶脸色白了一下，搁在膝盖上的手蓦然收紧，指尖都掐进了肉里。
“我知道您一定调查过我的过去，那么您也一定知道，关于那些事情，并不是真的。”
“不管真真假假，在我这里，它就是真的。”
田心蕊说的强势，“我最后奉劝顾小姐一句，做人，还是不要太贪心的好，不然到最后很容易什么都得不到。”
......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磅礴大雨。
田心蕊和叶思思离开的时候，叶思思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骄傲，带着鄙夷。
黑色的华贵轿车调转了个车头，缓缓消失在视线里。
已经快九月了，雨夹着风有些微微的寒意，顾星瑶抬手搓了搓手臂，站在檐下边躲雨边等车。
包里的手机在响，响了几下便没声儿。
星瑶才想起来，出门的时候手机就已经快没电了，她没有来得及给手机充电。
手机关机，她也不知道刚刚谁来的电话。
等了十多分钟，大雨天的出租车总是爆满的，雨势也没有要减小的样子，天空越来越沉。
屋檐下地方小，星瑶脚下已经湿了一小截裤腿了，身上也有些湿。
“吱---”急刹车的声音淹没在雨声里，黑色的轿车上走下来一个清瘦的男人，撑着把大伞。
直到身后响起一声“顾小姐”星瑶才反应过来，抬头去看。
来人是田正磊，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一张严肃的脸上此刻挂着少许的疲惫，手里举着伞，站在离她三四步远的地方。
“田总？”
星瑶愕然，“您怎么在这儿？”
“在这附近谈生意，刚刚谈完，远远就见着你在这里躲雨，顾小姐要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去吧？”
星瑶第一反应是想拒绝，毕竟他们这算是第二次见面，称不上熟悉。
刚要开口，田正磊又说，“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了，你是墨淮的女朋友，我顺路送一送是应该的。”
他这样说，星瑶要是再开口拒绝，倒显得有些不识好歹了。
她有些拘谨地开口，“那，就麻烦田总了。”
田正磊笑了一下，“不客气。”
......
车里有干净的毛巾，田正磊拿了一块出来递给星瑶，“把身上擦一擦，当心感冒了。”
车里空间小，他转身过来的时候就难免靠得近了一些。
星瑶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身子，接过他的毛巾，道了一声谢，“谢谢田总。”
车子打火，慢慢开出去。
田正磊忽然道“别总是田总田总地叫，把我叫老了，而且还生分。”
“......”
星瑶不明所以，听见他继续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墨淮一样，喊我一声小舅。”
星瑶再次“......”
......
雨天交通堵塞，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等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雨势减小下来。
田正磊先下车，撑开伞绕过车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体贴地把伞交给星瑶，“伞先借你，下次再还我就行了。”
“呃...谢谢。”
田正磊弯下身子，很快地进了驾驶座里，降下车窗朝星瑶挥了挥手，“再见，星瑶。”
星瑶......
黑色的车子很快溅着地上的积水驶出去好远，星瑶心里却顿了一下，有种奇怪的不舒服的感觉。
田正磊叫她星瑶...而不是顾小姐，星瑶听着觉着心里怪怪的，但是自己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甩了甩头，转身往公寓楼里走去。
对面路边刚刚停下的一辆黑色迈巴，赫里，车窗降下，露出男人黑沉的脸，眉心拧的死紧，一瞬不瞬地看着那道娇小的背影上了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