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飞一听那女子的声音,倒感觉媚柔至极。说话那女子自然是刘表的后妻蔡夫人了。
黄月英听姨母这般说,娇笑道:“姨娘,你真的说笑了,你不过见过亮哥哥一面而已,不觉得太过武断了吗?”
蔡夫人淡然道:“此子才高,见识亦好,可未免太过气高。我不过就说要不是看在你月英的面子上,我还不想和荆州牧说说。这样的话他就已经忍受不得,这样的男子,你若嫁过去,还指望他对你好?”
黄月英笑道:“看来姨娘真的疼爱月英,也为月英考虑,时刻都怕亮哥哥欺负我,不时的提醒亮哥哥。可是姨娘、你真不用这样了,亮哥哥对我会很好的。”
蔡夫人幽叹道:“月英,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讲呢?”
“姨娘你真的见外呢?你对月英有什么不该说的?”黄月英轻声回道。
单飞要不是早见过黄月英泼辣的一面,就凭这些言语,只感觉这女子实在温婉的不要不要的。
恋爱中的女人多撒娇,黄月英看来也不例外。
蔡夫人轻声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姨娘心中,你和我的女儿一般无二。”
黄月英肯定道:“月英也一直当姨娘和娘亲一样呢,不然怎么会什么话都对姨娘说呢?”
“姨娘比你要年长许多,也经过许多沧桑,看过很多事情。”
蔡夫人幽幽道:“聪明的女人,都会让爱的男人觉得是欠她的。”
黄月英略有诧异道:“为什么?”
“这样的话,他才会对你更好些。女人的大忌素来都是只觉得喜欢一个男人,就为他不惜一切的付出一切。可这种女人呢,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太过付出的女人,只会让男人慢慢觉得理所当然,反以为你是欠他的呢。”蔡夫人感喟道。
单飞暗自点头。
这是个很有阅历的女人。
黄月英轻笑道:“看姨娘你说的,怎么把男女之事当作生意般计算?”
“你不算,最后亏的就会是你!”蔡夫人悠悠道。
黄月英沉默良久,这才道:“姨娘,我记下来了。”
蔡夫人又道:“男人本应忍辱负重才能成事,才气再高,若无人用,不还是籍籍无名?但这世上,真正能用人之辈,除了尧舜外,哪个会和他这般清高?若无和他一样清高的当权者,难免看他格格不入,他若不改性子,处处险阻下早消磨了意气,又如何能够在人中显耀?”
单飞听了,虽不认可蔡夫人的决断,可感觉这女子并非寻常的女子,看问题很有独到的一面。
蔡夫人的意思简单,你要在官场混,就要忍住官场的染缸,你独自清高,就难免被人排挤。
荆州高层就是个染缸。
这也是诸葛亮一直难以融入的真正原因!
黄月英道:“姨娘,你说的不错。但这世上难道真无能用亮哥哥之人?”
蔡夫人默然片刻,“我没有看到。”
两女沉默半晌,蔡夫人打破沉寂道:“月英,你说为姨娘找了个医生,怎地没有看到?”
单飞虽有分揣摩,可听到真的是黄月英介绍他来的倒微有尴尬,就听黄月英道:“按理说早该到了,张管家!”
她唤了声,张财跑了出来,不等黄月英问话,已经说道:“黄小姐,我听你吩咐,早就去找那医生,他就在这附近。”
快步到了房前,张财见单飞躺在那里老爷一样的睡觉,忙拉他出来,嘱咐道:“莫要多嘴。”
他是受黄月英所托将单飞请来,可心中实在不看好单飞,本想让单飞来了后,夫人忘记就算,哪想夫人还记得这茬儿。
单飞从容走到蔡夫人近前,微微施礼道:“单飞见过夫人。”
蔡夫人淡然道:“听月英说,你医术实高,还要烦劳你看看。”
张财目瞪口呆,没想到夫人对这个野郎中很是客气。
单飞终于抬头看了蔡夫人一眼,微有意外。
在他的记忆中,蔡夫人是喜欢刘表次子刘琮的,这才对刘表的大儿子刘琦很是为难,一味儿的说刘琦的小话。
这样的女子,似乎应该是狠辣的女子,面容甚至会有刻薄,但单飞望见的不过是个淡妆的女子。
女子妆淡,眉目间亦有分淡然,不过这女子鼻梁甚高,眼窝微陷,很有些异域女人的风情。
单飞不由又看了黄月英一眼。
黄月英是黑皮肤的女子,像是非洲人种。
他看到黄月英的时候,就想到这女人必有亲人不是华夏人,可他不知道这基因是从娘家、还是父亲那儿带来的,如今见到蔡夫人后,单飞倒有八成可以确定蔡夫人像是异域女子,这么看来,真正带海外基因的莫非是蔡家?
很快收回眼神,感觉到蔡夫人亦在观察他,单飞请蔡夫人移步到了一旁的木几旁落座。
蔡夫人轻伸纤手,露出凝脂般的皓腕。
怪不得刘表喜欢这女子,这女子一举一动的风情绝对是男人的诱惑。
单飞凝住心神,轻按蔡夫人手腕分辨着脉象,半晌后道:“夫人是心气郁结,想必是劳心太过的缘故。”
蔡夫人眸光微闪,很有诧异的样子。
黄月英亦是诧异,她知道荆州掌权的是姨丈和舅舅,但真正为荆州图谋的却是姨娘!姨娘是劳心之人,最近似有不安,她就是因此才请单飞来看。
单飞形貌看起来野人般,但开口就说中蔡夫人的问题,着实非庸医可比。
见张财早准备了笔墨,单飞提笔写下一方就要递给张财,却被蔡夫人伸手接过。
单飞微有异样,暗想这女子莫非亦会看病不成?不过他只是道:“心病本需心药才能医治,我开的方子不过是理气益血,帮助夫人安眠调理身子,身健则神安,夫人若不想疾病变重,尚请多加休息少忧心才是。”
蔡夫人看了那方子半晌,微笑道:“谢单医生。还请单医生稍等。”
她看了张财一眼,张财快步离去,不一会儿端来一红绸盖着的托盘。
“些许诊金,不成敬意。”蔡夫人轻声道。
单飞见张财托盘的手势,就知道酬劳非轻,略有沉吟,还是道:“多谢夫人,若无吩咐,在下告辞。”
蔡夫人见单飞收了诊金离去,扭头又看向那药方,良久不语。黄月英奇怪道:“姨娘,你也会诊病不成?”
“我看的不是方子。”蔡夫人摇头道。
黄月英是聪颖的女子,随即道:“你在看他的字?”
蔡夫人缓缓点头,将方子推给黄月英道:“你看这人如何?”
黄月英看了那纸上的字体良久,这才道:“字潦草人必性急,字圆熟人多周算,这字体柔中带刚,若论圆润舒展不如亮哥哥。”
“但若论沉稳决断,此子只怕还在你亮哥哥之上。”蔡夫人不咸不淡道:“此子虽然不修边幅,可年纪比你亮哥哥应该还要小上几岁,他见我不惑,见金不贪,面对荆州豪贵不卑不亢、不露局促,虽被张管家安置在下人房中仍旧处之淡然,并未什么不满,真的论为人处事的圆熟,你亮哥哥眼下不如他的。”
黄月英沉默片刻,却未回话。
蔡夫人问道:“你说他姓单?叫什么?”
“单飞。”黄玉英秀眸中光亮微闪,留意着姨母的神情。
蔡夫人脸上没什么异样,可眸光微凝,“他叫单飞?”
“姨娘认识他?”
蔡夫人沉吟许久才道:“我听说曹营中有个少年叫做单飞,曾助曹操降服黑山贼、大破邺城,勇猛难挡,甚至接替曹棺担当摸金校尉统领一职。可传言中,他又是靠曹洪的女儿曹宁儿上位这才争取到的机会。”
“姨娘觉得哪个传言是真的?”
蔡夫人未答,远望云端道:“我又听说,数月前,有个少年亦叫单飞,在丹阳城不过数日就担当丹阳统兵一职,甚至领兵帮孙家剿匪平乱,大破山越。不过亦有传言,他又是靠江东郡主孙尚香的赏识,才能达成这般成就。”
黄月英眸光闪动,“这两个单飞难道是一人吗?他女人缘倒是好的,到那里都有女人相帮。还是传闻是假,有人对他故意诋毁?”
蔡夫人淡淡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此乃古之明言,世间凡出类拔萃之辈,鲜有不被人诋毁。他就算利用女人的能力能如何?天地间无人不盗,各取所需罢了,能用这能力做些什么才是最紧要的事情。怕就怕”
她说到这里,一时沉默。
黄月英素来明智,但在姨母面前,还是异常的谦虚,“姨娘,你想说什么,还请明言。”
“怕就怕两种人,一种是利用完你后不知道感谢,反当你是傻子。”蔡夫人喃喃道。
黄月英笑道:“亮哥哥绝不是这样的人。”顿了下,黄月英又问:“第二种呢?”
“第二种就是他根本不想利用你,他怕欠你的人情。”
蔡夫人轻然起身道:“我倦了。张财,过几日就是大人的寿辰,都准备好了吗?那什么西域的莲花公主是否能够赶到呢?”
她说话间已然远去。
黄月英却没听到姨母说些什么,只是咬下红唇,顺手捏下片花叶揉搓道:“亮哥哥怕欠我的人情?他为何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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