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间的行刑,并无征兆,我们甚至没有时间来得及去阻拦。
随着秦厉一声令下,二胖那一斧子轮下去,其中一人的头颅,已经被斩落在了地上。距离稍远,虽无法分辨他的面貌,却又能够看得出,那是一老人的头颅,怕正是我爷爷他前几日才凝聚而成的阴身魂魄。
头颅落地,并无鲜血。
只有一缕青烟,从脖颈之中,嗤嗤散尽。
而后,那一道虚影,便瘪了下去,只剩下一件黑色的空壳衣物,倒在地上。魂魄被斩,三魂七魄尽散,便是此番模样。
我的心,隐隐作痛,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无论如何我都没能想到,二胖他还是把我爷爷给斩了。
王神婆就在我旁边,她愣住了,身体颤颤巍巍,嘴颤抖着,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看到,她的眼泪已经落了下去。
青衣观主见此,脚下用力,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便从这山林当中冲了出去。她出现之后,立刻有数十阴兵,冲出去将她围困。
青衣观主冷冷地吼道:“都给我闪开!”
话音才罢,那些阴兵不让,她便是拂尘一挥,一道劲风席卷而去,那阻挡在她前方的阴兵,被震飞出去一片。
我和王神婆,紧随其后,立刻冲到古祭台上。
“来者可是林一,王青花,王青衣?”那秦厉如此问道,声音阴阳怪气。
“不要答应他的话!”王神婆提醒。
“刽子手听令,斩!”秦厉立刻再次下令,二胖立刻挥起板斧,冲着另外一道跪着的虚影斩去。
然而,青衣观主怎么会答应,她那拂尘再是一甩,呼哧一阵破风之音,那刽子手,便被震飞了出去,摔在远处,没了动静。
青衣观主过去,立刻给李道长的魂魄松绑,然而,那青铜锁链刚刚解开,李道长的魂魄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青铜匕首,直插入了青衣观主的胸膛上。一瞬间,青衣观主胸膛上,一片鲜血晕开。
那李道长一个翻身,便又是一拳,砸在了青衣观主的面门上,她便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连拂尘都脱了手。
“师父,你……”青衣观主伤势不轻,似乎已经站不起来了。
“哼,所谓,关心则乱,想不到你这个道门之徒,竟也如此重情,也怪不得,你看不清我的容貌,哈哈哈……”在他说话之间,他的那张脸,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哪里还是李南华的模样,分明就是另外一张脸。
我和王神婆冲过去,将青衣观主扶起来。青衣观主摆了摆手,却自己站了起来,她说:“无妨!”
只见,青衣观主一手直接将身上的匕首拔下,丢在了地上。她拿起拂尘,说道:“想不到,阴间的司殿,竟用如此卑鄙的手段,真是可笑!”
我愣住了,匕首贯穿心脏部位,青衣观主竟然能拔掉匕首,面不改色,看起来就跟没受伤似的,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看了王神婆一眼,她也是微微摇头,根本就不懂。
“孩子,刚才斩掉的,也不是你爷爷!”王神婆立刻如此说道,她十分的激动,而我也是如此。
“父亲,少跟他们废话,捉了他们几个,咱们大功一件呐!”后边的秦厉,也走了过来,如此说道。
“布阵,抓活的!”
那些阴兵,立刻动了起来。
一道道阴风呼啸,那青铜锁链,哗啦作响。突然间,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冲着我们这边缠绕而来。
“区区阴间锁魂阵,也敢拿本道!”
青衣观主一声怒喝,手上的拂尘,嗖地一声甩了出去。那一阵劲风,瞬间抵消从阴兵所在刮来的阴风,气势瞬间占了上风。
紧接着,青铜锁链,和青衣观主的拂尘,竟形成了僵持。这时,那司殿大喊:“都愣着干什么呢,捉了他们,重重有赏!”
“父亲,让我来,我以鬼眼,摄它们命魂,看他们如何抵抗!”那秦厉说完,周身气势立刻暴起,黑雾缠绕,当他抬首之时,一双眼睛变成了猩红色,那是一双如同能够勾人魂魄的蛇眼一般,朝着我们这边盯了过来。
即便我未与他对视,却不知为何,竟能够清晰的看到一双猩红色的眼睛,仿佛就在我眼前。
它盯着我,一时间,竟让我有些心魂不宁,脑袋发昏。
我看王神婆也是踉踉跄跄,似乎也与我同感。
也正是此时,只听得砰砰砰几声脆响,青铜锁链形成的法阵,竟被青衣观主所破。她便是一挥拂尘,只听得嗖嗖嗖几声,白丝如同离弦之箭而去,眨眼之间,那些阴兵,便全都倒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脖子。
片刻,阴兵全部身首异处,化为烟尘。
与它们有同样遭遇的,还有那秦厉。在他倒在地上之后,我和王神婆的情况,立刻就消失了。
秦厉喊着,让他的父亲救他,然而,那司殿见此情形,拔腿就跑,化成一道青烟遁去,眨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厉捂着脖子,还想要爬起来,不过,他做不到了。
紧接着,他的脑袋滚到了一边,等青烟散尽,便瘪了下去,地上就只剩下了一件黑色纸衣。有一道虚影,从那一团青烟之中,挣脱而出,钻入了那边牛大黄的眉心,这应该就是被秦厉摄走的命魂。
我过去,立刻给牛大黄松绑。
他的锁骨被青铜钩链所洞穿,鲜血已经染透了他的衣服。不过,牛大黄说,让我不用担心,问题不大,而后,又拿出药丸自己服了下来,还以药膏,敷在了他的伤口之处,血立刻就止住了。
我看了一眼,旁边地上的那件衣服,牛大黄说:“古祭台就是个陷阱,咱们都上当了。刚才那个被斩掉的,也并非你爷爷!”
王神婆过来,说道:“既然行刑之处并不在古祭台,那会在什么地方?”
“是我弄错了,是我害了我师父他们!现在子时三刻已过,即便咱们知道行刑之处在何地,他们也无救了!”青衣观主跪在地上,已然是泪眼婆娑,而她胸口的伤势,看起来也是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下一秒,她眉头一紧,一口血从口鼻涌出,便倒在了地上。
“青衣观主!”我喊道,立刻冲了过去。
“青衣!”王神婆过来,立刻捂住了青衣观主的伤口。牛大黄过来,他说道:“快,我这里有止血的药,给她敷上!”
王神婆立刻照做,牛大黄的药立竿见影,血是立刻止住了。只是,青衣观主她还是没有醒过来,她的气息也十分的微弱。牛大黄立刻又拿出了一枚药丸,他说道:“这颗药丸可以保命,快让她先服下去。”
王神婆接过药丸,立刻给青衣观主服下,这时,牛大黄再给青衣观主把脉,他舒了一口气,说:“还好,心脉算是稳住了!”
这时,我想起刚才行刑的二胖,再回头看去,他还躺在地上,毫无动静。我准备过去,那王神婆却拦住我,她道:“你别过去!”
而后,她抽出斋蘸桃木法剑,自己一人过去,到近处之后,王神婆以斋蘸桃木法剑挑开那件黑色的披风,却发现,里边只是个稻草纸人。
并不是二胖本人。
可是,方才我手上拿的那支香,也的确断了。说明二胖他的确是入梦行刑了,如果刑场不在此处,此时子时三刻已过,恐怕李道长和我爷爷真的已经……
随后,我们只好离开了云烟观,回了东洼村。
到了王神婆家里,安顿好青衣观主,我问王神婆,如果行刑之地并非云烟观古祭台,那还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王神婆跟我说,除了那个地方,应该并无别处的。
而牛大黄过来,说:“除非,就连天道也默许阴间斩了一娃他爷爷和李道长,若真是那样,他们随便找一处偏僻之地,都可行刑!”
我的心情一直跌入了谷底,而牛大黄,还有王神婆,也都坐在那里,没有一个人说话,整个院子里,气氛沉闷的就好似一潭死水。
想起爷爷过去的种种,我只好到屋子里,默默地掉泪。王神婆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她说:“孩子,以后就住这里,你就把我当成你奶奶!”
我点头,知道她这是在替我爷爷托孤,我便更止不住眼泪了。
是啊,没有了爷爷,老界岭村的那个家,便不再是家了。
咚咚……
正在此时,外边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和王神婆,一同朝着大门口方向看去,从屋里出来,牛大黄站在那里看着大门口,我们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谁啊?”我问。
“林一,是我!”他道。